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9章

虹膜是一種很奇特的東西，在陽光下總會微妙地轉一轉色。

而薄雁回深藍的眼眸，在這樣的光線下，則變得真正晶瑩剔透，如最澄澈的淺藍色寶石。

殷芷舒微微睜大眼，十分專註認真地全方位觀賞了一遍這雙眼睛。

是真的很好看。

尤其是在這樣一對一等比觀看的時候，比看遊戲宣傳的時候的立繪還要更加漂亮。

殷芷舒甚至想起了1001的那句話。

原來這就是白丨嫖紙片人的感覺嗎？

光是這麼看看都覺得怪香的了，難怪乙女遊戲總是有前赴後繼的玩家。

誰不想讓這樣一雙眼裡只有自己的影子呢？

薄雁回的身高接近一米九，身材比例更是接近完美，這樣扣住門再看下來的時候，就算他臉上還帶著微笑，也自然而然地會產生壓迫感。

在高跟鞋上吃了大虧以後，殷芷舒痛定思痛，覺得人不能在一條河上翻船兩次，激流勇進，決定從六厘米踩起，逐步適應。

堂堂機甲殺手，連機甲都能徒手拆，就算是高蹺，她也要如履平地地踩過去。

她原本就有一米六八，再加上六厘米的高跟鞋Buff，本來也算是高挑的身材，在一米九面前，卻多多少少有點不夠看。

但她沒有移開與薄雁回對視的目光，而是保持著這樣微微仰頭的動作，輕緩地眨了一下眼睛。

不知道為什麼，薄雁回竟然覺得她眨眼睛時掃下再向上顫動的睫毛，像是在他心上微微撓了一下。

他見過太多想要接近他的女孩子。

有的刻意痕迹過重，有的努力自然，但他既然能被稱為一聲「影帝」，那麼世間大部分的演技在他眼裡，都總是有跡可循。

他也看過太多看向他的眼神，和內里蘊含的形形色色的情緒。

但面前這雙天然帶著嫵媚的眼中，卻竟然真的沒有什麼勾引與試探，只有好奇與純粹的欣賞。

——就像人類在看到真正的美麗時，所露出來的那種驚嘆。

她在看他的眼睛的時候，就只是在看他的眼睛，而不是看所謂「薄雁回的眼睛」。

薄雁回對自己的判斷有絕對足夠的信心，所以他的心情就和此時此刻傾瀉下來的陽光一樣好，更不介意殷芷舒多看他一會。

[好感值+1]

[不愧是宿主，什麼都沒做呢，就已經上分了！]

殷芷舒：「你醒醒，難道我要在影帝面前演戲嗎？」

1001心想難道你現在不是在演戲嗎？

殷芷舒彷彿猜到了它想要說什麼，又補充了一句：「不是哦，我只是在盡情表達一個普普通通的路人見到帥哥時的正常反應。」

1001顯然還在懵懵懂懂，殷芷舒於是又補充了一句：「總是活在光環下的人，最想要的是真實，是有人能透過所有浮華，看到他本身。所以，我在做的，只不過是……做我自己。」

她不屬於這個世界，天然不會成為追捧他的粉絲，也不會被他身上的標籤所迷惑，她看到的，從來確實只是薄雁回這個人。

對視總會結束，到底還是薄雁回先輕笑了一聲：「是我打擾到你了。」

殷芷舒像是猛地回過了神，連連否認：「不會不會，沒有沒有，啊……」

她邊說，邊後退了幾步，讓出了進門的路，再拉了一把還坐在原地沒動的旺茶的狗鏈，小聲道：「旺茶，快過來！」

「剛才我就很好奇了，旺茶是什麼意思？」薄雁回也沒有真的走進來，只斜倚在門口，看著走向殷芷舒的旺茶，又解釋了一句：「我在隔壁的辦公室，恰好聽到了它的名字。」

殷芷舒面不改色柔聲細語地對這個名字的由來進行藝術加工：「因為我很會泡茶呀，我的目標是成為真正的茶藝大師。所以它叫旺茶，嗯……就是旺我的意思啦。」

薄雁回眼中帶了幾分欣賞，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這個年代，能靜下心來泡茶的人真是不太多了。」

[好感值+1]

殷芷舒露出了一個十分贊同的微笑：「畢竟如果想要真的泡出一壺好茶的話，是要耗費很多時間和精力在裡面的。」

——就像她現在這樣。

薄雁回臉上的笑意加深了少許，他注視著殷芷舒，沒有接她的話，卻突然道：「我有個劇，裡面缺一個角色，你要來試試看嗎？」

殷芷舒正要說什麼，薄雁回卻豎起一根手指，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先不要答應我，如果你是表演系的學生，之後會知道關於這部戲的更多細節，到時候再給我答案。」

