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嗨了袍哥之第二節
煥章走了三天後,秀瑛才能夠下地走路了。兒子突然離去令她傷心欲絕,大病一場。又過了幾天,秉靈回來說終於打聽到兒子的消息了。
秀瑛聽說有了兒子的消息,一疊聲地問:「兒子在哪裡?」
秉靈說:「我和大哥這幾天都在到處打聽煥章的消息,我是想金財大哥長期在外頭跑,耳朵肯定比我們長些。他屋頭我都去了好多回了。今天我又到他屋頭去,人家剛剛跑船回來。金財大哥說,煥章就是做他的船走的。」
秀瑛急切地問:「煥章去哪裡了?」
秉靈說:「金財大哥說,煥章是跟馬先生一起走的,到哪裡去了、幹啥子去了他就是不說。他只是說煥章要他轉告我們他很好,叫我們不要擔心。」
「好,好個屁!」秀瑛說著又流淚了,說:「外頭再好,哪有屋頭好嘛。那個該死的馬明翰,平時看倒還人模狗樣的,啷個不幹人事嘛?把我的兒子都給我拐跑了。嗚--嗚--」
秉靈說:「我兒子是啥子人?弄個聰明的人,哪個能把他拐得跑?兒子長大了,想跟他的先生一起去闖世界,就讓他去闖嘛。再說,人都走了,去哪裡都不曉得,外頭弄個大的天地未必還找得回來嗎?」
秀瑛傷心地說:「這個家早晚要散。」
秉靈生氣地說:「你在說啥子喲。」
秀瑛說:「你看哈,我哥嫂喜歡煥明,靜曦說想有個哥哥,好說歹說他們硬是把煥明給帶走了。我當時想煥明到鎮上去讀書是件好事情,他走了還有煥章唦。你看現在煥章也走了,這個家就空了,不是要散了是啥子?」
秉靈寬慰秀瑛說:「煥明去他大舅家,由他大舅供他上學讀書,是煥明這輩子修來的福氣。煥章只是去干他自己想乾的事情,我們只能祝福他們才對唦。」
秀瑛說:「只有求老天爺保佑我兒平安了。」
秉靈說:「放心吧,我兒是『吉人自有天相』,會照顧好各人的,我們在這裡操心都是白操。倒是有件事情該操心了。」
秀瑛問:「啥子事?」
秉靈說:「大哥的親事唦。」
秀瑛說:「哎呀,當真。煥章這一走倒把大哥的事情給耽擱了。明天我就去『斑竹林』找王三娘,商量給大哥說媒的事。」
第二天,江秀瑛去『斑竹林』找到王三娘,商量如何向張發芝提親的事。按照王三娘的說法這門親事還真不好提。因為,這張發芝的婆家已經沒得人了,而她的娘家屋頭到可能有人,但住在哪裡沒人曉得,就連張發芝本人都說不清楚。後來,王三娘想了個辦法,找劉家的族長出面應該得行。
「你想讓劉張氏改嫁?」劉家祠堂族長劉全翁老先生問王三娘說。
「你這話沒對喲。」王三娘對劉全翁說:「劉老太爺,哪裡是我要劉張氏改嫁嘛,我有那大的本事。是『大塆』的龍秉誠要娶劉張氏,讓我來做媒。說齊天說齊地,我充其量就是一個牽線搭橋、成人姻緣的媒人,干不幹得起不是我說了算,而是你說了算。」
「這嘛,還只是龍家的意思,那劉張氏個人的意思呢?」劉全翁說。
「問過劉張氏的,」王三娘說:「她說願意改嫁給龍秉誠。」
「寡婦改嫁自古有之,在我們這一方也不是啥子稀奇事,只要他龍秉誠不怕沾了晦氣壞了名氣就行。」劉全翁想了想說:「但是有一樣,她劉張氏改了嫁就不姓劉了,她現在的房屋和田產是劉家的,這些她是不能帶到龍家去的喲。」
「那,這些房屋和田產又歸到哪個名下呢?」王三娘問。
「這是劉家的財產,當然歸劉家所有,就收歸到我們劉家的祠堂裡頭,成為祠堂的公產。」劉全翁說:「這點你要跟劉張氏說清楚喲。」
「好嘛。我肯定要跟她說清楚的。」
