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重逢
凌辰向來是喜歡藏拙,心中念想整座文明之上應當過了悠久的年月,自己可能又傳出死訊了,若是高調回歸,倒不如藏匿身形,畢竟他曾經也推演過,仙靈藥園之內都是渡船文明殘留。
自己已經被注意,詐死也是好事。
幾乎瞬間,少年身形變幻,身上的天人袍就化作了白袍,而形象也略有些改變。
既然是天才試煉的秘境,必然是在圍觀之中,第一時間沒有發現他,也就沒機會。
這秘境早晚會打開,凌辰也不再乎等一會兒。
這裡的一些留給小輩的機緣,他自是不屑一顧,如今他的身上,可是有火毒文明諸多寶庫的道器和仙藥,比起曾經仙靈國王相贈的,只多不少。
「兄台定是得到了什麼寶物,藏得這麼隱蔽,若是作賊心虛,便把贓物交出來吧!」
周圍山頭之上陡然出現了四位修士,都是天洲之人,似乎現在的天洲修士又趾高氣昂了些許,凌辰有些不喜。
「寶物的確不少,但是貧道更想看看你們有什麼能耐來取?」凌辰想來是喜歡藏拙,心中念想整座文明之上應當過了悠久的年月,自己可能又傳出死訊了,若是高調回歸,倒不如藏匿身形,畢竟他曾經也推演過,仙靈藥園之內都是渡船文明殘留。
自己已經被注意,詐死也是好事。
幾乎瞬間,少年身形變幻,身上的天人袍就化作了白袍,而形象也略有些改變。
既然是天才試煉的秘境,必然是在圍觀之中,第一時間沒有發現他,也就沒機會。
這秘境早晚會打開,凌辰也不再乎等一會兒。
這裡的一些留給小輩的機緣,他自是不屑一顧,如今他的身上,可是有火毒文明諸多寶庫的道器和仙藥,比起曾經仙靈國王相贈的,只多不少。
「兄台定是得到了什麼寶物,藏得這麼隱蔽,若是作賊心虛,便把贓物交出來吧!」
周圍山頭之上陡然出現了四位修士,都是天洲之人,似乎現在的天洲修士又趾高氣昂了些許,凌辰有些不喜。
「寶物的確不少,但是貧道更想看看你們有什麼能耐來取?」
術法招呼而來,只是金仙小成,竟也引動異象。
「修法不修心,秘境之中爾等也實力不算強勢,也敢這般張揚!」
「哈哈哈,盧兄,你聽到了,這小子在教訓我們……」
幾人中一個少年看向一旁的大漢,臉上的笑意實在是止不住。
周圍幾人都忍不住笑意,可下一刻眾人的笑容就僵在臉上。
他們幾人各自施展的法術,竟然朝著同伴而來。
更讓他們有些手忙腳亂的是,幾人竟然像是失去了法力一般,絲毫術法都無法動用,甚至覺得身體都重了些許,根本無法躲避。
幾乎剎那間,保命符觸發,幾人就被送了出去。
凌辰冷哼一聲,隨便找了個寶氣最少的荒山,直接踏空躲了進去。
如今的混元大陸,在他看來不像是恢復昔日輝煌,更像是暴發戶一般,不思進取,也不知道法雙修有多難,眼觀整座秘境,卻也少有幾人能夠將大道感悟提上進程。
天洲怎麼還是這副德行,少年不免對天妃有幾分埋怨。
正在外界主持大宴的荷蓮仙子,不免輕輕吸了一下鼻子,心中只覺古怪,怎麼自己如今這境界,還有種要打噴嚏的感覺。
這位天洲絕代風華的女子回頭望向小良,莫不是這個女孩在背地裡罵我?
