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勤學
許宣盤坐在山頭上，雙手捏訣，面向彎月閉著眼睛。
天華道力在體內緩緩運轉，儘力的吸收著四周的靈氣。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
直到彎月西落，東方漸白。許仙方是雙手緩緩平擺，猛然朝前推出！
在他身周便是湧起一陣微風，前方的樹木亦被吹的嘩嘩晃動。
天華真法第三重境界，道力外放！
許仙收回手掌，冷靜的臉上看不出半分喜悲之色。
時光飛逝，轉眼間許仙拜入天華觀門下已經五年時間！
昔日還是稚嫩的孩童，五年時間已經足夠他成長為一個小少年。
別人十四歲時或許還帶著稚氣，但十四歲的許仙卻完全已經是個成熟的少年！
五年時間裡，許仙從沒有一天放鬆過自己，每天都拚命的修練天華真法，一如當年他苦練拳擊時的拚命，然而於道法上的成就卻遠不如當初他在拳擊界的威風。
五年時間裡，他終於將天華真法修至第三重巔峰，只差一絲機遇便能進入到第四重境界。
這樣的修為，不能算最差，但也絕對談不上個「好」字！
一名正常弟子，五年時間基本都能達到第四重境界的。而如果跟許仙一樣拚命修練，就算第五重甚至第六重都不奇怪！
可許仙卻不過是第三重。
有多少師長在暗中嘆息，許仙如此勤奮，只可惜受制於體質。否則許仙無疑便能成為第九代弟子中最閃亮的新星。
五年過去，天華觀從許仙開始招收第九代弟子，如今第九代弟子已經是有近百人。
如今許仙的勤奮幾乎已成為師長教育弟子的模範。常有師長教訓弟子：「你若有許仙的一半勤奮，我也就不擔心你的未來！」
只是弟子此時便會忍不住回一句：「他就算再勤奮，也都比不上我！」
人生在世，本就是很注重天份的，而修道界，更是視天份為重中之重。
人常說天才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加一點天份。但事實上是，若沒有那一點天份，那九十九份的努力只會全都白費。
因此上，第九代弟子對於這位首席弟子，卻是很有些不屑的。
不管是上一輩的嘆惜還是同輩的不屑，許仙卻是一貫不放在眼裡的。
他太了解天分的重要，以前練拳擊的時候，他無戰不勝，這顧然是他勤奮練習的結果，可是他的對手們又有哪一個不跟他一樣苦練？
拳擊老師有一句話讓他永記在心：勤奮練習的人不一定有機會站在巔峰，但是懶惰的人卻是永遠都沒機會登頂，哪怕他的天分再高。
許仙收了道法，緩步下山，照貫例去向師父請安。
「昨日可曾有突破？」趙無煙問。
許仙默然半晌，終於還是搖搖頭，其實他是有些話想說：如果有一枚聚靈丹服下，應該可以直接強行突破過去。
丹藥在修道界是極為有用之物，但煉丹是件極為複雜的事情，天華觀有專門從事煉丹者，每年練出來的丹藥也不會超過百枚。
聚靈丹雖是低級丹藥同樣稀缺珍貴，天華觀弟子三百，如許仙這種資質的弟子是沒有機會得賜丹藥的。
倒是趙無煙身為八代首席弟子，這聚靈丹他必定會有，只是許仙自認實力不足以得到丹藥，便也不願出口相求。
趙無煙望著許仙，眼光中閃過複雜神色，師徒五年，他對於這個徒弟的性格亦是了如指掌，許仙性格之堅韌早已遠超同輩，就算自己亦未必如他，什麼安慰話語對他都是不需要。
暗底里嘆息一口氣，趙無煙說道：「你太師父交代為師下山辦一件事，今日為師便要下山，大略要半年時間方能回來，這段時間便不要過來請安了。」
許仙點頭道：「是，師父。」
趙無煙又道：「我已知會你徐鈺師叔，你晉陞四重之後便去找他，他自會帶你去劍海，你自己好好把握機會！」
「是。」許仙依舊低頭回應，但眼光中終於忍不住流露出些許的激動之意！
道法到達第四重境界是一個很大的轉折點，因第四重境界后，可以將道力轉入物體，與之發生感應，由此便可以控制物體以之傷敵。修道者皆稱之為修練法寶。
