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慈航大殿

「法丈？」

楚雲眉毛一挑，道：「是那位封印了巨屍的護國法丈嗎？」

左千戶聞言，並不知道楚雲所說的巨屍是什麼，只是解釋著說道：「這是一位佛法通天的法師，也是皇帝陛下身邊的紅人，宮裡所有的祭禮和法事，在舉辦之前，皇帝陛下都要徵求他的意見。

每隔一段時間，法丈都要返回一次普度山，回到他的修行寶剎，慈航大殿之內，我們錦衣衛此次去往臨湖府，除了要押送傅大人回京以外，還有一個任務，就是去一趟慈航大殿，接法丈一起回京。」

話音落下，楚雲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而這麼一看，這位護國法丈普渡慈航，的確是一位很受皇帝信任的御前紅人。

畢竟……

這裡距離京城只有兩天的路程，而普度山距離京城只會更近，那護國法丈如果要自己去京城，最多一天多的時間就能到達。

可就是這麼近的路程，皇帝也要安排錦衣衛專門去一趟普度山接送，這表面上看起來是脫褲子放屁，實際上代表的，卻是皇帝陛下很重視這位護國法丈，有時刻都把對方放在了心裡的感覺。

「我覺得，我們若要進京，向皇帝和諸位大臣公示天南之地的情況，若能夠得到一位皇帝陛下身邊的紅人的幫助，應該會更加順利。」

左千戶說著，看向楚雲道：「所以，去不去普度山，由你來決定，若是不去直接進京，也是可以的。」

話音落下，楚雲沉吟片刻。

而傅清風想了想，說道：「我覺得，這位護國法丈，恐怕並不是那麼靠譜，先前在正氣山莊的時候，你們也都聽到了，那巨屍據說被那位護國法丈鎮壓了，但到了昨晚天狗食月之時，那巨屍還是冒出來了。」

「是啊。」

傅月池也跟著點了點頭，道：「我們還是不要去普度山了，免得節外生枝。」

楚雲聞言，卻是笑了起來，道：「不，我覺得正因如此，我們更要去一趟普度山，看看這位護國法丈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話音落下，傅天仇和左千戶對視了一眼，都是點了點頭。

傅天仇摸著鬍鬚，道：「朝中有奸臣，越親近皇帝陛下身邊的人，就越可能蒙蔽聖心，宮裡的事情我所知不多，但對於這位護國法丈，我也聽過一些風聞，據說他和一些大臣走得很近。

一位負責祭禮和法事的法師，若是清心寡欲，就不該與那些大臣走的太近，或許，他是真有些問題。」

「去看看就知道了，反正也不遠。」

楚雲笑了笑。

……

當晚，一行人沿著官道繼續向京城前進，很快就抵達了普度山。

鑒於傅天仇有罪名在身，楚雲並沒有讓他也上山，一行人中，只有他和左千戶，以及錦衣衛的一隊人馬上去了。

傅家姐妹和知秋一葉，都留在傅天仇的身邊保護他，只等楚雲的信號。

當然，在楚雲做出了這樣的決斷之後，傅家姐妹都很擔心，怕這一趟的普度山之行，就是左千戶的一個陷阱，要在普度山上坑殺楚雲。

但，楚雲對此自然是沒有任何擔憂的，事實上，如果真存在什麼危險和埋伏的話，楚雲帶著一群人上去，反而是給自己增添了需要照顧的對象，一個人輕來輕去，就算有什麼危險也能立刻抽身。

知秋一葉顯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只是拍著胸脯向楚雲保證，一定會保護好傅天仇和清風月池姐妹倆。

就這樣，楚雲跟著左千戶，以及一隊錦衣衛的官兵們上山了。

登上山道，前方便是一座恢弘大殿。

沒有牌匾，白色的殿堂牆體正中央，是一座硃紅色的大門，有台階自上而下的鋪設。

而在台階的中央位置，則是雕刻著四個大字——

慈航大殿。

「這裡便是護國法丈普渡慈航的修行之地了。」

左千戶開口說道，顯然他並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眼見大殿四周的燈火明亮，大門卻是緊閉著，變目光示意了一下。