畢竟能通過通幽冥見影響她的,也只有是修為強大的修士,此地強大的修士能夠與之一戰的,除了那吃著蟠桃的胡全有,也只有小良能夠做到了。
女子心中也有幾分愧疚,畢竟周圍這些大修士拱火對方兩個孩子進入秘境的時候,她也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
小良疑惑看了眼略顯幽怨盯著自己的天妃,後者當即轉過頭去。
「莫名其妙……」
少女拈起一旁的酒杯,皺起了鼻子,這宴會,沒一點符合她胃口的食物。
「小良,天洲這一屆的天才里還真有不少奇人……」
頭髮雪白,面容清純的凌曉慧直接坐到了小良的身側,指著那秘境之內一個手持方天畫戟大殺四方的少年。
「大帝境界,卻用出了無量法的威勢,有當年秦子房的氣概了!」
凌曉慧說出的名字,讓一旁的胡全有僵了一下,秦子房早就隕落在與惡魂星域的大戰之中,曾經也算是同道的少年,可稱百戰無傷,至死之時,道洲依舊有對方同境界無敵的傳聞。
胡全有輕嘆一聲,抬手準備取酒,卻也偷偷看了二丫一眼,正與女子略帶警告的眼神對視,少年的手觸電般收回。
小良無心去看那些天洲天才,她的心中有些煩躁,像是在盛夏想要午睡之時耳邊不斷想起蟬鳴,那種煩躁感極為強烈,可女孩卻不知那根源在何處。
「二丫姐姐,是不是有什麼災劫要降臨了?」
小良疑惑地說道,女孩臉上多了幾分憂色,這種提心弔膽的感覺十分莫名。
「我看你是有什麼好事將近,臉怎麼都紅了?」
二丫出白皙的手指點在小良的眉心,女孩伸手捧著臉,這才發現臉頰竟有些發燙。
不對,小良內視感知,眼睛驀然瞪大。
自己與凌辰哥哥那種若有若無的聯繫竟然消失了……
眼淚突然就在眼眶中打轉,女孩立即施展術法將之蒸發,深吸一口氣,才忍下此時波動的心境。
是大災劫,但是只對於自己的災劫。
或許自己強調了這麼久凌辰沒死,如今卻也沒了任何依據,而她像是沒了諸多念想一般。
目光像是死了一般,女孩有些失魂落魄地望向那秘境之內的景象,直直看著自己的一對兒女,也算是自己唯一的念想了嗎……
此時的凌子楓和凌子笙已經將境界壓制在大帝境界,少女知道此地最為強大的修士在何處,也直接將少年撇下,直接殺向那個威勢恐怖,手持方天畫戟的男子。
凌子楓沒想到對方這麼迅疾,自己也是被這少女給帶到了這裡,他那裡是願意惹事的性子,此時卻也有些不情願地找個對手。
已經是幾近無量且有著無量實力的凌子楓目光掃視場中,卻陡然看向一處荒山。
並非是他發現了荒山之上有著大修士的氣息,而是那荒山一處平坦的山石上,竟然有著一個人影,而他作為壓制無量境界的大修士,竟然無法感知到任何氣息。
這種情況前所未有,對方絕對是天洲之內的強大天才。
凌子楓也是個實誠人,外面如何所說,到了此地也便如何去做,總是要挑個強大的天才試試手段。
少年偷偷清了清嗓子,緩緩落身在那男子高處的一塊山石上,睥睨般俯視而下,可眼見對方合眼,竟像是收斂一切氣息直接睡去。
毫無警惕,似乎也就這般。
凌子楓不由多出了幾分鄙視,作為修士還會睡覺,這種境界竟然能睡得著覺?
