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伊芙啊。」斯瑾鹿眸微垂，似自言自語，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撫摸著伊芙頭頂的蛋殼，「精神力？」

大概是感受到了龍崽的嗷嗷聲，傳遞的是語言，斯瑾驚奇之下還是猜測到了原因。

伊芙精神力的等級肯定很高，隔空傳音這種能力，連大皇子尤希都不能。

斯瑾泛著灰調的眼竟在這一刻攏著瀲灧的流光。

比平時死氣沉沉的時候，有了幾分活氣。

「嗷嗚。」

伊芙一下撲到斯瑾的臉上，兩隻前爪抱住他的脖子。

沒顧忌到斯瑾的左臉，啪嗒就打到了。

「嘶。」斯瑾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登時把小龍拍開。

「嗷嗷？」

伊芙的個頭只有斯瑾腦袋那麼大，遭到嫌棄后，她兩隻圓圓的龍眼瞬間湧起浪花。

「嚶嚶嚶。」龍崽哭了。

她的哭聲很像幼時的人類幼崽，奶里奶氣的還可憐的要死。

斯瑾沒有任何動容，就這麼看著伊芙嗚哇嗚哇落了好一會兒的眼淚。

半晌后，他爬起身，揉了揉凌亂的烏髮，而後用雙手把伊芙從床裡帶起。

「咦？」

伊芙被舉高高一下高過斯瑾的腦袋，再又突然被他放下，如此幾個來回，坐了一翻人造過山車。

她收起眼淚，身後的小翅膀啪嗒啪嗒地想扇開飛起來。

「咕嘰咕嘰。」伊芙兩隻前爪拍拍，龍崽可開心了。

斯瑾舉了幾下，看她不再嗷嗷地哭，就帶著崽去了浴室。

「你，得洗。」他如此說。

伊芙呆愣愣地坐在浴缸里，歪了下呆萌的腦袋，「嗷？」

浴室是全自動的，一人一龍進入后，房間內自動升溫到25度並供應熱水。

「嗷嗷？」

伊芙站在浴缸里，她身體很小，站起來才剛剛能夠到浴缸壁頂。

龍崽兩隻前爪抓住浴缸壁，一條銀白的小尾巴啪啪啪打著浴缸，她新奇又雀躍。

興奮之餘還想從浴缸里爬出來，耀武揚威。

斯瑾看穿了她的舉動，一根食指按過去，阻止了伊芙接下來的行動。

「不。」斯瑾又吐出一個字。

「嗷~」

伊芙已經能完全明白他在說什麼。

斯瑾在說不可以，不准她動。

龍崽不服輸，頭頂罩著的半顆蛋殼被斯瑾的食指按住，她體內的龍性暴發，朝上頂回去，非要衝破外人給的阻擾。

斯瑾強行把伊芙按回去。

她又頂回來。

兩人一前一後誰也不讓半步，彷彿回到了孵化那天，龍崽和斯瑾反覆對著乾的樣子。

斯瑾鹿眸眼尾拉下，滿面頹感更重，還隱約斥著煩躁之色。

他動了精神力，遠程操控房間內的熱水。

嘩啦啦。

淋浴頭之中水花迸濺，徑直淋了伊芙一身。

「嗷嗷！」

伊芙被沖得措不及防，完全無暇顧及斯瑾，整個龍便被強力的水流沖得在浴缸里打轉。

「嗷嗚嗷嗚嗷嗚~」伊芙連續叫著。

適應了水流之中，龍崽順著水流在水中自有暢快地游泳，她頭頂還頂著半顆蛋殼，小尾巴靈活的很，掌控著游進的方向。

還是仰泳呢。

偏偏不讓水花衝到頭頂的蛋殼之上。

伊芙喉嚨里發出愉悅的叫聲。

她一興奮，精神力就不受控制。

空氣里瞬間瀰漫起小女孩軟糯的奶音。

「好好玩呀！」

「主人主人我還要坐鞦韆，要大車車、大船船，還有還有，那種特別大特別亮的珠子，我要裝在戰艦的最頂處！」

「主人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呀，那阿芙的願望主人也會為阿芙實現，對叭！」

「嗷嗷嗷！」

到最後和奶里奶氣的龍吟合在一起，難以分辨。

斯瑾聽入了耳卻沒做回應，他從柜子里翻了一隻年歲很久遠的刷子，稍作清洗后，就抓來龍崽給她洗澡。

「嗷！」

伊芙跳著躲開，然而翅膀飛不起來，一躲就掉進了水裡，咕嚕咕嚕嗆了好幾口水。

龍崽全身的鱗片都濕了，銀色沾上水后泛著濕漉漉的光，特別的漂亮。

像一枚枚銀色的寶石，色澤純粹。

斯瑾眯起眼，墨色的眼中灰調完全消失，這時候的他眼底只有暗色。

伊芙勉強站穩身子，就被斯瑾單手擒住。

「嗷！」

你抓住了龍崽命運的后脖頸！

太過分啦！

伊芙控訴著，然而沒卵用。