隨後，立刻有兩名錦衣衛拱手抱拳，上前去敲門，不一會兒的功夫，門後傳來響動，緊接著便是一位侍女打扮的女子，從大殿內開了門。

「我們是錦衣衛，奉皇帝陛下之命，前來接送護國法丈返回京城。」

其中之一的錦衣衛拱手開口道。

那侍女對他們的到來，顯然並不意外，雙手合十行了一禮，道：「法丈大人連日講經，有損真陰，需要靜養一晚，明日才能動身入京。」

這時，左千戶騎馬上前，身旁跟著一身錦衣衛裝扮的楚雲，來到大門前，說道：「也不必那麼急，我們也可以在這慈航大殿內休息一晚，等明日一早，再一同動身。」

「抱歉……」

那侍女卻是並未答應，當即拒絕了，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自在，說道：「佛門聖潔之地，難容俗世之人，千戶請留步。」

說罷，侍女眼角一瞥，只見天空之上，薄雲淡霧飄蕩下，天狗再度食月，而且速度很快，當即臉上閃過了一絲不自然的抽搐，拒絕了左千戶之後，行了一禮，就急匆匆將門關上，轉身離去了。

「這……」

左千戶的面色微變，在他看來，縱然護國法丈深得皇帝陛下信任，如此這般將錦衣衛拒之門外，也未免太過不講人情了，畢竟現在天已經黑了，不讓他們進去，難道要錦衣衛在外面紮營？

而他身旁，楚雲的臉上，卻是帶著一絲古怪的笑容，說道：「別催了，人家急躁一些也是正常的，畢竟，若是再晚一點……」

「再晚一點怎樣？」

左千戶聽出了楚雲這話中有話，開口問道。

「再晚一點，天狗食月，亂了丹鼎之氣，那妖孽身上的妖氣就要徹底暴露出來了。」

楚雲臉上掛著譏嘲的笑容，忍不住搖了搖頭。

什麼慈航大殿，佛門聖地？

往日看還有幾分寧靜祥和，但在這天狗食月，天地間陰氣最盛之時，顯露出的卻只有滔天的妖氣。

左千戶只是凡人武夫，不懂道法，雙眼窺不見陰陽，看不穿那侍女的偽裝，楚雲是可以理解的。

但，在楚雲的眼中，那侍女身上的妖氣，卻從起初的只有一點點，變得越來越濃，到了天狗食月的最後階段，幾乎都要徹底爆發了。

難怪沒說兩句話，就急忙關門走了，若是再等一會兒，她怕是就要在錦衣衛的面前，當場變成妖怪了。

「你說那侍女是妖怪？」

左千戶眉頭緊皺，他的確看出，那侍女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似乎在害怕著什麼，本來以為她是害怕錦衣衛的官兵，但現在聽楚雲這麼一說，事情卻反倒變得有些驚悚了起來，不禁讓他聯想道：「那普渡慈航……」

「恐怕也是。」

楚雲點了點頭，而後頓了一下，道：「這倒是也解釋了一件事，此前正氣山莊的巨屍災難發生時，正好是天狗食月，而那個時候，身為護國法丈的普渡慈航，又碰巧離開京城，返回了慈航大殿。

如今又是天狗食月，這位護國法丈又回到了慈航大殿……

原來，他這每隔一段時間離開京城，回到慈航大殿的目的，就是為了在天狗食月的期間閉關，避開所有人。」

楚雲唇角揚起了一絲弧度，看向了左千戶，道：「行了，你們在這兒等著吧，我進去會一會他，看看他有什麼道行。」

「我和你一起！」

左千戶當即翻身下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若那護國法丈當真是妖孽，那我們恐怕就已經找到了蒙蔽皇帝陛下的人，這種事情，我必須要全程參與，才能查清真相，稟明給陛下。」

楚雲聞言，想了想，點了點頭，道：「好，以你的武功，雖然不懂道法，但也能憑藉一身殺伐之氣，震懾妖魔。」

說著，楚雲在手中畫了一道符咒，貼在了左千戶的眉心之處，道：「我已經為你開了法眼，如此一來，你也可以看清那些妖怪的蹤跡了。」

話音落下，左千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周遭彷彿多出了一些奇異氣體的天地，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陰冷。