抬腳踢下一塊山石,是想砸在那男子身側的山石上,通過動靜將對方驚醒,可那石頭卻在接近之中,如同肥皂泡一般爆開,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這什麼手段。
凌辰緩緩睜開眼睛,側身拄著腦袋,似笑非笑地看向眼前的少年,看來這秘境的誘惑力還不小,自己兒子竟然都被吸引來了,只不過,這份挑事的心性,可讓凌辰有種想要教訓一頓這小子的想法。
「小子,術法不錯,不如切磋一場?」
凌子楓是真的感覺碰到了對手,原先他尚且覺得恃強凌弱毫無益處,可現在見到了一個在術法上頗有獨特建樹的修士,少年也不免見獵心喜。
「小子……」
凌辰冷笑一聲,眼神眯起,像是要殺人一般。
果然心性不足,凌子楓看出眼前之人似乎是隨意就能中他人的激將法,心中也頓時推演出不少機鋒。
「小子,我修道年月不是你能想象,若是真實實力出手,你未必能夠招架我半招!」
凌辰眉頭皺起,這小子性格大變,這是叛逆期沒教育好黑化了?
此時的他全力收斂氣息,強大修為,就是讓自己兒子對他的血緣感知都無法出現絲毫。
也因此,少年無意間也將小良與他的心有靈犀隔絕了。
「看你衣著錦袍,也算是個大家子弟,便是如此教養?」
凌辰起身,撣去白袍之上的泥沙,此時不再躺著卻也氣度非凡。
凌子楓不免心中慚愧,但總是心境安穩之人,當即猜出,這也是對方想要影響自己心境的手段。
「大家子弟就必須有教養?」
少年率先出手,手中靈氣凝劍,似一道金光刺出,一劍引星落!
凌辰看出自己兒子此時像是有些古怪,像是有些不情願又不得不在這秘境之內出手。
長劍刺來,凌辰的身形陡然消失。
而凌子楓的身影也漸漸消散,授劍靈!
作為凌辰的兒子,自然是將諸多父親的術法都學到了手中,如今施展起來也得心應手,像是本能一般,殺向身後。
可手中自己道基養出的金光劍氣,竟然直接被眼前少年並指夾住。
「好劍氣,宇內至正,可當規尺!」
凌辰稱讚一聲,身形也陡然消失,根本不受那一劍引星落的牽引之力。
凌子楓在凌辰面前施展這些術法,屬實有些班門弄斧。
而此時教授兒子青丘劍法的小良,眼中卻漸漸綻放出些許神采,原本因為一些心事坐立不安的少女,臉上似有些明媚的意味。
也便是大修士能夠強行壓下自己的心境,不然女孩絕對要衝進秘境之中去撕開此時與兒子爭鬥的男子的偽裝。
「子楓遇到強敵了!」
天妃開口,但臉上也有些古怪,自己所在的天洲這一次來了這般一個天才嗎?
女子卻也難以確定,畢竟為了這五十年一度的南天大比,多少隱世秘境都在藏著自己的天才。
就是在進入南天秘境之前,甚至都是些從未展露頭角的修士。
女子心中也不免生出幾分欣喜,畢竟是天洲的天才,也是混元文明之福,經歷過那些年月的大修士少有後輩天才產生嫉妒的人,更多的人還是希望,混元文明一年的天才比一年強。
「此人驍勇,術法詭異,心境似乎也是圓滿,這是何方的弟子?」
天洲凌家一位長老面帶驚嘆,他彷彿從對方身上看出了曾經凌家那位傳奇的身影。
天洲此時的也有諸多大修士在宴會之上,諸多修士也都有幾分狐疑,此人的術法信手拈來,怎麼感覺比之半步無量的凌子楓都強上些許?
「這小子,路數也太怪了……」
天子眉宇間顯露出幾分冷冽,此人的氣息不顯,更像是潛入天洲的其他文明之人,這是那些殘留文明聯盟想給混元文明一個下馬威嗎?
