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三人中,伏黑惠顯得格格不入。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接近太宰,也沒對他流露任何關切,相比自己的兩個同伴,他看起來相當不近人情。
作為從小辛辛苦苦養大雞掰貓的人,他注意到了釘崎和虎杖忽略的點——在這種詭異陰暗的地方,又被咒靈環伺著,太宰的反應未免太尋常了。
【帳】的功能有許多,其中一個便是讓咒靈顯形,平日里看不見咒靈的普通人來說,咒靈簡直是最可怖的夢魘。
像那位聲線顫抖的紗紀小姐一樣發瘋,才是正常人的反應。
他猜測舉刀砍頭……被太宰稱為稱為殉情的行為,估計是紗紀小姐被咒靈威脅,處於極端恐懼的情緒下做出的瘋狂之舉。
和戀人一起共赴地獄吧。
但她捨不得自己的戀人被怪物吞吃,於是搶先一步,率先殺了他。
可這無法解釋太宰身上反覆被撕裂的傷。
但伏黑惠就是覺得太宰治這人毛病更大一點,沒有原因,單純是直覺。
他看了太宰一眼,提醒同伴:「我們還沒找到需要回收的特級咒物——喂!」
伏黑惠瞪大眼睛,身體飛速前傾,想拉住被咒力通道吞噬的同伴,仍然晚了一步,眨眼功夫,兩人就被吞噬乾淨,四周的環境一時間驟然壓抑,他環顧四周,卻在毫無提防的情況下,被一隻暴起的咒靈重重一擊,身體直接嵌入門板!
「快跑!」他深吸一口氣,朝著太宰的方向大喊:「動起來!」
太宰卻像是被嚇傻了,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那雙鳶色的眼睛大大地睜著:「這是什麼?鬼神?」
太糟糕了。
咒術師的職責就是保護弱者,拯救無法自救的人。
伏黑惠猛然咬住下唇,強迫自己調動肢體,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但他離太宰距離太遠,眼看著那隻咒靈醜陋的手就要捏上對方細瘦的脖頸。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太宰慌裡慌張地左右看了看,就在他以為要發生慘劇時,太宰卻靈巧地轉身,以一種想不到的輕盈靈敏的身姿,低頭滑鏟,輕飄飄地從那隻略微離地的咒靈身下躲了過去。
「好可怕啊。」太宰說,伏黑惠用力抹掉糊住視線的鮮血,太宰治每個動作都猶如走鋼絲般危險,卻很有觀賞性,他似乎沒有重量一般,每次在課桌上跳躍都能掐著邊躲過咒靈攻擊。
「虎杖君的朋友!」太宰躲了一陣,突然看向他,臉色蒼白,看起來嚇得不輕:「我們怎麼逃出去!」
伏黑惠抬起頭,定了定神,擺出架式,雙手拍攏。
「脫兔!」
脫兔是讓大量兔子咒靈充滿空間的術式,吸引敵人注意,從而找機會逃脫,太宰的東躲西逃給他空了少許觀察時間,這樣一來,他足以看清眼前咒靈的真實。
一級咒靈。
不,比一級咒靈還要糟糕,根據四周變幻奇詭的環境判斷,這隻咒靈已經靠近了特級的邊緣,足以營造出不完整的領域。
他顧不及去想為什麼一個普通任務能碰到這種玩意,或許是咒物已經被這傢伙吞噬吸收?
總之,這是一次必須堵上性命,聽天由命的戰鬥。
令人眼花繚亂的式神向咒靈衝去,如同兇猛的皮毛製成的洪水一般,和咒靈快速打了幾個回合,他趁機對著太宰大喊:「快——」
那個逃字還沒能迸出唇舌,他胸前已經綻放出四條深可見骨的傷口,肺部受損,他只能以氣音的方式對著太宰對口型:「快逃。」
一個人生尚未開始的年輕人,生命不應該在此處被剝奪,他想,隨即不甘心地闔上雙眼。
見到咒術師倒下,太宰卻悄然收斂起誇張的恐懼神情,他漫不經心地瞥了咒靈一眼,邁步朝陷入短暫昏迷的伏黑惠走去,那雙壓抑的鳶色眼眸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意外,他蹲下去,認真端詳著伏黑惠的臉。
「為什麼要這麼拚命呢?」他伸出手指,在咒術師少年臉上輕輕一蹭,刮擦到對方長而濃密的睫毛,血珠順著手指滴落,他用宛如嘆息般的聲音:「竟然愚蠢到要喪掉性命嗎?」
「明明虎杖君的朋友很討厭我呢。」
太宰像欣賞什麼稀罕的蠢貨一樣凝視著伏黑惠,他向來擅長察言觀色,不同於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伏黑惠對他顯然十分提防,即使他一再展露出孱弱的模樣,對方也一直冷冷地觀察著他。
輕視自己,虛無主義,逃避。
僅僅一眼,太宰治隨手給伏黑惠貼了幾個標籤,轉頭繼續和虎杖悠仁交談,毫不誇張地說,他第一時間就看清了伏黑惠的性格弱點,並且感到十分無趣。
接下來的戰鬥讓他漸漸改觀,伏黑惠戰鬥風格竟然和他外表的冷靜完全不同,一招一式,都狠辣到不給自己留絲毫退路,每一次出招都抱有隨時會死的念頭。
不是更高層次的覺悟,而是【我不重要,死了也無所謂,還有更強的人能解決爛攤子】這種微妙的想法。
但這樣一個看起來防備心很重的少年,卻能冒著自己被怪物吃掉的風險,讓一個自己很不喜歡的陌生人逃生?
