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誤入時間城
鯊無赦號被獵魔號俘獲后的第二天,泰勒將兩艘船上的人員進行了從新安排。
我,海德,西門還有艾瑞克四人被轉移到獵魔號上,其他原鯊無赦號上的海盜則被繼續關在鯊無赦號上,泰勒留下了三分之一的獵人去監管他們,吸血鬼愛瑪也被留在鯊無赦號上作為整艘船的總指揮。
就這樣,以鯊無赦號行駛在前,獵魔號號行駛在後的船隊義無反顧地開往約克角半島。
我雖然被允許可以在獵魔號上自由活動,但實際上泰勒派了兩個身高馬大的獵人在暗處偷偷監視我的舉動。我和海德被隔離開,泰勒每天只允許我探視兩次。聽說他一直想知道海德究竟得了什麼病才昏迷不醒,我只能回答說是某種比較罕見的疾病。
今天早上我離開海德的房間后就匆忙來到西門這裡,一走進房間就迅速關上房門,不安地說,「海德的手指剛剛動了,我該怎麼辦?」
海德會一直昏迷的原因是阿道夫曾給他服用了安眠藥,經過一天一夜沒有繼續服用藥物的海德已經有蘇醒的跡象。對於眼前的情勢來,這絕不是個好消息。
我要求艾瑞克給我些可以讓海德繼續昏迷的藥物,這樣就能避免海德醒來后和泰勒的正面衝突。我最擔心的是海德如果在獵魔號上失控地發瘋,泰勒會毫不猶豫地把他丟下海。
艾瑞克在徵求過西門的同意后,給了我一枚奇怪的草種子,讓我把它放在海德的嘴裡讓他含住。我感謝地接過草種子后就要離開,西門卻叫住我說,海德一直這樣昏迷並不好,因為在他內體的那些圓球一天沒有被取出,就會一天吸收海德的精氣,再這樣拖下去,海德也許就會在昏迷中死去。
我仔細回想了下,海德的氣色確實比昨天蒼白很多,皮膚也變得比之前鬆軟。
「還能堅持多久?」我問。
「最多一個星期。」
走上前向西門央求道,「請一定要幫我。」
「艾瑞克已經把你的計劃告訴了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成功的!」西門握住我的肩膀篤定地說,黑亮的眼眸里閃著自信的光芒。
我露出安心的笑容。
自從那晚跟艾瑞克和好如初后,他真的替我向自己的主人西門隱瞞了事情的真相,而西門則可能是羞於那晚被我撲倒后強吻的意外,一直都沒有再提及那件事。再加上我們又被帶到獵魔號上,那晚利奧發動變亂的消息則完完全全被隔離開,西門對我還像以往那麼溫和,這反而加重了我的內疚感。
天知道我那天是怎麼被利奧的花言巧語洗腦了,竟然會真的被他說服后做出背叛西門和艾瑞克的事情!用力捶了自己的太陽穴一拳,提醒自己以後要保持腦子清醒點!
剛把草種子偷偷放進海德的嘴裡,一頂紅帽尖就從我身後嗖地一下躥出來。侏儒索蘭多警覺地指著海德問,「你剛剛給他吃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假裝鎮靜地回答。
索蘭多抬起頭用他的大圓鼻頭在空氣中嗅嗅后,肯定地說:「一定吃了什麼!我都聞到味道了!快讓開,讓我看看!」
索蘭多說著就要爬上床去,情急之下我匆忙低頭抱住海德的頭,將自己的唇覆蓋在海德的雙唇上,為了讓那枚草種子不被索蘭多發現,我只能撬開海德的唇齒用舌尖將種子送進了海德的喉嚨里。
做完這一切的時候,我愣怔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海德許久,內心深處某個地方有喜悅的火花啪地一閃……這竟然是我第一次主動親吻海德?!不管這個吻的初衷是什麼,我確實主動吻了他!天啊,天啊,如果不是因為情勢所迫,我可能永遠都沒有勇氣主動吻他吧,雖然這個吻發生的時候海德沒有任何回應,卻已經讓我的心歡欣雀躍起來……雙唇不舍地離開海德前又輕輕啄了一下,臉頰竟不知不覺地發燙起來。
「好纏綿的一個吻啊,你是不是也這樣吻過泰勒?」
索蘭多的聲音突然插進來,破壞了此刻的甜蜜溫馨。我這才留意到,這侏儒剛才一直在旁邊近距離觀摩?!
直起身來,生氣地一把將索蘭多頭上的帽子用力下拉到他的腰上,用一根繩子將帽子口紮緊后警告道:「以後不許在我面前提那個人渣!」
「哦,不!!你做了什麼!讓我出來!讓我出來!」被帽子蒙住整個腦袋的索蘭多在地上東跑西撞地大叫,我心情愉快地在一旁看戲。
「快讓我出來!不然我就不讓泰勒娶你了!」
「哈,正好,求之不得!」這個笨侏儒到現在還沒有弄清楚狀況!鬼才想嫁給那人渣!
「你會後悔的瑪麗娜!你……」索蘭多說著嘭一聲撞在桌子腿上后,原地晃悠了兩步就暈倒在地。
走過去將繩索解開后,一隻手拎起索蘭多的衣領將他拖到門外交給守衛,拍拍手解氣地返回自己的房間。
夜半時分,獵魔號的外船體發出輕微的撞擊聲,我想我們此刻一定在經過有礁嶼做屏障的法國港。雖然海上風平浪靜,但獵魔號卻放慢了航行速度。
南希夫人曾在海域地理知識的課堂上,花了整整三天的時間講述這裡複雜又危險重重的海底情況。這片處處遍布著礁石的珊瑚海曾被家族的獵人們稱作是死亡之地,很多商船在這裡沉沒。
天亮之後,獵魔號才加快速度直奔我們的目的地——約克角半島。
我認出了泰勒的這條航行路線,正是當年南希夫人在課上講述的由無數商船實際航海經驗總結出的安全路線。這本是屬於我們摩根家族的知識財富,卻被泰勒這個小偷竊走了。
又一個白晝降臨時,瞭望台上的水手便看到了約克角半島的海岸線。泰勒把侏儒索蘭多叫到甲板上讓他進行最後的確定。
索蘭多被人用纜繩吊到桅杆的最頂端,他用自己對財寶敏銳的嗅覺聞了聞迎面而來的海風后對泰勒說:「那島上確實有財寶的氣味,而且還非常強烈。」
「把他放下來吧。」
泰勒把所有人都召集到甲板上,開始對登島的事情進行安排。
這隻老狐狸為了防備我們竟然決定把海德和西門都留在獵魔號上。如果他沒能安全回來,海德和西門就成了犧牲品。
有了王牌后的泰勒就更大膽地做出決定,要帶著索蘭多,我,艾瑞克,利奧,斯蒂芬還有十名鯊無赦號的海盜一起登島。愛瑪被留下來暫時管理獵魔號和鯊無赦號。
對於這個決定,愛瑪並不喜歡。在我們決定換乘鯊無赦號上的小艇登島前,愛瑪和泰勒大吵了一架。內容大概是愛瑪不想被留下,她要和我們一起登島,泰勒卻不同意愛瑪的要求非要她留在船上。
我根本不在意他們爭吵的內容,而是看著照在愛瑪身上耀眼的陽光困惑不已……她不是吸血鬼嗎?應該害怕陽光的啊?威廉就那麼恐懼陽光,為什麼愛瑪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陽光下?她到底是什麼?又或者,她身上有什麼威廉所沒有的魔法?
「你不會是想丟開我,獨吞寶藏吧?」愛瑪質問泰勒。
「就算我想獨吞,也要有船才能把寶藏從這裡運走吧?!別忘了,兩艘船現在都在你手裡。」
愛瑪終於被泰勒說服,在她準備轉身離開甲板的時候,侏儒索蘭多突然噌地一下跳起來抓住愛瑪脖子上的項鏈墜后痴迷地深深聞著。愛瑪生氣地拎起索蘭的耳朵將他的雙腳提起來,目露凶光地警告:「你要是再敢碰它,我立馬把你吸幹了!」
「我只想再確認下它的味道。你不會希望,登島后我被她們用假寶藏騙了吧?」索蘭多掙扎著為自己解釋。
「如果這次再拿不回來我要的東西,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愛瑪的恐嚇把索蘭多的臉都嚇白了。
「對我的朋友尊重點!」泰勒走過去將索蘭多從愛瑪手裡奪了回來。索蘭多感激涕零地抱著泰勒的大腿告白道:「小泰泰,還是你最愛我。我發誓,一定會幫你找到寶藏!!」
好吧,我看到索蘭多賣萌的畫面就渾身不自在。
利奧,斯蒂芬還有十名用來抬寶藏的海盜從艙底的牢房裡被帶出來,長時間沒有看到陽光,他們的眼睛一時很難適應外面的光線。走過去想趁著幫助利奧的同時告訴他我的計劃,可還沒走近就被泰勒從中阻隔。
「出發吧!」泰勒強行攥住我的手臂將我拉進小艇。一共發出5艘小艇,我和泰勒還有侏儒索蘭多乘坐同一艘。
小艇在災難角最終登陸,這附近的暗礁上隨處可見沉船的殘骸。泰勒問我寶藏藏在小島的哪裡?我說出了地圖上提及到的「時間城」,可具體位置卻不清楚。幸好我以藏寶地點只有海德知道為借口,泰勒這才沒有懷疑我。
「我聞到了!」侏儒索蘭多雀躍地說著飛快地向岸邊的密林跑去,泰勒也緊跟著追上去。我拉住利奧以最快的語速將自己和艾瑞克達成一致,並計劃在島上制服泰勒的事簡短地告訴他,利奧雖然很不願意看到我又轉而相信艾瑞克,但他卻並不反對我們準備讓泰勒被蟲蠱控制的計劃。只有泰勒的生命被我們掌握著,他才會乖乖聽話,也才能確保還留在獵魔號上的海德與西門安然無恙。
為了不讓泰勒懷疑,交代完整個計劃的核心后,我們快步追上去。
「在這邊!」
「不,這邊!」
「不,不,不還是這邊!」
……糟糕的情況出現了,當我們像傻瓜一樣跟著侏儒索蘭多衝進茂密的熱帶雨林后,不到半天的時間就迷失了方向,確切地說是失去了寶藏的方向。
更糟糕的是,負責背淡水和食物的三名海盜也不巧地同時陷進密林中的泥沼澤,雖然最後人被營救上來,卻失去了我們此次登島儲備的所有淡水和食物。
在五月的旱季,這個島一般很長時間才會有一次降雨,而泥坑或者是小水潭裡的積水也因為藏有很多肉眼看不見的寄生蟲以及一些可怕的細菌而不能飲用。在這樣高溫乾熱的環境中,體弱的人很快就會因為身體脫水而迅速垮掉,幸好我們這次的隊伍都是些身強體壯的男人,但如果我們不能儘快走出這片雨林,就算他是泰山也恐怕很難從死神的手裡逃走。
