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去吃酸菜魚

蔚藍空間公司科技園。

現在的時間是2077年的6月18日。

對於蔚藍空間的一線員工們而言，這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就在昨天晚上，困擾了他們將近兩個月，讓他們陷入無盡加班夢魘的奇迹之地程序，正式被從矩陣中抹除。

程序員們放假了！

下午五點二十分，梁嵐開著車，一腳油門從園區里沖了出來。

梁嵐：「蕪湖！自由了！今天的逼班就上到這裡！」

副駕駛的位置上，坐的是斯蒂芬，這個金髮碧眼的小夥子正靠著車窗，凝著眼注視外面風馳電逝的街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曹兆生一上車就鑽進了後排，現在已經閉眼躺平，似乎是已經睡著了。

所以，沒有人回應梁嵐的話。

「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梁嵐略感無趣，朝著身邊的斯蒂芬搭話。

後者慢吞吞把視線從車窗外收回來，用那一口流利的中文開口：「我在想，奇迹之地是不是真的被我們從矩陣上抹除了。」

「可不就是抹除了嗎？一點冗餘數據都沒剩。」梁嵐很無所謂地聳肩。

斯蒂芬搖頭：「奇迹之地這段程序差不多在矩陣里運行了兩個月，在這期間，我們用盡了辦法都沒有攻破它的防線。哪怕在前天，奇迹之地的『防守』依舊是密不透風。可昨天晚上，3組那些菜鳥居然莫名其妙攻破的奇迹之地……這不奇怪嗎？」

「不要對那些新人有這麼大的偏見，他們也是很努力的。」梁嵐嘴裡這樣嘟囔了一句：

「而且，說不定是我們幾個之前送進奇迹之地的意識備份們終於發揮了作用，從內部瓦解了那個世界，這才給了3組那些新人立大功的機會。」

她的眼神微微有些變化，但卻是直直注視著前方的道路，腳下不自覺又踩緊了油門一口氣超過了前面的好幾輛車和半懸浮私人飛行器。

斯蒂芬：「這話你自己相信嗎？」

梁嵐把車速放慢了下來：「呵呵，不信。」

斯蒂芬：……

「哎呀，別糾結這種事情了。奇迹之地這段程序，無論是被徹底抹除了也好，還是金蟬脫殼，脫離了矩陣逃遁到了公共網路中也好，和我們這些命苦的打工人都沒有關係了。別瞎操心了。」

梁嵐的語氣又恢復成無所謂的狀態，隱隱約約還帶了點輕快。

關於奇迹之地這段程序到底有沒有被從世界上抹除，她和斯蒂芬的想法其實是一致的。

事實上，在蔚藍空間公司里，只有3組的個別菜鳥，會天真地相信「奇迹之地」這個毒瘤程序真的被他們抹殺了。

「嗯，你說的對。」斯蒂芬點點頭，「確實和我們沒有關係了，我們現在應該好好享受假期。」

縱使是這個性格刻板認真的日耳曼小伙，為期兩個月的高強度加班，也讓他身心俱疲。

現在，斯蒂芬也只希望能好好放假休息。

那些不應該由他操心的事情，就不用去管了吧？

斯蒂芬重新把目光落在窗外高速移動的街景上。

不過，還是有點在意，有點好奇。

如果「奇迹之地」真的脫離了矩陣，自由地隱藏在公共網路之中，那個數據世界會怎樣的發展，又會給現實世界帶來怎樣的影響呢？

斯蒂芬想象不到……

……

五月廣場。

這是距離蔚藍空間科技園最近的一家商場。

梁嵐等人到達這裡以後，剛好是晚上的飯點，人流量很大。

「哈啊——」一臉鹹魚樣，面容憔悴的曹兆生長長打了個哈欠，在車上補了會覺並不能驅散他的疲憊：

「人好多啊。嵐姐你說的那家味道很好，很受歡迎的酸菜魚店，會不會爆滿啊？我今天不會吃不上心心念念快兩個月的金湯酸菜魚了吧？」

「安心，早就預約好了。」

三人走到商場的電梯準備上樓。

在等電梯下落的過程中，曹兆生的手機收到了一條訊息。他看完消息以後，臉上的表情出現了明顯的變化。

「怎麼了？」梁嵐開口問話。

「關於許院的。」曹兆生嘆口氣，「公司決定好要怎麼處理許院的事情了。」

在昨天晚上，奇迹之地被「抹除」了以後，許士譽主動找了蔚藍空間的高層負責人，表示對此次事件全權負責。

困擾了蔚藍空間科研組兩個月的奇迹之地程序，正是許士譽院士親手植入進矩陣的。

而從內部控制著奇迹之地的意識備份體，也不是別人，正是來源於許士譽的女兒，許安安。

梁嵐等人也是昨天才知道，許安安得了一種很罕見的器官免疫疾病，目前正處在病危的狀態。

「公司打算怎麼做？」梁嵐和斯蒂芬對這件事都挺在意。

「不走法律途徑起訴，而是通過類似私了的方式，讓許院賠一筆數額不小的補償金。還有重新和公司簽訂一份不太平等的勞務合同。」

曹兆生把剛剛收到的消息內容，如實講了出來。

大概是出於對高等人才的需求，還有一些內部人員的求情。

蔚藍空間高層開了幾場會議以後，最終沒有選擇起訴，對於許院士個人而言，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如果走法律途徑的話，以他的所作所為，絕對不是罰錢賠償那麼簡單。