天下道法萬宗，其中法寶卻是以修劍要佔八成以上，在天華觀中這比例要更高。
天華觀傳下千餘年，當中有無數先人所遺留下的法寶，又或是從敵手中奪來的法寶，置放於後山，其中自有其它法寶，但九成還是飛劍，是故教中弟子都稱此地為「劍海」。
劍海有著幾百甚至上千的法寶，天華觀弟子第四重后便是可以進入劍海，從中挑選一件法寶使用，這比之自己從頭打造煉製顯然又省力省心不少。
尤其在劍海之中，據說百年前聶雨清飛升之時將那蟬翼千葉劍也是放置在內中！
天華觀門下弟子，不說一半也至少有三成人拜入天華，是為了聶雨清的名聲，為了聶雨清的那柄至強法寶蟬翼千葉劍！
看見許仙眼中的激動之意，趙無煙心下微微點頭，果然能打動他的，便是自身實力的提升！
對於許仙這個弟子，趙無煙初時是有些無奈的收下，但隨著時間推移，他對許仙便愈是喜愛。
體質差本是一件無奈之事，但許仙卻用勤勞來彌補了這個先天缺陷。
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強大的實力，卻不會好高騖遠，而是腳踏實地，以超越別人兩倍的時間來修練。
比起一些天資好卻總想偷懶的弟子，許仙無疑更加招師長喜歡。
趙無煙相信，若接下來的二十年許仙還能如此勤勉努力，達至大道初期九重巔峰也並非不可能。
沉思半晌，趙無煙又道：「第四重是一個全新的開始，除卻法寶外還有道術也可以開始習練，但道術的習練同道法一般都不可能一掬而就，而且稍有差錯說不定傷及自身。你且不可冒進，我此次下山最多半年時間，你這段時間還是繼續修練道法，待我回來再傳你道術。」
許仙又應一聲：「是。」看趙無煙再無事情交待，便告退離開。
許宣早在三年前便已在觀中申請一個自己房間，平日已經較少回家。
他那日離開李府之後，李公甫果然過來找他要帶他再回李府，但許宣心意早定，對著李公甫也是不會改變。
李公甫久在衙門做事，對於修道者的比許姣容要稍多些，知道有時候一些道士就是到衙門，縣令都要恭敬對待，但天生不信妖魔存在的他，同樣也是對這些不事生產的和尚道士沒什麼好感。
吵了幾回，李公甫甚至跑上天華觀來鬧過，許宣堅持依舊，如今五年過去，許仙也漸成年，這事情方才淡下去，只是有時見面，仍舊會嘮叨上幾句。
拜別師父，許仙回到自己房間，躺到床上小息兩個時辰，許仙便又起來繼續修練，及至晚飯時間才前往飯堂吃飯，吃完飯後上山頭修練。
這就是許仙在天華觀每一天的生活，基本沒有偷懶的時候！
在山巔挑目四望，四周唯有霧氣蒙蒙，在月華灑耀之下銀茫茫一片，整個錢塘都隱在了雲霧背後，風景煞是魄麗，但許仙只是一眼掃過，隨後便盤腿而坐，雙手捏訣，閉上雙眼開始修練。
對他而言，選在這個地方，非是風景好，只不過因為靈氣比起房間內更要充足一些。
草木清氣、山石勁氣、日月華氣，此中等等皆可成為道家修法之根源，通稱為「靈氣」。
此刻許仙天華真法法訣運轉，靈氣或由一呼一吸之間進入體內，又或由皮膚緩緩滲進體內，受著太華真法的垂煉，漸漸轉換為自身道力。
身體資質決定能吸入靈氣的多少，但吸入的靈氣只有小部分能被煉化，大部分還是排出體外重歸自然。
能夠煉化轉換靈氣的多少，主要取決於所修道法的強弱。
天華道法論名聲，比起雲軒宗太華真法、天師教天師符真法、茅山道玄天太素訣還是差一些，但在修道界也不能算差，畢竟最近一個飛升的人聶雨清，可就是修練的天華道法。
只是天華真法再上乘，也只能達到百分之一的煉化程度，而許仙身體資質太差，吸入的靈氣實在有限。
好比別人吃下三碗飯時，許仙身體卻只能撐下一碗飯，同樣煉化百分之一的比例，許仙也只有別人的三分之一，無論如何也是比不上別人的煉化速度。
所以許仙雖然修鍊時間是別人的兩倍，成就卻還比不上別人。
若是一般人，或許早已經自暴自棄，但許仙性格堅韌，依舊是勤修苦練。
