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節再煽風與喚醒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節再煽風與喚醒

「長谷君,聽說外務省在與猶大人密談,你的嘴巴可比陸軍馬鹿緊多了,先前竟然沒有露出任何口風。」

昏暗的歌舞廳中,日本駐滬上領事館的海軍駐在武官試探了一句,而試探對象正是在跟班軍舉杯示意的長谷良介。

日猶密談和猶大威脅論經過報紙的報道,已經搞得人盡皆知,駐滬海軍對此十分關心,於是就有了今天這場聚會。

長谷良介聞言抬手揮了揮,陪酒的舞女們自覺退下,周圍桌子的客人也被幾個膀大腰圓的特務驅散,他這才對駐在武官與其他人緩緩開口。

「諸君,實在是抱歉,密談是帝國最高機密,我不便多說,況且海軍大臣早已得知此事,並非長谷刻意隱瞞。」

說完,他面露歉意,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醇厚、干冽的余市威士忌入喉,長谷的臉龐瞬間變紅。

幾個海軍方面的人互相使了個眼色,也連忙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作為滬上海軍在走私生意中的重要夥伴,長谷要是對他們有了意見,那以後的日子就難熬了。

「喲西,作為朋友,各位想知道什麼請儘管開口,長谷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長谷良介微笑回應,給足了對方几人面子。

駐在武官壓了壓酒氣,沒有直接詢問密談的事情,而是一臉沉重地說起了海軍的內部情報。

他表示,隨著戰爭的推進,海軍獲得的資源變得更加有限,1941年的造艦計劃因此也做了一些調整,航空母艦的建造開始優先於戰列艦,驅逐艦和潛艇等小型造艦項目被加速。

聽著對方的賣慘,長谷微微一笑不做表態,海軍和陸軍對於資源的爭奪可以上溯到御一新(明治維新)時期,可這跟外務省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

駐在武官時刻觀察著長谷的反應,見他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終於忍不住了。

「長谷君,我想知道日猶密談的具體地址,這不僅僅是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駐在武官指了指天花板,暗示問出這個問題是受海軍高層授意,其他人全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長谷,現場氣氛陡然變得嚴肅。

長谷良介心中暗喜,「胖虎」示意他挑起海軍對密談的不滿,沒想到對方這麼配合,根本不用自己開口,海軍方面便主動跳了出來。

他長嘆一聲,說出了明面上的談判地址哈同花園,看似坦誠,對於郊外兵站卻是隻字未提,他不能給大迫攻訐自己的理由。

得到了想要的情報,海軍幾人鬆了口氣,再次舉杯表示感謝,畢竟對方這麼做是擔了風險的。

長谷不以為意的搖搖頭,又出言試探駐在武官,海軍對日猶密談到底是何種態度,是不是要學關東軍以下克上那一套。

如果是這樣,自己可以提供一定幫助,只要下個月的走私生意多給外務省些份額,一切都可以商量。

駐在武官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實話實說:「長谷君,以下克上談不上,我們只是不想看見陸軍馬鹿順利與猶大人達成一致。」

長谷良介點點頭,跟國府比起來,海軍的最大敵人是陸軍參謀本部,他當即又添了把火。

「掃戴斯乃,若是讓猶大人在蟎洲站穩腳跟,帝國的對外政策很可能會變成北上,戰爭資源也定然要向陸軍傾斜,這是我們都不願意看見的。」

駐在武官喲西了一聲,陸軍在民國的攻勢陷入停滯,正是海軍大展拳腳的時候,他們怎麼能讓對方輕易翻身呢。

別說密談還沒有開始,就算是密談成了,海軍也要破壞此事,一句話,陸軍必須死!

長谷良介搞清了海軍的打算,倒是不太意外,他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必須讓猶大人知道帝國海軍的態度,在這裡我要恭喜諸君了,一旦諸位成功破壞密談,海軍高層一定會有所表示。

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具體怎麼做還需要各位決斷,若是出了問題,我也不會承認說過這些話,還請見諒。」

長谷沒打算告訴海軍該怎麼做,因為完全沒必要,以軍統的情報能力盯住駐滬海軍司令部輕而易舉,他只需置身事外就夠了。

而海軍幾人被他這番話刺┴激的面紅耳赤,吆西聲不斷,對於最後一句他們全當沒聽見,長谷冒著風險泄露情報,他們自然不能讓對方為難。

不遠處,班軍看著大呼小叫的日本人,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拿起酒杯慢慢放到嘴前。