「意思是說，會在我們這一級表演系裡選拔學生來角逐這個角色嗎？」殷芷舒想了想，問道：「又或者說，是在整個表演系？」

「也或許不是選拔，畢竟並不一定會有人真的想要來。」薄雁回露出一個漫不經心的笑容——這種表情在他身上十分罕見，畢竟薄影帝在人前的模樣從來都是溫文爾雅的完美樣子：「會有一定的危險。」

殷芷舒很是好奇，但薄雁回顯然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告訴她，所以她也並沒有繼續問下去。

不問薄雁回，她也還有個系統可以期待劇透：[危險？這一段有劇情嗎？是什麼戲？]

1001這次倒是十分靠譜：「確實有這麼一回事。不過我不建議宿主去，因為為了力求真實取經，這部戲的拍攝取景地是在帝國疆土之外的荒星，所以很難招到願意拍攝的演員。而且之後的拍攝過程中，還會遭遇大規模蟲族入侵，薄雁回也因此受了傷。不過這些都是玩家正式登陸遊戲之前的事情了，你或許還記得，當時作為玩家登陸的時候，薄雁回這條線是作為他的醫生助手進行攻略的。」

1001自認為已經將危險描述得十分到位了，卻不料殷芷舒的眼睛猛地一亮：「嗯？有蟲族打？這不就是現成的FPS嗎？」（FPS指第一視角射擊遊戲）

1001：[？]

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是那種熟悉的偏離劇情掌控的感覺！

殷芷舒倏而亮起的眼神顯然沒有逃過薄雁回的視線。

他有些意外地重新打量了一遍殷芷舒。

原本他不過是一時興起地和她閑聊了兩句，但現在，他是真的對她有了些好奇。

喜歡泡茶、想要成為茶藝大師的女孩子，會在聽到「有一定危險」的時候，無法抑制自己的期待嗎？

既然有了好奇，她又即將成為他真正意義上的學生，那麼再多一點接觸，也並不多麼突兀。

更何況，只有極少數的人才知道，他是個聲控。

自己本身就擁有十分好聽的聲線，對聲音的要求自然而然也就高了一些。

好巧不巧，殷芷舒的聲音正是他最喜歡的那一種。

薄雁回飛快地給自己找好了借口，低笑了一聲：「那麼，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頓了頓，他又意有所指地補充道：「比如你剛才的念白？」

[好感值+1]

[宿主了不起！]

殷芷舒沒有直接回應。

她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才略微遲疑地開口：「雖然的確是真的很想，但是……我的這個劇本，讓您來指導的話，是不是實在大材小用了呀……」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神明明是期待的，臉上卻帶著緊張和無措。

「這個世界上當然有糟糕的劇本和糟糕的台詞，但只要演技足夠好，就可以從這兩種糟糕中跳出來。」薄雁回從門口走了進來，並沒有順勢關上門——他怕密閉空間的獨處會讓對面顯然緊張過分的少女更加警惕：「正好我現在有時間，也正好我要學著做一個好老師，所以，要試試看嗎？」

殷芷舒還是有些猶豫：「但我……拿到的劇本是炮灰配角，而且性格怎麼說呢，是真的十分……十分綠茶……」

言下之意是說，薄影帝您的角色大多光偉正，甚至是給您量身定做的，會不會不太擅長這種惡毒無腦小配角呢？

1001覺得自己好像懂了什麼，又沒有完全懂：[宿主這又是什麼意思？]

「這還不明顯嗎？」殷芷舒在心底笑了一聲：「我這不是在努力讓世界上最會演戲的人教我怎麼演出一個合格的綠茶嗎？」

1001還在心道你這不是在明裡暗裡說對方不合適嗎，就見薄雁回竟然真的不退反進地開了口。

金髮藍眼的英俊男人微微一笑：「綠茶啊？也不難，我來教你。」

有人間蠱王美譽的聲音在教室里緩緩流淌。

「所謂演戲，想要演好，最好的狀態，不是想要去演什麼，而是要去成為這個角色。」

「要做綠茶之前，要先明白綠茶角色的幾大行事原則。」

殷芷舒抬眼帶著好奇地看向薄雁回。

陽光依然很好，桂花的香氣沿著沒有關嚴的窗戶縫細細密密的滲透進來，又或許是旺茶頭上帶著的花香已經足夠充盈這片空氣。

就在一片桂花香氣中，薄雁回垂眼看著殷芷舒的眸子，一字一字地培養著他心目中的綠茶好苗子。

「不拒絕，不承諾，不主動，不負責，不知道。」

……

徐經紀人已經連續看了兩次表，向薄雁回的光腦上發了三條消息，卻始終石沉大海。

鄭校長察言觀色，試探著開口道：「需要去看一下薄先生的情況嗎？」

徐經紀人沉默片刻，站起身來：「失陪一下。」

幾乎是同一時刻，薄雁回也低頭看了一眼光腦上的時間，殷芷舒立刻停下了念白，站到了一旁，先一步開口道：「老師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

「確實接下來還有行程。」薄雁回頷首，又有些好笑地看著殷芷舒：「老師？」

「我是影大的學生，您即將成為影大的教授，自然應當喊您一聲老師。」殷芷舒神色認真，已經飛快收斂了自己臉上剛才的綠茶神態：「謝謝您百忙之中還抽出時間來教我。」m.

