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親生父親

「我學校的一個學生，一個很上進的小姑娘，你知道和她談戀愛的人是誰嗎？」

葉正懷不太感興趣，但是韓老都這麼說了，他要是不問的話，恐怕也有點不好，就隨意問了一句，「是誰啊。」

韓老爺子說了一個人的名字，葉正懷突然頓了一下，「誰？」

「靳家那個老六。」

葉正懷脫口而出，「玖兮？」

「對對！你知道這個小姑娘啊。」

葉正懷垂眸，宋采兒之前和他說過，說她纏著靳玖霜是為了嫁進靳家，所以葉正懷對玖兮的第一感覺就不太好。

而上次他去靳家的時候，又偶然碰見了靳玖霜和玖兮私下相處的情景，他那時候就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好像玖兮這個姑娘並不是像他心中所想的那個樣子，現在，他又從韓老爺子的口中聽到了這個名字，葉正懷就多問了一句。

「韓老，這個玖兮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韓老想了想，說，「是一個很聰明，很懂禮貌的小姑娘，努力上進，有很多好，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

葉正懷是知道韓老爺子的為人的，他根本就不會輕易誇一個人，而一旦他誇這個人，那就代表這個人十分的好。

這次韓老爺子這樣說，葉正懷真的有點懷疑自己當初的第一印象了。

韓老找了張照片給他看。

那是一張玖兮和靳玖霜兩個人牽著手在大學校園裡面走的時候，被人偷偷拍的，然後發到了網上。

「你看看他們兩個，是不是特別般配，據我所知，他們認識也不短了，我在南屏鎮的時候，那時候玖兮和靳家老六的關係就是比較好的，玖兮和她母親，母女兩個相依為命，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家裡起了大火，火把她家住的房子全都燒了，母女兩個在南屏鎮沒了住處，恰逢玖兮要上高三，便去了海城，在海城學習了一年之後，就來到了這裡。」

葉正懷頓了一下，追問，「韓老，你剛剛說的大火是什麼意思啊？」

韓老便道，「就是她們母女兩個在南屏鎮生活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家裡就突然起了火，那時候村裡的人還都以為這母女兩個燒死了，事情鬧得還不小，但是具體是什麼原因，我也沒有太清楚。」

葉正懷失神，隨後急切問道，「玖兮的母親叫什麼？」

「好像是姓陳，陳桂蘭。」

「大火是什麼時候？」

韓老回憶了一下，「去年，應該是夏天的那個時候吧。」

南屏鎮，陳桂蘭，大火，這麼巧嗎？

韓老突然想到了什麼事，對了，「你女兒不是也是從南屏鎮回來的嗎，我好像在南屏鎮的時候也見過她，玖兮的祖母，也算是他外婆，是你女兒的姑奶奶。」

韓老話落瞬間，葉正懷一張臉上都是震驚。

他與那個已經死去的女人的女兒，按輩分來說，就是應該叫陳老太太外婆，怎麼也不至於叫她姑奶奶。

一種預感折磨著葉正懷，韓老看他如臨大敵的模樣，便十分驚訝，葉正懷平時那麼穩重，什麼樣的大事能讓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怎麼了？」

「沒事兒。」

葉正懷有點心不在焉，「韓老，我先有事先回去了。」

……

葉正懷回到家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做他與宋采兒的親子鑒定報告。

因為他從南屏鎮回來的時候，高興失而復得，所以很欣喜，再加上有陳老太太的親口承認，所以葉正懷根本就沒有懷疑宋采兒的身份。

就算是在與宋采兒相處之後，與她並沒有什麼情感上的聯繫呀，他心底也並不是很想親近這個女兒，但在道德上，宋采兒是他的親生女兒，他要對她好。

宋采兒受了這麼多苦，回到葉家，就應該被他捧在掌心上，道德告訴她應該怎麼做，葉正懷還有恨過自己為什麼不能從心裡喜歡宋采兒。

但是如果他現在的這個懷疑要是真，那這一切恐怕就都找到了證據。

甚至更有可能，那個女人並沒有死。

葉正懷突然想到了葉家的那一晚，那個女人給他帶來的熟悉感和在南屏鎮時候遇到的一模一樣。

不知道怎麼回事，葉正懷有一種預感，或許兩個人就真的是一個人。

他現在有點震驚，有點驚喜，甚至還有點害怕，而做親子鑒定等待報告的這幾天，葉正懷根本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樣。

