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聖餐

飯後，安樂來到存放人頭犬屍體的房間。

老院長對他帶回這具屍體的理由，沒有多加詢問，可能是認為這也是拾荒的收穫之一。

像這類異種生物的屍體，可以賣給城市裡的相關部門。

昏暗的燈光下，血肉模糊的屍身愈發猙獰可怖。

安樂苦著臉：「真不想和這種可怕的東西打交道啊......」

『提取！』

隨著心念一動，虛空中再度有兩三條灰色的觸鬚伸出。

它們躍躍欲試的盯著污血獸的屍體。

那模樣，簡直像是家裡等待主人倒滿狗糧的二哈，就差一聲令下衝上來埋頭乾飯、啥也不管。

意外的還有幾分可愛？

『吃吧吃吧......』

觸鬚立刻撲了上來，將血肉骨骸包裹在其中。

它們的進食方式，和某些昆蟲類似，把特殊的消化液注入獵物體內，隨後再像吸果凍似的，把內在物質全部吸收。

而觸手們的吸取更加徹底。

轉眼間，污血獸的屍體消失不見，就連一丁點兒的肉沫、碎骨都沒有留下。

在這過程中，安樂再次感到，某種溫熱的、濃稠的存在，彷彿從空氣注入到他的體內。

【污穢理智+2！】

觸手們心滿意足的蠕動著，像是吃飽的家貓在舔舐手臂上的毛髮。

最後消失在空氣里。

與此同時。

安樂的意識，像是泡騰片浸泡在溫水裡，一點一點被拉入另一個世界。

「安神父，這次儀式效果很好，下次還會再來的。」

「的確不錯，感覺精神多了！」

信徒們排隊向教堂外走去，親切的向安樂揮手道別，臉上帶著真誠的笑容。

安樂神色恍惚，很快意識到自己又來到了那教堂中。

而且，時間？

剛好是儀式結束？

這也就意味著，教堂里的時間，相對於現實是靜止的？

安樂觀察眼前的信徒們。

比起來時，他們更加溫和、友善，像是打了一層聖潔的濾鏡，上了「賢者時間」的buff。

很難想象，這群人之前還處在瘋狂的邊緣，隨時可能發生暴亂。

就是......這說的話聽著怎麼這麼像「八號技師手藝不錯，下次還找你」呢？

算了，你們高興就好。

即便被怪異的觸鬚伸入大腦，還被抽走了名為「污穢理智」的東西。

但他們的狀態並未如同安樂所想的那樣，徹底瘋狂或是死去。

反而，比之前更像是正常人了？

難不成，這邪神只是看起來像是邪神，本質還是個善神？

安樂覺得這種可能性，比他去買一張彩票就中了千萬大獎的概率還要低。

隨著信徒們盡數離開教堂，沉重的鐵門關上，這詭譎陰暗的空間里，就只剩下安樂和修女兩人。

修女冷冰冰的開口：「安神父。」

安樂：「在。」

他表面上穩如老狗，心裡有點小慌。

他完全沒有相關聯的記憶，搞不好隨時都會露餡。

最好的辦法，無疑是少說、多看。

美女不美女的其實無所謂，主要是為了多收集一些信息。

安樂之前初見就被修女小小的驚艷到，現在仔細一看，果真是個罕見的美人。

氣質清冷，面容精緻。

棕灰色的髮絲被收攏進修女袍的帽子里。

有點像是某款「簡單易上手」「休閑輕鬆」遊戲中帶著眼罩的小姐姐——少年，傳火嗎？

修女微微低下身，態度恭敬道。

——嗯，胸懷寬廣這一點也很相似。倒不如說......更勝一籌！

「是否需要準備用餐？」

安樂維持高冷的人設：「好。」

修女沒有多餘的言語，轉身走入側間準備食物。

趁著這工夫，安樂觀察教堂內的環境。

這教堂，像是基督教的建築風格，穹頂高聳、頂端大概是尖塔的形狀，牆壁都是直上直下，不像是***教那種圓頂結構。

可除了建築風格外，就再也找不到任何和基督教沾邊的地方。

雕塑和壁畫，儘是一些難以名狀的怪誕生物。

僅僅只是注視，都會感到生理上的不適。

安樂還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狀態，體內依舊空虛，沸血的副作用沒有消除。

『兩個世界的我，共用一個身體？』

『那如果在這裡受到了致命傷害......』

安樂微微眯起雙眼。

這時，修女從側門走出，恭敬道。

「聖餐已經準備好了，請您用餐。」

『嗯，聖餐？』

——————————

[祝謝了、就擘開，說、這是我的身體、為你們舍的。你們應當如此行、為的是記念我。]

[飯後、也照樣拿起杯來，說、這杯是用我的血所立的新約。你們每逢喝的時候、要如此行、為的是記念我。]

——聖經

安樂和修女坐在木質餐桌的兩邊。

這張桌子看起來很有年頭，木板上斑駁的紋路像是另一種形式的壁畫，可意外的很整潔，大約每天都有人擦拭。

可與之相比，更引人注目的，莫過於金屬餐盤上蠕動的「食物」。

一截觸手並不安分的躺在盤子里，在它滑膩的表面，諸多肉芽鮮活的舒展身軀，吸盤開開合合，露出細密的鋸齒，一看就知道很新鮮。

——新鮮過頭了啊！

方才，在聽到「聖餐」一詞時，安樂便生起了一些不妙的預感。

而現在，預感果然成真了！

『這玩意兒，真的能吃嗎？』

安樂不免擔憂的想著。

但是看看修女如常的神色，大概......他們平時吃的，就是這種東西。

這個世界太瘋狂。

安樂不禁感慨，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就是剛從教堂陰影里切下來的。

合著它們是儲備糧呀！

修女看向遲遲不動叉子的安樂:「安神父？」

她雖然沒表現出來，但要是安樂的異常舉動太多，無疑會引起她的懷疑。

安樂索性不再猶豫，學著修女的樣子，閉目低語。

「感謝混沌全知之主的饋贈。」

「讚美您的血與肉。」

隨後，安樂舉起刀叉，把觸鬚的一角切了下來，用餐刀將它送入口中。

入口的一瞬間，唇齒立即感受到極致的鮮活與彈性，簡直像是在口腔里跳舞似的。

而再細細品味一番，除去少許來自海洋的腥氣之外，竟是意外的鮮甜。

直接就順著食道滑下去。

安樂雙眼一亮……好吃！真的好吃！

甚至可以說，這是安樂從未享用過的美味。

他根本沒去思考其餘的事情，只專註於餐盤裡的觸手。

一口一口，一口又一口。

將它們通通吃下肚，連一點殘渣都不放過。

安樂原本虧空的身子，慢慢擺脫無力和虛弱。

沸血造成的細小傷害，例如毛細血管的破裂、肌肉的酸痛，都得到了修補。

整個人好似浸泡在溫泉里，舒服得快要發出呻吟。

這是......無上的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