這位朋友君,竟然也是個自殺狂魔。
那又有什麼支撐著他,讓他掙扎著活在這個世界不去死?或者說,他能否抽掉朋友君的支柱,看看一個心懷大義的自殺狂魔能墮落到什麼地步?
太宰治笑了起來。
他不笑的時候很少,大多數時候臉上都掛著表演性質一般的笑容,對他來說,即使是複雜的人心,也沒什麼看不清的,而社會向來靠人類運轉,這樣一來,萬事萬物在他眼中都顯得乏味而又無聊,大多數時候他討人厭,是因為他懶得迎合別人,只要他願意,他立刻能成為人群中的焦點。
太有趣了。
朋友君這群人都這麼有趣嗎?
他回過身,那隻怪物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游移著不上前,
「醒醒,虎杖君的朋友,我一個人可跑不出去。」他搖晃著身受重傷的咒術師,心情輕快,語氣愈發慌亂:「怎麼辦啊,朋友君。」
……朋友君什麼奇怪的稱呼。
這聲音未免也太欠揍了。
即使處於淺層昏迷狀態,伏黑惠也不由地一陣火大,也許是和雞掰貓呆久了,他對於類似雞掰貓一樣的人都相當心情複雜,並且能在第一時間分辨出人類聲音中隱藏的那種逗小孩似的腔調。
熟悉的火大。
不對,雞掰貓是在逗他生氣,而身前這個傢伙,單純是個圖個樂子。
聽著對方慌裡慌張的語調,伏黑惠猛然睜開雙眼,在怒氣和腎上腺素的刺激下,他惡狠狠地、猶如惡鬼般瞪著太宰治,太宰治「哐當」跌坐到地上,畏縮地收回手,繼而向他露出討好的笑容:「你醒啦。」
伏黑惠:……
再不醒就要被氣死了。
他剛恢復意識,在不遠處徘徊的咒靈卻猛然動彈起來,用肢體動作發出辛辣的嘲諷,伏黑惠晃晃悠悠地從地上爬起來,準備繼續召喚式神:「太宰,我事先說明,我不能保證你活下來。」
太宰弱小無助地哆嗦了一下。
「它胸前。」太宰突然開口:「有一根手指。」
伏黑惠悚然抬頭。
的確,在咒靈死魚般花里胡哨的皮膚紋路中,胸口處的紋路顯得格外不正常,再定睛看去,凹陷處分明是根乾癟暗紅的手指。
——宿儺手指。
一切問題豁然開朗。
一隻普通的一級咒靈吞噬了宿儺手指,迅速擁有如今的可怖實力。
咒術師不存在沒有遺憾的死亡,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也同樣面對這隻咒靈的威脅,他們三人都不一定能逃出未完成的生得領域。
他繼承的禪院家術式,此時此刻,還有最後一種方法可以破開困局。
同歸於盡!
伏黑惠放棄了自欺欺人,他嘴角上翹,露出一個狂亂的笑,牙齒被血絲沾染,更顯瘋狂。
我會死!
但是你也要被一起祓除!
「——啪!」
咒術師少年兩食指、小指彎曲置於掌中,雙手虛心合掌,向前疾沖。
【十種影法術。】
【——八握劍異戒神將魔虛羅。】
藍色的咒力緩緩浮現於少年周身,蒸騰起霧。
「等等等等。」一股巨大的力量驀地揪住他的他的衣領,身體在慣性向前時候被猛然拽住!
伏黑惠本能地張開嘴,喉嚨不受控制地發出吱嘎聲。
他被扯得一個趔趄,受了重傷的身體搖晃兩下,差點摔倒在地,側過臉卻發現是太宰單手扯住了他的衣領,他的另一隻手,竟然好整以暇地收在大衣兜里。
四目相對。
伏黑惠怵然一驚,頓感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見狀,太宰治緩緩彎了彎眼睛,嘴唇上翹,輕柔地微笑,露出那隻鳶色瞳孔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陰鬱暗沉,他輕描淡寫地開口,視線冰冷而銳利。
「——伏黑君,我說過,我一個人可跑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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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印姿勢源自百度,非原創。
寫到第三章就感覺怪異起來,惠好像和女主劇本捆死了,說起來我有沒有把誰寫的ooc?咒回和文野都是好久以前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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