群玉山的一些大修士也不免生出了與天子一般的想法,可是如今並無證據,卻也只能傳音詢問此時尚且在南天門秘境之外的諸多大修士。
但無一位老一輩修士認出此人的身份。
「子楓,問問此人的來歷!」
在天妃身後的紅蓮傳音直接入了秘境之內,正有力使不出被眼前小子捉弄的凌子楓當即收劍成守勢。
「閣下術法不俗,定是名山名師教出的子弟吧?」
凌辰明白,應是外界的修士盯上他了,稍加推演,他也就知曉為何一眾天洲天才試煉之地,自己這個兒子會闖入了,恐怕是為了一試這一屆天才的質量,也算是成了人群焦點。
看著凌子楓身上不俗的無敵真意,這也是不斷鬥法獲勝養成的氣質,凌辰也不想讓對方丟了這份珍貴的真意,卻也停下了施展術法的手段。
「名山然也,名師然也……」
凌辰落身山巔身上的氣息再度收斂,沒有人能琢磨透這個男子。
「你的術法,我從未在混元文明之上見過,莫不是其他文明偷渡之人?」
凌子楓覺得這個小子言語之間帶著玄機,而且他總覺得對方的眼神有些古怪,讓其極為不舒服,像是對方心底將自己的地位還擺在他之上。
「沒見過不代表沒有,你若是真的想要去對付其他文明之人……」
凌辰抬手指向一個方向,「那裡有三人。」
轉身又指向另一側,「那裡也有兩人……」
凌子楓忍不住隨著少年點指之處看去,眼中瞳術施展,也果然發現一絲與混元文明氣息迥異的氣機,那種氣機,若非提前懷疑仔細探查,也難以發現。
少年回頭,眉頭卻陡然皺起,方才還在眼前的男子竟然消失在了眼前。
「虛空真意,像是吞噬了仙靈的修士……」
少女的聲音傳來,顯然是凌子笙擊敗對手,在諸多大修士的告知下,向著此地而來。
此時的女孩手中正握著一柄寬厚的方天畫戟,顯然是把那個有著幾分無量法意味的天才痛揍了一頓。
破風聲響起,那男子卻也瞬間躍遷而來,根本不敢向前,他認識這兩個人,絕對的前輩人物,隨時都能突破無量修士的道洲大人物。
「前輩,那是在下的傳家至寶!」
凌子笙也不多說,隨手將那方天畫戟拋到身後,「你,去把那邊三個外來文明的修士斬出去!」
那男子雙手接過長戟,聽來外來文明四個字,臉上也多了幾分不悅,似是領命一般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娘親,那小子一定逃不過你的眼睛,我來給老哥出氣!」
在外界的小良嘴角微微扯了扯,這妮子傳音不避人,她如何能讓凌辰這般輕易暴露,這南天大比門檻不高,也來了不少潛入混元文明之人,凌辰回歸如此大事,怎麼也得是這些修士被全部趕出去后才能暴露。
「向右三千里,一處大澤之下!」
小良的感知敏銳,其身上已經將曾經屬於凌辰的主命至理修鍊的青出於藍,此時作為局外人,也將那沒有爭鬥想法的凌辰看得清楚。
凌子楓與凌子笙幾乎瞬間就消失在原地。
這地府府主的一對兒女強大至極,哥哥凌子楓成熟穩重,有曾經凌辰的幾分意味,而妹妹凌子笙修為更是道法同在無量邊緣,且不說姿容全然繼承了母親玉小良的絕世風采,便是這術法,也像是繼承了曾經凌辰的越級戰鬥的恐怖造詣。
凌辰落身此地,是真的想躲清閑,這秘境之內就有著其他文明的修士,若是自己顯露身份,恐怕整座仙靈藥園之內,尚且有著渡船在前方的殘留勢力,必然是叨擾不斷。
他現在既不是掌舵者,也不是擔任什麼職位,便是這般清閑也是他想要的。
可剛剛進入一處大澤之內,周圍的水流就陡然波動,一個少女手中握著一柄纖長的白刃長劍而來。
白妖劍,沒想到小良將這柄長劍給了女兒。
整片秘境之內的大澤,像是被切割裂開的玉石一般久久無法癒合。
剛回歸,卻也是兒子先忤逆自己,緊接著竟然就是女兒下狠手。
凌辰對這兩個孩子心底更多的還是愧疚,卻也動不了什麼怒火。
「兩位,我可沒得罪你們……」
「呵!說你是什麼來歷?」
凌子笙臉上有著慍怒,對方來歷不明,而且吞食過不少仙靈才能修鍊到如今的虛空真意,殺戮仙靈,就不免讓女孩想起小黑和哦呦,如何不生怒?
