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是她勉強
離開侯府,陸難去如意樓見厲文淵。
他還沒有離開盛京,這是從元禪寺回來之後陸難第一次見到她。
陸難一進門,厲文淵就先把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一遍,確認她沒有哪一處受傷后才鬆一口氣道:「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聽到元禪寺起火把我嚇一跳。」
好端端的,尤其是那個時候陸難在,寺裡面的人應當比平時更加小心才是,就是厲文淵這個邊緣人物都覺得那場大火來得實在是蹊蹺。
他不信皇后和宋緒之什麼都看不出來,可這件事情如今慢慢被壓下去,似是打算當做意外處理。
「我沒有事,還沒起火的時候我就離開元禪寺了。」陸難徑直在桌邊坐下來。
她沒說是齊垣半夜帶自己離開,突然出了謝駙馬這樣的事,陸難都分不出心思去管大火的事。
「是侯爺救了你吧。」厲文淵篤定的道。
那天他一直在宮中,知道皇后並沒有召陸難回宮。
既然被看穿,陸難也不再隱瞞什麼,她輕輕點點頭。
厲文淵輕輕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文淵哥哥,我問你一件事。」猶豫不決的語氣。
他有些好奇的看著她,問:「什麼事?」
什麼事讓她這樣忐忑?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嫁給我先生你會怎麼想?」
他皺起眉頭,什麼叫自己怎麼想?
「你會怎麼看我,你會不會覺得我不安好心,從一開始就故意接近先生?」
她的語氣小心翼翼的,這是往常從沒有過的。
厲文淵這才明白她的意思。
「不會。」他搖頭道,「相反大多人應該會覺得是靖勇候不懷好意。」
點到即止,他不再細說。
靖勇候又不是十來歲的孩子,豈會這麼輕易就被陸難蠱惑,反倒是陸難,她年歲不大,又生著這樣一副相貌,大多人會覺得是靖勇候誘騙陸難。
起碼他會這麼覺得。
「你要同靖勇候成親了?」見陸難有些出神,厲文淵接著問。
如果是真的,皇后應當會在他面前提起才是,畢竟到如今皇后都還希望他能娶陸難。
「我……」她一時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侯爺是個好人,你若是嫁給他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厲文淵道。
陸難搖搖頭,選擇這個詞聽起來就很刺耳。
「文淵哥哥什麼時候離開盛京?」不想繼續,她索性換了話題。
「還沒有定下來,你呢,你不是說要回一趟青州嗎,若是你這段時間回去,我們或許能結伴而行。」
「我也還不知道。」陸難又嘆了一口氣。
她覺得自己現在哪兒都去不了,謝家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將阿娘自己留在盛京她實在是不放心。
陸難顯然忘了,陸凌雲身邊有一個許多人都查不出來的人在幫她。
「知道元禪寺起火的時候殿下亦是十分驚慌。」厲文淵忽然道。
陸難不解的看向她,知道自己和宋緒之的事,以往厲文淵在自己面前都會特意避開與宋緒之有關的話題,今兒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殿下其實過得很不容易。」他又嘆了一聲。
陸難苦笑,自己身邊的人哪一個是容易的,連她自己都還在掙扎。
「殿下是皇上和娘娘的第二個孩子,他上頭有一個聰明能幹的兄長,下面有一個天真可愛的妹妹,那時候甚至連娘娘都會在不經意之間忽視他。」
好在前太子是個很好的兄長,他對宋緒之的照顧無微不至,小公主天真可愛,宋緒之也喜歡這個公主,他只是皇子,沒有太子那樣的壓力,課業上偷偷懶也不會有人說他的不是。
那時候他還是過得很快樂。
後來小公主和前太子接二連三的離世,一切都變了。
「殿下自從成了太子之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不愛說話也不愛笑,同身邊的人都是冷漠疏離。」厲文淵的語氣稍顯無奈。
在他記憶中,兒時的宋緒之還是很活潑的性子。
「他遇上你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他突然笑了一聲,話里還帶著幾分調侃。
有時候厲文淵在想要是陸難能進東宮也挺好的,不過如今說這些似乎都沒有什麼意義。
「你說這個我總覺得你在罵我。」陸難也笑道。
在她看來宋緒之遇上自己絕對是壞事。