原來這就是法師們眼中的世界嗎？

「我們走吧。」

楚雲說著，邁步走上了那一層層台階，來到了大門前，毫不顧慮，一掌向前，推開了這兩扇大門。

那侍女走的實在是太匆忙了，甚至連大門都沒來得及插上，這門輕飄飄的一推就直接推開了，楚雲和左千戶對視了一眼，二人一同走入了其中。

只見，前方一條明亮的大道，豁然開朗，道路兩側擺放著各種神明雕像，都是佛家有名的菩薩、羅漢。

雖然每一尊都雕刻的頗為傳神，但在這天狗食月，天地間陰氣最為濃郁之時，卻總顯得有些陰森，帶著一股恐怖的感覺。

楚雲和左千戶邁步往前走著，穿過了這一道長廊，轉而來到了一座圓形的廣場上，四周是一層層的台階，台階上有座位，而那一個個座位之上，竟然都是身穿著官服的人影。

「為什麼朝中的文武百官都在這？！」

左千戶的面色微變，環顧四周，眼見那些人影一動不動，都閉著眼睛，彷彿睡著了一樣，便不禁開口道：「江大人，楊大人，李大人，你們為何都在這裡？莫非是法丈在組織什麼祭典不成？」

話音落下，左千戶的聲音在四周空蕩蕩的回檔了一句，甚至都有迴音，但在場的眾位朝廷重臣們，卻沒有任何的回應，仍舊是如木蠟一般呆坐在原地，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甚至都沒有生人的氣息。

楚雲走上前去，拉起其中一個身影的胳膊，結果這麼輕輕一碰，那身影竟然就彷彿一堆沙子遇到海浪般，垮塌了下去。

只見，那一身的官服下面，存在的並不是什麼活生生的人和肉體，而是一堆糜爛的血肉，已經風乾固化，只剩下最外面的那一層皮。

「這些都並不是真人，而是被蛻去的軀殼。」

楚雲臉上浮現出古怪之色。

「軀殼？！」

左千戶的臉色一變，道：「此地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軀殼，那普渡慈航做了這麼多朝中大臣的軀殼，又是想做什麼？」

楚雲搖了搖頭，道：「現在要關注的重點，其實並不是這個，因為，這些軀殼，是被人蛻去的，你明白嗎？」

「……」

左千戶的身體一僵，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軀殼是被人蛻去的，只有舊的軀殼才會被蛻去，也就是說，有人頂著這些軀殼，頂著這些朝中大臣的人皮，在外面活動了很長的時間……

在那段時間裡，那些活在京城裡，活在朝堂上的大臣，又哪裡是真正的大臣？不過是被人替換了之後，冒名頂替的傀儡而已！

剎那間，一股無比寒冷的涼意，凍結了左千戶的身體，他一顆心如墜冰窖之中，感受到了無比的黑暗。

原本，他只是覺得，如果那普渡慈航是妖怪的話，那麼這位護國法丈，一定就是蒙蔽了皇帝的罪魁禍首。

但現在，這朝中眾臣的軀殼，就擺在這裡，事情已經嚴重到了並不是只有皇帝被蒙蔽了這麼簡單了……所有的大臣，都已經被妖怪替換了，每一個活躍在朝堂之上的大臣，其實都是妖孽！

普渡慈航，以護國法丈的身份，親近了朝中的眾位大臣，實際上，卻用狸貓換太子的手段，頂替了所有的朝廷重臣！

如今的大乾王朝，已經被妖孽暗中掌握！

而這一切，竟然直到今天才被發現！

「妖孽……」

左千戶握緊了手中的朴刀，咬牙切齒的大聲怒吼：「妖孽！你們到底是什麼妖孽，把這些朝中大臣的身體，都弄到那裡去了？！出來！快給我出來！」

這一聲聲大吼，在這空蕩蕩的廣場上不斷地回蕩著，卻仍舊和之前一樣，沒有任何回答他的聲音。

楚雲走上前去，拍了拍左千戶的肩膀，他很理解左千戶的心情，但說實話，他對這普渡慈航，其實更感興趣。

望著廣場上方的通路，楚雲說道：「走吧，是騾子是馬，他都在裡面等著我們了，過去看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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