凌辰輕嘆一聲,身上收斂到極致的氣息緩緩剝離,其中一道獨屬於混元文明修士的氣息顯露立即被女子捕捉。
凌子楓也出手截取一道氣息,以術法震碎推演,並未發現任何古怪。
對方竟然真的是混元文明之人,可是俞子楓還是有一些不相信,他與此人交手不短的時間,眼前之人掩蓋氣息的手段驚人,未必不會造假。
凌子笙將氣息送出秘境,落入了宴會之上,諸多大修士卻也推演不出什麼。
「兩位如此也便足夠了吧!若是不足,試煉之後,我親自到道洲……」
凌子笙卻也忍不住出手,直接打斷了這少年繼續開口。
倒是凌子楓覺察出些許意味,像是發現了什麼,立即向著這個男子之前指著的有著兩位外來文明修士之處而去。
場外小良見到自己女兒的跋扈,卻也輕嘆一聲,手中術法扭轉,瞞天術施展,將整座天外天掩蓋。
遠在廣場之上的諸多大修士中,一切修士的偽裝瞬間破碎,眼中慌亂之下,頓時向著天洲之外離去。
傻子都能看出來,天洲大修士將道洲的兩位大修士送入其中,似乎就是在尋找外來文明之人,不過讓他們有些疑惑的是,自己的弟子竟然也被送了出來。
臉上滿是茫然,似乎還帶著幾分委屈之色。
凌子楓如今也展現出了自己的沉穩心思,眼中術法流轉,瞳術也不再拘泥於外來文明修士的氣機,便是有施展不屬於混元文明術法的修士都驅趕出去。
宴會之上的諸多修士不免對小良的舉動有些疑惑,更是對凌子楓此時的舉動感到怪異。
此時的秘境之內的景象,全然被女子一人掩蓋,那種本源術法般的瞞天術,讓人感到震驚,就連一些無量修士都無法感知到任何其中的氣息。
凌子楓迅速回歸那大澤之下,此時的大澤已經乾涸,可是鬥法的二人已經停下。
自己的妹妹凌子笙正被那男子提溜著衣領,像是用了什麼封禁術法,直接壓制了下去。
而其手中一點光芒施展,正是一道覆蓋整座秘境的主命術。
也不是外界無量修士名不副實,而是此時的秘境之內,外有小良的瞞天術,內有凌辰的主命術,若是不打碎秘境,外面即使是一位無量大圓滿修士也看不到其中景象。
少年的面容緩緩變幻,讓手中還在蹬腿揮拳的少女眼睛驀然瞪大,瞬間乖巧起來。
無論是凌子楓,還是凌子笙,臉上的表情都僵住,眼淚也迅速在眼眶之中打轉。
凌辰將少女放下,輕輕拂去對方臉頰上的淚珠,回首卻盯在凌子楓的身上,「小子,小子是吧?」
「小楓,今天,你只能被我揍哭!」
眼前男子的溫潤清朗的聲音,柔和卻堅韌的氣息,以及那種血緣相連的感覺,讓凌子楓忍住不又哭又笑,但聽到這句話,卻也將眼淚忍了回去。
父親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的確不能哭。
緩緩走到男子身前,凌子楓為剛剛的忤逆,行了一個大禮,卻也被凌辰一陣清風扶起。
他知道自己這兒子的性格隨自己,方才的囂張卻也是裝出來。
倒是此時梨花帶雨的女兒,如何跋扈,自己口中的教訓之言到了嘴邊,見到女孩那愣愣紅了的眼眶卻也說不出口了。
「子笙,這些年,與你娘親過的還好吧!」
女孩張了張口,卻也哽咽,即使少女如何要強,此時也不免頭腦一片空白,跑著撲入自己父親的懷中。
感受到那獨屬於父親踏實氣息,女孩再也忍不住,嗚嗚的哭泣聲響起,彷彿空白的大腦中,一切記憶都在迅速回歸。
