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母親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一直到坐到喜床上陸難都還能聽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陸難。」她聽到有人在喊自己。
是齊垣。
一如既然,他總是連名帶姓的喊她,可同以往比起來這一次的語氣似乎有些不一樣,陸難覺得或許是因為自己頭上蓋著蓋頭,眼前一片紅色,所以連帶著齊垣的語氣都變得有些旖旎起來。
「先生。」她也喊他,怯生生的語氣。
身處陌生的環境里,頭上又蓋著蓋頭,陸難心底覺得有些不安。
聽聲音感覺齊垣就在自己面前,她不自覺的抬手四處摸了摸想要摸到齊垣。
他抓住她四處揮舞的手,然後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陸難的另一隻手想把自己的蓋頭掀開,齊垣制止了她。
「還不是時候。」他輕聲道,像是在哄孩子一般。
之前季淑貞叮囑過陸難,蓋頭要等新郎官來掀開,可如今齊垣就在自己面前,他遲遲不掀開自己的蓋頭,陸難等得有些著急。
「先生,我想看看您。」陸難誠懇的道。
她一直都蓋著蓋頭,如今想看看齊垣是什麼模樣。
齊垣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我還要去敬酒,晚些再回來掀蓋頭,你在這裡等我回來。」
陸難點點頭。
原來如此,她以為現在就可以把自己的蓋頭掀開了。
生怕陸難受了委屈不會求助,季淑貞叮囑她關於嫁人的這些事時,重點在告訴陸難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她首要任務就是保護好自己,其他的事情反倒是一句帶過,以至於陸難對很多是都是一知半解的。
「那先生你要少喝一點兒酒,不然我就不能離你太近了。」陸難細心地叮囑著。
她不喜歡太濃烈的酒味,如果齊垣喝得酩酊大醉,那她還怎麼靠近他?
「好,我很快就回來。」
保證完之後齊垣就起身離開,屋裡再次陷入寂靜。
靖勇候府前院。
今兒來的除了朝中官員和京中顯貴,還有許多齊垣昔日在軍營里的戰友,那些個將士們嗓門大,你一句我一聲的聽著倒是熱鬧。
見齊垣出來許多人都湊上來給齊垣敬酒,雖然過來之前陸難那樣叮囑過,可看著昔日里一起出生入死的面孔,齊垣拒絕的話還是沒說出口。
那些人鬧歸鬧,心裡卻跟明鏡一樣敞亮,敬了一圈之後就不再為難齊垣。
「侯爺,太子殿下來了。」平安來在齊垣身邊低聲道。
宋緒之不欲驚動其他人,所以沒有直接現身,交代了幾句之後齊垣去見宋緒之。
「見過殿下。」
「靖勇候不必多禮,今兒是你的好日子,孤特意過來恭喜靖勇候。」宋緒之臉上掛著淺淺的笑,看上去似乎是真的在為齊垣高興。
齊垣不為所動。
「謝殿下。」他語氣尋常的道了個謝。
「孤特意趕過來,靖勇候難道一杯喜酒都不讓孤喝嗎?」
宋緒之調侃道。
齊垣命人端來一壺酒,親自斟了一杯酒遞給宋緒之。
「一杯薄酒,還請殿下海涵。」齊垣客客氣氣的道。
宋緒之過來為的什麼他也猜得到。
「靖勇候是打算讓孤一個人喝嗎?」宋緒之並沒有立即接過去。
齊垣忽的笑了笑。
「方才內子特意叮囑讓我少飲酒,大婚之日不敢不從,還請殿下原諒。」齊垣這句話說得很是自豪,彷彿被叮囑少飲酒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一樣。
宋緒之的臉色難看了許多。
如今怕是蓋頭都沒有掀開,齊垣一口一個內子倒是說得熟練。
「母后對永樂視如己出,孤也把永樂當做自己的妹妹來看,如今她嫁與你,希望靖勇候往後好好照顧永樂,不要讓她受委屈,否則……」
剩下的話宋緒之沒有說完。
「殿下放心,陸難是我齊垣的妻子,往後我自會好好照顧她,不會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齊垣笑道。
宋緒之自嘲的笑了笑,在陸難還不是齊垣的妻子時齊垣就一直在照顧陸難了。
他接過齊垣遞來的那杯酒一飲而盡。
……
新房裡,齊垣走了之後陸難安安分分的坐了好一段時間,左等右等齊垣還是不回來,陸難就有些坐不住了。
「殿春,殿春。」她喊了兩聲。
沒有人回應她。
「有人在嗎?我想喝點兒水。」陸難又說。
還是沒有人回答她。
往常陸難是一日三餐頓頓不落的主,閑時殿春還會給她準備許多的零嘴兒,今兒她沒吃什麼東西,如今早就飢腸轆轆。
一番掙扎之後陸難小心翼翼的掀開了自己的蓋頭,入目是一屋子旖旎的紅色。
屋內隨處可見的喜字和紅綢無一不在提醒著她今兒是什麼日子,大紅喜燭高高燃著,把屋裡的所有東西都映成紅色。
把蓋頭放到床上,她站起身來,像是活動活動自己有些僵硬的四肢,然後試著走了兩步。
只走了兩步,陸難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尤其是她的脖子,往日雖然滿頭珠釵,可都沒有鳳冠這樣重,陸難又小心翼翼的將自己頭上的鳳冠取了下來放到一邊。
如此一來她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屋裡的圓桌上擺著茶壺和吃食,陸難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先是給自己到了一杯茶,急匆匆的喝進嘴裡之後才意識到那不是侯府往日會特意給自己準備的茶。
它甚至不是一般的茶,而是酒。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杯酒已經進了自己的喉嚨。
有些被嗆到,陸難放下杯子咳了幾聲。
門忽的被推開,以為是齊垣回來了,陸難慌忙轉身,卻見進來的殿春一臉惶恐的看著自己。
「姑娘,你怎麼……」
你怎麼自己把蓋頭掀了?
