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愛與恨

川大女生寢樓。一身睡衣神情黯淡、憔悴的韓窈窕雙手抱膝的蜷縮在床角，眼神破碎。床頭放著早已冷卻的午飯，她從昨天夜裡回到寢室一直到現在都是坐在床上，一句話不說，也不吃飯，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像是承受了很大的打擊。和她一個寢室的趙彩雲，柳星霜，羅煙水都是一臉擔心的看著她，無論她們怎麼問，她都不說一句話。不過她們大概也能猜得出，韓窈窕絕對是在感情上出了問題的，她這種表現她們已經在其她人身上見多了，只有愛情才能把一個女人打擊成那樣。自從那次她們見過了韓窈窕的男朋友后，說實話對那個長相平凡看起來沒有一絲出彩地方的男生她們也是不太感冒的，雖然那天她們知道他的背景估計不簡單，能讓川大風雲人物吳鳳城都要認真對待。但是人都有一個先入為主根深蒂固的觀念，韓窈窕實在是太優秀了，無論男女在她面前都要黯然失色，她們實在無法容忍一個那麼優秀如明珠般的女孩和一個毫無稜角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人一起，所以對今天的結局她們有足夠的心理承受準備。不過看到親如姐妹的室友那麼傷心，她們的心裡也很難過。她們偷偷的打過李南華的手機，想質問他，不過卻語音提示關機了。對此，她們只能無奈的放棄了。

趙彩雲一臉複雜的看著韓窈窕，對那個男人她總是抱著一種異樣的感覺。那晚，他用眼神對她的挑逗，讓她差點當眾出醜，那種禁忌般的刺激感讓她此後回想起來還是渾身顫抖。那晚他與她們一直只能仰視的吳鳳城暗藏火藥味的對話，讓她對那個看起來很平凡普通的男人總是抱著一種很謹慎，適度的好奇感。想到這趙彩雲狠狠的搖了搖頭，將大腦中一些胡思亂想的思緒緊緊的壓下，他對她們這些女生來說，只能是一個只能遠觀的夢罷了。趙彩雲從來不否認自己是一個很有野心，不甘於寂寞平庸的女孩，她也一直幻想能夠傍一個豪門公子哥使一些小手段讓他對她死心塌地，然後嫁入豪門，一步登天。但是就像那條資本市場奉為圭臬的話，風險與收益永遠都是成正比的，越大的收益就要承受越大的風險。現在那些豪門公子哥沒有一個是白痴，想要利用他們就要有以身飼虎的覺悟。所以這也是趙彩雲雖然想攀上高枝變鳳凰但卻一直對任何人都抱有戒心的原因。

看著失魂落魄的韓窈窕，一向心直口快的柳星霜便忍不住在那痛罵她眼裡的負心男人李南華：「他李南華算什麼，不就是有一點臭錢嗎？我們窈窕哪一點配不上他啊，川大不知道有多少年輕俊傑想追咱們窈窕都追不到，他卻不知道珍惜。真是瞎了眼睛，以後有他後悔的時候。」從來都是冷冰冰話很少的羅煙水也是不忿的道：「雖在在長相上他配不上窈窕，但看起來也是一個很穩重靠得住的人啊！沒想到我們竟然看走眼了，他竟然這麼無情，果然天下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這下我們都吃到教訓了，以後再也不能聽男人的甜言蜜語了。」兩個女人就那樣在那你一言我一語的批判李南華。

韓窈窕恍若未覺的依然在那黯然神傷，不過她的思緒卻飄了好遠好遠。

川大楊絳唇的辦公室內，楊絳唇一臉擔憂的坐在辦公桌前，怔怔的看著手裡的手機發獃，手機的屏保是一張李南華站在天府廣場的立柱邊拍的照片，笑容有點羞赧，像一個大男孩。自從昨晚有一個操著英語口音的男人給她打電話說，李南華身受重傷需要請半年的假，她便一直擔心到現在。不等她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個男人便掛斷了電話。她從昨夜到現在一直打李南華的電話，但一直都是關機狀態，這讓她愈加的擔心。對那個還是她學生的男孩，她一直抱著一種飛蛾撲火般的熾熱，是的，她愛他，她很清楚自己的內心，雖然有可能他們未來的人生道路很曲折。