便是近幾日,她還在為阿修羅一族詆毀凌辰,而大打出手,她常常以為娘親說他還活著是假的,所以她早就絕望,而凌辰真的出現在面前,那種震撼與驚喜,無疑是千倍百倍地放大。
天下,沒有比她的父親還好的人了……
輕輕撫著這個已經徹底能夠獨當一面的女兒,凌辰也不免鼻頭髮酸,壓制無上境界的時候,他就知曉,那必是不短的年月。
卻也不知道,錯過了自己這一對兒女多少重要之事。
或許作為丈夫,作為父親,他從來不算稱職……
「小良,辛苦你了。」
一縷傳音,清風一般無形,越過紛爭之下依舊山清水秀的秘境,透過隔著一層壁壘雙雙施展的主命術與瞞天術,落入了絕世風采的女子的粉耳中。
小良的眼眶當即就紅了。
而女子這眼眶一紅宴會之上的諸多無量大修士也都明白了……
在萬色蓮池消失的少年,又從萬色蓮池歸來了。
諸多大修士臉上有著深深的動容,但是能夠來到宴會之上的也都是些足夠信得過的人,對於大修士而言,自然明白混元大陸隱藏著凌辰重要,還是將少年亮出重要。
沒有人開口,面面相覷,也都有同樣的推演。
仙靈藥園之內,諸多文明殘留勢力,有多是表明要交好的朋友,有的卻是已經顯露出爪牙的敵人。
這些文明都是已經從仙靈藥園離去的渡船,未來恐是要阻隔在前方,甚至要生死相向。
凌辰的信息是隱瞞還是暴露,至關重要。
宴會之上,胡全有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臉上有著的是一種狂喜。
即使他早就知道的,但凌哥兒依舊給了他意料之外的震撼。
待到南天秘境之內重新恢復原本的澄澈景象,已經沒了道洲兩位天才和那位白袍男子的身影。
………………
「五千年……」
凌辰目光滄桑地看向整座道洲。
男子緊緊握著身旁的少女模樣的道洲的地府府主,這位混元文明第一勢力的主人,竟有些小鳥依人般依偎著凌辰。
胡全有與二丫並未讓子楓和子笙二人打擾這兩人,他們確切知曉,著兩人到底有多不易。
層雲之上,兩人身外,還有這主命術與瞞天術交織,像是諸多景象都被那術法掩蓋,可二人卻絲毫不受影響,依舊清晰地看著整座輝煌大世。
「凌辰哥哥做到了,混元大陸恢復了昔日輝煌,甚至更有甚之。」
小良親昵地依著少年,臉上滿是為少年做到這件壯舉而感到高興的神情,她知道凌辰應為此而自豪,也便是凌辰哥哥,才配自豪。
凌辰輕輕摟住了自己的這位女孩,他知道自己所作所為,讓小良又將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放在了所謂大世之後。
「小良,能破開上一元的災劫,是這混元文明的運勢,這文明無我也可,但凌某無你不可……」
凌辰不知喜歡清閑,而是本就是個清閑之人,或許也只有災劫才能逼出他的立場,但若是文明蒸蒸日上,他根本沒有任何想要出手協助的想法。
而且讓他出手,這天下必然矯枉過正,他倒也不願以對待自己的苛刻,來對待整座天下。
有些不能兼顧的事情,已經讓他虧欠小良和兩個孩子太多。
那種心有靈犀的感覺漸漸恢復。
二人心思相知,朦朧的感覺彷彿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情緒,從未變過。
本就是對的,何必改變?
