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驚喜
他還記得她當時在許多款式中唯獨看上這一款,然後花了幾天幾夜時間精心選購配件的樣子。
突然,手機響了。
他接了起來,那邊是李暖暖的聲音,「收到了嗎?」她笑著說:「快穿上讓我看看。」
吳霽朗笑道:「等結婚時候再看。」
「我現在看一眼,好知道是不是已經完美。」她的口氣就像在討論一件藝術品一樣,「如果有哪裡不夠好,我好及時重新挑選。」
吳霽朗說:「我覺得已經完美了。」
「給我看嘛!」李暖暖道:「你從來都不會挑東西。」
「那我是怎麼挑中你的?」他堅決道:「等結婚時再看,哪有新娘先偷看新郎禮服的?我可沒鬧著要看你的婚紗。」
「哼!」她掛了電話,以表達自己的不爽。
吳霽朗放下電話,望著那身衣服,想了想,穿上了。
禮服是完美的,至少在他看來是如此。當然,他真的不會挑東西,千挑萬選,挑中了這樣的一段婚姻。挑來挑去,把自己徹底挑進了死局。
他脫下了衣服,將它們掛好,站在衣櫃前發了一會兒呆。
算了,就娶她吧。
什麼良心,他若有良心,就不會跟她搞到這一步。
至於下半生,沒有自由,沒有事業,成為傀儡又如何?難道真要應了那個妻離子散的卦么?
他是真的很想娶她,想他們一家三口,能一起在禮堂里,真正成為一家人。
最後的幾天過得很快,眼看明天就要結婚,吳霽朗回了自己父母的住處呆著。
他預備把留在這裡的遺書做一個修改,畢竟自己私自結婚了,情況還如此複雜。他也把手中所有證據做好了整理,刪掉了一定會要她命的,餘下的留給父母,萬一有事,這至少是一個與李家周旋的籌碼。
打開舊的遺書信封時,他不由得愣了一下,那裡的卡片仍在,遺書仍在,卻多了一枚戒指。
她知道。
以前他只是懷疑她知道,如今,他是確定她知道。
他閉了閉眼,想起她手上何時開始沒了這枚戒指,一時間不知該覺得難過還是感動。
她早就知道了,但她還允許他登堂入室,甚至,專程給了他這個機會。
也許他取資料時,她全都看在眼裡。亦或者,她只是想打動他。
再或者,她以為他早就出賣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妄圖用阿瑾的事刺激他,提醒他,不惜被他厭惡。
她除掉江愉心——這個他唯一的上司。
除掉了她,就沒有人再能夠暴露他的身份。
與此同時,他忽然想起,在他把警官證警徽放在口袋裡的某一天早晨,他煮好了早餐,以往這種時候李暖暖都在客廳里看電視。但那天沒有,她站在玄關。
她在玄關站了很久很久。
吳霽朗在廚房裡叫她,在餐廳里叫她,在客廳里叫他,她都沒有反應。
最後他往玄關的方向走去,她才慢慢地從玄關走了出來,手裡拿著自己的手機。
她的眼睛紅著,說她看了一個感人至深的網路文章。
她從來都不看那些東西。
他終於明白她的眼睛為什麼是紅的。
他那麼做實在是多此一舉,她早已在阿瑾時間后就作出了選擇,走了這樣一步險棋。
他知道這步險棋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
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個女魔頭也可以這麼蠢。
吳霽朗收好了東西,將它們重新鎖入保險柜。
抬頭時看到眼前鏡子中的自己,雙眼紅著,就像個小孩。
他拿起手機,想撥號,又覺得自己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不想被她聽出什麼情緒。
拿不定主意時,電話響了。
他看到屏幕上的來人便想要笑,是那個猴急的女人。
他接了起來,那邊李暖暖的聲音有些疲乏,「你在哪裡?」
此時天已經黑了,近來她嗜睡,看看時間,她肯定已經睡醒一覺了。
吳霽朗說:「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從我父母這裡出發去禮堂。」
畢竟從宿捨出發不像個樣子。
「哦……」李暖暖的聲音懶洋洋的,「我忘了。」
吳霽朗聽她語氣很不開心,柔聲問:「你怎麼好像不太高興?明天要結婚了,太緊張嗎?」
「我做了噩夢。」她小聲說:「我夢到你沒有來跟我結婚。我還夢到警察來了,把我拷走了。」
吳霽朗柔聲說:「我已經決定無論如何都會去結婚了。警察也不會來的。」