但是等三天之後，他拿到結果，結果上面顯示，他與宋采兒根本就沒有父女關係，葉正懷立刻打電話，找韓老要到了玖兮的聯繫方式。

玖兮接到電話的時候，電話那邊一個陌生的人說話的聲音有點激動，「你是玖兮嗎？」

「怎麼了？」

葉正懷壓抑著激動，「我們……能出來見一面嗎？」

玖兮沉默了一會，「好。」

到了約定地點，玖兮有預感似的走到葉正懷的面前，看著他，西裝革履的，甚至還算是年輕的男人。

他看到玖兮過來之後，一雙眼睛一點都沒有離開玖兮，千言萬語混雜在寂靜之中，葉正懷看清楚玖兮的那張臉的時候，真的有一瞬間的恍惚。

玖兮的出現，讓他模糊了十幾年的那個女人的音容相貌的一瞬間得到了重新描摹，而仔細看玖兮的五官，長得也有點像他。

這就沒錯了。

葉正懷的眼睛含著激動的淚水，但是在玖兮面前，他沒有表現的太急切，強迫自己平靜之後，他笑著對玖兮說，「先坐下吧。」

玖兮點頭。

「你知道我今天找你過來什麼事情嗎？」

玖兮說，「我接電話的時候不知道，但是現在我應該知道了。」

玖兮淡淡的看著他，沒有見到親生父親的高興。

「你給了我媽這一生都永遠不能忘記的傷痛，你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在你離開南屏鎮之後，我媽受到了怎樣的待遇，在那個年代，在那種鄉下，一個未婚先孕的女人，究竟會遭受什麼樣的流言蜚語。」

葉正懷的心像是被揪住似的。

「我同她母親說過，我會回去找她，但是葉家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那時候我父親還在世……算了，不說這些了，總歸是我對不住她，她現在還好嗎？」

「還算不錯吧，我媽最近在找你，你如果是因為愧疚，因為是想彌補，用這種方式揭開她過去的疼痛，那我勸你還是不要找她。」

葉正懷說不是，他不會這樣做。

「我真的很想見見她。」

玖兮猶豫了一會，「我會幫你問問她，我媽如果想見的話，我就安排時間，如果不想見，也請你不要打擾她。」

「好。」

……

晚上，陳家。

玖兮把葉正懷來找過她的事情告訴了陳桂蘭。

陳桂蘭心情複雜，「是采兒那個父親？」

「準確來說，宋采兒並不是他的女兒，他說他去年去南屏鎮上找過你，但是卻聽說你已經在那場大火中去世了，而陳老太太抓住了這個機會，讓宋采兒冒充你的女兒，他這才把宋采兒給帶了回來。」

陳桂蘭聽之後，瞬間明白了。

「怪不得。」陳桂蘭嘆氣說，「怪不得之前采兒一直那麼瞞著，不讓我見他。」

玖兮問，「怎麼了，媽，是你和宋采兒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玖兮還不知道宋采兒給陳桂蘭發消息讓她去葉家的事情。

「沒事，見吧見吧，我也有許多事情要問他。」

「那我找一個好好的世界。」

……

晚上睡覺時，靳玖霜抱著玖兮，「真的確定了？」

「確定了，應該就是他吧。」

靳玖霜說，「葉正懷這個人在京城中的口碑還是不錯的。」

玖兮笑，「你倒是少夸人。」

靳玖霜的腦袋蹭玖兮，「玖兮寶寶，蘭姨都找到她想要見的人了，那我們是不是也商量一下婚事的事情呢？」

玖兮覺得痒痒的，「現在商量這些還有些太早吧。」

「不早了，大學四年也是一晃而過，很快就過去了，你上學的時候我們先訂了婚，等你畢業之後，我們就結婚，這樣可以嗎？」

玖兮：「你怎麼那麼急？」

「我不急的話，別人就要將玖兮寶寶給搶走了，之前那個於家，他就是覬覦你。」

玖兮解釋，「那是於爺爺的孫子，和我接觸也只是照顧我一下而已，他真的沒有什麼想法。」

同為男人，靳玖霜怎麼會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但是這些都沒有必要告訴玖兮，反正先哄著玖兮和他結婚再說。

最後玖兮無奈，也只得點頭了。

……

氛圍很好的茶館，陳桂蘭到門口的時候，突然有些膽怯。

想了這麼久，恨了這麼長時間的人，現在就告訴她，就在走不到十米的距離就能找見他，陳桂蘭反而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恨葉正懷嗎？

恨，當然恨。

因為葉正懷的突然出現，讓陳老太太暴露了貪婪的本性，讓她陷入了一種萬劫不復的地步，讓她在村裡遭受流言蜚語，讓她承受了各種各樣的磨難。

但是，恨又能怎麼樣呢，幾十年了，這幾十年的時光一晃而過，再深的愛會煙消雲散，而再深的恨也會一點一點的被磨平痕迹。

陳桂蘭現在已經沒有多少的心力再去恨一個人了。

她這輩子沒有體會到愛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滋味，但是她體會到了恨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陳桂蘭深呼了一口氣，推開門，慢慢地走了進去，茶館現在並沒有什麼其他的人，就連服務員都沒有走動。

