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師妹,你才是魔頭
天幕上,烏雲席捲滾動。像是有什麼在雲層之中翻卷。
片刻后,隨著一聲震天的長鳴,山體開始抖動,一個巨大的蛟頭從雲里探出了頭。
離傾不可思議地睜大眼,是魔界的那魔蛟。
魔蛟出現攪起風雲無數,旋即,魔界大門敞開,一道道金光投射到了地上,將周圍染成了金色,彷彿祥雲忽至。
金光延伸到地面,落到了陸奉覺的腳邊。
而他身後的仁心殿已經成了一片廢墟,上面癱倒了無數屍體,血流成河,將灰黑的土地染成了血紅。
而一身紅衣的離傾如修羅在世,一劍一劍將面前所見的活人,都斬殺在劍下。
血霧湧起,她的紅衣已經分不清是本來顏色,還是被血染紅了。
離傾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玄鏡里看到的未來,她會像個瘋子一般,殺死了五蘊靈山的弟子!
怔怔地看著畫面中自己的惡行,離傾指尖發抖,頭顱上像是壓了千鈞之重,不堪重負地低下了頭,不看再看。
「柳晦,你夠了!」
葉湛大喊,他不忍看到離傾崩潰的樣子。
陸奉覺卻瞬移到了離傾身邊,抬起她的下頜,強迫她看向畫面。
「師妹,紅色真的很襯你啊,你看,到底你是魔頭,還是我是。」
畫面中,長思提著劍踉踉蹌蹌地朝著離傾走去,他滿臉的血,神情癲狂,不復從前的鎮定溫和,他一步步朝著離傾走去。
快跑,快離開。
離傾想要放聲嘶喊,但最終什麼聲音都沒發出,她喉嚨干啞,一句話都說不出。
她看著畫面中的女魔頭,猛然轉身,毫不留情地一劍砍上長思的脖子。
血流如注。
長思跪倒在地,頭顱耷拉下去,再也沒睜開過眼。
「這就是幾日後的五蘊靈山。」陸奉覺笑著說,「是你,親手荼害了了五蘊靈山呢,師妹,你才是魔頭。」
他的話如魔鬼的囈語響在耳邊。
離傾身體猛烈顫抖。
所以,一直以來,她才是五蘊靈山的罪魁禍首,她才是隱患。
哈哈,枉費她從前,還一心想要改變葉湛,原來,一切都錯了,她才是那個魔頭,她才不該存活在世上。
她真是可笑啊。
眼淚不知不覺爬滿了她半張臉。
這時,葉湛衝破了魔氣禁錮,朝著陸奉覺襲來,一掌擊開了陸奉覺,同時將離傾抱入了自己懷中。
陸奉覺魔氣從中劈開,然後消散了,在另一個角落出現,好整以暇地看著那師徒兩人,「你們看,結局都註定了,何不跟著我呢。」
說著,他享受地繼續抬眼看著天上的畫面。
金光蔓延至畫面中的他腳下,那魔蛟俯下身,對著陸奉覺說:「主人,跟我回家。」
隨後,那魔蛟飛至他腳下,他飛身踏上了魔蛟的脊背,魔蛟便馱著他,回到了魔界。
魔界門關閉,金光消失,留下滿目瘡痍的土地,映在陰沉沉的天幕之下。
葉湛無比震驚,那魔蛟竟然叫柳晦主人,它不是魔神南兮的坐騎嗎。
似乎看出葉湛所想,陸奉覺慢悠悠地說:「因為我身上有南兮之氣啊,那魔蛟自然會對我俯首臣服。」
是這樣嗎?
葉湛隱約覺得不對,他身上也有洗髓靈珠,上次魔蛟見他,卻未曾如此,柳晦到底動了什麼手腳!
