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傳說

封珏把莫雲淺放在自己的小閣樓里，看著女人慘白慘白的臉色，就這麼坐在她的身邊。

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要做什麼，似乎除了陪著什麼都做不了。

因為他嘗試了無數種辦法，依然沒有讓莫雲淺的生機復甦。

「小弟！」

門外是封家二姐的聲音，而她手中拿著的是封珏最後一個療程的葯。

大哥說了，只要把這份葯吃了，就會徹底的好。

現在突然間斷了，就算封珏的身體沒有短命之兆，卻也是不是的會被火陽之氣折磨一番，那種痛苦也許比死亡還要可怕。

二姐也知道，此時的小弟肯定是不會見大哥的，這個任務只能自己頂上了。

但她心裡也很虛。

就在她以為封珏不會開門的時候，門開了。

「小弟，她可還好？」

封珏淺色的眸子里平靜的有些空洞，他搖搖頭：「不好。」

封家二姐抿唇，安慰的話堵在嗓子眼，卻怎麼也說不出來，沉默的站在這裡，手中的盒子像是有萬斤重。

但為了小弟，她還是把盒子遞過去：「小弟，這是最後一個療程的。」

封珏看著這個盒子，自然知道裡面是什麼。

他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伸出手接過去之後就把門給關上了。

封家二姐想要說兩句都沒有機會，只能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離開了。

封珏看著那葯，知道這是莫雲淺的鮮血做出來的，看著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再看看自己越來越強健的身體，無端的覺得諷刺。

因為地位，因為能力，就要剝奪別人的性命。

更諷刺的是，他其實可以猜到，卻偏偏一無所知。

坐在莫雲淺身邊，他甚至懷疑自己之前是不是也有這個心思，要她的命，才把這個女人留在自己的身邊。

大概是吧。

每每想到，封珏的臉色便蒼白一分，一邊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噁心，一邊卻又無法對自己的家人做什麼。

「我真噁心。」

封珏緩緩開口，看著躺在床上的人依然沒有什麼動靜，捏著盒子的手漸漸緊了幾分。

他直接給扔到一邊，即使明白這是封家所有人的希望，封家所有人對自己的愛護，亦或者是責任，但他不想要。

「淺淺。」

莫雲淺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什麼，緩緩睜開眼睛，在看清楚封珏臉的時候，想要說點什麼。

卻發現自己真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最後只能給對方一個眼神。

「淺淺……」

莫雲淺就這麼看著他，感覺到封珏的狀態好了很多，顯然是自己的血液有了作用。

想到這裡，她努力的對封珏笑了笑。

看著這樣的她竟然還能笑出來，封珏只覺得心臟像是被一把利刃給扎了進去。

他抓著莫雲淺的手腕，沒有絲毫猶豫把火陽之氣輸入到她的身體裡面，然後用法術封住她的奇經八脈，勉強維持住了她的生機。

大概是感覺到有力氣了，莫雲淺緩緩開口：「先生……真的是你啊……」

「我還以為……」

「沒有以為，我已經回來了，我不走了。」

封珏抓著她的手，輕聲道：「我陪你。」

莫雲淺只是笑了笑，知道自己很快就不行了，卻也沒有說什麼否定的話，只是含笑的看著他。

「先生的身體……可好了？」

聞言，封珏的臉色難看的要死，他就這麼盯著莫雲淺，想要問，既然知道對自己傷害這麼大，為什麼要答應。

可是又覺得自己矯情，畢竟以封家的勢力，淺淺想要逃離也不可能。

「按時服藥，我想要……想要個健健康康的……先生……」

封珏沉默，抗拒的態度十分明顯。

莫雲淺瞬間就明白了，看來對方是知道這葯是怎麼做的了。

「吃……不要浪費……我……別怪他們……我自願的……」

說著，她伸出手，想要回握封珏的手，只可惜一點力氣都沒有。

封珏見狀，整個人都接近崩潰的邊緣，但早已經學會情緒管理的他平靜的點點頭：「我答應你。」

然而說完的時候莫雲淺卻死死地盯著他，那眼神顯然是不相信的。

封珏無奈，只能把扔掉的盒子拿回來，當著她的面兒又吃了一顆。

見狀，莫雲淺笑了。

然後緩緩閉上眼睛。

封珏就這麼看著她，眼中那痛苦都快要溢出來了。

伸出手，溫柔的把她腦門上的頭髮給撥到一邊，就這麼坐在這裡看著。

也不知道莫雲淺是怎麼回事，每次在他需要用藥的時候醒過來，然後不說話就會怎麼盯著他看著他把葯給吞下去，才又心滿意足的睡著了。

就這樣一連十來天，在莫雲淺的盯梢下，封珏不知不覺竟然把所有的葯都吃下去了。

因為體內的火陽之氣得到控制，但想要完全解決這個問題，封珏需要閉關一段時間。

莫雲淺看著每天封珏的臉色都很難看，便強烈要求對方去閉關。

「不行。」

封珏十分不滿。

而莫雲淺卻又十分堅決，這些天在封珏的幫助下，她雖然還是非常疲累，卻可以緩緩走動。

「你若不答應，我……再也不會搭理你……」

兩個人就這麼對視著，彼此都不相讓，最後還是封珏拗不過，只好答應。

可是不知道為何，封珏卻總是不安，在閉關之前吩咐封三和封四務必看好莫雲淺，無論發生什麼，都不允許她離開。

等安排好一切之後，封珏才在閣樓上布置了一個法陣，開始閉關。

莫雲淺沉默的看著這一切，臉上所有的表情消失了，坐在輪椅上沉默的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封三和封四自知自己有錯，更是不敢離開半步。