又走了半天的時間后,我越來越明白為什麼來過島的獵人會說它是荒蠻之地了。
天黑之前,我們決定在一片橡樹中安營紮寨。這些參天古樹的樹根龐大而堅固,它們縱橫爬滿四周。有些樹根還玩起了藝術造型,在地面上畫出凸線后才扎進地下。我為自己選擇了一個弧度適當的樹根當做自己的枕頭,席地而卧。
密不透風的林中更加悶熱難耐,海盜們被泰勒派出去尋找吃的,可回來的時候都兩手空空。飢餓和饑渴讓大家都異常安靜。
「口渴吧?給你。」利奧遞給來一個水袋,我激動地接過來,正要仰起頭來豪飲卻被一股難聞的味道阻止。
「這是什麼?」我以為利奧帶了什麼古怪的酒在身上。
「我的尿啊,剛出來的還熱的呢。」
嘔~~~一陣狂嘔!本就虛脫的身體被利奧這個混蛋弄得更雪上加霜了。
將水袋遠遠地丟出去,利奧竟心疼地衝過去將它撿起來后咆哮道,「該死!你知不知如果明天我們再找不到水源,你連尿都喝不到!」
「我寧願渴死!」賭氣地說著背過身去懶得再和利奧多說一句話。
利奧的話其實挺有道理的,海盜們包括侏儒索蘭多都有開始在喝自己的尿解渴,可我不會允許自己這樣做。只要我的生命還有一絲氣息,就不會輕易地放棄自己的堅持去喝那傢伙的尿!這件事無關對錯好壞,只關乎我的自尊!只是,饑渴難耐和疲憊不堪使夜晚變得更難挨。
泰勒在點著的火堆前憑回憶畫著今天的路線,並呵責索蘭多明天天亮后必須帶我們找到寶藏。
索蘭多的表情有些為難,他說一開始寶藏的氣味很明顯就在這個方向,可當我們進入雨林后,寶藏的氣味就被什麼東西隱藏了,他很難嗅出來。
泰勒當場被氣得要吐血,但不想讓我們看笑話就強忍了下來。提審過索蘭多之後,泰勒又來提審我,他威嚇我說,如果三天後我們沒有返回去,愛瑪就會認為我們在島上遇害,海德和其他的海盜都會活不了。
其實,就算他不威嚇我,我也不會讓自己再繼續被困在雨林里。海德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必須要儘快搞定泰勒,然後找到時間城拿到西門要的東西后返回去。
睡到後半夜,突然被一隻捂住自己嘴巴的大手驚醒,艾瑞克對我比畫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我看了下已經熟睡的泰勒和索蘭多后,悄悄起身跟著艾瑞克離開營地。
艾瑞克帶我來到離營地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用一塊利刃狀的岩石將樹上垂下的藤蔓割斷後舉到我面前說,「喝吧。」
狐疑地走上去將嘴對著藤蔓,一股清涼又略帶甘甜的水就流進嘴裡。一整天沒有喝到水的我,此刻就像餓壞的小狼抓住藤蔓的一端猛吸起來。艾瑞克又用岩石割斷了幾條新的藤蔓幫我解渴。喝了一陣后艾瑞克就不再讓我繼續,說是不能多飲否則就會中毒。
「真爽啊……」滿足地鬆開騰蔓。
「吃吧。」艾瑞克又在我掌心裡放了幾條軟軟的不停扭動的東西。
「什麼?」我詫異地看著手中的那些不知道名字的肉蟲問:「讓我吃了……它們?」
「是。就像這樣。」艾瑞克說著就拿起一條放進嘴裡,我差點把剛剛喝下去的水從胃裡倒出來。
「不吃點東西,你的身體明天絕對會受不了。這些幼蟲很有營養,而且味道不錯。」
我承認自己現在確實是飢腸轆轆,四肢無力,可如果真讓我吃下這些活的肉蟲……我寧願繼續挨餓。
「算了,我們明天就能離開這裡,我還能忍一忍。」拒絕地要把手上的肉蟲彈掉,艾瑞克卻一下子捏住我的下巴,將肉蟲強行塞進我嘴裡。
剛要發火,上下顎一動牙齒就咬碎一條包裹在嘴裡的肉蟲,一股說不上來的滋味侵佔了我的舌尖……這味道雖然有些怪怪的,卻也沒那麼難吃。
飢餓很快就在這種味道下衝破了我反感的防線,一點點仔細地咀嚼起來,不一會就把那些東西祭奠給了自己的五臟六腑。
「還要嗎?」艾瑞克又給我拿來一堆,他很仔細地用藤蔓中的淡水把那些肉蟲沖洗乾淨后將它們包裹在一片薄荷葉中遞給我。
「今晚的事不許對任何人提起!」警告著接過薄荷葉后將它一口塞進嘴裡,那滋味就像在吃南希夫人做的清涼肉餅。
我好像真的已經離開家好久,都快忘記南希夫人那絕頂廚藝下做出的美味佳肴是什麼味道了。
水足飯飽之後,我掏出胸前的狼星環告訴艾瑞克說,自己決定明天就帶領泰勒他們找到時間城。白天的時候,這狼星環其實一直都有發光發熱的反應,就像當初在浮島的礁石群中一樣。我斷定這就是狼星環和西門要找的東西之間的感應,只要我們遵循著狼星環的規律就一定能找到時間城,只是我比較擔心一點,在找到時間城之前,必須要把蟲蠱放進泰勒的身體里。
之前的計劃是在飲用水中不知不覺地偷偷加入蟲卵,可現在我們的備用水都沒有了,想讓泰勒把蟲卵喝下去的計劃就很難執行。
「只要你把泰勒引到這裡就好。」艾瑞克說著將食指伸進他的小瓶子里,拿出來后,整根食指都變成了綠瑩瑩的顏色。艾瑞克將染上綠色的食指塗抹在離我們最近的一條藤蔓上,很快這附近所有的藤蔓都像被感染般在黑暗中都發出了幽幽的綠光。
然後艾瑞克蹲下去,一隻手放在地上,嘴裡念著些我聽不懂的語言。
片刻之後,密林里就陸續飛出無數金色的亮點,它們均勻分佈在我四周的空間里,上升的速度緩慢而統一。
你能想象到我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嗎?
發光的綠藤蔓,移動的金色亮點……整個夜晚頓時變得色彩斑斕起來,我差一點發出欣喜的驚嘆聲。
伸出手去抓住兩個亮點,展開手指后,掌心裡卻只有一滴露水。
倏忽間,亮點像是突然被賦予生命般開始不規律的運動起來,最後發展成像螢火蟲群一般漫天飛舞著。漸漸地,這些亮點都停落在發光的藤蔓上將藤蔓完全包裹起來。
亮點的發光頻率也很快變得一致,一閃一滅間就像藤蔓自己在呼吸般……太神奇了。
「艾瑞克,你真是個魔法師。」崇拜地看著艾瑞克。
「你的想象力比魔法師的魔法還要強大。」艾瑞克也誇讚著我,這樣的對話讓原本疲憊的我們變得輕鬆很多。
「這些亮點到底是什麼?」好奇地問。
「蟲卵……」艾瑞克告訴我,其實製作蟲蠱很簡單,只要找到任何一種動物的卵再混合剛才的他拿出小瓶子里的液體后,蟲卵就會成為控制他人的武器。艾瑞克現在已經把附近所有動物的蟲卵都召喚出來並依附在藤蔓上,明天天亮之後,這些蟲卵就都會侵入到藤蔓內的水裡。艾瑞克讓我明天早上帶泰勒來這裡,只要泰勒喝下藤蔓中的水,我們的計劃就成功了一半。
我太佩服艾瑞克的智商!像泰勒那麼小心謹慎的人,肯定會處處防備我們,而藤蔓這樣天然又密閉的植物,他一定不會懷疑我們能在上面動手腳。
「那利奧他們怎麼辦?」我意識到另一個問題,利奧還有其他人也一定會喝下藤蔓里的水解渴,如果泰勒被中上蟲蠱,那其他人不也會中蟲蠱嗎?而且利奧體內也已經有了另一種蟲蠱,「兩種蟲蠱混合在一起,不會有其他的副反應吧?」
「利奧體內的蟲蠱你不用擔心,新的蟲卵會被之前體內的成蟲吃掉,而其他人恐怕就只有做出點犧牲了。」艾瑞克怕我心軟於是又補充道,「為了制服泰勒我們必須這樣做,只要泰勒服從我們,其他人也不會太辛苦。」
「要怎樣才能消除這些蟲蠱?」我問了一個艾瑞克或許不會回答的問題。
「好吧,我只是好奇而已。」
「一道咒語就可以。」
很驚詫艾瑞克會回答我。雖然這個回答仍不能解決利奧他們的根本問題,但已經很有突破性的進展。消除蟲蠱並不像利奧之前所認為的那樣,要殺了蟲蠱的主人也不需要什麼解除蟲蠱的藥丸,而是一道只有艾瑞克才知道的咒語而已。
「是不是只要找到黑暗之泉,你就會解除他們體內的蟲蠱?」
「是。」
「我信你。」
我們又隨意聊了些后就打算返回營地。
當艾瑞克將瓶子收起來放進斗篷內時,我胸前的狼星環忽然亮了下,立刻激動地以為是有了時間城的消息,艾瑞克卻說是因為他身上帶著的「水珠」。
艾瑞克從斗篷里拿出另一個瓶子,瓶子里裝著某種深藍色的液體。艾瑞克說因為侏儒索蘭多對財寶有敏銳的嗅覺,所以他才把「水珠」浸泡在一種液體中好掩蓋它的氣味。他口中的「水珠」就是格萊普尼之鏈上的那個藍球。
艾瑞克讓我把狼星環靠近瓶子,我照做后原本深藍色的液體變成了透明色,中間有一團藍色的光球浮現出來。艾瑞克說這個藍球其實叫「水珠」,用來收集水元素的精靈。格萊普尼之鏈上的四個球分別是「地,水,火,風」,它們便是構成世界的四種基本元素。要啟動黑暗之泉的力量就必須要收集到完整的四元素精靈。這也就是我們來這裡的真正目的。
在腦子裡把艾瑞克的話和之前西門告訴我的消息進行了重新的整合與排列,結果得出這樣的結論——那條格萊普尼之鏈必須要有四個球才能繪出完整的地圖,而拿到地圖后如果想啟動黑暗之泉的力量就必須要湊齊四個球內的四個元素精靈。
現在我們一個都還沒有拿到,要湊齊四個還要經歷多久的磨難和考驗啊?忽然之間有些無力感。
「主人就是害怕你知道這些後會泄氣放棄,所以才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你遠比主人認為的要強大,對嗎瑪麗娜?」艾瑞克將右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沒有幾個人能像你這樣直面自己的錯誤,並勇敢地請求對方原解。」
艾瑞克的話成功解除了我對西門隱瞞真相的不滿,也重新激起了我的鬥志。
「我發現比起魔術師,你其實更像偉大的演說家。」打趣地說。
