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番外 婆媳談心

丁秀蓮見兒媳婦定定地看著自己，眼中滿是不解，她抬起無力的手，摸了摸李欣兒的頭，滿臉慈愛「兒媳婦，這輩子娘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把你娶到家裡來，咱們成了一家人。

要不是你來家裡，咱們家的日子過不到現在這個樣子，就連你幾個姐姐都不知道現在能是個什麼樣子，娘一直對你是非常感謝的。」

「娘，你說這個幹嘛，你也說了咱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互相幫助不是應該的嗎？總不能像我三叔活著的時候，自己家人害自己家人，讓外人看笑話不說，還坑了自己。」李欣兒說的是心裡話，這麼多年就是因為有自家長輩做的那些事，讓她時刻牢記著，有本事把日子過好讓人羨慕，比一家人窩裡反，讓人家笑話的好。

「欣兒啊，娘都知道，你為了這個家做的實在是太多了，這不是一句謝謝就能抵過去的，娘老了，如今又得了這治不好的病，也幫不了你們幾年了，娘會叮囑你幾個姐姐，這輩子我們老劉家都欠了你的，讓他們對你好點兒……」

「娘……」李欣兒還想趁機勸勸婆婆去醫院治病，可是她剛一張口就被丁秀蓮給打斷了。

「欣兒啊，你什麼都不要說，娘就是想和你說幾句心裡話，在娘心裡，對你比對那幾個閨女還親近，這個你相信不？」

李欣兒使勁點了點頭，眼裡熱乎乎的有什麼東西想要往出涌。

不說別的，自從她嫁過來，婆婆讓她下廚房的時候都少，就算現在，她都不知道家裡得米面都放在哪裡。

婆婆知道她和建軍忙，總是把飯菜做好了再叫他們過來吃，就連兩個孩子，也是跟著婆婆的時間多。

「欣兒啊，娘這病娘自己知道，別說你把你那幾個姐姐叫回來，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一定能給我治好，醫生治病不治命啊，你娘我啊，就是這命了。」

「可是……」李欣兒的話，再次被丁秀蓮抬抬手打斷了「欣兒，娘這輩子從來沒打過針，就連吃藥的時候都少，所以娘最怕的就是進了醫院，像是牲口進了屠宰場似的，任人擺布，人家說割了你的哪裡，就割哪裡，人家說把哪裡切掉就給你切掉了。

娘已經是七十來歲的人了，臨死還不能落個全屍，還遭那個罪幹啥？」

「……」李欣兒定定地看著婆婆，不知道她下一步要說啥。

「所以欣兒啊，你能不能答應娘，等娘動不了的時候，別把娘往醫院送，就讓娘安安靜靜的死在家裡行不行？」

「娘，你這說的啥話？這不是難為我嗎？我們怎麼能狠心看著你等死？我做不到！」李欣兒別過臉，不看丁秀蓮的眼睛，她怕自己控制不住答應了。

「欣兒，那你就忍心看著娘被人家用各種管子插滿全身，連話也說不出來，在那裡遭罪嗎？」丁秀蓮幾乎可以想到自己那時候會是什麼個樣子，想想這心裡都打寒顫。

「嗯？欣兒？」見李欣兒不說話，丁秀蓮又問了一句。

「不忍心，可是我們也不忍心看你等死。」

「欣兒，你這傻孩子，真到了那個時候，一口氣咽下去，那是享福啊。

人要是到了最後關頭，動也動不了，啥都幹不成，那不是給兒女添亂嗎？娘這病到了最後，醫生說連坐都坐不起來，那就跟廢人一樣，娘也想了，怕是到了那時候，自己不想活著了連耗子葯都拿不到手了。」

李欣兒一下子想起自己喝葯的那種感覺，大聲道「娘你胡說啥呢？真要是你不想活喝了葯，外人得怎麼說我和建軍？他們會不會說我們是對你不好？你可千萬不能這麼想。」

「娘是不想這麼想，那欣兒你答應娘一件事。」

李欣兒就知道婆婆接下來要說的事，怕是很讓人為難。

果然，丁秀蓮不給欣兒反應的機會接著說道「我昨天看電視里有安樂死，我就想著那個法子不錯，反正這人老了就像是那用盡的電池，已經沒用了，就別留著它爛掉了。

要是娘有那麼一天，你能不能做主給娘用那個安樂死？就別把娘送去醫院，讓人家又是插管，又是電擊的折磨了。

娘這輩子活得不容易，死的時候想走的太平些，你能不能答應娘？」

李欣兒被婆婆驚得目瞪口呆，一個農村的老太太，一輩子的生活半徑沒超過五十里，居然能這麼的看開生死，這點別說她，就連當年叱詫風雲的李王氏都沒做到，躺進棺材里又緩過來吃了一碗面，走的多不甘心啊。

李欣兒不說話，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婆婆，說同意？那幾個姑姐和建軍還不得把自己打殘了，在醫院建軍就跟自己急眼了，這主她做不了啊。

見李欣兒猶豫，丁秀蓮嘆了口氣「唉，這事交給你也確實讓人為難，你也別急，好好想想，娘還有一件事，趁著現在還清醒，就跟你交代一下。

你的那幾個姐姐，都是沒有主見的，這幾年雖然也做著生意，可是遇到了事情，沒有你的幫忙，她們也過不去那道坎兒，欣兒，等娘要是不在了，你能不能像現在這樣幫著她們護著她們？」

李欣兒挺了挺腰桿「能，這個我能！」這件事比給婆婆做安樂死可簡單多了，心裡不用掙扎，李欣兒一口就答應了。

「那行，你去跟她們忙活去吧，娘想自己待會兒。」丁秀蓮自覺跟兒媳婦說的已經夠多的了，也有點累，就把李欣兒打發走了。

她自己則走到院子里，坐進那個藤椅，眯著眼睛曬著暖和和的太陽。

這麼好的天氣，這麼好的時光，不知道自己還能享受多久，丁秀蓮慢慢閉上了眼睛，她多想再睜開的時候，就能恢復健康，健步如飛多幫幫欣兒啊，可是不行了，老天爺要把她帶走了。

一股子乏累感遍布全身，丁秀蓮眼睛都睜不動，緩緩睡了過去。

放學回來的天虎和珍珠，一跑進院子就看見奶奶坐在藤椅上睡著了，「噓」天虎對著妹妹使了個眼色，兩小隻跑進屋裡拿了個夏涼被扯著給奶奶蓋在了身上。

正好看見這一幕的李欣兒笑了，孩子們真是長大了，知道心疼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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