「算是最好的結果了。」梁嵐也是嘆氣。

「算是吧。」斯蒂芬接過話，「但我並不能理解許院士的做法，他應該清楚的，我們目前只能實現意識備份的拷貝，而拷貝出來的意識備份，本質上並不是他的女兒。」

叮。

電梯抵達一樓。

裡面的人魚貫而出，從梁嵐三人身邊擦肩過去，熱熱鬧鬧的。

「我們沒有經歷過許院經歷過的事情，肯定是沒辦法和他感同身受的。」曹兆生繼續打哈欠，語氣慵慵懶懶，但又帶著幾分難得的認真。

隨後，他抬腳走進了電梯里。

斯蒂芬點頭跟上：「或許等我做了父親，能更理解許院士的所作所為一些。」

不管怎麼說，在場的三個人全是公司里親近許士譽的人。

公司沒有走司法途徑把許院拉去坐大牢，對他們而言於情於理都是件好事。

……

金湯酸菜魚館。

位於五月廣場的三樓。

在這家熱度很高的餐廳門口，站著兩個大概十七八歲，青春靚麗的雙胞胎女孩。

這自然就是梁嵐的兩個妹妹了。

她們手捧著店裡的傳單，身上穿的是cos服。

cosplay的內容是一黑一白兩隻頭上長犄角，身後有尾巴的可愛小龍娘。

「呃……話說，酸菜魚館和龍娘之間，存在什麼聯繫嗎？」率先對眼前這道靚麗風景線產生疑惑的，是曹兆生。

「我也不知道，但我聽說她們的cos服裝每天都會換，可能今天剛好穿這套？」梁嵐攤了攤手。

隨後，她又以長姐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兩個妹妹一番。

嗯，雖然是cos服，但還挺得體，沒有露肉搞噱頭，該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只是靠著單純的可愛扮相來吸引人。

姐姐表示可以接受。

曹兆生：「……這也行的嗎？」

雖說龍娘cos和酸菜魚好像確實沒有什麼聯繫。

但要是在這三樓的各家餐廳門口觀察一番，也不是不能理解這種做法。

你看。

對面的咖啡館門口，是一個同樣可愛的小妹妹，穿著貓耳女僕裝拉客人。隔壁的日料店，是一位穿浴衣的溫婉大姐姐，正滿面春風朝過往的路人微笑點頭……

這招攬客人的行業，有點過於內卷了！

不花點小心思，還真比不過競爭對手。

三人同梁嵐的妹妹們打過了招呼以後，便進到店裡早就預約好的位置坐下。

曹兆生加班過程中心心念念許久的招牌金湯酸菜魚，以及其他小食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吃到了。

在等待上菜的過程中，梁嵐和曹兆生開口閑談。

梁嵐：「話說，我們之前不是送了自己，還有許院的意識備份進奇迹之地嗎？不知道那四個意識備份，在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是怎麼相處的，想想還挺好奇。」

曹兆生：「還能怎麼相處，許院的意識備份大概率會倒向他女兒，而我們三個則是在同心協力對抗他們唄。」

「我覺得不盡然哦。」

「啊？你彷彿在質疑咱們仨情比金堅的友誼……」

「……」

斯蒂芬沒有參與餐桌上的閑話，他稍稍放空了一下自己的精神，然後隨意地把頭瞥向了旁邊。

邊上那桌坐的是一對情侶，也在等餐。

其中的男生正在捧著手機玩遊戲，而那個女生就湊近了男朋友的屏幕看。

女生開口嘲笑：「噫，你好菜啊。一把遊戲，一半的時間屏幕都是黑白的。」

男生一臉苦惱：「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一把遊戲三個隊友里，兩個是演員，一個暗地裡演，一個裝都不裝明著演。還有一個鐵混子，毫無作用。我儘力了啊！」

斯蒂芬聽了這談話，不禁失笑，然後又把注意力放回到了餐桌邊的兩個朋友身上。

不過……

一局遊戲四個人，兩個演員，一個混子，是無論如何也贏不了的吧？

嘖嘖，隔壁桌的這個男生實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