自顧不暇的時候,她哪裡還顧得上考慮別的人呢。
「我沒有罵你,我只是想告訴你殿下的難處,希望你不要怨恨他。」厲文淵十分鄭重的說。
這是知道元禪寺起火之後宋緒之對他說的。
「我沒有什麼好怨恨的,是我做錯了事,希望殿下不要同我計較才是。」
這回厲文淵沒答話。
……
知道齊垣下定決心要去跟皇帝討要賜婚的聖旨,陸難在第三天一早就進了宮。
既然是為了自己的事,她覺得應該自己來擔這個惡名。
長春宮。
來給皇后請安的眾嬪妃已經回去,陸難來的時候在的是宋緒之和張相卿,她一一給她們行禮。
張相卿的頭髮挽了上去,不過短短几天時間她儼然變了一個模樣。
「你倒是會挑時間,來,快到本宮這兒來。」皇后朝陸難招招手。
陸難沒有動,她又跪了下去,這一動作讓幾人都吃了一驚。
皇后看一眼蘭初,蘭初會意上前去想要把陸難扶起來。
陸難還是一動不動的跪著。
「我是有事來求娘娘的,娘娘答應我了我再起來。」
明明是十分嚴肅的語氣,她說完之後皇后卻笑了起來。
「快些起來吧,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皇后話里都帶著笑意。
她覺得陸難方才是在有些好笑,嘴上說著威脅的話,臉上的緊張卻蓋都蓋不住,在她看來陸難來求自己的都不會是什麼讓自己為難的事,是以不等陸難說是什麼事她就先說了這樣的話。
陸難覺得有些挫敗,她仍舊不肯起身。
「娘娘應該先聽聽我求娘娘的是什麼事。」
而不是一開口就答應下來。
「那你說說你有什麼事來求本宮?」皇后順著她的話問,語氣跟哄孩子無異。
知道這個時候宋緒之和張相卿都在看著自己,陸難目不斜視的盯著皇后看,然後毫不猶豫的說:「我今兒想求娘娘給我和我先生賜婚。」
宋緒之的茶蓋碰到茶杯發生一聲響。
沒有誰看他。
「本宮還當是什麼了不得的事,之前本宮就同你說了可以給你和靖勇候賜婚,那時候你不願意,為的就是今兒跪在這裡?」皇后打趣道。
她還當是什麼事情,讓陸難突然跑進宮來跪在自己面前。
皇後用餘光瞥了一眼宋緒之和張相卿,宋緒之臉上的表情明顯有些不好看,而張相卿依舊淺笑著看向陸難,似是沒有察覺自己夫君的變化。
「如今你的話也說完了,本宮也答應了,是不是就能夠起來了?」皇后很有耐心的問。
「是我想要嫁給先生,是我自作主張的來求娘娘下旨,這一切先生都不知情。」陸難自顧自的說著。
不是齊垣誘騙她,是她勉強齊垣。
她希望所有人都能知道這一點。
蘭初將陸難扶起來,又把她扶到皇後身邊去。
皇后拉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來。
「今兒你來得倒是時候,這還是太子大婚之後你第一次見他們吧。」
陸難點點頭,然後看一眼張相卿,對方朝她笑笑。
那笑容還是跟以前一樣,無可挑剔。
好像什麼都沒有變。
「你同太子妃交好,往後可要經常到本宮這裡來,陪本宮說說話,也陪太子妃解解悶。」皇后拍了拍陸難的手叮囑著。
她說的是到自己這裡來,而不是直接去找張相卿。
陸難忽的想起,宋緒之和張相卿成親的時候同時還迎了兩位側妃進東宮,她再次看向張相卿,眼中帶了幾分憐愛。
「我以後會常來陪娘娘和太子妃說話的。」陸難保證一般道。
張相卿是太子妃了,不能像以前那樣跟她們在宮外小聚了。
「你說的話本宮和太子妃都記下了。」皇后親昵的點了點陸難的額頭。
「囡囡若是不來,我可是要生氣的。」張相卿也開口打趣道。
她對陸難的稱呼並沒有變。
「我會給你帶你最愛吃的點心。」陸難儘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快一些。
成親是喜事,她不應該覺得難過。
「永樂怎麼會突然想到請母後為你和靖勇候賜婚?」宋緒之忽的發問。
還有最後她起來之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她對齊垣不該是像對自己這樣嗎,等魚兒上鉤之後她連魚竿一起扔掉。
「回殿下,不是突然想到,我愛慕先生已久,愛而不得,所以請娘娘幫我嫁入侯府。」跟宋緒之說話時陸難的語氣客氣了很多。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在把齊垣從賜婚的事裡面摘出去。
「永樂剛剛自己也說了,靖勇候是你的先生,孤還是第一次聽說有做學生的嫁給自己先生的。」他話里不自覺的帶上幾分諷刺。
這些問題陸難早就想過。
「因為只有我能來求娘娘賜婚,便是真有做學生的嫁給了自己的先生殿下也未必聽說過,再說南平也沒有哪一條律法說學生不能嫁給自己的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