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色
1.
長溪村依山傍水,一到春夏便是綠意盎然。
鳥雀啾鳴,處處都像是好時光。
村西口上長滿了青梅的人戶外,土牆半踏,依稀能看到院牆之中乾淨又狹小的院子,還有兩隻母雞追逐鬧著,咯咯咯有些吵。
日暮西斜,金黃餘光遍灑在碎石子路上。
迎面走來一個提著竹籃的年輕姑娘,生得水嫩,肌膚雪白通透,好看的鵝蛋臉上五官精緻,像是一枚院牆裡的青杏,帶著春意里的溫柔繾綣。
宋青嬋一身布裙,卻遮掩不住一身姣好的身形,她不過是十七年華,胸前已經是脹鼓鼓的,柳腰豐臀,更是這十里八村都無人能及得上的好。
故她從城裡回來的一路上,不少人都瞧見了。
村裡頭幾個二流子朝著她吹了聲口哨,「青嬋妹妹,你叫我們一聲好哥哥,我們就放你過去。」語氣好生無賴又流氓。
宋青嬋躲遠了些,埋頭往前,並不去看人。
她被這些曖昧的口哨聲,激得滿臉紅彤彤。
裡面叫做沈三的流氓,平日里最喜歡趴在宋家的牆頭上調戲她,膽子極大,現在也是一步上前擋住她的去路,輕佻嬉笑:「青嬋,你別急著走啊,你說你每天在男人堆里打滾,怎麼到了三哥這兒,就這麼無情呢?」
沈三猥瑣搓著手掌心,「三哥雖然沒錢給你花,但咱們好歹從小就認識了,你就讓我抱抱唄,嘿嘿。」
宋青嬋抬眼瞪他,凶是夠凶,同樣也夠萬種風情。
凶的人骨頭都酥了。
沈三等人又是一陣污言穢語,聽得宋青嬋厭惡至極。
而對方話里所說的一切事情,都只是長溪村人對她的謠言。
說她一身媚骨,慣會裝作溫柔清純,哄騙男人。讀一肚子的書什麼用都沒有,最後還是不知廉恥,還沒成親就滾到了男人們的身上。說她長得漂亮也是有用,家裡沒錢了還能去城裡找男人換銀錢用。
那些話,怎麼難聽怎麼來。
宋青嬋對那些謠言,越是辯駁,旁人越會覺得那是事實。久而久之,她也懶得與別人多言。
在一眾流氓跟前,宋青嬋憋紅了一張嬌俏的臉蛋,冷聲道:「沈三你讓開,不然我回頭告訴你娘!」
沈三一愣,恍然大悟:「我說上次我娘怎麼打我,原來是你告狀……」
話沒說完,就被一道年輕的男聲打斷——
「青嬋回來了。」青梅人家的隔壁院門裡,走出來一個十九歲的少年,橫眉瞪了四周的流氓一眼。沈三不想自討沒趣,又怕宋青嬋告他的狀,回頭老娘又要嫌棄他來找宋青嬋,被追著滿村打。
於是沈三呼朋喚友,三五流氓結伴離開。
宋青嬋抬起頭,微微抿唇笑了下,喚了一聲:「沈大哥。」
少女的臉蛋上映著餘暉璀璨,襯得人格外鮮明艷麗。
沈俊良臉上一紅,眼神不自覺的從女子纖細的腰肢和脹鼓鼓的胸前劃過,那股無意撩人的姿態,真真是讓人垂涎三尺。
沈俊良走來,幫她接過竹籃,「你今日又去給劉家三姑娘教習了?怎麼不叫上我一起去,你瞧,沈三那些不要臉的又欺負你。」
一些有錢人家的姑娘們都想要讀些書能識字。
但終歸男女有別,姑娘們不便去請男先生,只好請些女先生回去教習。只是會做學問的女子少,而宋青嬋恰好又是讀過書的,這才被岐安府上的劉家請回去給自家三姑娘教習。
每逢雙日,宋青嬋便要去劉家。
宋青嬋壓低腦袋,黑髮垂落一縷在胸前,她低聲「嗯」了下,「我不好總是麻煩沈大哥。」
沈俊良跟著宋青嬋走了兩步,姑娘家步子小,所以也走得慢。
兩個人心思各異,都像是在想著什麼事情一樣。
宋青嬋和沈俊良打小就一同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往日里宋青嬋被村裡的長舌婦說什麼「撩人的骨頭,一看就是勾男人使的」話,沈俊良都會出來維護她一番。
在長溪村裡,沈俊良是對她好的為數不多的人。
等到了搖搖欲墜的門口,青梅樹投落下一片陰影。
宋青嬋問沈俊良要了竹籃,但他卻緊握在手中,不肯送還。她有些疑惑,抬起一雙瀲灧生波的眼眸來,直勾勾朝著他看去,「沈大哥?」