「不,我可做不了演說家。你忘啦,我現在可是啞巴。」艾瑞克說著就做了一個把嘴巴縫上的誇張動作,這絕對是從我那裡學來的。
艾瑞克偶爾這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俏皮讓我的心悄悄地沉了下。
如果艾瑞克身上的詛咒被解除,他一定不會再像現在這樣不苟言笑,遠離人群;也更不會自卑地把自己藏在斗篷里,敏感地防備著任何人。好想看到有那麼一天,恢復原樣后的艾瑞克在陽光下盡情歡笑,在人前自信言談的樣子。到那時,一定會有無數的美女被艾瑞克吸引吧,他完全有這個魅力。
和艾瑞克一前一後潛回營地時,大家都還在酣睡。
躡手躡腳地躺下方后將狼星環和脖子上的另一條珊瑚吊墜小心地纏繞在一起。按照艾瑞克的分析,侏儒索蘭多一直沒有發現我身上狼星環是財寶的原因或許是我身上帶著的這條珊瑚項鏈。艾瑞克認為有可能是珊瑚的氣味干擾了狼星環的氣味,所以才躲過了索蘭多的鼻子。但艾瑞克擔心,如果狼星環和時光城之間的呼應變得強烈的話,索蘭多很可能還會察覺到,所以在泰勒和索蘭多還沒有中蟲蠱前,我們必須要小心一點,把狼星環藏好。
天亮了,大家陸續醒來,一夜的修整並沒有緩解饑渴帶來的虛弱。
泰勒讓侏儒索蘭多重新定位時間城的方向,我卻站出來說,「我想我們該走這邊。」
指著藤蔓所在的方向說,大家都困惑地看著我,像是在等待我接下來的話。
走到離自己睡覺的地方不遠處的一小塊空地上,這裡遍布著密密麻麻的小土墩。每個土墩的周圍都是光光的,因為螞蟻把巢穴周圍的東西都清理光了。這些小土墩都有個共同的特點,巢的一面比另一面陡而且陡坡都向著同一個方向。那個方向就是南面,因為在熱帶雨林中,螞蟻這樣築巢可以充分地吸熱保持巢穴內的溫度。
將以上自己的發現說完后又站起來補充說,「而且昨天,我們一直都在向西和向北的方向亂闖,今天該在這個方向找找看了。」
觀點和論據都講述完畢后,站在原地等待大家的反應。
「你怎麼知道這些?」泰勒第一個開口發問,我想他是在懷疑我為什麼會知道如何用螞蟻的巢穴來判定方向,這一點當然是有人教授我的。
「南希夫人告訴我的。」我撒了個謊。
這些話其實是昨晚艾瑞克告訴我的,為了將泰勒引到藤蔓那裡。
「哦?我怎麼不知道南希夫人除了航海知識豐富外,野外探險上還這麼有閱歷?」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說吧,要不要相信我從這邊走?」
「我跟你走!」斯蒂芬第一個站出來支持我,很快其他的海盜也都選擇要跟我走,利奧雖然是最後一個走過來,但正是他的猶豫才讓泰勒相信這一場戲不是我們事先計劃好的。
「就相信你一次,記得離我們返回的時間只剩下兩天。」泰勒終於決定相信我,我開心地悄悄用挽在身後的手向艾瑞克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在我帶領大家向著南面走了大約半個小時后,就來到昨夜那些藤蔓的地方。我裝作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樣,驚喜若狂的幾大步衝上去抓起那些藤蔓對泰勒說,「給我把匕首!」
登島前,泰勒不允許我們任何人攜帶武器,除了他和侏儒索蘭多之外。
「快,給我把匕首!」見泰勒猶豫,我又催促一次。
泰勒把匕首交給我,我用力割斷粗壯的藤蔓后,存儲在裡面的水就立刻流出來。
「看我找到了什麼?!」我得意又欣喜地告訴所有人。
口乾舌燥的海盜們立馬蜂擁地衝上來,對準藤蔓的斷裂口用力地允吸,我又砍斷其他的藤蔓讓大家都可以喝到。
「你不要嗎?」我舉著正汩汩向外流水的藤蔓誘惑的語調問著泰勒,他身旁的索蘭多首先沉不住起跑過來,跳起抓住藤蔓后就塞進嘴裡。
「你怎麼知道……」泰勒又困惑地要發問,我再次搬出博學多才的南希夫人作為擋箭牌成功地說服泰勒。
「這樣的藤蔓並不是隨處可見,錯過不知道要找多久才能再遇見。你不喝就算了……」
「讓開!」泰勒中了我的激將法,大步走上來將我推到一邊后開始大口大口地吞咽起來。我心裡的那塊大石終於放下了。
泰勒啊泰勒,你再聰明再狡猾也一定想不到這藤蔓里已經放了蟲蠱吧!哈哈哈哈!!喝吧,喝吧,等蟲蠱在你身體里發作的時候,你就該哭了!
當大家都喝好后,泰勒又命令海盜將我們空空的水袋裝滿備用。正在這時,林子里傳來快速奔跑的腳步聲。侏儒索蘭多立馬跟著聲音跑去,大家又不得不緊追其後。
沒想到身材矮小的索蘭多跑起來一點也不比人高馬大的海盜們差,當我們氣喘吁吁地追上他時,竟找到一處奇怪的岩石洞穴。
「這島上有人。」索蘭多判定道,泰勒正準備派人進洞去看看就聽見一名海盜遠遠地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
大家返回去尋找這名和隊伍脫離的海盜卻在林子里陸續發現很多骨頭,確切的說是人骨。白森森的人骨四處散落在地上,就像某種標記般。
讓泰勒決定跟著白骨一路尋找的最終關鍵是索蘭多說白骨遺落的方向有寶藏的氣味,此刻我藏在衣服內的狼星環也變得發熱起來,這說明我們真的快要接近時間城了。
大約又走了半天的樣子,眼前的白骨越來越多且越來越完整。這些白骨中有大人也有小孩,他們死的時候應該非常痛苦,因為所有人的頸椎骨都扭曲在一個極限的尺度上。天知道他們生前都發生過什麼。
隨著我們的繼續深入,索羅多就更加興奮不已,他一直不停地念叨著,「就是在這裡,就是在這裡,近了,近了……」
這句話就像魔咒一樣抓著泰勒的心,讓他絲毫沒留意到其他的細節以及周圍的環境。
按理說現在應該是正午,可天空卻突然變得灰暗就連氣溫也比之前降低很多,四周的密林里飄起淡淡的薄霧,周遭靜得像是沒有任何生命存在般。
我有些緊張,放慢腳步直到和利奧走在一起。
「蟲蠱已經種下,如果等會出現什麼意外,我們就跟泰勒攤牌。這裡感覺怪怪的。」我壓低聲音通知道。
「跟著我。」利奧抓住我的手臂將我拉在他身後,我擔心地抬頭看了眼前面的泰勒,慶幸沒被他發現。
光線越來越差,最後不得不靠火把才能繼續前進。
突然寂靜的林子里傳來一陣溪流的水聲,大家遵循聲音走過去果然發現一條短而水流急的河流。索蘭多趴在溪流上嗅了嗅,之後無比確定地指著溪流流向的方位說,「就在那裡!」
大家快步走向溪流的盡頭,在一大片一人多高的灌木叢後面竟出現一個美麗的內湖。
「寶藏的味道就從湖底傳來!」侏儒索蘭多指著湖面說。
泰勒此刻表現的非常鎮定,他在湖邊的一塊岩石上發現了一行小字,但他不認識上面的文字。
「時間城?」侏儒索蘭多念道,他的表情看上去很不樂觀。
「怎麼了,這地方你聽說過?」泰勒問。
「嗯,」索蘭多點頭說,「聽說時間城內的時間是凝滯不動的,凡是進入時間城的人就會被困在裡面,永遠也出不來。因為從沒有人出來過,所以也沒有人知道時間城究竟是怎樣的模樣。」
「不管它有怎樣可怕的傳說,既然海德能把寶藏藏在裡面還能出來,我們也能做到。」
「可是真奇怪,時間城竟然不是座城而是一個湖泊?」索蘭多不解地看著湖面說道,忽然尖叫起來,「這湖裡真的有座城!」
大家聞聲立馬舉起火把圍上去,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是真的,剛剛這湖裡浮現出了一座城的樣子!我親眼看到的!」
泰勒雖然很想相信索蘭多,但我們所有人眼前的事實都是一樣的,湖面上除了倒影之外什麼也沒有。
「別大驚小怪了!等下到湖底看一看就知道有沒有城藏在裡面!」泰勒吩咐利奧帶著兩個海盜準備到湖裡去尋找寶藏,利奧正要攤牌就被一陣女人的哭聲打斷。
「嗚……嗚……嗚嗚……」
大家屏氣凝神地豎起耳朵,確實聽到了女人的哭泣聲。
「我去看看!」自告奮勇地走過去,在湖的另一面看到一個身穿水藍色裙子的女人坐在岸邊的石頭上哭泣。
「她是人是鬼啊?」侏儒索蘭多怯怯地躲在我身後問,利奧、斯蒂芬和艾瑞克他們也跟上來,大家都有些遲疑是否要走過去。
「她好像受傷了。」利奧說,我們這才發現那個女人的兩隻手臂正捂著腳踝的地方。
正在大家猶豫不決的時候,斯蒂芬從我身後離開走向那個女人,我想拉住他卻被利奧停在原地。
斯蒂芬很快走過去,他在跟那鬼一樣的女人交談過一陣后便站起來向我們揮揮手。這是一個表示安全的信號,我鬆開利奧第一個走過去,其他人也跟著圍上來。
走近后我才看清這個女人的模樣,月光下她一頭銀白色的長發就像綢緞一樣順滑發亮,髮絲上懸挂著的水珠就像綴在這綢緞上的顆顆鑽石,幽紫色的眼眸就像具有魔法的寶石讓人看一眼都會很難移開視線……這位自稱叫烏狄妮的女子真是美若天仙啊。
在斯蒂芬為烏狄妮包紮腳踝上的傷口時,利奧又盤問了她一些問題。最後大家都暫且相信烏狄妮的話,相信她是這島上的原居民,住在島最南面的山洞裡,因為旱季水源匱乏所以才到這麼遠的地方找水源,沒想到卻跌入湖中弄傷腳踝后就無法再離開。
烏狄妮一臉感激地扶著斯蒂芬的肩膀站起來說,如果不是因為遇到我們,她可能就會像其他人一樣死在這裡。
約克角半島上是否真的有人類居住,家族的航海史上沒有詳細的記錄,但從剛剛侏儒索蘭多發現有人影以及這附近的白骨上可以判斷,這個叫烏狄妮的女人應該就生活在島上。
處理好烏狄妮的事情后,泰勒就開始催促利奧帶海盜潛入湖底,這時候利奧向艾瑞克使了個眼色,艾瑞克就吹起了口哨。
是時候和泰勒攤牌了!