雖然李南華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他的背景，人生經歷，但從他的氣質和談吐，她知道他的優秀絕對是國士無雙的。她忍不住在那猜測，他到底遇到了什麼厲害的對手，讓他竟然需要請半年的假，難道是生命危險？她不禁暗暗自責，身為他的女人竟然沒有給他任何一點的幫助，讓他一個人抗所有的風浪，越想她越愧疚和自責。出身軍人世家的楊絳唇從來都是一個喜歡比別人多付出的人，對普通人尚如此，更何況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她坐在辦公桌前發獃了好久，臉上原本猶疑的表情也是慢慢的被堅定取代。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堅定的拿起了手機撥了一個號。待電話接通后，她略有些顫音的道：「我答應你，從學校辭職，進入中投。」說完后，彷彿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下子靠倒在了椅背上。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傳來了一聲中氣十足的低沉聲音，「你想清楚了？進入了體制內那就要有一輩子呆在裡面的覺悟，如果你現在僅僅是意氣用事，我會再給你時間考慮的。」

楊絳唇搖了搖頭，突然綻放出了一個如晨星般閃亮的笑容道：「不用考慮了，我已經想好了。人這輩子總是在得到一些東西後會失去一些東西，只不過看取捨的價值而已，今天我的選擇哪怕是錯的，我也不後悔。」說完后，便輕輕的掛斷了電話。她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手機屏保上李南華的照片眼神溫柔的道：「南華，我要做一個堅強的女人，在你給我一片沒有風雨的晴天下，我也要還你一場光風霽月。」

在一個靠近集貿市場的破舊居民樓三樓加上廚房也只有五十平米左右的房子內，卞齊貝坐在一個明顯有些年頭的破舊書桌前，低著頭，她的面前攤開著一本由法國著名意識流作家馬塞爾·普魯斯特寫的《追憶逝水流年》。雖然她的眼睛盯在了書中第二卷大標題「斯萬之戀」之上，但眼神根本沒有焦距。握筆的右手不斷的顫抖，顯示出她內心的波瀾壯闊。這本《似水流年》她已經讀過不下五遍了，以前每當她心情煩躁的時候，她都要讀讀這本以對心靈追索的描寫聞名於世的小說，但今天無論她怎麼的讓自己沉浸進去，都無法安靜下心來。她的心裡不斷的反覆回蕩著昨晚發生的一切，以及那個給她打電話男人說的話，擔心，恐懼，患得患失她的內心五味雜陳。

她不知道現在那個男人到底怎麼樣了，是否安全了？有沒有生命危險。她想給他打電話，卻發現根本沒有他的手機號碼。那種未知的不確定性，讓她坐卧難安。對那個男人，她心裡充滿了感恩，雖然那場災難是由他引起的，但是他本來可以不用去救她的，可是他卻去了，這讓因為貧窮會對毫末的恩賜和贈予都抱有虔誠和惶恐的她，尤其感恩。良久，她揉了揉眼睛把眼裡的淚水擦乾，輕咬著嘴唇在《追憶逝水流年》第二卷「斯萬之戀」旁邊寫上了一句話：李南華，我想和你談一場戀愛，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戀愛。

當納蘭紅淚說完那一句話后，整個在場的人都是愣住了，不過他們都感覺到有一種淡淡的感動在內心縈繞。那些白髮蒼蒼，身世顯赫的將軍們，一省大員們都是內心感慨不已，他們都是歷經浮沉的人了，知道感情能深厚到這個地步，在這個時代是多麼的難能可貴。他們看納蘭紅淚的眼神不再是看一個能與他們平等對話的一個國際大集團的總裁，而是像看一個晚輩一樣，很慈祥，很欣慰。

一臉嚴肅的李衛國看著納蘭紅淚突然老懷大慰的大笑著連說了三個好字。李河洛原本因為李南華身受重傷陰沉愧疚的臉色也是漸漸的柔和，看著納蘭紅淚，不斷的點頭。秦素心沒想到這個讓她一直都很欣賞的商界才女竟然是自己兒子的女朋友。她突然站了起來，一臉心疼的走到納蘭紅淚邊上，伸出手輕輕的擦乾了她的眼淚，顫抖著聲音慈祥道：「傻孩子，南華這輩子能遇到你這樣的好女孩，真是他的福氣。你這個媳婦，我們李家認了。誰也不能反對。等南華好了，你跟我們一起去家裡住幾天，這個臭小子真是狠心，竟然把那麼大的攤子交給你一個女孩，真是不知道心疼人。等他醒了，我一定罵他。」

納蘭紅淚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思念和擔憂，哭著倒在了秦素心的懷裡。秦素心臉色柔和的抱著納蘭紅淚，不斷的安慰著她。

就在這時，已經關閉了三個多小時的手術室的大門慢慢的打開了。整個在場的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了慢慢走出來的幾個歲數不小的醫生身上。李衛國的眼睛微微的眯著，不過眼神深處那焦急和擔憂卻怎麼也隱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