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拍賣
「快摘下面紗,難道丑的不敢見人嗎?」台下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大家都被這個蒙著面紗的女子吸引了目光,紛紛等著她摘下面紗,一窺究竟。
女子只是漠然地站立著,一身清冷,目光狠狠地掃過下面那群猥瑣的男人,並不言語,也沒有絲毫動作。連她自己都不曾發覺,她的指甲,已經抓的手心滲血,染上薄涼的衣襟。
「喲~看她那眼光,難不成想吃了我們不成,哈哈」一男子仰頭大笑,帶得周圍一群人紛紛附和,搖著頭,哂笑著。
「說不定還是個小辣椒呢,買回去還可以調節調節氣氛。」
「是啊,看身材還不錯,可以當個侍妾。」
台下的男子紛紛調笑開來,完全沒把其他女子當回事,話題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粉衣女子身子不再顫抖,只是定定地站著,只覺得天旋地轉,所有的一切都在嘲諷她。
沒錯,她就是喬凌伊,寶兒,當初那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小公主。不過,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她沒有想到,所有的榮華富貴,所有的幸福快樂,都會在一夜間結束。
那一夜,血腥布滿了整個宮殿,一直染紅了宮殿偌大一片玉石地面。
平王,那個她一直尊敬的叔父,獰笑著,握著沾滿自己親人鮮血的劍,笑的那麼得意,那麼猖狂。
她親眼看見,父皇屈辱自刎,母后被逼服毒自盡。她想哭,卻哭不出來,那個老嬤嬤帶著她想逃離皇宮,可是被衝進來的侍衛一刀砍死,她的血,還濺滿了自己粉色的衣裙。寒光落下,她以為她會死在那場逼宮戲中,死在她敬愛的叔父手裡。可是父皇的侍衛救了她,拚死將她帶離了皇宮,可是當侍衛倒下那一刻,她還是沒能逃脫厄運,被捉了回去。
為什麼沒有死?呵呵,她還要感謝她的姐姐,雪羅,是她求情,他最後才放過了她,把她編為奴隸,永世不得翻身。這樣,是不是比讓她死更大快人心呢?
哈哈…真的很可笑,一朝公主,一朝奴。她如此屈辱的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
不,報仇,她要報仇!要不是齊國的幫助,平王哪有那麼大的權力敢逼宮,是他們一同害死了自己的父皇和母后,她還不能死…她要報仇。
少女冷漠的眼眸突然充滿了血腥,發紅的眼睛帶著憤怒,不屈和仇恨。她的身上散發出冰冷的肅殺,包裹著那嬌小清瘦的身軀,殺氣凝結,讓她看上去分外猙獰。
嘲笑她的聲音漸漸小了許多,望著舞台上的女子,台下眾人收了聲,玩味地看著。
鳳姨見眾人不再吵鬧,終於稍稍放下心來,趕緊張羅著,開始拍賣。
「來來來,各位爺既然對蒙著面紗的姑娘那麼感興趣,就先從她開始拍賣好了。起拍價,十兩銀子!」隨著鳳姨一聲落下,眾人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即反應過來,都鬨笑開來。
十兩銀子,在現今最強大的齊國國都,在台下坐著的都是身家過萬的達官貴人的京城第一青樓里,十兩銀子,連一匹劣馬都買不下,今日居然可以買下一個人。
台下的人都不禁嗤之以鼻。十兩,太少,入不了他們的法眼。
「看來我沒猜錯哦,這麼便宜,面紗下面一定是一張丑如夜叉的臉。」一個男子不屑地開口。
「我也覺得,本來還想買回去做侍妾的,算了,當燒火丫頭我都嫌礙眼。」
「十一兩…」
「十二兩…」
底下的人都沒了興趣,誰不知道啊,便宜沒好貨,也都抱著看戲的姿態在那兒喊喊價。
鳳姨一見,不禁有些急了。要是大家都這樣沒興緻,那她接下來那些女子不就都賣不出好價錢了嗎?
頓時,不禁有些憤恨地瞪了一眼寶兒。
寶兒見之,嘲諷地一笑。讓人恨她,比讓人嘲諷她來的舒服些。
「各位爺,各位爺,這些奴隸以前可都是身份地位不一般啊,鳳姨我可是花了大價錢來的,再說…你們知道這鳳來樓的規矩,差價都是十兩以上,哪能一兩一兩的加啊,不是壞了我這兒的規矩,也損了各位爺的臉面嗎…呵呵…」鳳姨陪著笑,一張嫵媚的臉更顯嬌氣,可她心裡早就氣得將下面得這些臭男人罵了個遍。
這些臭男人,沒錢還敢來我鳳來樓撒野!真當我這個女人好欺負不是?
