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西北
「的確很方便,一目了然」,宿岩很自然地說道,「傳說有燧人國,國內終夜,一人游到此國,於燧樹上休憩,忽見空中熒光閃爍,細審才知熒光乃是一種長喙的巨鳥啄燧木是產生的。於是此人別尋樹枝,鑽孔取火,讓人們不必再依靠天降的火,用火可以隨用隨取,後人便以聖人記之,稱燧人氏。」
游蕊不明白,話題怎麼跳到鑽木取火上的,疑惑地看著宿岩。
宿岩笑著揉了揉她散著的長發,試探之意被他很好的隱藏下來,道:「燧人氏只是靈光一閃,便能被後人稱為聖人,蕊兒這個記賬方法,也可以肩聖人了吧。」
游蕊哭笑不得,「這是好多人總結出來的,我是從別人那裡學到的。再說,燧人氏鑽木取火改善了人們的生活,這個統計記賬的方式,沒有那麼大的作用。」
宿岩鬆了口氣,心道你不是什麼聖人就好。
「也差不多了」,他笑說。
等游蕊把能想到的都補充上去后,就交給宿岩,讓他拿到王府,找人印好,給他那些各地的鋪子啊、莊子之類的掌柜都發一份,以後便用這種方法記賬。
當然戶部那邊宿岩也送了一份過去,讓都用這個按層級統計賬目,戶部每年的帳都看得他頭疼。
可謂是上面一個命令,下面的人就要跑斷腿兒,馬上要過年這些天,京城各處的衙門都很熱鬧,還有攝政王府的親兵到處告諭道士們以後不準煉丹,僅僅是三五天時間,市面上的煉丹材料鉛汞就被收繳的乾乾淨淨,以後需要這些的人,都需要經過審請才能買到。
這逼得一些道士不得不放棄賣丹藥賺錢,平日也不敢到大戶人家做法什麼的,老實不少。
這天游松進城,見幾個出城的道士被攔住,然後翻出來幾個巴掌大的煉丹爐,一個士兵拿鎚子就給砸成扁片。
道士這個群體不算大,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地離開,打算到邊遠地區再重整旗鼓。
方府,一個位於花園中的幽靜廬舍內,落香和三個中年男人分主賓而坐,主位另一邊,坐著方大儒的長孫。
「大少爺。郡主。」
這三個中年男人拱拳禮了禮,方旭讓下人放好茶點出去,談話才正式開始。
單獨坐在左邊的男人作文士打扮,手裡還拿著一把扇子,最先開口,「陳將軍,洪將軍,西北邊營的情況怎麼樣?」
所謂的陳將軍、洪將軍都是當初浩王的手下,也只是個百夫長而已,但因為忠心,浩王事敗之後,他們逃過一劫,之後被降為普通士兵,在攝政王的軍隊里做事。
前兩年,落香聯繫到這些舊部,所有放棄現有地位追隨的,都被她用浩王的印璽明文封為將軍。
可以想見,如果恢復周皇室的威名,他們一個個都是堪比開國大將的地位。
而且攝政王不過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偽君子,他們也不覺得這人的攝政時間能長久。
但是這次的西北一行,讓這兩人先前那種自信徹底凋零。
文士的話問出口,好一會兒,膀大腰圓的洪將軍才道:「攝政王那廝多疑,但卻腦子很好使。早先,我們在京城這邊攝政王的軍隊待著,見下級士兵對攝政王都極為忠心,還以為是在攝政王眼皮子底下,管得嚴厲而已。」
洪將軍說到這裡,和旁邊的陳將軍對視一眼,兩人齊齊嘆氣,接著道:「這次我們二人到西北一行,才算知道,攝政王他太會管兵了。一般來說,最底層的士兵,他們效忠的都是帶兵的將領。但是西北那幾百萬大軍,便是剛參軍沒兩年的,也只知忠心攝政王。」
「最底層的士兵都如此」,陳將軍接話道,「就更別那些能被選出來做將領的,什夫長、百夫長、千夫長,乃至一個大營的將軍,言語之間都是對攝政王的忠心。」
「我們二人也不敢輕易暴露,在那邊營待這兩年,才算成為一個錢姓千夫長的親兵,但稍微提一句對攝政王的不滿,那人立刻看我二人不對勁,之後的一段時間,我們都能感覺到,周圍的百夫長在監視我們。」
文士眯了眯眼,哦了一聲,道:「攝政王有什麼手段?能牢牢把握住軍心?」
要知道,先帝還在的時候,最忌憚的就是西北大軍,費勁心思才把當年領西北的霍大將軍一家給光明正大地斬了。
之後西北幾次易將,都再不能恢復霍家領軍時那種力量。
要不是這樣,如今的攝政王,當初只是一個小小世家的棄子,他怎麼可能把西北軍拿到手裡?
但霍家好歹是幾代經營的大家族,文士還以為,現在的西北軍也會有霍家的殘留呢,沒想到,竟然全成了攝政王的兵。
他是怎麼做到的?難不成給每個人都餵了忠心蠱?