剎那間,凌辰甚至感覺在寰宇之外那種漫長無止境的場域之內都變得虛幻,而小良也彷彿感覺五千年的時間都在漸漸失去意義。
如今,如當年在追趕混元文明渡船的龍王宮之上,如同在當年惡魂一戰之前,少年背著自己踏雪行天下的熟悉,從未變過,如同當年在江南上空雲層,如當年在初遇的雪夜。
「凌辰哥哥……」
一雙柔荑交疊,勾住了少年的脖頸,微微彎下腰,道洲之上,二人雙唇相印,目光都帶著幾分柔和。
遠處剛剛從雲層之上鑽出腦袋的凌子楓,立即被凌子笙拽進雲層之內。
凌辰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兒,輕巧在遠處偷偷看著父母重逢的這一幕,臉上淚水就沒有止住。
男子隨手將身外的主命術和瞞天術施展,與小良瞬間消失在了周圍偷窺的幾人眼中。
「老夫老妻了,還這般避人?」
卻是小良面帶桃花的說道,女孩像是不知道,凌辰是為了誰的羞赧才施展的術法。
輕輕點了一下女孩的瓊鼻,少年微微笑著,臉上是久違的溫潤之感,眼中清澈的光芒,倒映著如今道洲之上澄澈蔚藍的天空,流雲浮動,遮住眼睛的剎那,凌辰轉身主動將小良緊緊擁入了懷中。
他差一點就回不來了,或者說,他差一點就要成為無上修士,消泯七情。
這種事,對於諸多無量大圓滿修士來說,或許算得上是能夠祖墳冒青煙的大喜事,可是對於凌辰來說,卻是如何也不能承受的。
若是真的為了混元文明,他大可成為無上修士,加持整座文明,甚至是依託文明徵戰整座星空。
可是他是凌辰,曾經作為初代天洲之主的霸道,算是隨初代天洲之主而去,他只是那個私大於公的凌辰。
小良清晰地感受著少年深擁,剛下過雪的冬日高天還帶著些許寒意,可是小良卻感受到了五千年都沒有感受到的溫暖懷抱。
青丘之後,對於愛人之間的情愫,總是敏感,凌辰此時的心緒如何,小良都知道。
女孩心跳加速的瞬間,繃緊心弦卻也再也支撐不住,或許方才自己尚且沒有反應過來,或許真的是因為周圍修士太多,她羞赧表達自己的心緒……
哭聲,響起,抽泣似淅淅瀝瀝的毛毛雨,漸漸卻也如狂風驟雨一般,滾落的淚珠如何也止不住,即使在少年懷中緊緊抿著嘴唇,卻也根本忍不了想哭的感覺。
凌辰緊緊抱著少女,呼吸也有些亂了,自己經歷過太多瀕死之事,但絕對比不上這一次壓制境界艱難。
幾乎在突破無上的時候,自己都被整座寰宇所排斥,彷彿整座寰宇要將無上修士直接拋棄在混沌之中,而後永遠迷失。
那種混沌之中的迷失,也是如死亡差不多,那也是無上的一道劫數,放逐意識與寰宇之外,甚至有可能永遠回不到寰宇之內。
在那混沌之中,如何也便只有一個自己,修為才華,甚至是生命與壽元也都失去了意義,唯一能夠談得上意義的,也只有是浩渺般尋找自己的寰宇的希望。
而那無疑是一種浩渺百倍於希望航路的道途。
凌辰當時幾乎是整個人都邁入了無上境界,那種感悟水到渠成,來得極快,根本不給凌辰反應的時間。
而當時又正是他最為筋疲力盡時候,昏睡之間在醒來已經是在寰宇之外,甚至向著整座寰宇之外飄遠。
寰宇龐大至極,也近在咫尺,可偏偏讓其難以接近,若是有奠基者祠堂內供奉的那位人族始祖相助,自己恐怕一萬年也回不到混元文明。
所以此時,凌辰如何不慶幸?
