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測試
「姐姐，我已經決定了，不必再說！」
決絕的聲音由孩童稚嫩的講出，多少讓人有些驚訝。
許嬌容更加是震驚到奇怪，那個原本乘巧聽話的弟弟，為什麼就突然變得如此倔強？
「為什麼要去走那些旁門左道，你姐夫辛苦才求得書院收留你！」
想到父母臨死前求自己好好照顧弟弟，可是幾年來流離失所，只能勉強溫飽，直到今年嫁入李家，境況方才轉好。
夫君李公甫是個捕快，雖然粗鄙不懂四書五經，但為人直爽，對許姣容寵愛自不必言，便對於弟弟這個拖油瓶亦是很不錯。
得此夫婿，許姣容別無它求，現在只期望弟弟長大后能爭氣些出人頭地。
因此便是求夫君想辦法送他進書院，不盼他能高中狀元，只要能成為舉人，有功名在身便已知足。
未曾料到，一直都將她話當成聖旨，行為絲毫不逾矩的弟弟，卻突然大變性格，倔強無比，居然說不願意進讀書院！
十歲孩童眉宇間沒有一絲玩鬧神色，亦無什麼得意之情，有得只是穩重到不像話的沉穩。
「姐姐。」許仙抬眼，望著許姣容的眼神中滿是堅毅，「我要學道！」
「讓你進書院，正是為教你做人之道理！」許姣容沉下臉，雖然她疼愛這個弟弟，但卻不會溺愛。
許仙卻緩緩的搖頭，一字字說道：「不是道理之『道』，而是道法之『道』。擁有降妖除魔強大力量之『道』！」
「什麼！」許姣容失驚，怒道，「是誰教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許宣緩緩搖頭，並未曾說什麼，他大抵知道這時代有修道者存在，而於普通人眼中卻是高不可及，虛無飄渺的。
何況一般和尚道士總是單身，許仙這般說，許姣容更以為他是想要出家，身為許家獨苗，許姣容豈能接受？
「我不準！」許姣容怒道。
許宣望著姐姐，知道她是好心，唯是他所決定的事情，又豈會因為一個剛認識月余的姐姐而改變？
「你已嫁入李家，我才是許家之主。」許宣說。
許姣容登時說不出話來，只因許宣說的正是事實！
古時女子無權，三從四德中的三從，便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父死從子。
許仙雖小，說到底才是許家之主。只是許仙一向乖巧，何曾逆了姐姐之意！
許姣容從未被許仙頂撞過，更何況是這樣一句話，立時怒氣涌將上來，怒道：「這裡可是李家！」
許仙微微一愣，隨即點頭道：「我明白。」
他是許家之主，這裡是李家，他不過是姐姐的拖油瓶。才十歲的他，本是沒能力執掌一家的，只能寄人籬下。
許姣容本只是一時氣話，也沒多少意思在裡面，見到許仙低頭，初時還頗有些高興，直等到許仙回房間收拾衣服打包，她才是愣住，一把拉著弟弟手，問：「你幹嘛？」
許仙笑笑，那洒然的笑容在他稚嫩臉上顯得有些不和調。他說道：「回許家。」
許姣容嫁入李家方才兩個月，他們之前自沒有在李家過生活，許家本身已經破敗，只是一間破敗瓦房，勉強可以住人。許姣容本打算拆去，等到許仙成年娶妻時再重建新房，畢竟李家只得李公甫一人，家業也算頗大，多許仙一人並不累贅。
此刻萬沒有想到許仙自尊心如此強烈，只是一句話便令他生氣，許姣容急道：「姐姐可不是那個意思！」
許仙一笑，說道：「我當然知道。」
這世界上沒人能比他更清楚許姣容夫妻兩個對許仙有多好。
「那你……」
「我只是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許姣容愕然，沒讀過書的她不懂許宣話里的含義，至少知道許宣是要離開李府，只是搖頭道：「不行，絕對不行！」
許宣並沒有停下收拾，定下目標他就不被任何事情阻擋，當初為練拳，他也跟父母爭執而離家出走。
「姐姐，不必擔心。」許宣看許姣容焦急而惱火的模樣，笑笑，勸說他來。
他信念依舊，卻早不是十五六歲的青春少年，知道許姣容是為自己好。
「我自有主見，不要將我當小孩看。」
「可是你確實還是小孩么！」
許宣搔頭，以成年人的思維附身在小孩身上，還是有些不適應。就算古人早熟，九歲終是孩提。
「你不用著急，我只是回自己家住，又非是不相往來，兩家相距不遠，你擔心我就常回家來看看也一樣的。」許宣說著，已經收拾完，其實也就是幾件衣服。
許家那邊東西還沒怎麼收拾，被子這些倒不用拿。
許姣容還待再說時，許宣身形一矮，已經從她腋下鑽過去，笑道：「姐姐，我走了。」
說話之間，許仙已經邁著小步出了房間，許姣容追上去，只看到他幼小的身影隱入門外。
「你姐夫回來，可要我怎麼說……」
許宣踏出李府，多少覺得天寬地廣。
漫步在古意盎然的街道，許宣並無甚留戀之意，沒有回到家中，他的心思已飛到天華山上去。
修道者，會是如何的存在？
前世還少時便看過白娘子傳奇，記得裡面除去法力高強的法海，還有過個道士，似乎是什麼茅山教門下道士。道法確實不弱，比之白蛇還是差些許。
但想想那白蛇是苦修一千七百年的道行，連跟天上神君也有一拼之力，她本應該能飛升成仙，只因受人恩惠沾下因緣才被逼入世修行。道士若是能打得過她，早便如聶雨清般飛升成仙，基本不會在人界久留。
