第40章 雲上錦繡
華露樹。
自古以來便坐落於涼川之中,周圍靈氣環繞,多有神仙禁制,入其周身,自身靈力便盡數壓制。
華露之上,是千千萬萬的晶瑩透亮耀著璀璨的光芒的玉牌。
「許餘生與林玉相守。」
「願凌郎愛我一世。」
「祝李姑娘幸福。」
「天下之大,獨守汝一人。」
伴著經久不散,沁人心脾的清香,夾雜著粉紅透了臉龐的華光。
這,便是被世代歌頌的情樹華露。
……
洋洋洒洒一筆,潑墨斬空之勢,竟然被那丫頭側身閃過,他餘光瞥見那崩壞的一笑,甩起長衣擋住襲來的紅光。
「給我。」重明抵在靈綉額前,濃墨蒸騰著。
「我的。」靈綉抬頭,倒有幾分可憐巴巴的滋味,眸子里映不出他的景象,他注視下,竟然是無盡的星海浩瀚。
「別白費力氣了,布下這麼多法陣,就為了我這麼一個可憐楚楚的小姑娘?」靈綉嬉笑著,她早已看穿了顧涼川那背過去的左手盈盈一握,話語中有著不盡的調侃。
被識破后的相師大人攤開手,「我沒想傷你。」
「傷?」靈綉輕佻地看著他,眸子里星辰寂滅。
連空氣都像是靜止了一樣,靈氣凝固在顧涼川周身,他分明地感受到身體的每處關節都在緩慢凝固。
小姑娘踏著凝固於空中的飛塵探身看著他,輕巧地拍來袖袍,把玩著他的手指,「噗」地笑了,「你倒是傷我呀?」。
「喲,連仙體都被我給凍結了呢。」小巧的手指順著顧涼川衣袍向上滑過面頰,勾勒著嘴角。
「我呀,想殺你一念之間。」她這般說著,笑容漸漸冷了下來,「不過是一個凡人而已,敢來阻我。」
她總算可以好好的端詳這可人兒了,小手摩挲著那張冷峻的臉,端詳著凝眉下的皓目,「算了,把你的嘴巴打開吧,像個木頭人一樣。」
「你很強。」像是突然衝破了桎梏,被抑制的空氣忽然在嘴邊流過。
「相師大人愛說廢話。」靈綉側過頭,望著下方靈氣瀰漫的參天大樹,輕聲問:「你說華露樹下,是否葬著她的骨,不然這千年,這老樹為何一直守著這片土。」
「千年?」顧涼川問。
「你所知的是現浮沉卷記載,千年前,樹已經不再是那棵樹了。」靈綉輕聲說著,「一棵不過半步地仙的樹妖而已。」
「娃娃。」自幽谷傳來般遊盪在天際間的聲音起,帶著陳舊的歷史。
那棵滿樹玉牌華露抬過一棵玉石般的干。
「何事叨擾?」說這話的竟是靈綉,那般尊貴地抬眸,恍若真仙睥睨塵世。
「是……是你……」老樹像是受了驚嚇,顫著枝葉。
「無趣。」靈綉拍過手,「走啦。」
凝滯的空間瞬間恢復,顧涼川突然有了知覺,「你究竟是誰?」
「你沒資格問。」靈綉擺擺手,踏著傲氣的騰蛇。
……
「小……小沙彌,我們走吧。」抬頭便是殘碎肢,低頭又是死人頭,赫嵐根本就沒有心思在此地逗留。
「噓。」小和尚把頭附在石碑上,「有活物。」
「開……開什麼玩笑?」赫嵐拍著胸口,往後退了一步,「啪」踩斷了死人骨。
「這地方有佛陀禁制。」小和尚拍打著石碑,聲音沉悶。
「別告訴我這裡就有你所需要的。」赫嵐啐罵著,把腰間的細鞭抽出,「活物也不見得是什麼好東西。」
「是四方印。」小和尚向後退了半步,嚴肅地看著碑文。
「如果沒頭緒我們就走。」赫嵐一刻都不想待下去,特別在她發現垂在手臂上的雜草是女人的頭髮時。
「阿彌陀佛。」那小沙彌就在她震驚的目光下盤腿坐下了,坐在了尚還溫熱的屍體堆上。
呢喃著,她聽不懂的語言。
……
「顧涼川。」她本要走的,但漫天的蝕骨陰咒下,她轉過了頭,輕聲說。
這分明是浮沉卷所記載的修羅屠戮陣。
「戮仙陣,對我無用。」靈綉安靜地聽凄厲地低語。
顧涼川像是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重明豎立在身後,那雙手不斷的盤印,左右皆是暗金紋絡,畫卷於身後展開。
小姑娘輕鬆的伸著懶腰,「你可以一個一個地放,我有的是時間。」
忽而雲開見金霞,一道青光揚起,幻化成一束閘刀,卻遲遲不肯落下。
「非仙非鬼,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顧涼川竟然沒來由地生了恐懼,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閘刀下的人兒揮了揮手,陣瞬間破碎,雲霧消散聚攏又伴著霞光,靈綉坐在雲作的花上,踢著腳。
「這世上真的有一處叫雲頂宮的宗門么?」顧涼川問道。
「沒有,它不配。」小姑娘言笑晏晏,不知她何意。
雲上,穹頂,似乎所有的光,都在凝滯,他看到,森嚴的宮殿,映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流光溢彩。
「那隻……」顧涼川瞥了一眼吞星,「你拿它做什麼?」
「和你一樣。」靈綉如是說。
「陣沒了,你走吧。」他說,沒來由的疲憊。
「你攔我的代價。」靈綉說著,捧來酣睡的吞星,催擾它咬了一口晴空。
天穹漏了……
……
顧長風來的時候,顧涼川滿身的裂紋,崩裂的皮膚下是流淌的星辰液。
「哥!」他伸手碰不得,被強大的衝擊力彈開,連手掌都被震得鮮血直流。
同行的方姑娘催動著靈氣將星辰涓流散去,蒸騰得氣焰一點點蠶食著她的臉。
「方姑娘……」顧長風擔憂至極,抬手將氣運作全身,緩慢地觸及那泛起光芒流淌的液體。
……
再見到冰著臉的相師大人的時候,已是三天後,在這之前,旁人皆是不能靠近這小亭樓閣半步,她自是被定義為了旁人,甚至是之前笑顏歡談的顧長風也是對她怒目呵斥。
明明她就很擔心嘛,她竟然是患了失眠,有時候又會憤懣難平,方姑娘不也是外人?憑什麼就能進出自如?
許安若收著性子等到了這第四天,端著湯碗的手在那一撇之後不由得一抖,連湯灑灼燙肌膚的感覺都渾不在意了。
「兄長特地囑託過,許姑娘見他狼狽模樣自會心疼不已,索性將你歸於旁人。」顧長風小心地擦拭著崩裂的手臂,側目笑著,「好在這次傷的不重,只是難看些。」
他起了身,將濕潤的錦帕遞給許安若,行了禮數,退身出了樓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