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洞房花燭
屋內一霎安靜,靜的有些可怕。
在眾人的驚呼中,落意腦中卻只有一個想法。
她要當寡婦了。
可這個想法還沒有持續多久,下人們去請郎中的時間,南雲衡就已經悠悠轉醒。
虛驚一場,眾人舒了口氣。
也沒心思繼續打擾人家洞房花燭了,道賀幾句后離去,丫鬟則守在外屋,生怕再出什麼意外。
裡屋內只剩下落意與南雲衡。
落意微微活動著僵直的身子,想將手中的紅棗放回去。
她伸手,輕輕一拋。
那顆被盤的極為圓潤的紅棗自喜床掉落,咕嚕嚕滾到南雲衡腳邊停下。
南雲衡本打算與夫人飲交杯酒,轉身拿酒杯的工夫卻瞥見腳邊的棗子。
他放下酒杯,反將棗子撿起,放在手裡把玩。
落意坐立不安,而後輕掀起蓋頭的一角,軟聲細語道「能將紅棗還給我嗎?」
說完,她雙頰泛起紅暈,頭暈乎乎的像走在雲端。
落意心中懊惱,明明還沒飲酒,怎麼就開始醉了!
她絞著雙手,重新放下了蓋頭,像極了做壞事被發現的小孩子。
南雲衡想,他的夫人還真是與眾不同。
喜燭搖晃,不時發出噼啪的聲音,燭火跳動,將二人的身影拖的極長,倒映在牆面上,似二人相擁而坐。
南雲衡上前,將蓋頭掀下。
直直對上一雙猶如初生小鹿般的雙眸。
她眸子清亮,仿若沁了一汪清泉。
眼尾的那顆痣,嬌媚非常,像落在白嫩肌膚的一點硃砂,眼眸微動間,帶著勾人攝魄的姿態,只看一眼便叫人淪陷。
南雲衡握緊紅棗,亂了心跳。
下一秒,他眼眸藏著笑意,溫聲開口,「伸手。」
落意不解,卻鬼使神差的伸出白嫩的手。
掌心朝上,指尖蔥蔥。
那顆紅棗回到了她手中,她就這麼伸著手,忘了收回。
南雲衡俯身壓下,雙手撐在她身側,如脈脈春風的話在她耳邊響起,「物歸原主。」
落意的雙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更紅了,他就這麼靠過來,她甚至能數得清他的睫毛。
他的雙眸中清晰倒映著她的身影,仿若墜入了星辰,五官俊秀,猶如精心雕刻,唇色帶著水潤的光澤,一點看不出是久病之人。
不得不說,這位世子皮相還是不錯的。
落意支吾著,軟軟道「我……不要了。」
南雲衡卻是笑,「方才還說要的。」
落意伸手將他推開,側身避開他的目光,「那是方才,現在是現在。」
南雲衡輕笑出聲,他將喜床上的花果推至一旁,平躺在了床榻上,轉頭看她「你先去卸了那些髮飾吧。」
落意點點頭,發間的髮飾是有些重,壓的她脖子都快酸了。
喚了丫鬟進來將髮飾卸下,落意看著鏡中的自己,面上的紅暈仍未散去,雙眸水汪汪的,像是下一秒就要落淚。
這是累的,她一整天沒有歇息了。
可她朝裡間看了看,臨時決定先洗個澡。
至少能拖延點時間。
裡間的床榻上,南雲衡把玩著方才那顆紅棗,繼而起身朝隔斷後的軟榻去了。
今晚他還是睡這兒吧,免得嚇到他的夫人。
夜深,外面冷風呼嘯,拍打著乾枯枝條颯颯作響。
布置喜慶的婚房內暖氣十足,香爐內燃著鵝梨帳中香,香味襲人,令人睡意沉沉。
等到落意沐浴完出來時,南雲衡已經在隔間的軟榻上睡著了。
探身偷偷看了一眼,原本一團亂的心徹底安靜下來。
落意暗想,他定是久病,身子不行。
折身準備回到床榻歇息時,落意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輕手輕腳折回了軟榻旁。
她俯身伸手,直到探到了他溫熱的鼻息。
還活著。
落意有些落寞,她收回手,認命的回床榻去歇息。
可在她走後,軟榻上原本熟睡的人卻突然睜開了眼,靜靜看著她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長夜漫漫,紅燭軟榻。
侯府徹夜燈火通明,一直到天亮,下人們有條不紊的做著手邊的活,丫鬟端著面盆直廊下走過,準備伺候各房主子起床洗漱。
宴梨院內,幾個丫鬟立在台階下,不敢進屋侍候。
世子與少夫人新婚大喜,若是驚擾了,她們有幾個腦袋都不夠掉的。
丫鬟們眼觀鼻鼻觀心靜靜侯著,直到裡面傳來一道清麗的聲音,這才整齊劃一的入了屋。
為首的大丫鬟率先進了裡間收拾床鋪,而後將床鋪上的白帕收入袖中,去給老夫人回話了。
落意在鏡中看到這一切,心覺大意了。
那白帕潔白無瑕,足以說明一切。
要知道她可是來沖喜的,老夫人看了必然生氣。
落意無奈嘆息,可這與她無關啊,明明是小侯爺不行。
換下昨日的紅妝,落意穿了件雲湖淡藍裙衫,外穿同色系夾襖,挽好的髮髻間戴了只通體晶瑩的海玉簪,簪頭刻的是一對兒白兔,整體看上起素凈爽利卻又不失嬌俏。
落意起身,見南雲衡也換好了衣衫,他今日穿著與她同色系,這樣的顏色讓他整個人瞧著更為溫潤如玉。
二人看起來極為般配。
只可惜,她是要去領罵的,落意嘆氣,跟上他的步伐一齊去了正院。
正屋內,老太太端坐在主位上,下座依次是侯夫人孫氏、三房夫人喬氏。
二房夫人王氏還未到。
老侯爺尚在人世時,二老爺南容成經常流連煙柳之地,後來被人陷害吃了人命官司,險些敗壞侯府多年積攢的名聲。
老侯爺一生氣便將二房分了出去,讓他們自謀出路。
如今大房迎少夫人進門,二房作為長輩,少不得要來喝新婦的敬茶。
只是王氏遲遲未到。
落意進屋便依次給長輩行禮,老夫人一直闔著眸,像沒看到她一樣,也並未叫她起來。
老太太不開口,侯夫人也沒法子,只能不斷出聲提醒老太太。
可老太太似鐵了心要罰落意,一直未開口。
落意不敢有動作,跪得腿都麻了。
她身旁的南雲衡也沒好在哪,直接腦袋一沉,歪倒在地。
這下侯夫人著急了,忙喚人請郎中來,老夫人急得手都抖了,「這傻孩子,哪個叫你跪著了?」
一劑苦藥灌下,南雲衡這才悠悠轉醒。
「祖母別生氣,是孫兒想著先好好養著身子,等過段時間再圓房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