許家的房子離李府並不甚遠，許宣回到許家，將身上包袱一丟又自出門。
這一次，卻是直朝天華山走去。
天華山並不甚高，是錢塘縣內的一處小山。它能出名全是憑藉著山中的天華觀！
平日里也無什麼人來遊玩，通往天華觀的大路被修葺得整整齊齊，許宣十歲小孩走到門前也未覺著多少疲累。
整座天華山早在聶雨清任國師時便已被划封為天華觀之地。
天華觀佔據整座天華山，觀中前半部分並不禁他人出入，相反還有不少信徒到觀內求籤算卦，以測禍福未來。
對這些許宣自半分興趣也無，稍稍掃過幾眼認定方向，便朝後院行去。
「小娃，前面是道家苦修地，不得閑雜人等進入！」
剛靠近後院門庭，已經有位道士出來，顯得頗為凶煞攔路。
許宣抬頭，未被道士的兇相嚇倒，眼睛直直盯著道士，堅定一字字說道：「我是來拜師求道的！」
道士微微一愣，不是為許宣的來意，而是為他如此年幼卻不懼自己，還有著堅定精神！
天華觀身為一名門道教，來拜師求道者總是不少。觀主安排這兇相道士在此守門，便是起著大作用，十人中有七人要被此道士兇相嚇倒不敢說出來意。
這兇相道士便是拜入天華觀的第一次測驗。
多少成年人都被嚇唬住，沒想到眼前這個十歲小娃，卻有如此堅定的眼神！
兇相道士看上去比街頭混混**要可怕上數倍，實則當中大多數還是道術造成的效果，他既是道士，自會些觀人之術，看到許宣堅定的眼神便是知道自己再怎麼嚇唬怕也不能驅退此少年。
「若如此，便入內罷，朝前直走可至大殿，若是亂走迷失路途，可沒人理會。」
許仙不知道自己已經通過一次測驗，沉著點頭，朝前緩緩走去。
一入院門，四周景色立變，跟外面的風和日麗完全不同，似乎是置身於另一個世界。
四周鳥語花香，說不出的清雅，幾個小孩在林間奔跑嬉戲。
一個模樣可愛的女孩忽然跑出來，招手示意許仙道：「哥哥，他們聯手欺負我，快來幫我！」
許仙掃過一眼，他心智早已不是十歲小孩，滿心思都在求道一途，對孩童打鬧哪有什麼興趣，根本不予理會，仍是徑自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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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天華觀大殿上，觀主收到守門道士的報告，便是手一揮間，眼前已出現許仙在樹林中行進身影。
看到許仙毫不停留一路朝前走，忍不住驚咦一聲。
許仙並不知道，這樹林是天華觀用來測試弟子們心智體力各方面的一個幻術法陣。每一個人初入這樹林時都會產生各種幻像，憑著對幻像的反應，觀主就能知道此人是否適合修道。
而許仙進入樹林后，臉無表情一直前行，絲毫沒有停頓，讓觀主都是驚訝，這得有多驚人的定力！
「觀主，在看什麼？」一個聲音在身邊響起。
觀主回頭，卻是一個小女孩，呵呵一笑，說道：「這小孩跟你差不多大，看起來也不平凡呢。」
「咦，是他？」小女孩看一眼在樹林中的許仙，微有驚訝。
「你認識？」
「我家一個掌柜的兒子，沒想到他居然會來求道？他的體質……」
觀主興沖沖的打斷他話，道：「看他，居然只是這麼一會兒時間就過了心智考驗，看來我們天華觀又將出個意志堅定可比聶師祖的人物，接下來就是體質考驗，看他需要多久過去……啊！」
影像內，許仙踏入體質考驗，沒走幾步就腳步踉蹌，隨即竟然是倒在地上昏睡過去！
觀主目瞪口呆：「這得有多差的體質！」
小女孩撇撇嘴，道：「我就知道，他從小就體弱多病的，在床上躺著時間比地上活動時間多幾倍，體質能好才是怪事。」
「可惜，可惜。」觀主嘆息兩聲。
修道之路，最重要便是兩點，心智與體質。
心智是修道之本，你便有再好體質，再高天賦，不能靜下心來修道，又或者小有所成便得意非凡，難成大器。
而體質卻是決定修道者的天賦，體質差的便連初期固本培元都要花上多年時間，引氣入體修練法訣等都受身體限制，更難成大器。
許仙眼下測試，心智之高難有人比，只需有個一般體質觀主都會將他收下，可眼下許仙所測出來的體質，卻是連個普通人都難及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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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宣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沒有在樹林中，已被人抱到房間內。
出得房間打量一下，自己是在天華觀的前院。已經下午時分，四周求籤的人、遊覽風景的人將天華觀襯托得熱鬧起來。
許宣目標明確，沒有被這些人影響，直朝那後院門又走過去。
還未至門口，兇相道士已經出現，道：「你與道無緣，請回吧。」
許仙一愣，不解他話里意思。
兇相道士解釋道：「剛才你進入院內，其實便是一場考驗，很遺憾你沒能通過，你的身體不適合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