裡面只坐著一個男人，陳桂蘭看著他的背影，心跳越來越迅速。

宋采兒那麼迫切的要阻止她和葉家侵犯她的那個人見面，這個人估計就是葉正懷，宋采兒要阻止她與葉正懷見面，所以才雇傭人給她演了這麼一場戲。

陳桂蘭想到這些的時候，已經走到了葉正懷的面前，來時的彷徨無助，猶豫不決，等站到葉正懷面前的這一刻，這一切都塵埃落定般的歸為虛有。

她甚至有些平靜，完全沒有自己曾經預想過的，如果有一天，她見到了在南屏鎮上毀了她的人之後，她要如何撕心裂肺的謾罵他，要如何的激動。

但是顯然這些全都沒有。

陳桂蘭的心態非常的平靜，可能是做了太久的心理建設了，到了這一刻，反正沒什麼緊張的情緒了。

陳家。

陳桂蘭去見葉正懷的時候，玖兮和張阿姨兩個人都沒有跟著去，因為她們知道，陳桂蘭需要和葉正懷好好的談一談。

他們兩個需要獨處，所以不去打擾他們。

大約過了兩個多小時，陳桂蘭回來，玖兮自己上樓，張阿姨笑問陳桂蘭，「怎麼樣？」

陳桂蘭有些豁達的說，「都過去了，他是被算計，我也是被算計了，誰都不好過，既然如此，就讓這些煙消雲散吧，糾結於過去沒有任何意義。」

張阿姨也高興，「這就好了。」

一個月之後，葉家出來一則消息令京城震驚。

葉正懷認錯，為多年前他做過的一件事情道歉，因為他自身的原因，傷害了一個女人，讓她遭受了許多流言蜚語。

有很多的意外，導致他們兩個多年一直沒有相見，如今他找到了這個人，自然要與她結為夫妻。

葉正懷在媒體面前鄭重的說，「這不是承諾，也不是補償，而是我們18年前本就應該走到這一步，只不過18年前我們錯過了，可是現在，我不想再錯過了。」

一同出來的還有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葉家的真正女兒是玖兮，而等玖兮大學畢業的那一天，葉正懷便會把葉氏集團交到玖兮的手中，他功成身退。

這兩件事一件比一件震驚。

但是這還不算，而緊接著，第三件事情出現了。

葉家與靳家締結婚約，同樣是等在玖兮畢業之後，便舉行大婚，這三件事情整整討論了一整個多月，才徹底地漸漸地平息下來。

到了年底了，除夕前夜。

張阿姨搓著手從外面進來，「葉先生還在外面呢。」

陳桂蘭也十分驚訝，「他不是走了有好一會兒了嗎，怎麼現在還在？」

「我不知道，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距離陳桂蘭與葉正懷那天說開之後，已經過去有兩個多月的時間了。

而說開之後，陳桂蘭的心態也徹底放平，不再糾結於過去，人的精神也越來越好，那時候葉正懷向她道了歉，說了對不起。

兩個人分開時，葉正懷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意思。

但是很快，葉正懷就時不時的出現在陳家的門口，就連他參加一些什麼活動，有時候也要過來接陳桂蘭。

要不是張阿姨提醒葉正懷這是在追求陳桂蘭，陳桂蘭估計還沒有反應過來呢。

到了她這個年紀了，玖兮都快已經成家立業了，還經歷這樣的事情，陳桂蘭還是有些放不開的。

但是張阿姨勸她，「那又怎麼樣，黃昏戀不是沒有，這是老天爺要把過去欠你的都一一的補給你，反正你以後總也要好好找個人照顧你，我看這位葉先生就不錯了，你們過去也有這麼多糾纏，還隔著一個玖兮，難道真的就能說不聯繫就不聯繫嗎，等以後玖兮出嫁，拜別父母，他作為玖兮的親生父親，你能對他視而不見？」

不得不說，張阿姨的這番話確實起到了作用。

要不要答應葉正懷，陳桂蘭也不知道。

一切都交給天意吧，陳桂蘭說，「我出去看看。」

大年初一這一天，玖兮跟著靳玖霜一起去了靳家給靳老爺子拜年。

靳老爺子給玖兮包了一個大大的紅包，

到這一天，玖兮才第一次完整地看到靳家的人，她小聲的和靳玖霜說話，「怎麼那麼多人。」

「他娶三個老婆，你說多不多。」

不過，人多是非多。

靳玖霜第一次帶著玖兮回家過年，吃飯的時候，明裡暗裡打量玖兮的人倒是不少，然後說一些像是陷阱又不像是陷阱的話。

靳玖霜厭煩這些爾虞我詐，等玖兮吃飽了之後，他就直接帶著玖兮離開了這個地方，一點也不願意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待著。

但他還是給足了靳老爺子的面子，他帶著玖兮離開之前和靳老爺子說了一聲。

靳老爺子也知道靳玖霜是一個什麼樣性格的人，今天能好好的在這待著，好好地吃一頓飯，就已經是難得了。

靳老爺子其他的也不對靳玖霜有多要求，便讓他帶著玖兮離開了。

各處各地都在放煙花，京城可是不在少數。

絢爛的煙花，如衝天之鳥一般衝到天空中，然後砰的一聲炸開，五顏六色，短暫卻絢麗。

「玖兮，新的一年要來了，我能不能向你要一個新年願望？」

玖兮仰頭看他，「你想要什麼？」

「你就直接給我一個親親就好了。」

「這麼簡單的嗎？」

靳玖霜笑開懷，「對，因為我需要確定你是真的在我身邊，身體觸感所帶來的確定，比其他的任何確定方法都要有效。」

直到這一刻，靳玖霜還是有點不太敢相信，從此，他身邊真的能有了一個人陪著他過年看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