泰勒立馬捂住痛苦地捂住肚子,一條腿無力地跪在地上;索蘭多也整個人躺在地上疼的連連打滾;除了利奧之外的其他海盜也倒在地上痛不欲生著。
「你們做了什麼?!!」泰勒舉起火槍瞄準利奧問道,但因為疼痛他的手臂根本無法保持水平,不停顫抖著,大顆大顆的冷汗從泰勒的頭頂流下來。
我看到泰勒咬破自己的嘴唇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
利奧走過去,抬腳輕輕一踹就讓泰勒雙膝跪地,上半身也嚴重歪斜到一側,頭都快要碰到地面了。
我下意識地拉了下艾瑞克的衣角,讓他停止吹口哨。別誤會,我並不是心疼泰勒那個人渣,而是心疼其他被蟲蠱折磨的海盜,而且我也覺得讓泰勒現在死掉並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海德和西門還在獵魔號上,我們還需要泰勒的配合。
「給我聽好!」利奧告訴泰勒他已經中了我們下的蟲蠱,如果不按照我們的吩咐去做,就會經歷比現在還要痛苦一萬倍的死法。
「蟲蠱?」侏儒索蘭多聽到后,害怕地從地上一點點爬到利奧的腳邊問,「你是誰?怎麼會下蟲蠱?我不要死,你救救我,我什麼都答應你……」
「沒用的蠢貨!不許求他!」泰勒呵斥著索蘭多。
「不,泰勒,你不懂。他一點都沒有說謊,蟲蠱是最歹毒的蠱術,發作起來的時候會讓你生不如死。我還不想死……」索蘭多說完后就搖晃著利奧的褲腿哀求著,「只要你放我過,我什麼都願意做。」
「還是你聰明。」利奧滿意地摸著索蘭多的頭,看向泰勒問:「那麼你呢?」
「我死也不會受你要挾!別忘了,你們的船長海德還在我的人手裡,如果我不能回去……」泰勒說道這裡的時候突然停下來看向我,「你就等著給海德收屍吧!」
泰勒此刻的淡定讓我不得不佩服,他知道用海德來要挾利奧的可靠性不如用他來要挾我,只要我此刻站出來幫泰勒說話,那利奧就絕不會一意孤行地繼續對他施以迫害。
可我又該怎麼辦?本以為在這個時候,泰勒一定會乖乖地屈服在蟲蠱帶來的疼痛下,然後答應我們的條件配合我們解救出海德和其他人,以此換取他自己的生命安全,可沒想到泰勒一點都沒有被蟲蠱嚇到,該怎麼辦?臉皮現在已經完全撕破,接下來該怎麼辦……
「給我閉嘴你這人渣!」利奧生氣地又踹了泰勒一腳,泰勒卻張狂地大笑起來,這笑聲意味著他已經拿住了我們的死穴,斷定我們不會再對他怎樣。
我開始有些慌張了,求助地看向艾瑞克,他再次吹起口哨。
「停下!不!停下!!」
「求求你,讓他停下來!我什麼都願意答應你,不要連我一起懲罰,求求你……」侏儒艾瑞克痛苦不堪地在地上扭動著,而泰勒卻強忍著痛將身體蜷縮在一起一聲呻吟都沒有發出。
「嘖,嘖,真是可憐。」利奧蹲在索蘭多面前看著他說,「我本想放過你的,可誰讓那個人渣不買賬,而你們兩個又中的是同一種蟲蠱,所以要救就都救,要死就一起死了。」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那就不能怪我了,誰讓你跟了一個鐵石心腸的主人,只能陪他一起下地獄了……」利奧嘆息道,搖搖頭從索蘭多身邊站起來。
索蘭多一邊強忍著蟲蠱的痛,一邊將頭移向泰勒,抓住他的手苦苦央求泰勒答應利奧的條件,再遭到泰勒無情的拒絕後,不得不為自保而說出要挾的話。
「如果你不能讓我活著離開這裡,我就把你的秘密都說出來!讓寶藏……」
「嗚!!」泰勒一把捂住索蘭多的嘴巴,這一舉動讓我們所有人都感到驚訝。
「再多說一個字,我現在就讓你死!」泰勒威嚇著。
鬆開索蘭多之後泰勒終於決定答應利奧,等他返回船上后就會放走海德和其他人。為了讓我們相信,他再次以自己拉特瑞家族的名譽起誓。
事情到這裡終於有了我想要的結果。
可就在艾瑞克剛停止吹口哨的瞬間,泰勒從地上站起來猛地將站在湖邊毫無防備的利奧推入湖中,報復地說,「這是對剛才那一腳的回禮!」
站在湖水中的利奧氣憤地用力拍打水面后就要走上來和泰勒決鬥,可他卻發現自己無法移動雙腳了。
「嘿,你們誰下來幫我一下!嘿!」利奧著急地在水裡大叫,立馬有三個海盜跳下去,可同樣的情況也降臨在他們身上。剛剛落水的三個海盜也無法移動了。
「是不是湖裡的水草把他們的腳纏住了?」斯蒂芬猜想著就要走下去,我卻拉住他說,「好像不是。」
「喂,利奧,你試試能不能抬腳?」我站在岸邊問。
利奧動了動后回答:「見鬼,根本動不了!」
「有什麼東西纏住你了嗎?」
「不知道!反正就是動不了!快想辦法把我拉上去!」
就在大家都毫無頭緒時,烏狄妮說了一句,「也許你們可以試試用藤蔓把他們從湖裡拉上來,如果你們不敢下水的話。」
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從泰勒那裡奪來匕首后從四周的林子里砍斷4根粗壯的藤蔓,把剩下的人分成4組後分別拉住藤蔓的一端,另一端則甩向湖水中的四人。當他們拉住藤蔓后,我下著口令讓所有人用盡全力地拉他們上來。
「1,2,3……」
「啊——!!」
一道刺眼的藍光突然從湖底射出來,在我抬手要擋住它的瞬間就已經被它射穿身體,意識瞬間被拉入無底的深淵……
我醒了,躺在摩根莊園的卧室里。
窗台上的鬱金香在晨光中悄悄綻放,清風拂過留下一屋的芬芳。
伸展了下懶腰,像是做了一場漫長的夢,可夢的內容是什麼卻已經記不清楚。
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地傳來,我條件反射地跳下床,來不及換上鞋子就飛奔出去。
馬車在我面前停下,車門被打開后,一張讓我朝思暮想的臉就出現在眼前。
「海德——!!」跳上去用自己的雙臂緊緊環住海德的脖子,被他帶著原地轉了兩圈后才重新放下來。
「怎麼沒穿鞋就跑出來?要是感冒了,南希夫人又該責怪我沒有照顧好她的公主。」海德懲罰地捏了下我的鼻子后將我橫抱起來走進莊園。
這樣的懷抱,這樣的溫暖,讓我的心此刻滿滿地裝滿了甜蜜和幸福,臉貼在海德的胸口上偷聽從他身體里傳來的心跳。
和海德分開這麼久,現在終於能在一起了。我的腦子裡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可又想不起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念頭?難道海德這次去了很遠的地方,我們才很久沒見面嗎?他去了哪裡?
「小傻瓜,在想什麼?」海德將我輕放在卧室的床上后問道,我把自己剛才想的問題說了出來。
「這麼久沒見,是因為我去為你準備這個了。」海德突然單膝跪在我面前,從懷裡拿出一個特別漂亮的盒子后在我面前打開來問道,「我親愛的瑪麗娜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的眼眶忽然溫熱起來,不可思議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表達自己此刻激動驚喜的心情。
上帝,我從沒有想過海德會這樣向我求婚?這一切是真的嗎?哦,這戒指真是太漂亮了……
海德還跪在地上等待我的回答,他那雙蔚藍色的眼睛快要讓我融化了。
「嗯!」堅定地點頭,「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
海德將戒指從盒子里取出后戴在我的無名指上,溫柔地親吻過我的手背後抬起頭看著我的眼睛問,「那麼我們今天就結婚吧?」
「欸?」我有些驚訝,覺得這一切發展太快了。
「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你穿婚紗的樣子,你難道不想嗎?」
踮起腳尖幸福地吻了下海德的臉頰。
「走吧,我的梅努埃林夫人。」
海德蹲下去幫我把鞋子穿上后,讓我挽著他的手臂一起離開摩根莊園。我們坐著馬車來到小鎮上開始籌備結婚的事情。海德把婚禮定在日落時分,我認為除了婚紗的事情可能來不及趕製出來外,其他的一切應該都來得及。可當海德把一件魚尾造型的美麗婚紗拿到我面前時,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原來海德早就準備好我的尺寸給裁縫讓他們很早就訂做好。
之後我們又來到蛋糕房,還有鮮花,紅酒庄,所有婚禮所需要的東西都一一購買完畢。要回去時,我忽然想起來自己忘記交代蛋糕店老闆,蛋糕上的奶油一定都要做成海螺形狀。
「那是我最喜歡的形狀,我只想要那樣的蛋糕在自己的婚禮上……」可憐兮兮地看著海德,他無奈地我在原地等,他獨自返回去告訴老闆。
當我一個人在街中央的廣場上無聊地等待時,忽然遭到一群廣場鴿襲擊,它們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或者被什麼驅趕似地一齊向我飛來。幸好我及時躲在椅子下面,才免於讓自己的臉被鳥的爪子划傷。
真破壞心情,我整理著自己的裙子從椅子下爬出來,一道陽光從對面屋塔上反射過來,眯起眼睛看過去,那塔頂上竟是一個巨大的時鐘。
奇怪的是,時鐘的指針都停止在十二點的位置。
看著時鐘發獃,怎樣都記不起來小鎮上什麼時候多了這樣的時鐘?正想著,海德就趕回來了。
「已經叮囑過了,老闆一定會做出讓瑪麗娜喜歡的蛋糕。」
「你對我真好。」
「我們走吧。」
正要轉身,忽聽見身後有人在叫我,「瑪麗娜……」
轉頭看卻什麼也沒有。
「你剛剛聽見了嗎?好像有人在叫我?」我問海德,海德卻說沒有聽見。
「別再浪費時間了,大家肯定都已經在莊園里等著看最美麗的新娘。」
「嗯,我們回家!」開心地挽著海德的手坐上馬車,可總感覺有雙眼睛在廣場上看著自己,於是不安地向窗外又看了看,還是什麼人也沒有。
等我們到達莊園后,太陽已經開始西斜,我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裝扮好后就捧著手花來到舉行婚禮的地方。
這一刻,我覺得自己像是邁進了天堂一般。
純白色的婚禮殿堂,鋪滿玫瑰花的地毯,像星星一樣明亮的燭光……這就是我夢寐以求的婚禮,我彷彿成了童話故事中的公主,而海德就是那個英俊帥氣的王子,其他人都變成了會給人美好祝福的天使,我快要被眼前的美好一切陶醉了……
「瑪麗娜,醒醒……」耳邊又響起陌生的聲音,回頭看向四周卻沒有任何發現。
搖搖頭讓這樣的幻聽從自己的耳朵里消失,繼續換上幸福的笑容後走到海德面前。
在牧師宣讀過婚禮誓言,交換過戒指后,海德深深地吻了我。
這個吻好甜,好甜……
「不!瑪麗娜,這不是真的,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我的耳朵里又跑出來古怪的聲音!幸好海德這時鬆開我,不然他一定會因為我在接吻時跑神而生氣吧。
「來,我帶你看一樣東西。」海德牽起我的手在所有人羨慕和祝福的目光中來到離莊園不遠處的一個海邊。
我很好奇海德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閉上眼睛。」海德對我說,我覺得這完全是多此一舉。因為此刻的海邊是漆黑黑的一片,月亮也被遮擋在濃霧中,一顆星星也沒有。
