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62章 賀將軍
即便小玉沒有承認,但溫似錦肯定是她拿走的,畢竟衣服是她換的。
血蠱薔薇項鏈是風影給溫似錦的,還有代表暗閣閣主身份的紫珠,再加上些零零碎碎的銀子和藥包……
這些東西表面看上去都有點價值,小玉確實有私藏的動機。
……
三天後,赤漠打算離開邊關了,因為他已經弄來了通關令牌。
溫似錦的身體也恢復得差不多了,她盡量讓自己不與赤漠發生衝突,減輕他的戒備心。
這天晚上,小玉丟了套男裝給溫似錦,「快點把衣服換上。」
溫似錦猜到他們是想連夜出城。
今天晚上是她最後的機會,如果真去了北疆,日後山高路遠,怕是真的回不來了。
上了馬車之後,小玉是和溫似錦坐在一起的。
期間,小玉一直在旁邊盯著溫似錦,好像生怕她會消失。
溫似錦輕聲說:「小玉,其實我知道東西在你身上。」
小玉對此特別緊張,「誰拿你的破東西?」
溫似錦:「我那些東西上都沾了些特製的藥粉,有獨特的香味,你拿了我的東西,也沾上了藥粉。不信,你看看皮膚上有沒有起疹子?」
小玉緊緊攥著拳頭,她下意識去揪了揪自己衣袖,想去看看手腕有沒有紅疹。
趁著小玉低頭的一瞬間,溫似錦在後面捂住小玉的嘴,將發簪刺進了她咽喉里。
一招斃命。
鮮血從溫似錦手中溢出來。
她眼神異常冰冷,慢慢地將小玉的屍體放平。
緊接著,她在小玉身上搜了一圈,果然發現了那些東西。
「做賊還不認,就去陰曹地府地待著吧。」
「小玉,我最恨別人騙我了。」
溫似錦把東西收拾好,然後悄悄觀察車窗外的動靜。
雖然赤漠沒在這輛馬車上,但他就在前面。
如果她要跳車逃走的話,很快就會被他追上,根本就是無用功。
……
這會兒,溫似錦低頭看著小玉,她唇角漸漸上揚。
學的那幾招易容術也該派上用場了,雖然技藝不精,但這黑燈瞎火的,估計也看不太清。
溫似錦同小玉對換衣服,她對自己的臉簡單折騰了一會,髮型裝束已經和小玉一樣了。
只要不仔細盯著臉看,是看不出異樣的。
溫似錦捏了捏嗓子,對外頭車夫說:「停一下,車上這位渴了,我去給她打點水。」
車夫停下來。
溫似錦學著小玉走路的姿態,慢慢下了車。
赤漠騎著馬掉轉頭,他看了溫似錦一眼,「幹什麼?」
溫似錦低著頭:「給她打清水。」
赤漠又看了看馬車,見沒有什麼異樣,「嗯。」
溫似錦轉過身,心裡鬆了一口氣,但腳上還是不敢疾步,怕被看出端倪。
走出了一段距離后。
赤漠察覺到不對勁了,他甩了下馬鞭,追過去。
溫似錦聽到身後有馬蹄聲,她拚命地往前跑。
如果這次再沒跑掉,她真是會死在他手裡。
但晚上一片漆黑,溫似錦也不認識這裡的路,加上路面石頭太多,她被絆倒在地。
赤漠已經追過來了,他冷眼瞧著溫似錦。
「我還真是低估你了,繼續跑,看你可以跑到哪裡。」
溫似錦站起來,慢慢往後挪步。
她每退一步,就感覺腳下的沙土鬆了一片,土地隨時都可能崩塌。
赤漠下了馬,朝著溫似錦走過來,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著待宰的魚肉,亦或者是落入囚籠的獵物。
他嘴角帶著笑意,「溫似錦,你身後是流沙谷,若是再退,可真是屍骨無存了。」
溫似錦確實感覺到腳下的土地不對勁,越動就越容易陷進去,她也不敢亂動了。
只能先緩和赤漠的情緒。
「五皇子,你聽我解釋,我沒有想跑,我只是出來透透氣。」
赤漠看著她這身同小玉一樣的裝扮,「如果我沒猜錯,你已經殺了小玉。」
早知如此,他就應該一直給她喂軟骨散,寧願將她變成一個病秧子廢物,也不能看著她逃走。
溫似錦:「小玉只是你的一個丫鬟而已,死了就死了,你會在乎嗎?」
赤漠漸漸靠近,他的確不在意小玉的生死,可他最恨自己的奴隸不服管教。
他一把抓住溫似錦的手,「你逃不掉的。」
赤漠緊緊地將溫似錦圈禁在懷抱之中。
他從未這樣恨過一個人,也從未這樣害怕一個人消失。
但這一次出乎意外,溫似錦沒有反抗,她反而主動抱住了赤漠。
溫似錦笑道:「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我就是喜歡看見你對我如此呢?楚國有句俗語,叫做欲擒故縱。」
她的聲音充滿著蠱惑,就像那裹著糖衣的毒藥一樣。
是甜的,卻也致命。
趁著赤漠微微發怔之際,溫似錦手中的發簪已經毫不猶豫扎進了他的心臟處。
只有離得這樣近,才有可乘之機。
