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
晉家莊園遠離市中心,林念念崴著腿走了許久才走到能打著車的地方,也絲毫未發現身後遠遠跟著輛黑色的商務車。
林念念在A市第二醫院附近的街道,找了家廉價的時裝店換上簡單的襯衫和牛仔褲,整理好儀態,才敢去見弟弟林梵,她能忍受人前的羞辱和背後的辛酸,但在林梵面前,依然希望自己是個美好的姐姐,希望他好好地活下去。
醫院走道里充斥著消毒水的氣味,林念念習以為常,走到林梵住的病房門口,深吸了口氣,調整了表情,微微笑著推開門。
「小梵,姐姐來看你了。」病床上整整齊齊,絲毫沒有人睡過的樣子......
林念念下了計程車,飛快地往林家跑去,絲毫不顧及剛剛治癒的腳踝,耳邊一直盤旋著護士的話。
「2110號房的白血病病人?被家屬接走了。」
林家,又是林家!
林念念推開林家別墅大門時,客廳里的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吃著晚餐。
林安聞聲看去,瞧見林念念一臉慍怒,猛地放下筷子,黑著臉呵斥:「冒冒失失的像什麼樣子。」
賀藍和林芊芊卻出乎意料地沒有煽風點火,笑意不明地盯著她看。
林念念大步走至餐桌前,努力平心靜氣地開口:「爸,小梵去哪了?」
林安眼神飄忽地看向賀藍,交換了眼色,回答:「你個不孝女,還有臉問!」
「要不是你搞砸了和吳用的酒局,咱們家公司早就拿到那筆資金了,現在可好,吳用人間蒸發,吳氏倒閉了,你讓我上哪去拿錢養活你和你弟弟!」
林念念被他氣得發笑,「那不僅是我弟弟,還是你兒子。」
林安被噎了一句,隨即摔了筷子,伸手一巴掌往她臉上揮去:「你在跟誰說話!小兔崽子這個病花了多少錢不都是我養著嗎!」耳光清脆,他頓了頓,「我告訴你,現在吳用消失了,咱們家缺的一千萬你得想辦法補上,不然我也養不起你和小梵了!」
臉上的疼痛絲毫沒有內心來得煎熬,林念念捂著臉,怔怔地看著面前的男人,陌生得彷彿像個路人。
林芊芊嘆了口氣:「我說妹妹啊,你不是爬了晉總的床嗎,晉總開的支票隨隨便便就是二十萬,一千萬應該不算什麼吧。」說完半是妒忌半是幸災樂禍地捂著嘴。
賀藍接著幫腔,說著還哽咽了起來:「家裡情況本就不太好,小梵每年都要花掉這麼多錢,你爸的資金又被你攪黃了,你就幫幫你爸爸吧。」
林念念木然地看著她們一唱一和,彷彿她順從地被送上那個吳用的床才是理所當然的事,而現在她又應該為了林家主動去爬別人的床,在他們眼裡,這些都是她該做的。
呵......她一定會帶小梵離開林家,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我和晉御承沒有關係。告訴我,小梵在哪?」
林安不耐地撇過頭:「換到別的地方休養了。」而後緩和了神情,「你只要問晉總借到一千萬,爸就把他接回來。」
林念念嘲諷地笑了笑,啞著嗓子說:「爸?你為什麼覺得晉總會借給我一千萬?」
還不等林安開口,賀藍以為她答應下來,咯咯笑出了聲:「吳家在A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夜之間被拔了根,都說是晉御承一怒為紅顏。」
林安點了點頭,語氣平淡地彷彿在吩咐件小事:「既然晉總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你去陪陪晉總,順便提一下這個事。」
林芊芊聞言翻起個白眼,「她行嗎她,我看晉總是一時昏了頭。」
賀藍對「晉御承的女人」身份頗有忌憚,桌下拉了女兒的手,林芊芊才忍著酸話住嘴。
可笑的是,晉御承,為了她,除掉了吳家?她想起臨走時晉御承的話......
林念念撥開心裡雜亂的不知名的情緒,林梵的身體太虛弱了,任何一點刺激都能讓他陷入危險,她從前的順從和忍受都是為了弟弟能生活下去,或者說是,活下去。
可是顯然,眼前的「家人」絲毫不在意他的生命。
臉頰上突然刺痛不已,林念念抬手摸上腫疼的臉,摸到一片濕潤,這才發覺淚流滿面。
「我會嘗試去做,先告訴我小梵在哪裡。」
林安見狀煩躁不堪,林念念的模樣像極了亡故的妻子,他內心翻騰,站起身,一把將林念念推向門口:「哭什麼哭,喪門星,跟你早死的媽一個德行,滾出去,拿不到一千萬別再回來,也別想見你弟弟了!」
偌大的雨點打在身上也絲毫感覺不到涼意,林念念茫然地走在街頭,周圍是或撐著傘或小跑著避雨的行人,而她像個孤單單的幽靈,漫無目的地走在雨中。
小梵,姐姐該怎麼把你找回來......
林念念顫抖著身體站在路邊,雨水淹沒了眼淚,看不出端倪。
一輛計程車停在跟前,林念念不自主地打開車門,坐入後座。
師傅喊了幾聲得不到回應,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小姐你去哪?」
林念念眼神終於聚焦,她定定地說:「去XX山晉家莊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