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與此同時,樓上空氣也凝固了。
林湛盤坐在房間里軟榻上,借著能夠看到樓下場景的水鏡看到這一幕,手指不敢置信地一顫,盛著靈果的白磁碟差點摔地上。
「江懷玉怎麼不走劇情?」
按照劇情發展,玄魏宗眾人被凌雲派之人打傷,自尊即將被踐踏時,他出場護住玄魏宗眾人。
江懷玉為討他歡心,跟著一起出場,幫他趕走凌雲派之人。
江懷玉就是個廢物,說得好聽是幫他趕走,說得不好聽就是他只是在後面裝腔作勢,半點用沒有,趕走凌雲派之人全靠他林湛。
江懷玉的出場就是為了襯托他的魅力之大;江懷玉的行為也是為襯托他的真善美;江懷玉的現場
然而,現在為什麼江懷玉會提前出場?!
江懷玉不應該坐著看好戲,幸災樂貨這幫平時看他不順眼的弟子被欺負,然後等自己出場相護,才姍姍出場嗎?!
系統在一旁沉默著,檢測劇情偏差聲響起,又停歇,又響起,又停歇。
——它也不明白為什麼江懷玉會提前出場。
林湛不敢置信看著水鏡片刻,想到什麼,笑出聲,放下果盤,仰頭倒在軟塌上。
「如果是想以此獲得我注意,手段未免太過低俗。」
系統恍然大悟,「江懷玉上次在懲戒台以退為進,裝做出一副不喜歡宿主的模樣,本以為會讓宿主另眼相看,獲得宿主好感。
「沒想到宿主理都不理他。大概是知道以退為進不行,現在一出事,他就跳腳了,著急出場表現,好獲得宿主的好感。因此導致劇情出現偏差。」
林湛看向水鏡,「江懷玉對我的好感已經達到滿級,數據不會騙人。」
水鏡中,江懷玉紅衣耀眼,林湛半眯起眼,「讓他表現吧。」
系統:「宿主不下去?」
林湛勾唇一笑,「等玄魏宗這些人被凌雲派一眾狠狠踐踏自尊,厭惡江懷玉身為一個尊者、一個領隊,連宗內弟子都無法保護時,我再出手相救也不遲。」
「明白宿主的意思,這樣做,確實能快速提高眾人對你的好感度。」
系統猶豫片刻,「可萬一江懷玉真能護住玄魏宗這些弟子,豈不是會提高眾人對江懷玉的好感度?他只是個NPC,不配有好感度,會導致劇情進一步出現偏差……」
「江懷玉身為化神修士,哪一次打贏過我半吊子水的元嬰後期?」林湛捏死系統的猶豫不決,直直看著水鏡。
「連個半吊子水的元嬰後期都打不贏,這不就證明了江懷玉化神修士是靠江家雄厚資源堆上去的?一個廢物罷了,系統,你還以為他能護住?」
系統:「這……」
林湛翻了個白眼,「這這這,你除了這這這,還有其他話嗎?上次聽你的,攻略黑蓮花,好感度不增反掉,這次必然不會聽你的。閉嘴。」
系統被說得啞口無言,再說不出話來。
……
樓下氣氛緊繃,宛如一根拉緊的弓,稍微一放鬆,無形利劍便要刺穿空氣,發出「刺啦——」細微爆炸聲。
韓漱玉緊緊盯著江懷玉抵在自己人脖子上的利劍,臉色如打翻了的調色盤,變了又變。
他上前幾步,抱劍極其敷衍的行了一禮,皮笑肉不笑的道歉。
「江尊者,是我們罵的,不好意思,我們只是被你們玄魏宗氣慘了,氣不過才罵得帶隊人。
「未曾想,帶隊人是江尊者,還請江尊者海涵,請放下劍,都是各洲領袖極宗派,沒必要傷和氣。」
韓漱玉顛倒是非黑白的能力叫人目瞪口呆,到底是誰氣誰?