第二天一早。

滬上法租界某間商行,陳恭澍呆坐在辦公室里,表情中有憤怒,有無奈,還有些后怕。

他面前的桌子上放了封信,封面上著陳兄台啟的字樣,問題就出在這上了,陳恭澍的偽裝身份並沒有使用真正的姓氏。

過了好一會,陳恭澍猛地抬起頭,銳利的目光直直看向垂手恭立的手下,陰惻惻道:「信是什麼人送來的?」

「沒看見,弟兄們開門時就見到了。」小特務縮著腦袋,小聲回道。

「廢物!一幫廢物!還不趕緊滾出去,看看周圍有沒有異常!」

陳恭澍發出咆哮,軍統滬上區的秘密據點,竟然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找上門來,這如何不讓他又驚又怕。

今天來人只是送了封信,萬一下次送的是炸彈呢,到時他們所有人都得見閻王。

等到小特務慌忙跑走,陳恭澍打開信封,看了片刻他的臉色一變再變,最後一拳砸在辦公桌上,咬緊牙關蹦出一句欺人太甚。

在這封署名地下黨滬上機關的信里,地下黨通報了日猶密談的相關情報,甚至還「好心」提醒軍統,哈同花園和城郊兵站都是日本人的陰謀,希望軍統不要上當云云。

「該死的異己份子!」

陳恭澍惡狠狠罵道,地下黨這是示好嗎,不,這是在示威,是趴在他們頭上拉屎撒尿。

但事關重大,他只得憋著一肚子火將情報發給山城總部,同時隱瞞了情報來源,若是讓戴春峰知道此事,他這個區長的位置就坐不穩了。

發完情報,陳恭澍立刻下令轉移,帶著人火速撤離了商行,速度之快就跟P股底下著了火似的。

數小時之後,左重望著手機里的加密電文面露驚訝,滬上區的情報搜集能力這麼強嗎,連城郊兵站有問題都查出來了,老陳有點道行啊。

將手機收回,左重在安全屋裡轉了轉,思考起一個問題——如何找出真正的談判地點。

首先,從日方內部獲取情報這條路恐怕行不通,大迫通貞在兵站設下陷阱,證明了日方已經懷疑自身內部有鼴鼠,無論是長谷良介還是林傅一郎現在都不能動。

跟蹤日方或者猶大人也不現實,兵站里的日本代表是假的,猶大富商住宅里的猶大人同樣真假難辨,貿然跟蹤只會暴露行動。

鬼子這次很謹慎,玩起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把戲,或許對方根本不在乎密談能否成功,為的就是找出鼴鼠,左重若有所思,忽然停住腳步。

「等等,若是如此」

左重嘴裡輕聲念叨了幾句,眼睛越來越亮,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不過這需要證據支持。

他腦海中閃過一張面孔,軍統不光在日本人那有釘子,在另一個地方也有釘子,對方潛伏了這麼多年,該喚醒了。

——

日佔區紀雲清府邸餐廳之中一片歡聲笑語,銅鎖坐在紀雲清右側,恭敬地為其斟了杯酒水,這位認賊作父的漕幫大佬當即頷首微笑。

「大為,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客套,斟酒讓下人來就好了嘛。」紀雲清叫著自己為義子起的名字,態度甚是和藹。

銅鎖眼眶一紅,認真道:「義父,您對我有救命之恩,又推薦我當了特工總部的督查室主任,此等恩情,大為我是報不完的。」

旁邊的76號警衛大隊大隊長吳四寶見狀心生妒意,不就是倒杯酒嗎,也能扯到恩情,紀大為這傢伙真是個馬P精。

「你啊,什麼都好,就是太外道。」

紀雲清虛指銅鎖,嘴裡「批評」了一句,實則很是得意,端起酒杯就喝了一大口,心中激蕩不已。

幾年前,他在金陵監獄里如同喪家之犬,如今為什麼能一躍成為滬上灘的頭面人物,不就是靠著這幫為日本人賣命的徒子徒孫。

尤其是紀大為,在76號的表現非常出色,很得丁莫村、李施群和日本人的歡心,對方混得越好,越發證明他的伯樂之儔。

想到這,紀雲清又叮囑了銅鎖幾句用心辦差之類的話,擺足了義父的架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是真父子。

飯後,銅鎖與吳四寶告辭離開紀宅,開車前往公共租界,路上兩人全都沒有說話,警惕地觀察著車輛周圍的情況,隨時準備與敵交火。

自從滬上陷落,國府情報機關和各種組織屢次刺┴殺偽政府官員,76號的頭頭腦腦們更是頭號目標,他們不得不小心應對。

提心弔膽開了十多分鐘,汽車在哈同花園門前停下,一群小特務簇擁著兩人進入花園內部,見到了負責保護密談地點的76號副主任李施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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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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