幾天後,這對有情人又偷偷相會了。一陣歡愉過後,兩人開始商量今後的事。
女人說:「前兩天,王三娘跟我說,我如果要嫁人,我就不再是劉家的媳婦了,田產和房屋都要叫收到劉家祠堂裡頭去。」
秉誠說:「這些本來就是劉家的東西,收就收吧。」
女人說:「我六歲就到劉家來當寒幫媳婦,打柴割草,煮飯餵豬樣樣活路都干,為這個家出了不少力,現在要我光起身身的出門,那劉家叔公硬是做得出來。」
秉誠說:「我接你做堂客在意的是你這個人,不是圖他劉家的家產。人就只要你一個,家產嘛我們可以自己掙。」
女人捧著秉誠的臉,看著秉誠的眼睛嬌媚地問:「你在意我這個人,你在意我這個人啥子?」
秉誠說:「你各人曉得。」
女人撒嬌地說:「我不曉得。我要你說。」
秉誠說:「在意你有情有義唦。」
「還有呢?」女人問。
「還有,」秉誠壞壞的說:「還有你這一身肉肉。」說著,就在女人豐滿的身上到處抓撓起來。女人大笑著翻滾著。
兩人鬧夠了,女人說:「不曉得好久才能不像現在弄個偷偷摸摸的,讓我能夠天天都睡到你的懷懷頭。」
秉誠說:「等不了好久了,再熬幾天。」
女人說:「我都沒有想到能夠遇上你,讓我今生今世有了盼頭。」女人說到動情處不禁流下淚來。
秉誠一邊給她擦淚一邊說:「你看你,剛才在笑,現在啷個又哭了?」
女人看著秉誠認真地說:「你要一輩子對我好。」
秉誠說:「肯定。」
女人又說:「不準對別的女人好。」
秉誠說:「肯定。」
女人還說:「你要是二天對別的女人好我就死給你看,然後變成厲鬼來抓你。」
秉誠笑著說:「那我現在就先抓你。」說著又在女人的身上抓撓起來,女人的床上又是好一陣折騰。
兩個月後,龍家選定了個良辰吉日,迎取張發芝改嫁龍家。
寡婦改嫁在銀沙鎮那一方雖然不是啥子新鮮事,但龍秉誠娶親在十里八鄉倒是一件有影響的事。因為龍秉誠在石坎場那一片片是很有口碑的,三十大幾的人一直不接堂客,說啥子的都有。有的說他是長子,為了全家人把各人耽擱了。有的說他挑得很,多好的妹兒他都不要。甚至還有人說他悄悄的喜歡兄弟媳婦江秀瑛,知書達理樣兒乖,他要比倒兄弟媳婦的模子接堂客。萬沒想到他居然接個寡婦做堂客,而且那屋頭是兩輩寡婦剋死了兩輩男人,晦氣得很羅。看熱鬧的人把個「半坡頭」和「大塆」兩處圍了個水泄不通。
江秀瑛早早的就趕到「半坡頭」去給張發芝梳妝打扮,劉家的一些婆婆大娘都來幫忙,一時間「半坡頭」沉浸在喜慶之中。這時,誰也沒注意到一個手柱木棍、衣著破爛、蓬頭垢面、渾身惡臭的叫花子男人擠到人群後面,奇怪地問身旁的人這裡在幹啥子?被問的人捏著鼻子告訴他是劉家寡婦要改嫁,讓他到別處要飯去,等會兒再過來討喜酒喝。哪知那叫花子聽說后像瘋了一般,拿著木棍就敲打擋在前面的人,人們紛紛抱頭鼠竄,給叫花子讓出一條路來。叫花子來到院壩中間,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嚎啕大哭起來。
秀瑛正在屋裡給張發芝梳妝打扮,猛聽得門外有人大哭,生氣地說:「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咋個竟敢有人跑到這裡來哭喪,真是太過分了。」說著,就要出門去痛罵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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