意識到這是在什麼地方,殿春沒有把剩下的話說完,她急忙合上身後的房門,然後衝到陸難面前壓低聲音問:「姑娘,你怎麼在這裡,還自己把蓋頭掀了?」
殿春的語氣滿是著急,要是一會兒別人進來看到可如何是好?
陸難將食指放到自己的唇邊對她「噓」了一聲。
「你別緊張,沒有人看到,他們不知道的,我有些渴了,想喝點兒水。」說著她又皺了皺眉頭,「可是著壺裡裝的是酒,難喝死了。」
殿春急忙環顧一圈屋子,卻發現除了這一壺酒之後沒有別的能喝的了。
「姑娘渴了是不是,你先回床上坐著,我去給你找一壺茶水來。」殿春對陸難道。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新房裡面沒有丫鬟,外面連個看門的都沒有。
「好,麻煩你了殿春。」
陸難應下來之後殿春就轉身出了屋子。
陸難沒有回床邊去,而是直接在桌子邊坐了下來,桌子上擺的是桂圓花生一類的乾果,陸難覺得腹中飢餓,如今也顧不上那麼多,坐下之後就吃了起來。
剛吃沒一會兒她就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陸難還以為是殿春去而復返。
「殿春你……」她歡喜的轉過頭去,看到進來的那個人是臉上卻有幾分詫異。
「姐姐。」
在陸難發愣的一會兒功夫,茹兒快步跑到陸難身邊喊了一聲。
意識到自己忘了關門,茹兒又折回去關門。
看她再次來到自己身邊時陸難才回過神來。
「茹兒,你怎麼過來了?」她又驚又喜。
「我悄悄來看看姐姐。」茹兒笑嘻嘻的。
陸難有多久沒來侯府,茹兒就有多久沒有見到她。
「呀,我以後是不是不能叫你姐姐了。」茹兒忽的道。
陸難疑惑的嗯了一聲。
「您同我父親拜了天地,以後就是我父親的妻子,我應該叫您母親才是。」茹兒歡喜的道。
雖然只是解釋,但她已經把陸難稱為「您」了。
陸難不住的皺眉。
「母親?」她重複一遍這兩個字。
見她皺眉,茹兒似是想到什麼連忙擺手道:「您要是不喜歡我叫母親,我也可以稱您為夫人的。」
茹兒的語氣變得小心翼翼的,她想起陸難才比自己大幾歲,剛剛嫁人就多了自己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養女,心裡會不舒服也很正常。
她不希望因為自己惹得陸難不高興。
「夫人比母親還要難聽。」陸難搖搖頭一本正經的道。
茹兒愣了愣,似是沒明白她的意思。
「我覺得還是姐姐最好聽。」不等茹兒接話陸難又道:「可是我和先生成親了,你要是叫我姐姐的話就是亂了輩分。」
她嘆了一口氣。
「你還是叫我母親吧。」最後陸難道。
茹兒點點頭,小心翼翼的,她覺得陸難並不喜歡這個稱呼,也不喜歡自己這個養女。
一下子有了個這麼大的養女,有幾個人會喜歡?
茹兒覺得自己能理解的。
「可是茹兒。」陸難又開了口,「我沒有做過母親,還不知道怎樣才能做一個好母親,以後我要是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你不要生我的氣,你告訴我我會改的。」陸難認真的道。
前段時間季淑貞倒是給她說了一些為人妻該做的事情,至於怎麼為人母,季淑貞沒有提過。
陸難沒有生養過,沒有把握自己能做好茹兒的母親。
「母親。」茹兒喊了一聲,歡喜的撲進陸難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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