溫似錦臉上的笑容不變,「去死吧。」
赤漠彷彿已經預料到這一刻了,他就該知道的,這個女人無法馴服。
「很好,那你就陪我下地獄吧。」
他緊緊掐著溫似錦的脖子。
推搡之間,腳下的土地鬆軟,溫似錦滾進了流沙。
……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近晌午,正是太陽最烈的時候。
溫似錦翻了好幾個身,才從流沙里冒出頭來,她遠遠看見前面有一行人。
她一點點往前面爬:「水,水……」
……
一個士兵小跑過來,「將軍,近日在北城口有發現大量流寇,眼下都巡視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什麼流寇,會不會是情報有誤?」
賀遠朝拿著佩刀,帶頭走在前方,「再搜查一遍。」
「是!」
往前走了不遠,賀遠朝示意眾人停步。
「前面有人,注意警惕,很有可能就是流寇。」
他拔出佩刀,走了過去。
卻看見一個人從流沙裡面爬出來,然後滾在了他面前。
「將軍當心!」
小士兵衝過去,正要對溫似錦下手。
賀遠朝攔住了他,「此人看起來不像流寇,先帶回去盤問。」
於是,溫似錦被人扛起來扔在了馬上。
這一路的顛簸,差點令她吐了一地。
等到了軍營,溫似錦從馬上滾下來,她現在腦子很暈,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她唯一記得的,就是賀遠朝的背影。
曾經在街上看過一眼。
難不成自己是進了軍營?
賀遠朝面部表情,板著一張臉,看不出喜怒悲哀。
「說,你是何人?」
溫似錦現在還是那身男子裝扮,加上在泥地里滾了那麼久,看上去就是個髒兮兮的小乞丐。
何況她還不知道賀遠朝是忠是奸,如果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反而很危險。
慌亂之下,溫似錦撒了個謊:「我是來投奔將軍麾下的,不料被流沙卷進去了,險些喪命。」
賀遠朝瞧著她這小身板,不太相信。
最近流寇四起,他的確是在招兵入隊,周圍許多年富力強的人,都會來報名參軍。
但這瘦小子,也是來參軍的?
「你叫什麼名字?」
溫似錦:「溫……溫小魚。」
也不知為什麼,她腦子一抽,又想到了當初騙楚予寧的假名字。
不過也好,這個名字,只有他們兩個知道,如果楚予寧得知了「溫小魚」,一定能猜到是她。
賀遠朝圍著溫似錦走了一圈,頗有幾分懷疑:「看你這體格,確定能戰場殺敵?」
溫似錦保證:「將軍,我真的可以!」
旁邊有個小兵說:「將軍,最近火頭軍缺人,不如就讓他去後勤待著吧。」
賀遠朝同意了,「你帶他下去。」
……
溫似錦沒有想到,自己混進軍營來的第一天,就是砍柴燒水。
新人在哪裡都是受欺負的,她現在是個新兵蛋子,又是在火頭軍這邊,什麼臟活累活都得干。
「臭小子,你磨磨蹭蹭幹什麼?還不快去挑幾擔水來!」
溫似錦撿起扁擔和水桶,默默地走向河邊。
邊關地處沙漠,就靠著這一條河過活了。
如果河水乾涸,那這一片的人就無水可用。
溫似錦看著手心的水泡,嘆氣一聲,「今年還真是倒霉。」
她來來回回挑了好幾次水,總算是可以歇著吃飯了。
結果有人又把她叫過去了,「你去給將軍送飯。」
溫似錦端著這盤豐盛的菜肴,往賀遠朝的營帳走去。
走到門口,她好像聽到裡面有人說話。
「將軍,屬下打聽到了一個消息,譽王過幾日就要來了。」
「他?」賀遠朝臉色起了幾分波瀾,「是私下來的,還是有儀仗開路?」
「一個人來的。」
賀遠朝陷入了沉思。
「譽王來者不善,將軍可要小心行事。」
賀遠朝的眼眸驟然變深:「本將軍知道了,退下吧。」
……
溫似錦輕咳了一聲,「將軍,我來給你送飯了!」
「進來。」
溫似錦端著飯菜進去,放在桌子上。
在她轉身離開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記冷喝。
「站住!」
溫似錦:「將軍可還有別的吩咐?」
賀遠朝瞧著她眼熟,「你是今天的那個……」
如今她洗乾淨臉了,瞧著有幾分清秀,與這軍營里的大糙爺們很是不同。
溫似錦:「是我。」
賀遠朝又仔細掃了幾眼,沒看出什麼端倪,「行了,你下去吧。」
……
接下來的日子,都是溫似錦給賀遠朝送飯。
她已經知道楚予寧要過來了。
耐心再等待幾天,他們就能相會了。
只是楚予寧的出行原本是秘密,為什麼賀遠朝能提前收到消息呢?