他修道以來未必因恐懼而動容過,未必因為困難而倒下過,其中不過是一種執著甚至可以類比於執念的心思在其中。
在少年心中,確切知曉,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整座寰宇之內,無數文明之中,或者也有制定適合諸多種族的律法來評判對錯,甚至希望航路前往,文明距離較近,即使是迥異的文明也或許有同樣適合的法度。
但是凌辰心中卻有獨屬於其認準的道理,那種道理與寰宇意識相合,也與一些簡單至極的言語相同,好人有好報,若是寰宇做不到,他就幫寰宇做到……
少年思想幾位淳樸,卻也贊成利益來制定律法。
簡單的道理更似道德,從者也可,不從也行,但是全然違背,也便是錯。
律法更似規尺,適合於混亂大於秩序的文明,但是對於已經建立本能秩序的文明來說,那更像是一種雕刻,群體雕刻,極致的秩序,帶來的便是個性的丟失。
雖然如今混元文明之上尚且沒有達到極致的律法,但凌辰覺得秩序是需要保留每一個生靈的個性,而適用於每一個種族,律法更像是將所有種族都變成同一個模樣,甚至是吧每一個人都變成同樣的模樣。
所以,凌辰的性格散漫,所以這個少年常常能夠做出人們所不理解的事情。
便是如今,凌辰壓制下無上境界,恐怕就能因為這一道壯舉,而震驚整座寰宇。
此時的凌辰眼中帶著幾分溫柔,他也根本不想其他的事情,自己答應那些奠基者的事情已經做到。
彷彿已經是完成了使命。
欠了人族始祖一個大人情,但是少年現在也還不了對方什麼,對於這位大修士來說,已經沒有什麼需要相助。
他現在只能在最為重要的時候,幫助混元文明度過,或者是在混元文明走入歧路的時候,出手矯正。
周天星辰大陣之上有他的青燈道果,足以照亮前路,根本不必擔心太多。
凌辰現在只想照顧好眼前這個女孩,不是讓對方掌管一個混元文明的大勢力,也不是讓對方成為一個什麼天下第一人人敬仰的大修士。
活生生的人,不需要神格,更不需要被他人的目光所裹挾,被他人的言語所限制。
真實,永遠是最為珍貴的品性,更可貴的,或許就是這份真實,也帶著對天下的善意。
凌辰知曉,修士諸多修道與修心,也也不過是一個認識自己的過程,而他與小良此時對於各自都有著一種深刻的認知。
無非是已經心有靈犀的兩顆吾愛之心。
雲層之上相擁的二人,彷彿歷經了天長地久,彷彿亘古而永恆。
卻也彷彿是時間定格,心思與各種記憶從腦海中流淌,二人從未絕得如何悲苦,至少是現在向著過去看去,即使如何的艱難,都因為此刻而值得。
女孩始終在掉著眼淚。
小良極為聰慧,但在某些事情上,卻也是個膽小且蠢笨的狐狸。
她害怕過,但從來不是那五千年,就是在方才,在那天洲天頂山道場之內。
凌辰醒來收斂氣息,意外地隔斷了那種心有靈犀的感應,使得女孩以為少年徹底隕落了。
那種惶恐,與震驚,始終在蔓延,像是冰寒之氣,要將湖水冰凍,必然是緩緩凝結。
而凌辰突然的出現,讓她欣喜,卻也只有現在才將那已經冰凍三尺的惶恐驅散。
少女此時的哭泣,彷彿將修道以來的諸多經歷都變得毫無意義,彷彿是成為了那個在悟道山與凌辰重逢的小狐狸,再也忍不住哭聲。
那聲音,讓少年有些撕心裂肺之感。
不知多少次,少年認為自己再也不會讓小良再這般哭了。
可他總是食言……
但這一次,少年可以確信,必然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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