玄魏宗眾人立刻憤然罵道:「胡扯,明明是你們蠻橫無理,毫無自知之明!」
「江尊者……」眾多憤然聲音中,一道壓低的聲音夾雜其中。
「凌雲宗跟我們宗向來不對付,這次敢如此挑釁,必定有底牌。弟子認為……不如算了,離開此處。」
江懷玉聽到壓低的聲音,垂眼朝說話人看去。說話提醒他的不是別人,正是剛才差點被凌雲派偷襲的其中一個弟子。
這個弟子是假丹初期,江懷玉認得,正是他那天在禁地上救出的夜巡弟子。
——當時,他跑到最後,差點被凶獸咬斷脖子。自己把他從凶獸口中救下后,他還說了聲,江尊者小心。
程雲飛見江懷玉朝他看來,不自在地扭開頭。
另外一個差點被偷襲的築基期弟子見狀,抬眼朝他看去。看了會,這位瘦瘦弱弱,干小的築基期弟子害怕地拉住江懷玉衣角,目光怯怯,幾乎要哭出來一樣,看著韓漱玉。
「江尊者,我怕……」他話還沒說出口。
「江尊者,還請放了我凌雲派的弟子!」
見江懷玉沒有當即回復,韓漱玉不耐煩了,故意提高了聲音,狠狠瞪了瘦瘦弱弱、干小的幾乎隨時要駕鶴西去的弟子一眼。
「殘害凌雲派的弟子,整個凌雲洲通緝,後果是非常嚴重。」
才凌雲洲通緝,原主被黑蓮花徒弟謝眠污衊時,可是全修仙界,十二境通緝追殺。
江懷玉拿出手帕,丟給瘦弱干小築基期弟子,示意程雲飛和這個瘦弱干小弟子去李殊身邊,而後懶散地掀起眼皮,睨視韓漱玉。
「不就是被通緝,有什麼嚴重後果?本尊難道會怕你個金丹後期的廢物點心。」
「你罵誰廢物點心?!」
此話一出,凌雲派的人都怒懟出聲。
韓漱玉壓制著怒火,他露出笑容,客客氣氣道:「臨行前,師尊交代要好好請教江尊者,向江尊者學習。不知現在可否向江尊者請教?」
不給江懷玉回話機會,他張開緊握手掌,一道火光從地面攀升。
「得罪了,小輩韓漱玉,請教江尊者。」
那道火光化作龍形,舔舐著地板,直衝江懷玉來。
玄魏宗的人瞳孔猛縮,這龍形火光並不是普通火,而是一種炎心烈火,沾身不滅,一但沾身,燒盡渾身骨肉。
江懷玉這種被資源堆砌起來的化神修士,沾到這種火焰……保不齊要落個殘廢。
「江尊者,趕緊躲開!」
玄魏宗眾人平時就算再不喜歡江懷玉,這會也不可能見死不救。
李殊低罵一句,握緊劍就要上前拉開江懷玉,自己去接這道火光。
手還沒拉到江懷玉,江懷玉已經收起抵在偷襲之人脖子上的飛行御劍,抬腳掃飛偷襲之人,而後速度極快推開他,併攏雙指掐訣。
眾人只看到江懷玉指尖閃爍出一點比火光更耀眼的紅色亮光。
火光來勢洶洶,吞沒江懷玉,也吞沒了江懷玉指尖那點比火光更耀眼的亮光。
玄魏宗眾人怔在原地,臉色一片慘白,他們看著刺眼火光,已經能夠想象這火光接觸到江懷玉衣服時,燒盡衣服,燒穿血肉,燒灼骨頭的滋滋聲。
韓漱玉勾起嘴角,轉動手上扳指,「江尊者也不過如此,真是叫人可憐。」
凌雲派眾人紛紛附和韓漱玉的話。
「確實可憐。」樓上,從水鏡中瞥見這道火光,林湛施施然從軟榻上,伸了個懶腰,「江懷玉終於出局了,接下來就該玄魏宗眾人受欺負,然後我……」
話沒出口,只見剛才吞沒江懷玉的火光瞬間被漂染上層紅色亮光。
紅色亮光不再像之前一樣,指尖上一點,而是借著火光的勢,耀眼無比。
眾目睽睽下,江懷玉毫髮無損的從火光中走出來,撣了撣衣袖,眉眼帶笑,看向韓漱玉,笑意比漂染上紅色亮光的火光更耀眼。
「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林湛伸懶腰的的動作頓住,笑容僵在臉上。
「怎麼可能毫髮無損?!」
韓漱玉:「怎麼可能毫髮無損?!」
林湛和韓漱玉同一時間,因為太過震驚脫口而出同一句話。
全場死寂,喧鬧熱烈的紅色震撼人心。
紅色比烈陽還灼目,灼燒得玄魏宗弟子熱血在胸腔翻騰,心裡江懷玉靠江家資源堆積起來的廢物形象,瞬間支離破碎。
與之相反,凌雲派等人在震驚過後,臉色難堪至極。