夜晚,溫似錦被吩咐去守夜。
她站在營帳外面,抬頭可見滿夜星河。
「原來沙漠的夜景,這麼美啊。」
這樣想想,好像也不是很冷了。
一個老頭拍了拍溫似錦的肩膀,「小子,喝酒不?」
溫似錦瞧著他的衣著,大概也是來守夜的。
「不用了,我不喝酒。」
「不喝酒,這夜可不好過呦。聽我老李一句話,喝點吧,暖暖身子。」
老李年輕的時候,也是上陣殺敵的一把好手,後來負了傷年紀大了,只能來這裡乾乾打雜的活,或者守夜。
他遞給溫似錦一壺酒。
溫似錦笑了笑,接過老李的酒罈,這夜確實冷得刺骨,不喝點酒暖身,怕是熬不下去。
「多謝了。」
老李是個話癆,「原先那個陪我守夜的小子,不久前被流寇給殺了,如今來了你,看起來瘦瘦弱弱的,你敢不敢上陣殺敵?」
溫似錦:「最近有很多流寇嗎?」
老李:「我在邊關幾十年了,年年如此,流寇殺不盡的,但只要我還活著一日,就不能讓他們踏進城來。」
他雖然年事已高,說話的氣勢恢弘,彷彿能從他的話中,看見他年輕時戰場拼殺的面目。
自古美人如名將,不如人間見白頭。
溫似錦來這裡短短几日,她雖然看不出賀遠朝是忠是奸,但她能感覺到邊關處在危險中,這軍隊中的所有人都是拿命在抵抗流寇。
如果不是他們堅守城池,那些流寇一旦進來,就會殺人屠城。
既然是在保護城中百姓,那麼賀遠朝是否有叛逆之心,還重要嗎?
溫似錦喝了口手中的酒,差點被嗆出眼淚。
「這酒也太烈了!」
老李:「烈酒才保暖,一看你細皮嫩肉的,肯定是家中嬌生慣養的小白臉,怎麼想到來從軍的?」
「我……」溫似錦在心裡盤算著,給自己編一個正義凜然的理由,「我想成為賀將軍那樣的人。」
老李:「哈哈哈,有志氣!」
談笑間,溫似錦瞥見遠方有了一片火光。
緊接著許多人在大喊。
「有流寇夜襲我軍!」
流寇來了,所有人瞬間進入迎戰狀態。
溫似錦一個激靈,不小心把酒罈子掉在地上。
老李很是激動,「小子,你的機會來了!」
溫似錦:「我……???」
老李:「我們要是能斬殺幾個流寇,定能得到將軍青睞,就不用在這裡守夜了,快去抓住機會吧!」
他抓起那把長劍,放在溫似錦手中,拉著她往前一衝。
溫似錦莫名其妙就被推進了行軍之中,她現在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如果臨陣脫逃,那她就是逃兵。
逃兵……是要被砍頭的。
周遭充斥著嘈雜的聲音。
「殺!」
「殺!」
「……」
火光之中,溫似錦看見了騎著馬衝過來的流寇,他們人人手中揮舞著鋒利的彎刀,殺人如麻。
溫似錦看著一把年紀的老李,奮不顧身地往前面沖,恨不得當場灑盡熱血。
這一刻,溫似錦彷彿有點明白了,對於一個士兵而言,最好的結局是死在戰場,而不是躲在後院打雜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