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次相見
「東風有情一夜春,東風無情雨摧花。姐妹無情賽東風!千金換來穿心刀。」
畫廊下,身穿白色襦裙青天色褙子,梳著單螺髻的陸小七面無表情呢喃著,伸手接被東風無情拋棄的梨花。
對長房嫡四女陸沅菲、二房嫡六女陸沅佳推她下水,想溺死她一事,意難平!恨難消!
「小娘子,酒來了。」大丫頭畫竹提了兩壇女兒紅過來。
「傘來。」陸小七屈指把掌中花瓣彈開,接過裝酒竹籃。
「小娘子,給。」大丫墨梅自門邊架上拿起一把畫竹油紙傘,替陸沅芷撐開。
陸小七眼定定看著油紙傘上的畫,沒有接過來的意思
畫竹眼尖看到傘上的菊畫,連忙把自己手中的傘連同裝酒的籃子遞給了她。
陸小七垂著的長長睫毛輕顫,伸手接過,踏著足下木屐「吧嗒、吧嗒」走進煙雨中。
等她走遠了,畫竹伸手戳墨梅額頭,低罵道:「眼瞎了,凡是和那背主玩意兒有關的東西,趕緊的全部收拾起來。」
落陽閣。
「起來吧!身體可大安了?」程嘉接過陸小七的酒,受了她三叩首謝恩,將她扶了起來。
數日不見,小徒弟本就比旁人大一點的腦袋更大了,下巴瘦得跟錐子似的,大大的杏眼裡盛滿委屈!
陸小七點了點頭,扁了扁小嘴,可憐兮兮地道:「早上起來已經全好了。明日可以照常習課。」
程嘉心發軟,哼了一聲,扶她坐下,道:「為師白教你這麼多年武功,竟給兩蠢貨推下湖。若非我覺察淡菊不對勁,你便一命嗚呼了。」
「當時站的石頭長了青苔很滑,察覺不對為時已晚。」
「光讀書學藝厲害,不懂人心險惡,不知提防,一生順遂亦無妨。然則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以後長點心。」
陸小七恭敬地道:「是!」
程嘉見她整個人都獃獃的,不復往日活潑,心疼她,道:「若是還沒精神,便再歇息幾天。」
陸小七懨懨地道:「師父……」
「嗯?」
「師父……」
「嗯??」
「師父。」
程嘉:「……」冷峻的臉上露出笑容來:「三歲嗎?」
陸小七幽幽地看著他:「想永遠三歲,如此師父就可以日日抱我滿天飛了。」
程嘉失笑!抬手給她一腦瓜嘣,道:「權當你是婉轉表達,不想為師老矣。」
陸小七捂著腦袋哀嚎:「腦中廣廈塌矣。」
程嘉樂不可支:「重建。」
師徒說了一會話,程嘉道:「洛夫子問你好幾次安康了。你去謝謝他。」
「好!現在就去。」
洛夫子洛子瑾教陸小七文課,年紀和程嘉差不多,住在陸府墨堂。不過程嘉並非西席,原是一名遊俠被仇家重傷,為三夫人所救,自願留下報恩的。洛夫子是正經的西席。
自程嘉處出來,陸小七復回去拿兩罐好茶去謝洛夫子。行至洛子瑾院門,聽到裡頭傳出交談聲。
「……意下如何?」
「多謝老師眷顧,學生已有心儀之人。還請見諒!」
「你說的是秦伯府的小庶女……」
陸小七想起洛子瑾說過,他還有一名學生,時常過來跟他討教。止步,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在院門外轉了幾圈,身後風聲疾起,寒光閃過,三尺青鋒以雷霆之勢削向了她的脖子。
陸小七大驚失色!低頭閃避,橫臂格向砍來的長劍,「咣當」一聲,震得手臂發麻,喝道:「什麼人……」
那人一擊之下,發現她竟綁有鐵板護腕,長劍「唰」一下又刺下她的小腹,來勢更加凌厲了。
陸小七情急之下,後退,將手中雨傘和籃子砸向他。那人劈開雨傘和籃子,長劍直指她的咽喉,竟是要置她於死地!
「住手……」耳邊傳來洛子瑾惱怒的低喝聲。
因下雨,陸小七著的是木屐打鬥十分不便。後退之下腳下打滑,眼看便仰天摔個四仰八叉,一隻手及時拉住她。
「退下!」扶她的人冷斥了一聲。
陸小七又驚又怒!真真是禍不單行,前些日子被陸四、陸六謀害,現在又在家中遇到「刺客」?活見鬼了!借著攙扶的手站直來,朝「刺客」看過去。
是一名穿著青衫容貌普通的青年,執劍默默地對著她旁邊的人躬了躬身,退回到屋角拐彎后。
洛子瑾一個箭步衝來,關切詢問:「可有受傷?」
「痛……」陸小七擋劍的手臂痛得厲害!抬頭看扶住自己的人,卻是一身材高挑,容貌異常英俊,氣質凜冽的少年。
程灝淵看清陸小七容貌,不由地一愣!
小姑娘生得極好!黑髮如雲;肌膚勝雪;杏眼大且亮;美人鼻;朱唇微豐,像玫瑰花瓣似的嬌嫩明艷。因年紀小的緣故,小臉還是圓嘟嘟的,漂亮可愛得讓人想捏一把。
程灝淵想起洛子瑾的話,連忙鬆手,後退了一步,神色淡淡地轉身回院子。
洛子瑾扶陸小七進去坐下,動手替她解護腕檢查,手腕已然紅腫了一大片。擔心她的骨頭震裂,伸手輕輕揉按,柔聲道:「痛就說。」
陸小七點了點頭,見罪魁禍首淡定坐下喝茶,一口惡氣湧上來,瞪他道:「你,欠我一個道歉跟解釋。」
程灝淵抬眸看著她:「非形跡可疑,侍衛不會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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