但我還是照做了。
幾分鐘后,海德對我說,「現在睜開吧。」
我慢慢放下雙手,在微微睜開雙眼的瞬間呼吸一下子停止了。
「上帝……它太美了!」我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誰能想到剛剛還黑漆漆的海面上竟憑空多出一艘船來。這是艘巨大的三桅帆船比我在家族裡所見到的任何一艘船都要大很多。船欄前,還有瞭望台以及網上都站在舉起把火的僕人,他們就用手中的火把將船的輪廓和樣子在黑暗中勾勒了出來。
更美的還在後面,只聽海德打了個響指,船上竟燃放起美麗的煙火,剎那間絢爛的煙花便將整個夜晚都點亮了。
「喜歡嗎?」海德說,「送你的,瑪麗娜號。」
我的喉嚨一下子哽咽到說不出話來,只能緊緊抱住海德讓激動欣喜的眼淚在臉上肆虐。
我太喜歡了,擁有一艘以自己名字命名的船是我從小的夢想,海德幫我把夢想實現了。這一切來得太突然,我有種要在幸福中暈倒的感覺。
「瑪麗娜,你能聽到嗎?」
這種時候那個討厭的聲音又出來搗亂了。
「走,我帶你上去看看。」海德牽起我的手帶我來到船上,他命令船員們張起風帆帶我出海。
我們在船頭吹著海風,暢聊著彼此的心事。
這一刻,彷彿就成了永遠……
「瑪麗娜,能帶我去看看隱月港嗎?」在身後摟著我的海德將頭輕搭在我的肩膀上問道,他溫熱的呼吸掠過我頸項的時候,像閃電般引起我全身一陣顫慄。
「嗯,我帶你去。」
海德所說的隱月港是摩根家族所有戰船停放的港口,是一個只有摩根家族內一定級別的人才能知道的秘密地方。現在我和海德已經結婚,他自然就不再是外人。
我告訴舵手讓他按照我所指出的方向航行,大約過了三個小時后藏在濃霧后的隱月港就出現在大家眼前。
港口上停放著大大小小的各類船隻,摩根家族歷代的戰船也都收藏在這裡。看見有船靠近,碼頭上的守港人立馬用燈語詢問我們的身份。我拿起一盞燈用摩根家族內部的密語回答了他。守港人在接到信號后這才放鬆警惕。
「這裡可真壯觀。」海德站在甲板上說道,我自豪地從后摟住他說,「相信以後我們能把它經營得更好。」
「不,」海德說著將我的手從他身上分開來,「我更喜歡看它,被毀掉。」
海德的話音剛落,我的耳邊就傳來轟隆的巨響,腳下的甲板劇烈晃動著,一個燃燒著的火球便從船上飛射到港口,瞬間靜謐的港口內便燃燒起熊熊烈火,火光迅速染紅了夜空。
「海德,你在幹什麼?!」驚恐地衝上去質問海德,「快讓他們停下來!停下來!」
「已經開始,就停不下來。」海德冷冷地說道,我的心頓時被海德語氣刺傷。
「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港口裡還有無辜的人,那些船是很多人畢生的心血,為什麼要毀掉它們,為什麼要這樣做?」無力地問著。
「為什麼?」海德捏起我的下巴輕蔑地看著我說,「因為我是海盜,而你是我的天敵。」
「可我們結婚了啊,我們是相愛的啊……」
「哼,」海德冷哼了聲,「你真的認為我是因為愛你才娶你的嗎?」
這時,船艙口裡走出來一個女人——女巫卡洛爾,她的臉上同樣掛著輕蔑的笑。
卡洛爾來到海德身邊,親密地在我面前和海德親吻后傲慢地告訴我,海德喜歡的人是她,因為要騙取我的信任所以才和我結婚,他們真正的目的是要摧毀摩根家族的戰鬥力,為海盜復仇。
「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卡洛爾的話灌滿我的耳膜,覆蓋我的大腦,我感覺自己的頭像是快要裂開了。我從沒有體驗過此刻這樣的痛苦,也從沒有像此刻這樣絕望與悲傷。彷彿上一秒還在天堂,下一秒就跌進地獄般難以接受。
後退,雙腿像彈簧一樣移動,腳下的甲板同沙子一樣軟綿綿的。
船身又劇烈一晃,剛走到舷牆前的我因失去平衡一下子翻仰出去,所幸雙手抓住了舷牆才沒有被摔下海去。
海德和卡洛爾走過來,他們看著我就像在看一隻馬戲團的猴子般,最後在我幻想著自己會被重新拉上船時,海德卻一點點鬆開我的手指陰狠地說:「去死吧……」
嘭!我的身體連同我的靈魂在墜入大海的這一秒便不停地深陷……腦子裡盤旋著海德的最後那句話,心也被撕裂成無數碎片從身體里飄出來化成了泡沫。
為什麼會是這樣?為什麼才讓我剛剛觸摸到幸福的光芒就立馬被地獄之火吞噬?海德,我那麼喜歡你,真的那麼那麼喜歡著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
「瑪麗娜!別睡著瑪麗娜!」
耳邊又傳來那個陌生的聲音。
「聽我說,瑪麗娜,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必須按照我說的去做,把狼星環從你的記憶里復活!快點復活狼星環……」
狼星環?狼星環是什麼……我好累啊,心好痛……
我醒了,躺在摩根莊園的卧室里。
窗台上的鬱金香在晨光中悄悄綻放,清風拂過留下一屋的芬芳。
伸展了下懶腰,像是做了一場漫長的夢……狼星環?我的腦子裡閃過這樣一件東西,然後當我再想努力回憶起時,太陽穴便一陣刺痛。
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地傳來,我條件反射地跳下床,來不及換上鞋子就飛奔出去。
馬車在我面前停下,車門被打開后,一張讓我朝思暮想的臉就出現在眼前。
恍惚間,我感覺這樣的一幕,自己曾經經歷過。
「怎麼沒穿鞋就跑出來?要是感冒了,南希夫人又該責怪我沒有照顧好她的公主。」海德懲罰地捏了下我的鼻子后將我橫抱起來走進莊園。
這樣的懷抱,這樣的溫暖,讓我的心此刻滿滿地裝滿了甜蜜和幸福,將臉貼在海德的胸口上偷聽著從他身體里傳來的心跳。
「瑪麗娜,狼星環……」
一個陌生的聲音闖進耳朵里,我左顧右盼了下卻並沒有看到其他人。狼星環?這東西對我很重要嗎?狼星環……
胸口上忽然一陣火燎的痛襲來,在海德將我放在床上后,我赫然發現自己的脖子上多了條奇怪的項鏈。一個鏤空的銅球內有塊暗綠色的石頭,陽光照在石頭上面的時候,會在石頭裡隱約看到一匹狼的影子,而銅球外各種複雜的鏤空花紋上卻有五個圓形的缺口,光通過缺口投射在石頭上時竟匯聚成一個奇怪的法輪。這就是狼星環?它是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上的?誰送給我的?我竟然一點都想不起來。
「小傻瓜,在想什麼?」海德將我輕放在卧室的床上后問道,我把自己剛才想的問題說了出來。
「這麼久沒見,是因為我去為你準備這個了。」海德突然單膝跪在我面前,從懷裡拿出一個特別漂亮的盒子后在我面前打開來問道,「我親愛的瑪麗娜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
眼眶忽然溫熱起來,不可思議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上帝,我從沒有想過海德會這樣向我求婚?這一切是真的嗎?哦,這戒指可真漂亮啊……
「不要答應他,瑪麗娜。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忘記了嗎?你的海德還留在獵魔號上,他還沒有蘇醒,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的,只是幻覺。」
耳朵里又出現陌生人的聲音。
我有些猶豫是否要相信這些聲音。
「好好聽我說瑪麗娜,你現在是在時間城裡,你所看到的都是時間城根據你心裡最渴望的東西而製作出的幻覺。這座城市以吞噬人的靈魂而存在,它會先讓你所有的願望都在一天內實現,最後又在同一天被毀掉。你一天不死,就會在時間城內不停重複著同樣的一天,重複經歷同樣的快樂和悲傷,直到你的靈魂被摧毀乾淨。」
「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告訴你,接下來的一天你將會遇到的事情……」
我怔怔地坐在床上,聽著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聲音不停闖進腦子裡。那個聲音告訴我,接下來我會答應海德的求婚,而海德就會把婚禮就安排在今天,我們會去鎮上為婚禮做準備,海德會給我一件他提前做好的婚紗,我會因為忘記叮囑蛋糕師傅做海螺形狀的奶油而讓海德返回去,我會在廣場中差點被白鴿襲擊……他甚至都預言出我婚紗的款式還有捧花的顏色等等細節……在夜晚婚禮開始前,我的懷疑漸漸敗下陣來。
你是誰?為什麼可以跟我說話?為什麼我看不到你?
我在心裡發問著,那聲音果然聽得到,很快回答我說,他叫艾瑞克是和我一起來島上尋找時間城的朋友,因為他並沒有被捲入時間城內所以我看不到他,而他和我之間可以對話的關鍵就是因為我身上佩戴的這條狼星環項鏈。
「要想離開時間城,就必須打破它的時間規律,親手毀掉自己的夢想!等一下在婚禮上你必須親手殺了海德……」
不!這太荒謬了!我怎麼能親手殺了海德?!你不要再蠱惑我,離我的腦子遠一點!!一聽到那個叫艾瑞克的人要我親手殺死自己心愛的海德,不禁生氣地讓自己斷了和他的聯繫。
婚禮很快就如期舉行,我像所有懷揣著童年美夢的少女般擁有了一場讓自己永生難忘的婚禮,成了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再後來海德帶我來到海邊,又送給我一樣夢寐以求的東西,我快要幸福地死掉了。我們駕駛著以我名字命名的船出海,甜蜜說著情話……
「時間不多了,瑪麗娜!快點動手!」
那該死的聲音又來干擾我了。
就在這時海德問我隱月港在哪裡,我欣然帶他前往,可後來發生的一切卻快到讓我難以招架……
我的心碎了,身體在冰冷的海水中一點點下沉……我忽然想起同樣的畫面竟已經發生過一次……可一切已經來不及改變,時間城再次吞噬了我的靈魂。
我醒了,躺在摩根莊園的卧室里。
窗台上的鬱金香在晨光中悄悄綻放,清風拂過留下一屋的芬芳。
「瑪麗娜,這是你最後一次的機會,如果你再不按照我說的去做,你就永遠也無法離開時間城了。」
我現在無比確信一點,這聲音說的都是真的。我一直在不停重複著同樣的一天。
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地傳來,我卻像前兩次一樣沒有穿鞋就跑了出去。我知道這不是真實的,海德的笑容也好,懷抱也好,心跳也好都是我的幻覺,可就算都是幻覺又怎樣,我只想再享受一次這些幸福而已,再給我多一些時間。
接下來的一天,所有的事情都重複發生著,我雖然已經知道過程卻還假裝每件都是驚喜。我要給自己最美好的婚禮。
天黑后,我和海德來到岸邊,他將那艘兒時夢境里出現的船送給我,我陪他上了船。當我們在甲板上吹著海風時,胸口上的狼星環開始一陣陣發燙起來,這應該就是最後的信號。
鬆開海德,借口要去拿些酒出來將他一個人留在甲板上。回來時,海德一個人正靜靜地佇立在船頭,修長的身型在夜色中更加迷人。
那就是我愛著的男人……如果不是幻覺該有多好?