「那也得看貨好不好啊…」
「就是,不能拿次貨來糊弄我們。」
鳳姨這話一落,下面的男子又吵開了。
「好,我出二十兩,買這個戴著面紗的。」終於,一聲洪亮的聲音打破了眾人的吵鬧,大家都轉頭看是誰願當這個冤大頭。
「哎喲!高大人,還是你出手大方些,來來來,高大人出二十兩,還有沒有人加價的。」鳳姨絲絹一揮,沖著高大人眨眨眼,捂著嘴笑的好不快活。
可是下面得人並沒有如她所想,卯著勁兒的加價,除了那肥頭大耳的高大人喊了一聲之後,其他的人沒了興趣,紛紛看向其他的女子。今日還是有幾個長相清秀的女子,只是可能長期營養不良,一個個都面黃肌瘦,要是帶回家養一段時間,還是可以養漂亮的。
看眾人都沒有要加價的意思,鳳姨一聲悶喝,氣憤的不行。看來這人老了,眼光也是失策,本來最看好的姑娘,竟賣了個這種低廉價。索性,沒虧本。
鳳姨不悅地一揮手,兩個雜役便將寶兒帶下去了。看著高大人歡歡喜喜地走了,鳳姨朝著那背影丟了幾個白眼,繼續張羅她的生意。
夜風清涼,月朗星稀。
春日的夜晚,風中混合著青草和野花的香味,聞起來很是舒服。記得七年前,也是這樣的春天,王府里的驚鴻一瞥,溫文儒雅的男子,卻成了她心底永久的痛。
他本該是自己的夫婿,如果沒有五年前那一場宮變,此刻的自己,也該和雪羅一樣吧,好好地呆在皇宮,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等待著,今年,就能嫁給自己心儀的男子。
可是為什麼?他會轉眼間就成了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是齊國的皇帝暗中幫助平王,裡應外合,才會如此順利吧。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策劃的呢?五年前?還是更早?
哈哈,真是諷刺,恐怕也只有父皇那麼仁慈的君主,才會一再地縱容平王,讓他坐大,可他的仁慈,最終換來的卻是血的代價!
少女的眼漸漸紅了,坐在黑暗的馬車裡,她如一頭脆弱的困獸,想要掙脫,想要吶喊,卻只能被傷得更深。
自己再不是以前那個驕傲脆弱的公主了,一切不過黃粱一夢。五年的時光,生活在仇恨里,她已經快要崩潰了。忍了五年,心中的怨懟每日每夜地折磨著她,如果再得不到發泄,她不敢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夜已深,馬車行的飛快,在黑暗中安靜的大街飛馳著,正如某人急躁的心情。
「姑娘,姑娘。」
馬車剛出了大街,鑽進了一條較窄的巷子里,坐在馬車對面的高大人便開始不安分起來。
寶兒瞥了一眼滿臉色相的男人,依舊一動不動地坐著,不應答,也不反抗。
見她不說話,男人就自然把她理解為她在害羞,在害怕。
「嘿嘿,別怕,快過來,讓我看看。」淫邪的聲音撞擊著耳膜,讓寶兒幾欲作嘔。
男人點燃了燈籠,瞬間,昏黃的光線將整個車廂都照亮了。寶兒有些不習慣突如其來的光亮,抬手擋了擋。
「來,小美人兒,小寶貝兒,現在可以讓我看看你的臉了。」說著,一隻油膩的大手伸向寶兒系著的面紗。
見此,她也並不掙扎,依舊靜靜地坐著,一雙美麗的水眸如覆了一層霜,冷冷的光芒射向斜對面油頭粉面的胖男人。
男人被她冰冷的眼光蟄了一下,伸到半空的手往回縮了一點,怔怔地望著她,見她並沒有其他動作,男人只是以為她害怕,手一伸,扯掉了那層粉色的面紗,紗巾滑落,那隱藏了五年的面容,暴露在了男人面前。
由於寶兒側坐著,光線下,只能看到她的右邊側臉。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
搖曳的燭光照出了她側臉美麗的輪廓,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投下淡淡的陰影。即使在這樣的光線下,也可以看出她的皮膚光潔而白皙,朱唇輕抿,美煞眾生。
男人看得愣住了,除了剛開始的驚艷,隨之便是男人的狂喜。
「美…好美!」
聽到他近乎痴獃般地讚歎,寶兒冷哼一聲,眼中盡顯嘲諷,看著他眼裡閃爍的貪婪的光芒,她輕扯嘴角,露出一個笑容,淡淡開口,反問一句。
「我美嗎?」
「美!你好美!」看到她輕柔一笑,男人頓覺天地都為之失色,這一笑,讓男人近乎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