薄雁回似是這才想到這一茬：「也是，接下來想必會有很多人喊我老師。」

他稍微思忖了片刻，又重新看向殷芷舒，聲音裡帶了點不易覺察的笑意和蠱惑：「所以，你要不要換一個和別人不一樣的稱呼？」

這明顯是一份明晃晃的特殊對待。

想來無數砸到哪個女孩子身上，都會惹起一片臉紅心跳和呼吸加速。

殷芷舒想臉紅，結果可能是剛才綠茶了太久，一下子要切換含羞帶怯模式有點失敗，努力了片刻沒紅起來，只好先從善如流地改了口：「那便喊您先生吧。」

臉沒紅，神態卻也算是到位了，薄雁回聽著她有些軟糯甜意的聲音喊著「先生」，心情很好：「也行吧。」

他向著門口走了兩步，又想起來了什麼，回過身：「對了，你加一下我的聯繫方式吧，以後有什麼演技方面的問題，也可以隨時問我。」

殷芷舒和他的光腦進行通訊鏈接的同時，薄雁回突然又道：「明天晚上我有一個舞會要參加，還缺一個女伴。」

他話語中有未盡之意，卻並不往下說，只用一雙薄藍色的眼睛看著殷芷舒，分明是在邀約。

因為要加聯絡方式，殷芷舒此刻離他極近，只要抬頭就可以看到他的那雙太過漂亮的眼睛。

於是她在點了添加好友后抬頭，並不畏懼迎上他的視線，卻並不發一言，只帶著微笑微微向後退了一步。

沒有得到回答，薄雁回有些意外地「嗯？」了一聲。

陽光灑在擁有大波浪淺茶色漂亮少女的身上，她分明穿著黑色連衣裙，卻被光暈柔和了許多，讓人只看得到她熠熠生輝的雙眸，柔軟的唇和鎖骨上被她的膚色襯托得格外殷紅的小紅皓石。

「不拒絕，不知道哦。」殷芷舒微微眯起眼，露出了一個很是無辜的笑容：「這是先生您教我的呀。」

薄雁回愣了愣，幾乎是錯愕地看了殷芷舒片刻，突然笑出了聲。

[好感值+1]

[綠茶值+5]

[宿主這個迴旋鏢，扔得真是好啊！]

薄雁回就這樣笑著轉過了身，隨意地沖殷芷舒擺了擺手，向旁邊的辦公室走去。

徐經紀人開門的時候，恰好遇見薄雁回正要伸手開門，兩個人在門口短暫地交錯了一下眼神，徐經紀人才要開口，薄雁回已經露出了慣有的完美微笑：「久等了，很抱歉。剛才在路邊看到了一隻小貓，忍不住多看了一會，耽誤了一段時間。」

鄭校長自然不置可否，但徐經紀人已經在他身邊跟了七八年了，才不會相信他的鬼話。

但既然有外人在場，徐經紀人再欲言又止，也只能先憋著。

合同也對完了，第二天的榮譽教授授予流程也已經再次核對了一遍，接下來就是去現場進行一次綵排了。

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徐經紀人忍不住回頭向著剛才發出聲音的教室看了一眼。

慢出來一步的薄雁回抬眼看向他，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徐哥，你在看什麼？」

徐經紀人一頓，左右無人，鄭校長走在幾米外的前面，他終於忍不住了，壓低聲音道：「你老實告訴我，剛才到底幹什麼去了？」

「提前適應一下影大教授的身份而已，別緊張。」薄雁回拍了拍徐經紀人的肩膀：「就算我再喜歡剛才那個聲音，也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的，放心。」

徐經紀人這才鬆了口氣，頓了頓，又忍不住道：「不過話說回來，要是你真的想要戀愛……」

「怎麼，」薄雁回打斷他的話，臉上依然帶著如沐春風的笑容，眼中卻有了些近乎實質性的壓迫感：「我想要戀愛，還需要徐哥批准嗎？」

徐經紀人一窒，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想要說就算不用他管，到底薄雁回也是娛樂圈內萬眾矚目的明星，難道不需要注意粉絲影響的嗎？

但很快，他又有些自嘲地搖了搖頭。

也是，做了他七八年的經紀人了，薄雁回雖然足夠敬業，做事足夠認真無暇，但那些好似都是他的家教和骨子裡帶來的態度問題，要說在乎……

好像確實不知道他真的在乎過什麼。

徐經紀人正在胡思亂想，薄雁回的聲音又輕飄飄地從前方傳了過來。

「對了，明天既然要參加舞會，我剛剛才想起來我缺了個舞伴，所以順勢邀請了一下她。她的通訊方式我傳送到你光腦了，後續準備工作就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