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最後一個敵人

布萊恩點點頭，然後繼續說著原來的話題：「那麼，後來呢？為什麼會有我？」

黑鴉深深地看著布萊恩，輕聲道：「我絕望地發現，我無法讓自己死而復生，但我並不甘心。好在這個死亡的世界有著一切的可能性。」

「三件死亡聖器讓我得以在以幽靈的形態回歸時保存一定的力量，但那並沒有什麼作用。幽靈的狀態無法提高自己的魔力，根本於事無補。」

「我本想培養一個巫師，讓他達到傳奇級別，然後使用復活咒復活我自己。」黑鴉道，「但是，很快我發現那並不現實。到達傳奇何其難，哪怕是幾千年的漫長時間，也只有死神和梅林兩個人而已，而且他們都是逃出過一次死亡的傢伙……況且哪怕費盡心思培養一個，也不能保證那個人會如願復活我。」

布萊恩點了點頭。

「所以，我想著，既然梅林能回到過去，那麼我自然也能通過這個死亡的世界回到過去。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培養自己呢？」黑鴉的眼睛幽暗地看著布萊恩，「哪怕改變了我的過去，那個人也同樣是自己，跟我有著最為深刻的聯繫……」

「把希望交給別人，不如把它握在自己手裡。」

布萊恩猛地看向了黑鴉，神色有些陰晴不定。

「所以我來到了我，或者說你出生的時候，」黑鴉打量著布萊恩，如同在品鑒自己的得意作品，「我製造了所謂的系統，它的作用是加深我們的聯繫，讓我不至於在屬於我的未來坍塌后消失不見……」

「同時，系統也能通過你獲取的見證點與我本身取得聯繫，使我們的力量和經驗得以互通。」黑鴉笑吟吟地道，「你每次利用系統提升自己，都是在慢慢繼承我的力量。有見證點的限制，在我的遙控之下，你也能逐步地解封力量，不至於讓你脆弱的身體承受不住驟然強大的力量。」

「當然，我所在的高度就是系統所能達到的高度。我的無杖施法沒有達到宗師級，所以你利用系統也達不成。我不會預言術，所以系統上的預言術無法提升。事實證明，我們從來都沒有什麼預言天賦。」

「那你為什麼還要在系統上放著預言術這一欄？」布萊恩的眉頭動了動，系統上的預言術可是沒少讓他耿耿於懷。

「只是為了嚴謹而已，這是態度問題。」黑鴉一本正經地道。

「那你把大腦封閉術和攝神取念這兩個不夠格的能力擺在明面上，也是為了嚴謹？」布萊恩嗤之以鼻道。

「那只是為了看你能否發現問題。」黑鴉戲謔地笑著。

「但為什麼是見證系統？」布萊恩問道。

黑鴉嘴角的戲謔笑容擴大了，他忽的狂笑道：「因為有趣啊，哈哈……我當然可以設定一個簡單的隨著年齡增長而逐步解封的系統，但那多無趣啊。看著『我』為了見證點而不得不絞盡腦汁地參與劇情，擦出趣味盎然的火花，可是我在這個世界僅有的調劑了。」

布萊恩靜靜地看著黑鴉，等他笑完了，這才說道：「你真像是死神，同樣惡劣。」

「那你為什麼要在我出生時封閉我的記憶呢？如果你要培養我，一開始就帶著記憶不是更有利嗎？」

「逃脫死亡不是那麼容易的，布萊恩。」黑鴉眯著眼睛說道，「我存在過，即使那個未來被我親手毀滅了，但依然留有痕迹。我當時就有預感，你的這一世會更早地受到死亡的召喚，你的時間遠比我想象中少的多。事實證明的確如此，你在一年級就夢到了死亡……」

「為了讓你有更多的時間成長，我封閉了你的記憶，這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記憶只會加速世界的排斥。我設定你在入學當天覺醒記憶，那時候才是魔力的高速成長期，身體的承受力也更強。」

「原來如此。」布萊恩恍然道，「那麼，你有沒有在我的記憶或者性格里動手腳呢？」

黑鴉翹起了嘴角，興緻盎然地打量著布萊恩道：「只有一點點。我只是給你加了一點對於獲取見證點的執念而已。」

布萊恩的眉頭動了動，這才醒悟道：「難怪那時候我總是在千方百計地獲取見證點，哪怕違背自己的心意……我本以為是對於變強的執念，沒想到也有你動手腳的緣故。」

黑鴉不置可否地看著他，姿態悠然而高雅地點評道：「現在看來，我的決定是明智的。你如我所願地突破了傳奇級別，可喜可賀。」

「那麼，你的目的，是讓我幫你復活？」布萊恩沉默了片刻，這才道。

「你認為可能嗎？」黑鴉眯著眼睛道，「雖然我能在這個擁有無限可能的地方保存形體，但實際上屬於我的未來已經坍塌了。在原來的世界，我就是個不存在的幽魂，比幽靈也不如。存在於世上的只有你，沒有了我，我們是一個人，又截然不同，互相矛盾，互相排斥。」

布萊恩贊同地點了下頭，道：「但我相信你並不是在做無用功。」

「沒錯，這個死亡的世界存在無限的可能性，也有了我跟你本不可能的相遇。」黑鴉笑得自信無比，「我們的命運是交織在一起的，所以……」

「我和你不能同時存在，兩個人只能活一個。」黑鴉的表情淡漠了下來，「只要我在這裡殺死你，就能取代你完成重生！」

「是這樣啊……」布萊恩輕輕說道，像是終於等來了最終的審判，卻也終於鬆了口氣，「那麼，如果你成功了，世界會變成你所在的樣子嗎？」

「誰知道呢？或許只是我回到了你的世界，又或者是屬於我的那個未來隨著我的歸來而覆蓋現有的世界……沒有經歷過，就無法知道。」黑鴉冷酷地道。

「那麼，我就不可能讓你代替我回歸了。」布萊恩緩緩舉起了手裡的老魔杖，「這樣的你太過危險了。」

「真是無情啊，布萊恩。明明是我給了你一切，給你偷來了這段生命，給了你存在的意義……你卻不對我表達感激，甚至將魔杖對準了我。」黑鴉也舉起了魔杖。

「我感激你做的一切，但我要對我所在的世界負責，也有必須活著的理由。」布萊恩輕聲道。

「但你認為你能打得過我嗎？」黑鴉輕蔑而傲慢地看著他，「系統的連接不僅能讓你獲得我的力量，也能讓我獲取你的力量。也就是說，當你成為了傳奇級，我也就是傳奇了。」

「同樣的魔力，而你的經驗遠遠不如我，你的知識更是不值一提……你憑什麼打敗我呢？愛嗎？」黑鴉笑得得意而猖狂，「我會替你好好活下去的，布萊恩。」

「不論如何，打過才知道。」布萊恩的神色帶著無比的堅決。

他看著黑鴉說道：「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要跟我說這麼多？」

「你就是我，布萊恩。」黑鴉盯著布萊恩的眼睛，「我不希望你帶著困惑消失不見。那是非常糟糕的感覺，對嗎？」

「是啊，」布萊恩深深嘆息，「雖然我們都活成了彼此最討厭的那類人，但我還是多謝你給我留下了最後的溫柔了。」

「最後一個敵人是自己，果然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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