「讓你失望了,不好意思。」
江懷玉冷笑一聲,他掐訣,連紅色亮光帶火光一起收回。目光看向韓漱玉,看了會,目光又從韓漱玉身上慢慢移到其他臉色難堪的凌雲派等人身上。
「凌雲宗是凌雲洲第一宗派,來凌雲洲聽說了貴宗不少佳話。可沒想到,純粹是閻王爺上奏摺,鬼話連篇。」
凌雲宗等人漲紅臉,「你……!」
江懷玉:「不服氣?本尊也不服氣,本尊一來,什麼壞事都沒幹,便遭人背地裡罵廢物,還遭人下狠手。你們凌雲派的人是不是專門盜|墓?」
」胡說八道,我們凌雲派行的端坐的正,豈會幹盜人墳墓的缺德事!」
江懷玉:「不專門盜|墓,怎麼凈幹些打開棺材,冤枉死人的缺德事?」
全場一愣,還是玄魏宗的人先反應過來,江懷玉這是在損凌雲派,說凌雲派胡亂冤枉他是廢物,就差沒把他冤枉死,頓時爆發一股狂笑。
「好生有道理!」
「凌雲派居然盜墓?!」
「凌雲派不愧是凌雲派,修仙界榜樣啊!由此可見,我們玄魏宗果然比不上你們凌雲派,甘拜下風。」
凌雲派眾人眼睛都氣紅了,脖子粗了一圈,抬手就想攻擊。
韓漱玉一張臉更是陰沉的似乎要滴水,他攔住要攻擊的人,冷冷看向江懷玉。
江懷玉能在火光下毫髮無損,化神強橫實力毋庸置疑。
底牌暫時不能暴露,要留到飛星沙城,而背後靠山還沒到凌雲洲,若是硬碰硬,去攻擊,指不定要被打壓。
「江尊者巧舌如簧,小輩們領教了。」韓漱玉咬了咬牙,沉聲道,「我們走!」
韓漱玉說完這句,還沒反應過來,只見一串殘影在眼前閃現,緊接著江懷玉來到自己面前。
化神修士強勢的威壓鋪面而來,韓漱玉彎下腰,喘不過氣。
他胸口被化神修士強橫威壓壓得發悶,血氣翻滾,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他身後,所有凌雲宗弟子皆吐出口血,「撲通——」數聲,接二連三跪倒在地上,腰都無法直起。
江懷玉居高臨下看著韓漱玉,裹挾著早春料峭寒意,他抬起劍,用劍尖挑起韓漱玉的下巴。
「想走就走,想來挑釁就挑釁,當玄魏宗的人都是包子?是條狗都能咬一口。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給玄魏宗所有人道歉。」
韓漱玉被迫抬起頭。
他望著江懷玉,目光掃過站在對面,幸災樂禍的玄魏宗眾人,握緊拳,手背青筋暴起,壓制的怒火難以控制的溢出一絲,道:
「江尊者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依小輩看,江尊者追求林尊者不成,就是為人處事,過於咄咄逼人。
「冠冕堂皇說什麼不再糾纏,指不定肚子里在打什麼壞水。你當旁人不知道,你當初追求林尊者,什麼都要跟著林尊者學,林尊者說什麼話你都記住,還偷偷畫了九十二張林尊者的畫像。」
韓漱玉說完,呵了聲,低下頭,「真不愧是江尊者,仙門世家,第一紈絝。」
江懷玉被他這一套套說辭氣笑了。
手微微往下壓,鋒利劍尖把韓漱玉脖子隔出條紅痕,江懷玉微微彎腰,俯到他耳邊,輕輕吹了口氣,低吟道:
「本尊咄咄逼人你知道,本尊跟著林尊者學你知道,甚至本尊畫了多少林尊者的畫像你也知道。對本尊這麼了解,你是不是心悅本尊?」
聲音如羽毛,撩過耳側。
韓漱玉的臉瞬間飈紅,不知道是羞還是怒的,他刷地抬頭看向江懷玉。
江懷玉雪肌紅唇,木檀似的墨發並未束冠,隨意散至腰際,紅色衣擺因他動作,迤邐於地。
他靠得太近,身上絲絲縷縷的香往他鼻間飄,香很淡,不是什麼胭脂水粉的香味,而是什麼花香,聞久了還有種清甜。
整個人都顯得稠麗輕挑。
韓漱玉直面江懷玉,被晃得緩不過神,他穩住心神,咬牙切齒道:「胡說八道。」
江懷玉離開他耳側,笑容晃眼,「怕什麼,你若心悅,本尊也不是不能接受。」邊說著,邊上下打量韓漱玉。
韓漱玉呼吸一滯,臉更紅,紅得就差滴出血。