懷中人打了個寒戰,葉湛立刻回神,「師尊!」
「你殺了我。」離傾看向葉湛,她劇烈喘息著,「我不想那樣的事發生。」她不想那魔物殺人的工具。
「不會,不會發生,你相信我。」葉湛痛心疾首地將崩潰的人的頭壓在自己肩膀之上。
「哦對了,師妹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你從前不是一直在查那虛叟妻兒的死因嗎,我可以告訴你,那是我做的。」
葉湛拚命想捂住離傾的耳朵,但是她還是聽到了。
她抬起濕漉漉的睫毛,彷彿在問為什麼。
陸奉覺:「不為什麼,就是我與上一世的陳虛有些過節,還沒來得及教訓他,他就死了,這一世再看到他,自然要他贖罪了。」
葉湛也怒了,「所以,你就殺死了他妻兒!」
「是啊,殺死他妻兒,遠比殺了他有趣得多,不是嗎。」
陸豐覺漫不經心地說,彷彿草菅人命對他來說是一件很快意之事。
「哦,對了,你們曾去地府找過紫塵對吧,想要知道是誰害了他,如今你們也要死了,我可以告訴你們,是我。」
陸奉覺欣賞了一會兒葉湛憤怒至極的表情,笑著說,「那時候原本還不想暴露自己的,所以我去地府了,再次親手捏碎了他的魂魄,都是因為你們,他連轉世的機會都沒了。」
從破損的屋頂露出的那方天空越來越陰沉,已經有雨水落了進來,噼里啪啦地拍打著屋頂。
「好了,說著這麼多,我再問一次,你們願意歸順於我嗎?」
離傾不知哪裡來的那麼大力氣,掙脫開葉湛,朝著陸刺去。
陸奉覺對離傾的耐心早就用盡,一顆生了反叛心的棋子,再多用處,也要好好教訓一番。
陸奉覺放出魔氣想要抵擋,倏忽之間,離傾驟然收回了氣勢洶洶的殺招,直接想要撞上了陸奉覺的劍。
此刻,她只有一個念頭——死!
只要死了,她就可以把握自己的未來,她不想成為柳晦作惡之路上的幫凶。
陸奉覺也沒有收劍,離傾此刻死還是不死,對他而言並沒有多大的差別,她的作用本來就是魔界之門打開后,讓她殺死五蘊靈山眾人的一顆棋子而已。
千鈞一髮之際,葉湛抱住了離傾的腰,帶著她飛身一旋,離開了陸奉覺的劍鋒。
「你瘋了!」
他怒吼,方才那一刻,看出離傾想要送死之時,他的心幾乎都要停止了。
「對不起,是我錯了。」離傾閉上眼,眼淚浸透了眼睫,「我不該解開靈骨的。」
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都不明白的。
葉湛封她靈骨,不是怕自己受傷,他是怕她受傷——倘若她真的成了陸奉覺的傀儡,被他所控,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葉湛立刻抱住了離傾,他眼睛也紅了,冷冷地看著陸奉覺,「師尊,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現在,你看著就好了。」
葉湛身上爆發出了強大的魔息,鬆開了離傾,揮劍朝著陸奉覺而去,陸奉覺微微勾了下唇角,也釋放出了魔氣,與葉湛對抗。
一時之間仁心殿中狂風亂涌,漆黑的魔氣四處肆虐,本就殘破不堪重負的殿宇塌得更厲害。
離傾也不了那麼多,也執劍朝著陸奉覺而去。
師徒二人聯合對抗,陸奉覺稍顯吃力了一些。
「既然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陸奉覺放出終極大招,一團黑氣朝著師徒二人襲去,他們被擊飛,像是無根的浮萍,被浩瀚的浪潮,狠狠地拍在牆壁之上。
兩人吐出口血。
陸奉覺再次攪動著魔氣,要給他們最後致命一擊時,一道黑影竄了出來,放出了一道巨大的屏障,抵擋住了陸奉覺擊出的魔氣。
墨子漣很吃力,回頭看向兩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快走!」
都是千年之物,陸奉覺一時拿墨子漣也沒辦法。
葉湛權衡了一下,看到離傾以及暈了過去,咬牙扶起了離傾,就帶著她朝著落九天而去,將她送入洪荒密道前,他聽到一聲巨大的轟響,前方霧蒙蒙的山上,揚起了巨大的煙塵。
葉湛咬牙,將離傾送入洪荒密道放好,正要折回去找墨子漣,墨子漣就從洞開的密道闖了進來。
他看起來很狼狽,但是好歹沒受傷,葉湛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地。
「義父,你沒事吧。」
墨子漣深深喘了口氣,「沒事,走,快回去,我看你師尊傷得很嚴重。」
葉湛點頭,抱起離傾飛快朝著重雲仙宗而去,墨子漣跟在後面,高大的身軀晃了晃,將喉管里的血咽了回去。
他萬萬沒想到,世間竟然還存在這麼強大的魔物。
他都不是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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