天地靈氣緩緩湧入體內，天華真法體內流轉，道力增長卻是極其有限。但許仙不折不繞，依舊努力著……
大道初期共分九重，九重道法，前五重時只需努力鍊氣，隨著道力的增加，自然而然便能突破上去，而第六重以上的提升，卻沒那麼簡單，除卻對道力要求外，更是需要著機緣，對身體各方面要求也愈加嚴格。
此時許仙吸納天地靈氣煉化，猛然間心頭一動，感覺四周隱隱有五彩氣息晃動，身體內的氣息似於外界有了感應！
當下氣傳手臂，如清晨一般揮出，氣息涌動，道力外放，威力卻比早上大上許多，一根碗口粗細的小樹竟然咔嚓一聲被道力斬斷！
許仙眉間一凝，手掌朝上一抬，道法再轉，卻是注入那小樹之內！小樹晃動不止，卻始終沒有倒落下懸崖，只在空中顫動飄舞！
許仙深吸口氣，感覺著氣息的異變，漸漸掌握其中真諦，手掌微微牽引，那小樹顫動忽止，卻順著許仙的牽引緩緩朝他飛過來。
終將小樹握到手中，感受著小樹內對道力的反饋，幾乎能感覺到小樹脈絡的延伸！
與外物相對發生感應，擁有掌控外物的能力，這都是道法到達第四重才能夠辦到的事情！
許仙臉上終於現出一絲興奮神色，知道自己終於晉陞到第四重境。
到達第四重境后，能夠與天地萬物發生感應，祭煉法寶，可以說這才是修道之路真正的開始，而之前只不過是鍛煉身體打基礎。
也只有到達第四重境，各大門派才會正式承認是門下弟子，傳授各種道家絕學，之前所學卻不過是天華真法的打坐修練之道而已，第四重境以下弟子，只修道力不學道術。
當然這並不是不肯教，任何道法都是以道力為基礎施展，沒有相應的道力道法便是學會也無能施展。
道力越高深，施展出的道法威力自然越大。
將小樹投出崖下，望一下天色，卻還是半夜時分，便沒有急著下山去找尋徐鈺師叔，沉下心情，盤坐下來繼續鍊氣。
如往常一般煉到第二天早上方始下山，回到房間里小睡兩個時辰，才是前往師叔徐鈺的居室。
徐鈺見到許仙的身影便是站起身來，笑道：「可要恭喜許師侄達到第四重境了。」他知道許仙的性格，那絕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自己跟他也沒什麼瓜葛，他過來找只有這一件事。
許仙躬身行禮，道：「謝謝師叔。」
「且隨我來罷。」徐鈺也不是拖泥帶水之人，不多說話便當先帶路。
「劍海」位於天華山一處洞府，四周皆由先人設下無數陣法，別說外人擅闖不得，便是本門弟子誤入，也是難再見天日。
帶著許仙至「劍海」關前，有二位老道士正盤坐於此。
此兩人可是天華觀第六代高人，一身道法深不可測，負責守護劍海已有百餘年。
徐鈺停下行禮說道：「高太師叔，李太師叔，弟子徐鈺帶第九代首席弟子許仙前往劍海。」
當中一位老者睜開眼上下打量許仙一眼，點點頭，沒多說什麼，只道：「進去罷。」
許仙雖然是第九代首席弟子，但第九代弟子中已有三十幾人達到第四重境界進入劍海，便是第五重境界也己有數個。許仙的到達，並沒有引起兩位老者的一分驚訝，說不定心下還怪異這第九代首席弟子未免修行的太慢。
徐鈺停下腳步，對許仙說道：「你進去后可要小心些，大抵上越高等法寶便越加難以得到。若是無法拿下，你也切莫要貪心用強，不可執著於一物，劍海中法寶上千，大可另行挑選。」
對於這位勤勞的弟子徐鈺頗有著好感，便出言點醒。
「謝師叔提點。」
許仙吸一口氣，握緊拳頭走進關口。
老者遞過一柱香給許仙，說道：「在劍海中，只可停留一柱香時間，此香燃完，無論結果如何你都將被送回此地，可要注意時間。」
看到許仙凜然應是，兩位老者對視一眼，互相點頭，站在關前，雙手舉起，合起一個手勢，口中念念有詞，驀然大喝一聲：「開！」
那劍海關前，便是一道刺眼的光芒閃過。那猶如是透過雲層的一米燦爛陽光，卻是一閃而逝。隨著光芒消去，原來站在門口的許仙已經失去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