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誰家女皇(三十九)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二十年就過去了。
漢中每天都在發生變化,只是這記憶里巍峨的宮殿,似乎什麼都沒變。
哦,也許是變了的,至少曾經住在這裡的人都變了。
一笑在夜色里潛行,腳下清白漆瓦整齊排列,最好看的宮殿還在那個方向。
只是這次,宮人再提起冷宮,想到的是風華正茂的七皇女,而非當初寵冠六宮的湘南貴君。
一笑在冷宮門外停下,最後還是嘆了一口氣,偷偷到清心小築看看。
推開那扇門,裡面的東西還是那樣,甚至連非念他們離開時碰倒的椅子都沒扶起來。
十年爾爾,院子里落了厚厚一層灰,可見真的沒有人再來過。
這院子都這樣了,她沒興趣再進去看看,只是背著手站在門口。
女子穿著一身白衣,沒有多餘的顏色,風一吹就好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鬼。
巡夜的侍衛被她下了一跳,手裡拎的燈籠打翻,瞬間失去光芒,可就是這無邊的黑暗,卻再也沒那麼恐怖。
侍衛咽了咽口水,試探的問道:「是殿下嗎?」
殿下?
有多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一笑挑眉回頭,銀灰色的月色里,她那身白衣尤其明顯,連帶著那張臉也好像在發光。
那人看到她與女皇相似的模樣,就知道是她回來,慌忙跪在地上。
「奴才鷓蘭院護衛,奉命在此等候三皇女,十年了您終於回來了!」這護衛得有五十歲了,腿腳不方便,只能提著燈巡夜。
但依照女皇的託付,就算是巡夜,她也變著法在冷宮多走幾圈,為的就是能在三皇女回來的第一時間接駕。
「你奉的是何人的命?」一笑背著手,居高臨下看著她。
「回殿下,奴才是當今天子的心腹,陛下等候您多時,吩咐奴才帶您去見她。」這個命令有些年頭了,現在的女皇陛下不知道還有幾天活的,她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人。
視線里,那雙素白的鞋輕移,踩滅那盞燈籠里僅剩的火光。
「帶我去見玉無雙。」
女子的聲音,比這寒風還要生冷,侍衛打了個哆嗦,抖著嘴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這……」
她越是如此,一笑越懷疑她的身份,鳳初會讓人專門在這裡等她?她怎麼知道是不是七皇女的陰謀。
一笑什麼都不怕,就是想好好看看小丑跳的多好。
侍衛感覺自己渾身都冒冷汗,咽了口水顫著嗓子:「殿下……」
「殿下有所不知,湘南貴君賓天已有十年了……」
那白色的身影一頓,好一會兒都沒反應過來,賓天……
什麼意思?
死了?
怎麼會?
他這輩子不是女主的親生父親嗎?
不知道是惆悵還是疑惑,女子好半天沒有說話,最後瞬間泄了氣般,壓著嗓子:「帶我去見你的主子。」
玉無雙的生死,她想完整的知道經過,雖已無力回天,但至少得要明白死因。
侍衛鬆了口氣跪著稱是,踉蹌著站起來在前頭引路。
為了等這一天,這條路她走了上千遍,閉著眼睛都能找到,就是身後跟著一個穿白衣服的,必須找小路走,免得碰到其他人。
一笑安靜的跟在她後面,事到如今怎樣去見女主都一樣,反正她絕對不會心軟。
她那渣爹把她壓制了二十年,非要搞清楚沒追蹤器才肯讓她醒,錯過了這麼多。
既然玩不了權謀,那就直接要她的命吧……
只是走著走著,她突然想起,似乎當年還有人在,叫什麼……鳳、鳳以湘!
「七皇子現在在哪兒?」女子突然問道,那侍衛又打了一激靈。
年紀大了經不得嚇,自己給自己順氣好一會兒,才回答道:「七皇子應該是嫁給瑞國公嫡女了,已嫁的皇子都沒消息傳回來。」
嫁人了?
也好,他那性子,留在宮裡也是出氣筒,早點嫁出去還能享享清福。
不知怎的,突然起了閑聊的興緻:「我記得那瑞國公的小姐不是喜歡嬌氣美人兒嗎?怎麼討了七皇子?」
氣氛放鬆了不少,侍衛也難得沒那麼害怕了,只是有些奇怪。
「七皇子不就是嬌嬌氣氣?」
一笑挑眉,難道是他們離開后,那小傢伙開朗不少?
「是嗎?我怎麼記得他連話都說不全?」
侍衛腳下一停,突然想到了十年前的傳聞,不可抑制的咽了咽口水:「您、您說的是七皇子鳳以璘嗎?」
「鳳以璘是誰?」一笑覺得有點不對勁,難道當初收養的時候,鳳初連皇子都給薅奪了?
侍衛終於停下,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直面那傳說中最優秀的三皇女。
「殿下,若您說的是最初的七皇子鳳以湘,那他此時進了太廟也有十年了。」
一笑和她面對面,聞言輕皺眉頭:「出家?」
侍衛搖搖頭:「他死了,十年前就死了,追封昭儀上郡主,卻入了太廟。」
想到當年那孩子,她就感覺自己心裡寒得慌。
這可能是她在皇宮當差這麼些年,唯一覺得鳳初做的不對的事。
明明貴君無葯可醫,為什麼還要搭上一個年輕人的性命?
又是一條人命,她在這皇宮牽挂的也就玉無雙和鳳以湘了,現在兩個人都沒了……
呼……
「知道、他,他怎麼死的嗎?」
侍衛低下頭:「殿下,這件事得您親自問陛下,奴才送您到這兒,前面就是陛下寢宮了。」
侍衛倒退著離開,一笑遙遙望著那邊燈紅通明的宮殿。
還真的是鳳初的人,還以為最後得先見女主一面……
只是不知道那侍衛是什麼意思?鳳以湘的死和她有關係?
一切見了鳳初就知道了!
一笑圍著那座宮殿四處踩了踩點,選了人最少的地方跳進去。
只不過她點子背,腳剛落地,就迎面遇見一個黑衣人。
瞧她那打扮,應該是鳳初的暗衛之流。
鳳三遇見她不是巧合,她是看見了才專門過來尋的。
相比二十年前,這孩子已經出落的如此明麗,不知道她在外面受沒受過苦。
雖然有點老母親的嫌疑,但她確實是曾經幫過她。
如今物是人非,只有她還依然堅信那樣冷靜睿智的孩子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