在海德還沒有察覺之前,我已經站在他身後,雙手在海德的後背前猶豫很久都不能最終用力推出去。掌心因為糾結的情緒而隱隱作痛,我明知道在眼前的海德不是真實的,卻還是不能下定決心親手殺死他……
「動手啊!瑪麗娜!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動手啊!!」
艾瑞克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終於鼓起所有的勇氣,閉上眼睛用力一推!毫無防備的海德噗通一聲跌進大海瞬間被怒浪捲走。
恍惚地站在原地,看著黑暗中自己空蕩蕩的雙手發獃。
我殺了海德,真的殺了自己喜歡的人……
片刻間,大海上響起沉重而遙遠的鐘聲,我的手掌在黑夜中漸漸開始發亮,最後一道耀眼的光芒將我整個身體包裹起來。再次睜開眼睛后,我已經站在約克角半島上的那個藍色的湖水邊。
「終於回來了。」艾瑞克迎面而來的擁抱讓我徹底清醒過來。
來不及講述自己在時間城裡的遭遇就急忙詢問起其他人的情況。艾瑞克告訴我,所有人都被吸入了時間城,目前只有我一個人走出來。艾瑞克說如果沒有狼星環,他也根本無法和在時間城內的我取得聯繫,進而無法告訴我如何才能離開的辦法。但其他跌入湖水中的人就沒我這麼幸運了,艾瑞克無法看到他們的經歷也無法幫助他們。如果天亮之後他們還不能從時間城裡走出來,恐怕就永遠也無法離開。
在聽完艾瑞克對時間城的一些介紹后,我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再進時間城一次!」
艾瑞克雖然覺得這樣做很冒險但卻是唯一能救其他人的辦法,只要我在跳入湖水前腦子裡想著去救誰,就會在進入時間城後進入那個人的虛幻世界里。因為有狼星環的保護,我便能讓自己免於時間城的干擾進而幫助其他人走出幻境。
當初我被湖水吸走前,因為毫無防備所以遺忘了狼星環,以至於就算狼星環就佩戴在自己身上我也沒能想起它。後來是艾瑞克的提醒才讓狼星環在幻境中出現,這一次,只要我在進入前一直想著狼星環就不會出現再次遺忘的危險。艾瑞克這樣提醒過我之後就將我帶到湖邊。
深吸一口氣后對他點點頭,艾瑞克才將我輕輕推入湖裡。
當湖水覆蓋我的剎那,我的腦子裡閃過利奧的臉……
我來到了梅林鎮,站在梅努埃林家族老宅的大門外。
考慮到時間緊迫的關係,我來不及做任何準備就推開老宅大門一路直奔利奧的房間。一路上不停有僕人笑著向我問好道:「夫人好。」
夫人?我什麼時候成夫人?
正納悶著,卻在推開利奧卧室房門后整個人瞬間石化!
開什麼玩笑?!我怎麼能一絲不掛地和那個混蛋在床上纏綿?!!見鬼!!那個「我」竟然是被利奧那個混蛋幻想出來的?!!
「哇哦,我怎麼有兩位夫人了?」利奧半裸著身體從被子里坐起來看著我調侃道,我隨手拿起身邊花架上的花瓶向那混搭砸去。
「給我清醒點,我才是真實的!她是假的!」
「快來人,把這瘋女人給我帶走!」坐在床上的另一個「我」氣憤不已地發號施令,馬上就有兩名僕人從后將我粗魯地架起來。
「利奧,快讓他們放開我!」
「不放!」另一個「我」替利奧回答道。
「你憑什麼替利奧決定!快放開我,利奧!」
「就憑我是利奧的妻子,這宅子的女主人。」另一個「我」走上來挑釁地打量著我,「嘖嘖,你長得和我可真像啊,可惜你在這裡裝瘋賣傻也沒用,利奧娶的人是我,他愛的人也是我。」
「不——!利奧你醒一醒,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你的幻覺!你被困在時間城裡了,如果你繼續被迷惑下去就永遠也無法走出去!我才是瑪麗娜,那個女人不過是你幻想出來的!快醒醒,聽到沒有!!」
「這真是我聽到的最荒誕的笑話。時間城?這裡可是梅林鎮。」利奧走到我面前讓僕人鬆開我。
站定后,我抬起頭看著利奧,心裡非常明白這恐怕是我最後的機會去說服他。
「沒錯!這裡是時間城根據你內心的願望而製造出的幻境。那個『我』根本是假的,不存在的!我才是真的瑪麗娜!我是來帶你離開這裡的,你必須想起來!」
「你說你是真的,有什麼證據?」
「我……」我被利奧的這個問題問住了,是啊,有什麼證據證明我是真的呢?我和另一個「我」外表上沒有任何差別啊。
為了證明自己,我把這一路以來和利奧在海上經歷的一切都簡述一遍,可利奧卻說我編的故事很精彩,可惜他一點印象也沒有。我知道他也像我一樣遺忘了過去。
「我知道你受傷后,傷口可以自動癒合!」這個秘密應該不會其他人知道吧。
「噗!」利奧突然笑噴了出來,然後他並沒有立馬說什麼而是拿來一把匕首在自己的胳膊上輕輕劃了一刀。
血很快流出來,傷口卻並沒有任何癒合的跡象。
怎麼會這樣?我不禁一慌,但很快想到在利奧內心這個秘密也許是他並不希望存在的,所以在時間城的幻覺作用下,他才能像普通人類一樣受傷後會血流不止。
「在我把你這張和我妻子一模一樣的臉劃破之前,給我滾出去!」利奧用匕首威嚇道,我卻趁其不備一下子將匕首奪過來對準自己的心臟說,「如果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就應該清楚,我瑪麗娜絕不會嫁給你!我喜歡的人是海德,無論海德現在變成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他!所以,如果你還要繼續被這些假象欺騙,那我也不會再留下來救你!」
如果我現在死在時間城裡,就能在利奧幻想出的時間城大門關上前離開,可這也意味著我放棄利奧了……
我在賭,賭在利奧的內心還存留有一絲過去的記憶——瑪麗娜絕不會輕易嫁給他!
「說真的,我鄙視現在你,利奧!你在愛情上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因為你害怕接受真相,所以才不願意相信我的話!你害怕知道這一切是假的,害怕你口中的那個『夫人』是假的,害怕知道我根本不愛你!!」
說著就準備將匕首刺進自己的身體,利奧突然握住我的手奪走匕首后將我猛地拉到他懷裡后,仔細地端詳了很久后說,「其實,有一個辦法可以很快捷地證明你是真是假……」
還沒反應過來,利奧的吻就已經覆蓋上我……大腦空白了下,過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利奧強吻了。怒火立馬衝上頭頂,用力推開利奧后狠狠用膝蓋給了那混蛋一擊並抬手要煽他。
「你可真野蠻啊……」利奧一隻手抓住我的手腕,另一隻手捂著肚子慢慢直起身來說,「可是我喜歡。」
「變態!快放開我!」
「放開你,你不救我了怎麼辦?」利奧又將我摟在懷裡放肆地說道,「快告訴我,要怎樣才能解救我這個懦弱的靈魂?」
「我真後悔來這裡救你!!」雖然這句話是我咬牙切齒地說出來,但最後還是心軟地把如何從時間城內逃離的辦法告訴他——殺了另一「我」,親手毀掉他進入時間城前內心最想要的生活。
「不,利奧,不要被這個瘋女人騙了!你忘了嗎,我們已經有BB了,你就要做爸爸了,我們要幸福地生活在這裡……」另一個「我」看見利奧有所動搖后立馬緊張地走上來勸說,我擔心地看著利奧生怕他會因為孩子的事情而再生變故,事實上,我覺得正抱著我的利奧也許根本沒有聽見那個「我」在說什麼,因為他的眼睛始終停在我臉上,像是要把我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都看穿般。
胸口忽地一陣快速跳動,雖然我努力想剋制自己卻還是被利奧察覺。
「我就知道你對我的感覺,不僅僅是討厭。」利奧斷定道,一副得逞后的得意神情,我扭過臉去,避開他那深邃的和海德一樣的蔚藍色眼睛。
「我相信你。」利奧俯身在我耳邊小聲地說了這句話后,就嗖地一下將手中的匕首飛出去。另一個「我」連最後的遺言都沒有來得及發表就已經送命在利奧的手下,那匕首刺在另一個「我」已經微凸的腹部,大片鮮紅的血跡宣告著兩條生命的消失……
從沒想過,選擇相信我的利奧竟沒有絲毫遲疑地就立馬殺了「我」和他自己的孩子,我該說什麼好呢?讚揚他做的好,還是咒罵他沒人性?時間城給利奧的幻境像枚細針從此藏在我心裡某處最柔軟的角落裡,我想,以後每當我在回憶起這裡的一切,恐怕都不會再忍心對利奧那麼絕情冷漠了……
從另一個「我」的屍體上拔出匕首后很快刺進自己的心臟,在利奧的時間城大門打開的瞬間,我和他同時返回到現實世界。
艾瑞克已經在這裡等我很久了。
「我以為你出了意外。」艾瑞克擔心地問,我笑著說一切順利。利奧卻一把將艾瑞克推倒在地,舉起拳頭問他為什麼帶我們來這裡?!我衝上去將他們分開,並呵責利奧冷靜點!
天空已經開始微微發亮,再次進入時間的危險也變得更大,現在根本沒有時間去向利奧解釋格萊普尼之鏈的事,我還需要把泰勒救出來,因為只有他活著回去才能保證海德不受傷。
噗通一聲跳進湖水裡,握住狼星環的我極不情願地回憶起泰勒的臉……
我站在一個洞穴的入口處,洞內傳來的風聲中夾雜著微弱的人聲。
在一片漆黑的洞穴中摸索著前進,許久我才終於看見兩個火把的亮光,進而聽見泰勒和索蘭多的聲音。他們倆的願望竟然是一樣的,這樣的巧合太好了。我可以把他們一起救出去。
當我出現在堆滿財寶的洞穴中時,索蘭多竟誤以為我是要來和他分財寶的於是拿著一把比他身高還要長的寶劍對著我說,「不許你碰我的寶貝!」
我一邊解釋自己的來意,一邊向泰勒移動。奇怪的是,泰勒對於我的出現似乎並不介意,只是自顧自地蹲在財寶中央,專註地一塊一塊翻找金幣。我很好奇他在找什麼?也同時意識到,索蘭多和泰勒的夢想都是財寶。接下來就是該如何毀掉這滿是財寶的洞穴呢?這似乎成了比解決利奧還要麻煩的難題!
這時候,洞穴突然抖動了下,大塊大塊的石頭掉下來。
這是最後願望破滅的徵兆,泰勒和索蘭多一定是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些寶藏,但很快他們就會成為這些寶藏的陪葬。必須要把他們儘快帶離這裡!
走上去將泰勒從地上拎起來問道:「告訴我,你在找什麼?!這裡是什麼地方?!」
「噓,這裡是索魯克島的秘密寶藏,我在找具有神力的海神波塞冬金幣。」
「別找了!這裡的東西都是假的!快跟我走,這洞要塌了!」將泰勒手中的金幣丟在地上后拉起他的胳膊就要帶他離開,可泰勒卻一下子反握住我的手問,「你怎麼知道這些都是假的?難道你知道真的寶藏在哪?!快告訴,不然我殺了你!」
我很奇怪,按照時間城的規律泰勒應該篤信這些寶藏是真的,只有相信自己的願望實現了才能又被時間城破壞掉。可泰勒剛才的話像是他早就懷疑這些寶藏是假的一樣,難道這和他與索蘭多兩人的夢想交疊有關?也許泰勒和索蘭多都想找到索魯克島的秘密寶藏,但索蘭多要找的是寶藏本身,而泰勒要找的是他口中說所的具有神力的金幣而已。
不管是什麼原因,我正好可以藉此將泰勒帶出這個洞穴,「沒錯,我知道真正的寶藏在哪!你跟我走,我就告訴你!」
索蘭多突然跳出來對泰勒說,讓他不要相信我,說我是騙子還鼓動泰勒殺了我!泰勒猶豫了下,還是決定跟我離開。貪財的索蘭多卻一邊恥笑泰勒的智商,一邊坐在財寶堆上繼續欣賞著珠寶不願意離開。
「走!」返回去,二話不說地一下子夾起索蘭多就帶著他和泰勒從洞穴內逃走。
在我們奔逃向出口的時候,洞穴的塌陷變得更加嚴重,好幾次墜落的岩石都砸在我的身上,剛慶幸自己的腦袋沒有被砸中,頭頂就傳來一陣劇痛,緊接著我的眼前一黑就什麼知覺都沒有了。
我以為我這次必死無疑了……可是怒啊!我怎麼可以是為了救泰勒那個人渣死掉!!