他磨了磨牙,看向魏延宗眾人,不再強撐,單膝折於地面,低頭。
「抱歉。」
玄魏宗眾人冷哼了聲。
凌雲派一等人面面相覷,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看著韓漱玉。韓漱玉扭過頭,看向身後一等人,「還不道歉。」
凌雲宗一等人被吼得一怔,愣了會,接二連三低下頭,「抱歉,以後不會再找玄魏宗各位麻煩。」
「記住你們的話。」江懷玉收起劍,「如果再犯,本尊就讓你們知道什麼叫痛不欲生。」
「記住了。」韓漱玉多看了江懷玉兩眼,帶著凌雲派一等人,相互攙扶著離開客棧。
他們前腳離開,後腳客棧爆發一陣狂歡,狂歡差點把客棧房頂都給掀了。
「江師叔萬歲!」
玄魏宗眾人雙眼亮晶晶湊了過來,也不生硬地喊江尊者了,一嘴一個江師叔。
江懷玉轉身看向眾人,揶揄道:「怎麼,不喊江尊者了?」
他們都是其他尊者或長老的親傳弟子,按理說,都應該喊師叔,但因心裡不服氣,看不上原主,一直都喊江尊者。
——喊江尊者還喊得不情不願。
眾人低下頭,局促看向自己腳尖,「以前是我們不對,我們以為江師叔……」
他們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李殊握緊劍柄,左右看了看,彎腰就行了個大禮。
「江師叔,我們知道錯了。」
李殊一開口,其他人見狀,也紛紛放下羞恥心,彎腰行禮。
「江師叔,我們知錯了。」
「哦,是真的知道錯了?」江懷玉看著眾人。
眾人心裡一緊剛要發誓說真的知道錯了,不會再不尊重江懷玉,就見江懷玉嘴角上揚,歪頭一笑,「相信你們是真的知道錯了。不怪你們不尊重,畢竟本尊以前確實不幹人事。」
「不過,本尊洗心革面了,還望多多關照。」
眾人心下一松,笑容滿面,嘰嘰喳喳圍住江懷玉。
「江師叔這是什麼話,我們還要請江師叔多關照我們!」
「就是就是,江師叔好厲害!」
江懷玉被他們推著坐下,李殊護著茶壺,給江懷玉倒茶,「江師叔,喝茶。」
「李師兄,你好生狡猾,這就開始刷江師叔好感!」
李殊挑眉,「誰叫你們反應慢。」
真是可惡。其他人瞪李殊一眼不甘示弱道,「江師叔,我有騰風閣糕點,你嘗嘗!」
「江師叔,我給你捶肩,辛苦了,辛苦了!」
「江尊者……」
破開隔閡,玄魏宗眾人熱情殷勤的不行,江懷玉乍一被包圍,還有點不習慣。
……
客棧對面是個裝潢典雅的酒樓,謝眠站在酒樓二樓走廊,冷冷看著這一幕。
店小二手捧著靈石,表情諛媚,討好道:「仙長還想打聽什麼事?小人在這裡住了一百多年,對飛星沙城秘境的事情不說全部了解,卻也了解個一大半!」
謝眠眸子像是盛了捧山巔雪水,他偏頭看向店小二。
心中卻異常不舒服,腦海里不受控制,不斷重複著江懷玉靠近韓漱玉,吹氣問對方是不是心悅他的場景。
怎麼會有江懷玉這麼輕佻的人?
「不知羞恥。」謝眠聲音結冰,道。
店小二獻媚的笑容僵在臉上,「仙長,你說……什麼?」
謝眠移開目光,不再看店小二,他憑藉高處的優勢,遙遙看向帶著凌雲派等人離開這條街的韓漱玉,看了會,又看向被玄魏宗眾人團團圍住的江懷玉。
萬里無雲,屋檐遮住陽光,謝眠隱於陰影下。
「與你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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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晚了一段時間,多更了兩千字,表示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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