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一國之計
卯時二刻,天色微亮之際,李縉便兩眼一睜,早早的醒了。在宮人的伺候下,洗漱更衣,草草的用過早膳之後,李縉便撇開身邊的內侍宮人,獨自一人坐在桌案前,思索了起來。
自己平日里不用上朝理政,自然不會似今日這般早起。非是自己不願多睡一會,奈何寢不安席,輾轉反側之下,如何能貪睡不醒啊。
畢竟自己昨夜只是和武孤菱初步議定了該如何處置府兵嘩變及南詔來使的事項,但具體細節上應當如何施行,卻並未敲定。
倒這不是自己不願和武孤菱坐下來商討細節,實在是上一次兩人在蓬萊殿中徹夜長談的經歷,讓自己有些為難。便借口身體疲勞,先行離開了龍首殿。不,也不算是借口吧,自己昨日出宮后一日間便遊歷了西市和國子監,甚至出了長安城跑去了渭水大營解決了府兵嘩變之事,來回奔波,精神上確實有些疲倦。
最為重要的是,自己雖然答應了武孤菱會按她的謀划,配合她行事。但是,這並不代表自己會對武孤菱百依百順,言聽計從。在這兩件事情上,自己的一些想法,與武孤菱的謀划並不一致,所以,他需要梳理和調整一番自己的計劃,這才早早的爬了起來。
想到這裡,李縉便抽出一張貢紙,鋪在桌案上,拿過墨錠,在硯台上注水磨墨,而後李縉取過筆來,在貢紙的正中左右,分別寫下了兩個名字,李縉,武孤菱。
時至此刻,自己魂穿此世已有近乎一月了,但對於武孤菱這位一國之母,自己的皇后,自己卻仍舊無法對其作出準確的判斷和應對,甚至於多數情況下,自己都只能由著武孤菱引導著自己做出行動。對於這樣的情況,可眼下沒有實權的自己,縱然心有不滿,卻也毫無辦法。
更何況,昨夜在御榻上輾轉反側,心緒萬千之時,自己意識到了一個一直擺在他的眼前,卻一直為他所忽略的現實情況。在朝政和外事上,眼下能讓自己給出十分信任的人,竟只有武孤菱一人!
當然了,這份信任的前提是兩人的想法處於一致之時。即便如此,李縉還是劃出一條粗線,將兩人的名字連在了一起。
接著李縉便在兩人的名字下,又分別寫下了四個事項,改制科舉,施行國債,平息民變,吞併六詔。這四件事,都是自己和武孤菱商議過後,兩人達成一致想法,決定共同操辦的事項。
對於李縉而言,四件事中最為關鍵還是改制科舉,畢竟自己若是能成功將科舉改制,便能從中選校出一批官員為己所用,而這一批官員更是直接關係到自己能否在朝堂上培育自己的勢力,用於擺脫武孤菱對於自己的控制。
雖說這改制科舉切實的關係著自己利益,但李縉也知道要想做成這件事,絕非易事,誠如武孤菱同自己說的那般,此事牽扯甚廣,三省六部,各道州府縣的官員都會被牽涉其中。昨日遊歷西市和國子監時的所見見聞,更給自己提了醒,對於此事決不可操之過急。
眼下距離省試和吏部複試,還有個三四個月,時間尚遠。那就暫且將此事放在一邊,再做打算。由此,李縉便落筆將改制科舉這四個字劃去。
至於施行國債一事,若想付諸實踐,那也要等己改制科舉成功之後,再做打算了,所以,李縉也將這四個字給一併劃掉。
隨即,李縉的目光便焦距在了後面的兩件事項上,平息民變,吞併六詔。李縉先是在平息民變這四字下面,劃上一道橫線,可這一筆剛落,李縉卻立刻又在吞併六詔這四字下面,也劃上了一道橫線。
在朝廷應當如何平息河東道的民怨和晉州的叛民的問題上,自己和武孤菱已經敲定了一些舉措,可隨著昨日左驍衛爆發的嘩變及南詔使者入京遞交國書這兩個意外插曲的發生,卻又給此事帶來了許多的不確定性。
因為這些不確定性,自己和武孤菱之前所議定的一些想法和對策,恐怕都要做出一些變動。而這些變動對於自己和武孤菱而言,卻絕不是什麼好消息。只因平息民變和吞併六詔,這兩件事情看似毫無關聯,卻是利害相關啊。
按李縉和武孤菱原先預測,雖然這匈奴和西胡蠢蠢欲動,似有進犯之意,但只要大周把時間拖延到冬季,從這大雪封道再到回春解凍,怎麼也要拖到明年三月下旬。這一下便空出來了半年時間,這段時間足以讓兩人整頓好河東局勢,重新調整軍事部署,甚至於揪出引導河東民怨的幕後黑手。
只是,自己和武孤菱的原先的謀划,現在看來卻是無法施行了,因為另外一場更為迫切的戰爭需求已經擺在了兩人面前。畢竟吐蕃吞併六詔的行為,是大周所決不能容忍和示弱的。
而留給李縉和武孤菱準備這一場大周無法忽略和拖延的戰事的時間,別說半年了,甚至連三個月的時間都不到,畢竟西南諸地的冬季,可沒有什麼饕風虐雪能阻礙兵馬行軍。
萬事最忌心急,可李縉和武孤菱這一回卻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平緩河東治下各州的民情,因為擊退吐蕃,吞併六詔這場戰爭的性質和重要程度,遠超於和匈奴與西胡的戰事。
對大周上下而言,這是一場只許勝不許敗的戰爭。所以,只有河東地區的局勢得到迅速的平復,兩人才能騰出手來去準備這一場戰事.......隨著李縉思緒的展開,原本空白的貢紙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許多人名和事務。
待到日高三丈,陽光和煦自是,李縉仍舊坐在桌案前沉思於拓寬和完善自己的計劃。彼時,一位內侍站在屋外稟告道:「陛下,娘娘譴人來請陛下往紫宸殿向見。」
「朕知道了。」李縉回應了一句之後,起身拿起桌案上的貢紙,仔細的審閱了一番,微微點了點頭,輕聲自語道:「一國之計,縱有百頁貢紙,卻也是書寫不盡啊。」
說罷,李縉便將手中的貢紙投入屋內的熏香爐中,看到貢紙化為灰燼之後。這才走出屋來,由等候在殿外的內侍,在前引著自己,前往紫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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