李暖暖沉默了一小會兒,說:「霽朗,有件事我騙了你。」
她一直沒有正面對他說過懷孕的事,吳霽朗知道,她八成是想說了。
於是他就聽著,但李暖暖卻糾結了好一會兒,才放棄了,「算了。如果你明天來跟我結婚,你就會知道。」
「我會去的。」吳霽朗說:「我保證,我發誓。我做夢都想娶你。」
她笑了,語氣輕快起來,「你知道,我最近做了什麼嗎?」
「什麼?」這次必然就是好事了。
果然,她說:「我把工作整理了一下,該賣的賣掉,該放的放掉,所以現在我沒有工作了。我爸爸給了我一筆錢,他說我們可以拿來做生意。你覺得給你開間診所怎麼樣?我負責收錢,你負責看病。」
吳霽朗笑著說:「好,不過我的錢其實夠用。」
「那就一起拿出來開一間規模大一點的好了。」李暖暖笑著說:「我們一起把它發展成一間醫院。我們的孩子們也都學醫,就像他們的爸爸一樣。」
吳霽朗笑了,「你想要幾個?」
「這個問題要等我生完了孩子才能想。」李暖暖說:「想來是很痛的。」
吳霽朗說:「我覺得孩子有一個就夠了。」
「至少要兩個,一個太孤獨了。」李暖暖說:「一個兒子,一個女兒,都像你。」
吳霽朗問:「為什麼沒人像你?」
「大王只有一個。」李暖暖說:「臣子越多越好。」
吳霽朗再一次被她逗笑了,「誰是你的臣子?」
「裙下之臣也是臣。」她陰惻惻地問:「你不服么?」
「我不服。」吳霽朗說:「你已經很久沒有回來治理我了,僅僅征服是不夠的,還要管理好呀。」
她嘿然道:「放心吧,我明天就讓你服服帖帖的。」
吳霽朗忍不住說:「你現在哪有那本事……」
李暖暖好像沒聽清,「什麼?」
吳霽朗忙改口:「我是說,我愛你。」
「鬼扯,別以為我沒聽……」她說到這裡忽然住了口,好像才反應過來他的話。
想到她現在的傻樣,他就很想笑,雖然病情剝奪了他的絕大部分快樂,但此時他是幸福的,「我愛你。我覺得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一個決定,就是,明天去娶你。」
李暖暖過了一會兒,才說:「你有戒指嗎?」
吳霽朗笑了,「你現在才問?我要是沒有怎麼辦?」
「我媽媽有準備,」李暖暖說:「不過那只是備用的。但我不是告訴你戒指歸你負責嗎?難道你娶我連個戒指都不買嗎?」
吳霽朗笑了,「我就是好奇,你怎麼現在才問?」
「我很忙嘛。」主要是很困。
他說:「我已經買了,能力範圍內最好的。」
李暖暖卻愕然道:「你不會把我們開診所的錢用了吧?」
吳霽朗說:「放心吧,當然還有。如果不夠,我就再去賺。」
李暖暖笑了,說:「明天等咱們結完婚,我給你一個驚喜。」
「不是開診所么?」吳霽朗明知故問。
「那算什麼驚喜?」她故作神秘,「真正的驚喜。」
吳霽朗說:「在話題跑偏之前,你是不是要先回答我一下?」
「回答什麼?」她頑皮地問。
「我可是會發脾氣的。」他冷森森地說。
「我也愛你呀,笨蛋。」她說:「不過,你今天有割腕嗎?」
吳霽朗無奈,「幹嘛這種時候提起這種煞風景的事。」
「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足夠開心。」李暖暖說:「不再割腕了。」
吳霽朗說:「你也知道,我的情況不是開不開心的問題。」
「你需要傾訴。」李暖暖柔聲說:「明天,等我們結婚之後,就變成一家人。你就向我傾訴,而我也向你傾訴,我們坦誠相待,好嗎?」
吳霽朗愣了好一會兒,訥訥地問:「這就是……驚喜嗎?」
「不是。」李暖暖笑著說:「你只說好不好。」
「好。」這一刻,他沒有想她這些話的真假,沒有想一諾千金這種事,他只覺得快樂,「我一定會把所有事都告訴你。」
掛了這通電話,吳霽朗仍在笑。
驚喜……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肚子里的小傢伙,還是別的什麼?
坦誠相待……
這個詞,真是誘惑啊。
如果那個男人沒來。
在那之後的幾百個日夜,吳霽朗總是會想,如果那個男人沒來。
該多好。
縱然記憶力過人,吳霽朗卻並沒有記住那個男人的臉,他只記得那個男人臉上霸道邪惡的神情。
他倨傲地告訴吳霽朗,說他是神派來的使者,知道他心志不堅特來助他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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