這時,只聽陳將軍說道:「攝政王也沒做什麼,只是那些兵比先前吃得好、穿得好了許多,前些日,更不知找什麼奇人異士弄出來個叫酒精的東西,有了這個,再也沒有士兵因為傷口潰爛而亡。」
文士看向落香,落香道:「京城便有一個酒坊,咱們的人早就發現了,攝政王的人經常進出那裡。」
文士低頭道:「慚愧,我沒有及時發現背後代表的價值。」
「不怪劉先生」,落香摸著桌子上的茶杯,「京城如今是攝政王的地盤,我們發現什麼,恐怕也不能阻止。」
「但是我不相信,僅僅是給那些底層士兵提供更好的吃穿,就能收服他們的忠心」,落香對洪、陳二人道:「兩位將軍,你們還有沒有別的發現?」
這兩人也很慚愧,郡主派他們去西北是拉攏將兵的,還提供不少錢糧,他們卻一事無成。
「並沒有別的發現」,洪將軍說道,卻又補充,「那些士兵吃飽穿暖之後,經常會有人說,吃穿都是攝政王給的。」
「不知這算不算。」
落香冷笑道:「他這是把那些底層士兵當狗馴呢,誰給吃的就忠於誰,這麼簡單的道理---」
皇爺爺怎麼沒想到呢。
那些年,西北軍都自認為霍家軍,豈不知他們的軍糧、軍衣也都是朝廷國庫出的?
落香一拳砸在桌案上,問道:「西北軍真是鐵板一塊?我不信,沒有霍家人的幫忙,宿岩能做到這一步。」
為此,她還制訂了如何拉攏霍家人的計劃。
陳將軍、洪將軍見她生氣,都站起來,幾乎是異口同聲,「攝政王早在掌權西北初時,就把那些死忠於霍家的安排到別處了,到現在,那些人有些回了老家,有些直接就在安西城成了家,一個個早無鬥志。」
落香不想相信,「這不可能,當初我皇爺爺為了西北費多少心思,竟然這樣就能解決嗎?不可能。」
方旭起身,扶住落香的肩膀,對三人道:「午時了,劉先生和兩位將軍先去用餐,下午你們再慢慢商談。」
三人出去,走在方家清幽雅靜的小路上,陳將軍和洪將軍心裡更加沒底,都想中途下車。
如今,只能等去東北、西南邊境拉攏人的幾位回來再說了。
但是二人都沒有什麼信心,郡主覺得攝政王那些做法能收攏士兵不可思議,他們卻太知道底層士兵的苦了。
現在有人把他們當個人,吃得好、穿得好,每月還有五百文錢拿,別說那些將領都是更忠心的,就算哪個將領生了異心,沒有下面士兵的擁護,他們也只是個光桿,沒用。
「三妹,京城發生了什麼大事?」給京城幾家送完辣片的游松一過來就這麼問。
此時剛當午,游蕊和馮花五人正在吃飯,游松進門來,她們幾個一人端一個飯碗,向後院吃去了。
一看這樣,游松直接在桌邊坐下了。
游蕊問道:「二哥,你吃飯沒?」
「還沒」,游松說著又站起身,「我去拿碗。」
話沒說完,趙婆子已經端著一碗盛好的米飯和筷子送來了,「院長,馬護士說二公子來了,想必是沒吃飯,我給盛了碗飯。」
游蕊笑道:「麻煩你了。」
游松把飯碗接過來,心道這是新招的燒飯婆子?倒是很有眼色。
趙婆子退下去后,游松又問:「她們一個月給多少錢?」
游蕊道:「一個月四百五十文,等工作時間長了,月薪再上調。」
「四百五十文不少了」,游松夾了兩筷子菜,扒一大碗米飯,問道:「你現在手頭還有錢沒?我今天收了不少貨款。」
「我還有錢呢」,游蕊給兩個孩子一人夾一塊炒雞蛋,「別只顧著聽大人說話,吃飯。」
游松給旁邊小黑蛋頭上擼了一把,「對了,剛才的話都被叉過去了,京城咋的了,我進城的時候看到對道士查得挺嚴。」
游蕊笑道:「也沒什麼,不許道士煉丹了,一些道士受不了,便要離開京城。」
「這個好」,游松噗一聲笑,「我以前出去玩的時候,扒屋檐看過一個道士煉丹,連屎殼郎的糞球都往裡放,就這,那現成的大戶人家,聽到丹藥什麼的,還有人買,也不怕吃成屎殼郎。」
這要不是煉給人吃的丹藥,游蕊也要稱一聲有創意了。
「你在京城待這麼長時間了,娘讓我問問你想回家不?」
「半個月還不到吧」,游蕊說道,「娘以前看見我總要念叨兩句,這是想我了?」
「我和大哥都沒離開家那麼長時間,更何況你一個女娃子,爹好像也有些想你,這些天沒事就到山上你家轉轉,還給大白小白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