「瑪麗娜,醒醒,瑪麗娜!」
微睜開眼睛,世界在一片模糊中漸漸變得清晰。
我想我還活著,而且成功地離開時間城。
「我的頭怎麼被驢踢了一腳?」扶著自己仍有些暈眩的頭坐起來,視線很快在一片沉默中將四周的所有人都掃了個遍。艾瑞克,利奧,泰勒,索蘭多……為什麼沒有看到斯蒂芬?
「斯蒂芬在哪?!」焦急地從地上站起來,利奧卻擋在我面前說,「已經來不及了。」
穿透枝葉的陽光照在我的臉上,心裡頓時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訥訥地搖頭一步步走向湖邊。
是我的錯,是我沒能把斯蒂芬救出來……我想到自己當初在選擇進入時間城的時候,沒有第一個想到要去救斯蒂芬,連第二個要救的人也不是他……心因為這樣的潛意識選擇而深深自責著。上次在浮島洞穴的時候,斯蒂芬也是在最後一個,我當時差點失去他。這一次,我又把他放在最後的位置……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眼前再次模糊一片。
「離開那!」侏儒索蘭多突然一聲驚呼,利奧就已經衝上來將我從湖邊拉開。原本平靜的湖面上突然泛起大量的水花,緊接著一個巨大的透明水泡從湖底一點點升騰起來。
「快看,氣泡里有人!」
迅速擦乾眼淚看見斯蒂芬竟然和烏狄妮一起站在水泡的中央。
「斯蒂芬!」欣喜地就要跑過去,斯蒂芬卻阻止我道:「別過來!」
「是不是你把我們困在時間城裡的!」利奧走上來指著氣泡中的烏狄妮質問,烏狄妮微微一笑默認了利奧的猜想。
「該死的婊子!」利奧拿起匕首投擲向氣泡中的烏狄妮,卻沒想到那氣泡竟如鋼鐵銅牆一樣堅硬,匕首撞在上面后根本無法刺破就跌入湖水中。
「早知道你們是這樣報答自己的救命恩人,我絕不會答應斯蒂芬放你們出來。」烏狄妮生氣地說道,斯蒂芬立馬摟住她的肩膀安撫。
「別激動,利奧。烏狄妮現在是我的妻子,我不允許你這樣對她無禮!」
「她不是你的妻子!你只是被她迷惑了!」我以為斯蒂芬也是因為在時間城中遭到幻境的迷惑才說出剛才那荒謬的話。
「不,瑪麗娜,烏狄妮是我的妻子。」斯蒂芬告訴我們,在我們一同墜入時間城后他便掉入烏狄妮的世界中。在那裡斯蒂芬愛上這個美麗又溫柔的女人並和她結婚。後來斯蒂芬知道我們也墜入時間城后,懇求烏狄妮把我們放出來,這就是為什麼我明明沒有把泰勒和索蘭多成功帶出洞穴卻也離開了時間城的原因。
是烏狄妮放我們出來的,或者可以這樣說,是斯蒂芬用他的留下換來了我們的離開。
從小就和斯蒂芬在一起生活的我太了解他這個人,雖然心地善良對家族內的女生也都照顧有加,但從沒有見過他對任何一個女人動過真心,更別說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愛上這個叫烏狄妮的女人還娶了她?!這一定是斯蒂芬在自我犧牲。
「我會在這裡默默祝福你,瑪麗娜。祝你早日解除海德身上的詛咒,過上幸福的生活。快走吧,快點離開這裡!」
「你們最好聽我丈夫的話,馬上離開這裡。天黑后如果還被我看見,就請你們再次光臨我的時間城。」
烏狄妮說著就摟著斯蒂芬的手臂帶著他在不斷下沉的氣泡一點點消失。
衝上去想叫住斯蒂芬卻被利奧死死地抱住。
「放開我!快放開我!」
「你救不了他!放棄吧!」
「不,我絕不會丟下斯蒂芬一個人在這裡!快放開我!」
當我在利奧雙臂的鉗制下拚命掙扎的時候,侏儒索蘭多突然站出來說道,「我想起她是誰了!」
大家全都看向索蘭多,他摘下頭上的小紅帽子抱在胸前,一臉緊張地走到湖邊看著湖水說道,「烏狄妮一定是水精靈!這座時間城就是她的巢穴,她常常用美貌來迷惑男子,通過與人類結婚並為他們生育小孩而永遠獲得他們的靈魂。斯蒂芬的靈魂已經是她的囊中之物,她不會放他走的。」
索蘭多說完就扭頭看向我說,「這湖水裡其實根本就沒有索魯克島秘密寶藏對不對?!它所散發出的財寶之氣是因為水精靈!」
「瑪麗娜,你騙我?!!」始終站在一旁的泰勒氣憤地就要衝上來,艾瑞克卻擋住他警告道:「別動。」
「你不是啞巴?!」第一次聽見艾瑞克開口說話的泰勒驚詫地問,隨即就很快聯想到艾瑞克跟我也許早就私下裡串通好的,不甘地問,「那獵魔號上的西門到底是誰?」
「我的主人,西門.聖.德古拉特。」
「很好,總算有一點你們對我說了實話。那現在可以不可以有人告訴我,我們把我騙來這個該死的島上做什麼?!」
「這跟你無關。」艾瑞克漠然地回答。
沒等泰勒繼續發飆,某個脾氣暴躁的傢伙倒是先按耐不住地走上來拎起艾瑞克的衣領質問道,「我有十個兄弟剛剛被這湖水殺了,我自己也差點送命在這裡!你他媽再說一句與我無關試試?!」
「放開他,利奧!」
內訌已經到了不得不公開所有真相的時候。
「好吧,其實我們來這裡就是為了找到水精靈。」我把有關格萊普尼之鏈的事粗略地說了下,重點提到湖水中的水精靈是可以解除海德身上詛咒的關鍵。
「海德中了什麼詛咒?」泰勒問。
「這跟你無關!」利奧生氣地推了泰勒一把,鬆開艾瑞克後走到我面前,「你真的想好了,要相信他們去尋找黑暗之泉?」
「嗯,我決定了。」篤定地回答說,「如果在海德體內的兩枚圓球,因為帶有殘留的黑暗之泉泉水就能讓海德恢復成人,那我又為什麼不相信當我們找到真正的黑暗之泉后,海德的詛咒就能完全徹底地被解除?我不想再冒險去尋找其他解除詛咒的辦法,我只想把格萊普尼之鏈拼湊完整后找到黑暗之泉。」
「見鬼!!」利奧發泄地踢了腳身邊的野草后,氣憤不已地在湖邊來回踱步。
「我和海德都需要你的幫助利奧,所以,你會留下來的對嗎?」走上去懇求道。
「我還有拒絕的選擇嗎?!別忘了那該死的伯爵和他的僕人在我的身體里都放了什麼?!就算我不想留下來,除了死之外也無法擺脫他們!該死的!」
我能理解利奧此刻的憤怒,按照原本的計劃,我和他把西門跟艾瑞克迷暈后,鯊無赦號就會重新獲得自由,他也能用殺了艾瑞克的辦法讓自己永遠擺脫蟲蠱的控制,可現在一切都已經沒有辦法回頭或重新來一次了。計劃失敗,我還像牆頭草一般地又選擇了敵對陣營,這樣的雙重打擊讓利奧很受傷。
「我沒興趣聽你們之間的恩怨,只想提醒瑪麗娜一句,離我們返回的時間只剩下一天了。」泰勒開口說,我這才終止繼續勸說利奧轉而想到斯蒂芬的問題上,在離開島之前我必須要把斯蒂芬救出來。
「艾瑞克,我要再進一次時間城把斯蒂芬救出來!」走到艾瑞克面前說道,他立馬否定了我。原因很簡單,天亮后的時間城就算我能闖入恐怕也不能再像救利奧那樣離開,一旦進入就永遠也出不來。
「據我所知,有一個辦法可以試試。」侏儒索蘭多在聽了我和艾瑞克的對話后插話道,「這座時間城是依靠水精靈才有魔力,如果水精靈死了,那時間城也自然不復存在。只是要殺了水精靈是件對普通人來說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艾瑞克不同意道,「你這是讓她去送死!」
「你們來島上不就是為了找水精靈嗎?那一定有辦法可以制服她,為什麼不讓瑪麗娜去試試,被困在時間城內的人對她來說很重要,不是嗎?」
索蘭多說的沒錯,既然西門讓我們來島上尋找水精靈,那就肯定有希望可以制服水精靈。
「西門不是把水珠交給你了嗎?把它給我,我一定可以殺了烏狄妮!」
「不!我不能!你不知道它會給你帶來什麼!聽我的,別去找了。」
「把它給我!」
「不!」
「瑪麗娜小姐,你要找的是這個嗎?」侏儒索蘭多拿著剛剛從艾瑞克斗篷里偷到的一個玻璃瓶問道,我立馬欣喜地跑過去接住索蘭多從空中丟給我的東西。
「不!瑪麗娜,你聽我說,我們可以等到天黑后烏狄妮從湖裡出來的時候再殺了她!那是最佳的動手時機,根本不需要現在冒險闖入時間城!」
「天黑之後,湖裡的斯蒂芬早就一命嗚呼了,獵魔號上的海德恐怕也被愛瑪給咔嚓了。」侏儒索蘭多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說。
「給我閉嘴,你這侏儒怪!」艾瑞克怒吼了一聲,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這麼生氣,也是第一次聽到從艾瑞克嘴裡冒出髒話。
「你這醜八怪竟然罵我?!」索蘭多跑向艾瑞克抱住他的長腿想把艾瑞克摔倒,這簡直就是螞蟻搬大象白費氣力。
艾瑞克絲毫不理會索蘭多的干擾繼續勸說我,「就算非要現在去時間城,讓利奧和泰勒中的任何一個人都行,不一定非要你去!」
「這事別找上我,我沒興趣。」泰勒首先拒絕道,我也從沒想過讓他去救斯蒂芬,而利奧我更不想再欠他人情。
「不,他們都不能去,因為斯蒂芬是摩根家族的獵人,只有我才有資格救他出來!」
「別做傻事,瑪麗娜!」艾瑞克見我鐵定心地要去就慌忙要衝上來搶回瓶子,索蘭多卻擋住他給了我跳入湖水中的機會。
「我一定會帶著斯蒂芬回來!」說完后握住狼星環和裝著水珠的瓶子再次跳入湖水中。
我一定可以殺了烏狄妮,必須殺了她!