此時，依然入秋，一陣風過，宅子里的樹葉如同蝴蝶隨風起舞。

莫雲淺雙眼無神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又看了看封珏閉關的地方，坐著輪椅緩緩的來到後面的小屋。

「淺淺，你這是要……」

莫雲淺看著封三，笑了笑，輕聲說道：「三哥，對不起了。」

說完，封三隻覺得眼前一花，不敢置信的暈了過去。

莫雲淺憑藉著最後一點靈力，從封宅離開。

她自知自己命不久矣，卻也知道封珏不肯治療，那一口氣吊到今天已經不易，隨時都有可能死亡。

但是她不想死在封珏的面前。

她想把自己最好的時光留給封珏。

所以，在封珏不主義的時候，聯繫上了毛昌恆。

毛昌恆把莫雲淺給偷出來之後，看著命懸一線的丫頭，氣的眼圈都紅了。

「怎麼會這樣呢，我就是上山一趟，我就是想去找個辦法……怎麼會這樣呢！」

看著已然花甲的毛毛叔竟然為自己流下眼淚，莫雲淺笑了：「天命不可違。」

「毛毛叔，不要哭。」

「我……這輩子，被莫家的責任困了這麼久，我想……去看看……」

一句不要哭，直接把這個老頭子給說哭了，他大聲叫著：「你要去哪，你還能去哪！」

「封珏那個傢伙，我去弄死他！」

「毛毛叔……我自願的……」

說完之後，她就這麼溫和的看著毛昌恆，說實話從姑婆離開之後，自己就一直跟著毛昌恆，這些年這位老人家在自己心目中就是唯一的親人。

而此時，這位老人家卻因為自己失了分寸。

吵過爭過，鬧過笑過，卻沒有一本正經的談過。

而現在，卻是因為要分別。

「你自願的！你他媽狗屁！」

毛昌恆氣得要死：「他身上的火陽之氣，只要分給你一點，你就能改變自己的體質，再也不會被陰氣困擾！」

「我當初讓你去，就抱著這個目的，結果你倒好，不但沒有把自己治好，還把命給他！」

「他就這麼好？」

「就值得你不要命了！」

毛昌恆是憤怒地，當年他救不了莫雲淺的姑婆，現在又救不了莫雲淺，這樣的挫敗和無能讓他非常憤怒。

莫雲淺看著他簌簌的流淚，無奈的說道：「毛毛叔，形象沒了。」

「要個屁形象！」

毛昌恆顯然已經到了暴怒的邊緣。

莫雲淺幽幽的嘆口氣道：「毛毛叔，當年若是有可能，你願意換姑婆嗎？」

一句話，毛昌恆什麼都說不出來。

「哪有那麼多的原因，從第一眼看到封珏，大概就已經沉淪了。」

莫雲淺走了，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即使是毛昌恆也不知道。

封珏從閉關出來之後就得知這個消息，沉默的站在那裡。

封家所有人都已經他會焦急的去找莫雲淺，可是沒有想到，封珏卻轉身回到閣樓，把自己關在裡面一個月。

直到，毛昌恆上門。

毛昌恆其實根本不想來的，但是封家的人天天跑去找他，還希望他出面找到莫雲淺，因為他們發現莫雲淺想要離開封宅，除了這位再也沒有其他人可以求助。

理所應當，毛昌恆應該負責。

「這是淺淺……淺淺給你的……」

毛昌恆其實非常不高興，他也不知道淺淺去哪了！

封珏看著一封信，面無表情的打開，只見裡面只有簡短的幾句話：

「先生，

你我二人，

猶如那忘川河畔的彼岸花，

花葉兩不見，自該相遺忘。

只願，先生長命百歲，福氣綿長。」

雖短，封珏卻覺得有一個世紀。

本以為內心早已經平靜，卻不想淚水早已染濕衣襟。

毛昌恆看著這樣的封珏，這個被無數人敬仰的男人，這個被稱為玄術界神話的男人，即使挺直著後背，卻讓人覺得他的靈魂已經佝僂下來，蒼老不已。

「哎……」

「這是淺淺最後的心愿，忘了吧……」

恨也好，愛也好，當對方不在了，又有什麼意義。

毛昌恆轉身離開，走了一段距離停下腳步回頭，看到那個男人就這麼站在陰影中，像是被黑暗吞沒了。

孽緣……

而在毛昌恆送出這封信的第二天，封珏也失蹤了。

沒有人知道他去哪，沒有人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似乎整個玄術界只留下了他的傳說，再無其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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