被這一眼看的,沈俊良心緒不安。
他將竹籃攥在手中更緊,說:「青嬋!你我從小一同長大,你有什麼難處儘管可以與我說。」攥著竹籃的手,微微顫抖,他像是在極力隱忍著。
宋青嬋長睫一顫,「沈大哥想說什麼?」
她深深呼了一口氣,胸脯起伏,看得沈俊良眼睛都直了。
沈俊良不禁吞咽一口,才說道:「青嬋,我都已經聽說了宋伯父的病情,我若是不來問,你還想要瞞我到幾時?」
宋青嬋怔了下,她的確是故意不與沈俊良說的,卻不想還是被他察覺到了。
「到底是瞞不過沈大哥。」她輕聲說,「前些日子我去醫館問了,大夫說阿爹的病再拖下去,怕是今年都過不去。」
想到阿爹的病,她不由得紅了眼框。
我見猶憐的模樣,不僅惹不起男人的憐惜之情,反而更是讓人心中鼓噪。
沈俊良眉頭皺緊,聲音肅然下來:「竟是病的這般嚴重了?那還是得儘早去治才好。」頓了頓,沈俊良想起近來宋青嬋總是早出晚歸,好似是接了許多活兒,他不禁問:「是需要很多銀子?」
「其中有幾味葯很貴,我今日向劉家預支了工錢,也沒能湊得上。」
沈俊良微微一頓,看著眼下女子的千嬌百艷,心中微微一動,向宋青嬋保證:「你放心,我定然幫你把這錢湊齊。」
她愣了下,緩緩抬起頭來,水波瀲灧的眼裡,倒映著沈俊良清瘦的身影,她毫不猶豫搖頭,「這就不勞煩沈大哥了,我賣些綉品,加上劉三姑娘幫些忙,不出兩月就能湊齊了。」
「青嬋,你總是與我這般見外,你難道不知,我這麼多年不娶妻就是因為喜歡你嗎?」
乍然聽到沈俊良對自己的心意,宋青嬋愣神,很快把自己的竹籃從對方手中拿過,蚊吶般回了句:「沈大哥,我不值得。」
餘暉之下,她乾脆利落轉身,伸手一推門,木門發出老叟一般的嘆息聲,院里的老母雞跳的正歡,一看到主人回來,咯咯咯地就回到自己窩裡去了。
聽到屋外離開的腳步聲,她鬆了口氣。
垂眼看去,是她起起伏伏的胸脯,還有腳下無限延長的影子,在緋紅夕陽下愈發的黑。
沈俊良的心意,她何嘗不知。
但是阿爹病重,這幾年都斷不得葯吃,花的錢也是越來越多。而她更是聲名狼藉,被謠言詆毀得臭名遠揚。她與阿爹這種情況……不可能有人會全然接納。
況且,她對沈俊良也只有感激之情,其餘的什麼都沒有,她不能回應這份感情。
時辰不早,她去廚房裡將糙米飯煮上,又將溫水送到了宋老爹的房中,宋老爹聽到了動靜,劇烈的咳嗽起來,撕心裂肺,聽得宋青嬋眼睛里酸澀。
宋青嬋趕忙上前去,替宋老爹順了順氣,她心疼地說:「阿爹,莫要起身來了,免得一會兒又咳起來。」
她將水遞過去,用勺子一點點餵給宋老爹吃下。
宋老爹緩過氣來,蒼白的臉上,一雙眼無神,宋老爹虛弱說道:「嬋兒,嬋兒啊……是我連累你了。」渾濁的眼底,灰濛濛一片。
明明還不到四十,可因為早年磨礪和病痛的折磨,宋老爹憑白蒼老了十多年。
宋青嬋看著就心疼。
她繼續喂水,溫聲道:「阿爹,莫要說了,我從小就沒阿娘,是您一個人將我帶大。要說連累,那也是女兒連累了您。」
要不是供養她長大,宋老爹怎麼會一個人做幾份工?做工回來還要教她讀書習文。直到如今,終於是把宋青嬋養的如花似玉,美艷無雙。
從小到大,她連什麼重活都沒做過。
他卻是累垮了身子。
纏綿病榻兩三年,斷不得葯。
今年一開春,宋老爹的病又重了,宋青嬋便趁著去城裡給姑娘教習的機會,去醫館里問了。
大夫說,要是再拖下去,宋老爹熬不過今年。
宋青嬋咬了咬嬌嫩的唇瓣。
無論如何,宋老爹是她唯一的親人,她就算是豁出這條命,也得要救他。
暮色漸漸籠罩上來,長溪村裡,一如既往,靜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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