城堡最高處的塔尖上掛著一輪圓月,一陣清脆的嬰兒啼哭聲劃破夜的寂靜。
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我匆忙藏在一根柱子後面,等女僕走到水井邊打水時,我從后偷襲了她並迅速換上她的衣服潛進城堡。
城堡里所有的僕人都在為剛剛生產完的烏狄妮忙碌,這為我找到斯蒂芬提供了幫助。為了可以單獨和斯蒂芬交談我裝作不小心把水灑在他的衣服上,在斯蒂芬返回自己的卧室要換衣服的時候,我跟進去並關上門。
見到我,斯蒂芬非常驚訝,但很快就擔心地催促我馬上離開。我知道他是害怕烏狄妮會發覺,但我來的目的就是要殺了烏狄妮。
我詢問斯蒂芬是否知道烏狄妮的弱點,斯蒂芬搖搖頭。我拿出艾瑞克的瓶子,將裡面的水珠倒出來,藍色的水珠在我的手掌里熠熠發光著卻並沒有給我如何殺死烏狄妮的提示。
究竟西門要用這水珠怎麼殺了烏狄妮?我後悔沒有問清楚艾瑞克,但當時的那種情況下就算我問了,艾瑞克也不會告訴我吧。
斯蒂芬讓我不要再白費精力,這城堡里的一切和烏狄妮都是一個完整的整體,除非我能從時間城之外帶來武器,否則這城堡里的任何一樣東西都不能真正的傷害烏狄妮。
「也許我們可以親手掐死她。」舉起自己的雙手說道,這是我現在唯一可以使用的武器了。
「恐怕你連靠近她都做不到。」
「我不行,你可以啊?!」我突然想到斯蒂芬就是最好的秘密武器,烏狄妮一定不會防備他。
「我做不到。」斯蒂芬黯然地說,「無論她做錯什麼,烏狄妮都是我的妻子,我不能傷害她。」
「你被她迷惑了,斯蒂芬!你根本不愛她,她是個邪惡的女人!」
「她沒有迷惑我,我至始至終都非常清醒。我會答應娶她就是以放你們走為條件,現在烏狄妮做到了,我也不能食言,就算我不愛她。」
我快要被斯蒂芬腦子裡的想法氣瘋了!他完全是被自己對婚姻的忠貞束縛才無法背叛烏狄妮。這個要命的想法如果是在現實世界里,我會鼓掌讚揚斯蒂芬,可眼前的情況卻是他要對一個虛擬世界里的水精靈忠誠?太欠抽!
「那好,我倒要看看你會對她忠心到什麼地步?!」說完我就拉開門大步走出房間,直奔烏狄妮的卧室。
「我是來殺你的!」開門見山地說完后就衝上去,可就像斯蒂芬所說的那樣女僕們很快將我攔下來並死死地抓住我。
烏狄妮嘲諷地笑著從床上走下來,拿起一根蠟燭台從女僕手裡將我拎過去說道,「沒想到你這麼不捨得離開我的時間城,既然這樣,那就永遠留下來好了。只是很可惜,我只對那些心無所屬的男人有興趣,至於女人……就給我去死!」
說著烏狄妮就舉起蠟燭台尖銳的一端要向我的眼睛刺來,這時候斯蒂芬也正好趕過來,他大喊了一聲:「住手——!」
這就是我的計劃,我要再賭一次,在斯蒂芬的內心究竟是我這個現實世界中的朋友重要還是這個虛擬世界中的烏狄妮重要。如果斯蒂芬要救我就勢必會跟烏狄妮之間引起矛盾,到那時我再趁機下手殺了烏狄妮。
事情很快按照我所預料到的那樣發展,烏狄妮鬆開我后和斯蒂芬之間為要不要殺我而吵起來。我趁著他們無暇顧及我的時候悄悄將水珠又從瓶子里倒出來,奇怪的事情在水珠離開瓶子的剎那發生了——狼星環像是被什麼東西喚醒似的一下子將水珠從我的手掌里吸附過去,瞬間發出耀眼的光芒直射烏狄妮。
烏狄妮立馬痛苦地跪在地上,捂著嘴身體深深彎曲著,痛苦地像是喘不過氣來。
斯蒂芬擔心地跑到烏狄妮身邊想幫助她,卻被她用力地推到一邊。
烏狄妮的瞳孔睜得很大,像是整個眼珠都要從眼眶裡掉下來似的,她憤怒地瞪著我一副要把我撕成碎片的恐怖表情。那光芒就像把長矛穿過烏狄妮的身體,讓她無法動彈又痛苦不堪。
胸前的狼星環發出一陣嗡鳴聲,就像有人在耳膜邊敲打著鐃鈸一樣刺耳,我和烏狄妮都緊緊捂住雙耳。蜷縮在地上的烏狄妮終於忍受不了痛苦,用強大的意念力移動地上的蠟燭台讓它向我飛刺而來。
我驚恐地看著,根本來不及躲開。
「小心,瑪麗娜——!」一道黑影閃過來擋在我面前,蠟燭台的一端刺進他的心臟,斯蒂芬在我眼前緩緩地倒下。
「不——!!」烏狄妮撕心裂肺地叫著,我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喉嚨里像是卡著一根鋒利的刺,動動喉結都劇痛無比。
烏狄妮的身體很快變成像水一樣透明的東西,而狼星環的光芒則化成無數細小的芒刺在烏狄妮的身體里迅速蔓延開,隨著一滴藍色的眼淚從烏狄妮的眼眶裡滑落下來后,她的身體就在空氣中碎裂成細小藍色的顆粒,轉眼間又都被吸入到水珠中,消失不見。
狼星環終於停止嗡鳴,裝滿藍色顆粒的水珠再次降落在我的掌心上,整個城堡開始斷裂塌陷,我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都漸漸失去顏色,世界在轉瞬變化中換成了另一種模樣。
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這樣?我是來救斯蒂芬的,最後卻害他死掉?是我,又是我……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莽撞和執拗,也許能想出更安全的辦法除去烏狄妮,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連累斯蒂芬……是我的錯,我的錯……
「瑪麗娜!瑪麗娜!!」
利奧驚喜若狂衝過來,當發現我獃滯的神情后開始用力搖晃我,「醒醒,瑪麗娜!你已經出來了!你做到了!」
我訥訥地看著利奧仍無法言語。
我出來了,離開了時間城,可我卻沒有成功地帶斯蒂芬出來……
原本清澈透明的湖水此刻已完全乾涸,我站在湖的中央,腳下是堆積如山的白骨。這滿滿一湖的屍骨都是長久以來陷入時間城之後沒能離開的可憐人,可怕的時間城曾掠奪了多少人的夢想和生命?這裡面就有我的斯蒂芬。
「誰來幫我一把!斯蒂芬的腿被壓住了!」艾瑞克在一旁大叫道,我的神智立馬清醒過來,推開利奧衝到艾瑞克身邊。
「感謝上帝……」當看到一堆白骨下露出了斯蒂芬的身體時,一行辛辣酸澀的眼淚迅速流出來,捂住自己的嘴巴讓這種失而復得的喜悅一點點填充進剛剛空蕩蕩的身體里。
「快來幫我一下!」艾瑞克催促我,我來不及擦乾眼淚就幫他推開壓住斯蒂芬的那些骨頭,利奧也趕過來,他和艾瑞克一人抬肩膀,一人抬腳翻越白骨堆后終於把斯蒂芬帶到岸邊。
「我以為我真的失去他了……」在艾瑞克為斯蒂芬檢查的時候,我把在時間城內發生的詳細經過告訴大家。
侏儒索蘭多湊過來說,「你和你的朋友可真幸運。」
「據我所知,水精靈烏狄妮是一種非常重感情的精靈……」索蘭多蹲在斯蒂芬身邊,一邊仔細打量斯蒂芬的臉,一邊自言自語地說,像烏狄妮那樣的水精靈雖然以獲得人類的靈魂為樂,但對於伴侶人選則要求很嚴格。墜入時間城的男人既不能心有所屬,也不能花心薄情,最重要的還是對婚姻和愛情要有忠貞不渝的信念。想必斯蒂芬一定是各項條件都符合烏狄妮的要求,所以她才要嫁給斯蒂芬並要為他生育孩子。一旦水精靈與人類結婚,那這個人類就成了水精靈的弱點。
侏儒索蘭多最後分析道,一定是因為斯蒂芬死了,水精靈烏狄妮才萬念俱灰地形神俱滅,換而言之,是情殺了烏狄妮,恐怕這也是殺死水精靈唯一的辦法,所以他才說我和斯蒂芬幸運。
我無心總結殺了烏狄妮的經驗,只關心為什麼斯蒂芬還沒有醒過來?艾瑞克覺得也許是斯蒂芬在時間城內逗留的時間太久,所以才暫時昏迷。
「斯蒂芬目前的心跳和呼吸都很正常,也許過幾天後就能醒來。」艾瑞克安慰我,侏儒索蘭多又在旁邊插嘴道:「如果真有那麼幸運就好嘍。可就怕斯蒂芬的潛意識還認為自己在時間城內,那就永遠也醒不過來嘍!」
「你亂說什麼!」生氣地一把拎起索蘭多。
「人的潛意識是看不見的,瑪麗娜小姐。你總不能像闖入時間城那樣鑽進他的腦子裡吧?!這是時間城的後遺症,無葯可治。」
「如果我是你,就馬上閉嘴!」利奧拿著一把匕首走上來威嚇道,索蘭多再也不多說話了。
「別擔心,我一定能讓他醒過來。」艾瑞克向我保證道,我這才慢慢放下懸著的心鬆開索蘭多。
可就在這時,一陣劇痛如躥出洞的毒蛇般從右掌心迅速蔓延到整條手臂,頓時右半邊身體就麻木到失去任何知覺,心臟跳動的很快,視線漸漸模糊不清。
「瑪麗娜!!」利奧扶住差一點摔倒我,對一旁的艾瑞克大喊:「快看看她!」
艾瑞克抬起我的手臂,將我攥成拳頭的手掌一點點展開后,在掌心發現了那個水球。
「這他媽是什麼鬼東西?!!」利奧說著就要把水球從我的手掌里拿開,可艾瑞克卻阻止他,「別動!」
利奧還要發火,我握住他的胳膊讓他忍住。艾瑞克詢問我之前用來裝水珠的瓶子在哪,我搖搖頭用虛弱的聲音回答,掉在了時間城的城堡里。艾瑞克重新跑進白骨湖裡開始瘋狂地翻找瓶子。利奧扶住我不安地問艾瑞克,「她到底怎麼了?!」
艾瑞克顧不上回答站起來沖岸邊的索蘭多和泰勒喊了句讓他們一起下來找瓶子,泰勒卻拒絕服從。艾瑞克立馬吹響口哨這才讓泰勒威懾於蟲蠱的力量跳進白骨湖。
「見鬼,你的手到底怎麼了!!」利奧扶住我的右臂不安地說著,表情看上去情況非常不妙。我翹起頭卻看見自己的手臂上布滿奇怪的亮點,再努力分辨后才發現那些亮點竟然是一個個透明的水泡。
「我找到了!」侏儒索蘭多憑藉著他敏銳的嗅覺最先從白骨堆中找到用來裝水珠的瓶子,艾瑞克跑過去一把拿過瓶子后就很快奔向我。
「聽著,如果瑪麗娜有任何意外,我他媽拆了你!」
艾瑞克托起我的右手,將瓶子中的液體倒在我的掌心裡,很快那粘連在我肉中的水球終於和我的手掌脫離開,艾瑞克又將我的手掌翻過來將水珠倒進瓶子里。
噬骨的疼痛略略有所減輕,可我的整個右臂還是沒有任何知覺,那些水泡也依然還在。
「瑪麗娜,你再忍耐下。」艾瑞克說著就從利奧身上拿走匕首后在我的右肩上劃了一刀,這一舉動徹底惹惱利奧,他不由分說地一拳將艾瑞克打倒在地並警告艾瑞克不許再碰我!
「好,我不靠近瑪麗娜,但請你馬上把這些液體倒在傷口上,這樣那些水泡就不會蔓延到全身,動作快啊!!」艾瑞克將他脖子上掛著的那個綠色的小玻璃瓶取下來交給利奧,利奧咒罵著接過來將裡面的液體倒在我的傷口上。
綠色液體接觸傷口的剎那,一陣強烈的灼痛感便將我最後的意識帶入了無底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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