斯瑾捉著她，一面用刷子動作並不溫柔的想搓掉她肚皮上粘著的蛋殼。

「嗷嗚嗷嗚。」龍崽凄慘地嚎著，沒有換來一絲心疼。

伊芙兩隻前爪十分不樂意地在水裡拍打著，動作劇烈，水花有的迸到斯瑾身上，打濕了他墨色的劉海。

「伊芙。」斯瑾第一次叫了伊芙的名字。

男孩耷拉著的眼皮遮住墨瞳深處的暗芒，他就這麼念著她的名字，她從千百年前就被賦予的本名。

明明是精神力最低等E級的廢物，卻突然壓制住了伊芙高達SSS級的精神力。

龍崽放棄了掙扎，乖順收起兩隻粉嫩的前爪。

「嗷。」她小聲糯糯叫了一聲。

斯瑾看她安靜下來，又去搓她肚皮的蛋殼，廢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蛋殼搓掉。

結果一抬頭，眼前的龍崽水汪汪的大眼紅透了，大眼萌嗚嗚地落淚。

斯瑾愣了下，以為她是捨不得蛋殼，便把手心的碎片蛋殼遞過去。

誰知道伊芙鳥都不鳥，小尾巴傲嬌一甩過來，把蛋殼甩飛。

伊芙又用兩隻前爪拍拍水，「嗷嗷！」

「你弄疼我啦！你這個大壞蛋嗚嗚！」

精神力失去方才的壓制，再次傳遞伊芙的心聲。

斯瑾皺眉，他不明白也不懂，刷子換了個方向，又去碰伊芙的頭顱。

小龍氣得嗷嗷直叫，還對斯瑾露出了鋒利的龍牙。

「不可以碰這裡！」

「你這個大壞蛋！你不記得我了，你還要傷害我！」

「嗷嗷嗷主人你個大臭蛋！」

伊芙啪啪啪把浴缸里的水拍得到處都是，完全弄濕了斯瑾身上整套衣服。

他就那麼站著，冷漠的望著伊芙發泄，即便全身濕了，也只是把外套褲子隨便一脫。

斯瑾邁開腿，也進了浴缸。

他單手捉住小龍，就要給她取下頭頂半顆蛋殼。

「不行不行不行！」

伊芙掙扎著，嘴裡不住的嗚咽，「嗷嗷嗷！」

斯瑾不讓，伊芙擰著身子躲避他的手，見情勢不妙，她直接張口「嗷嗚」咬住斯瑾的手背。

龍崽雖然小，但龍牙很是銳利，尖端刺破了斯瑾的肌膚。

血腥味瞬間將浴缸的水浸染。

「嗷！」

伊芙知道自己做了錯事，她鬆開口，但仍然不讓步，啪嗒啪嗒甩著尾巴。

這個頻率是她生氣的預兆。

就算斯瑾是她的主人，她也有不能讓的底線。

斯瑾沉默，他看都不看手背的兩個牙印，復而問：「不能？」

「不能！」

空氣里傳來的奶音特別憤怒，那是龍崽這輩子最凶最凶的語氣了。

伊芙發誓，她對主人從來沒有動過這麼大的怒氣。

她不管，她的主人變了！

曾經那麼寵她的主人，如今變成了一個超級大的臭混蛋！

可就算這樣，她還是捨不得離開主人。

生氣歸生氣，她就討厭主人一分鐘！

不，兩分鐘。

她龍龍也是有地位的大人物，怎麼能如此輕易原諒主人。

哼！

伊芙把腦袋甩到一邊，理都不理斯瑾的問題。

男孩整個白皙的身子浸泡在水中，他鞠了一把水淋在頭頂，墨發全都濕透，服帖地搭在臉側。

那張無比頹廢的厭世臉，在這一刻，浴室里滿滿熱氣氤氳之下，倒顯得柔和了些。

伊芙投來幾眼偷摸的注視。

哇哦。

主人小時候，太不一樣了吧？

比起那會兒的英勇神武，十三歲的他好像軟萌軟萌的，臉蛋捏起來肯定特別軟。

嗷嗷。

難怪主人總喜歡掐她的臉，原來是這樣子呀。

伊芙像回憶到甜蜜的糖果，哪裡還顧著生氣，小尾巴愉悅有節奏地啪嗒起來。

斯瑾那雙無比純的鹿眸斜視過來，他的眉毛還濕著，看起來並不凶，也不冷漠。

他又重複道：「不能？」

他問的是伊芙頭頂那半顆傻不愣登的蛋殼。

醜死了。

斯瑾嫌棄的想。

伊芙回道：「嗷嗷嗷嗷！」

「你，精神力。」

「不能取！」空氣里伊芙的奶音義正言辭，特別嚴肅，「剛剛你刮掉我的蛋殼我都沒找你算賬呢！你知不知道你影響了我力量復甦，你這個大混蛋啊啊啊啊啊！」

「這半顆蛋殼要是再被你取了，我十年內別想恢復了！」

「你碰我我就咬死你，哼！」

斯瑾淡淡點頭，「哦。」

「咕嘰。」

伊芙看他不再問，也不再強迫，想必是聽進去了，於是揮動前爪，動作滑稽地游到斯瑾身邊。

離得近了，伊芙才看清斯瑾白皙身體上密密麻麻的傷痕，有的早就癒合，留下了淺淡的痕迹，還有的青紫像近日所留的，更有的癒合了也沒能如初。

「這是什麼！」

奶音瞬間變得怒火滔天，她吼道：「誰傷害了主人！」

龍怒無人承受的住，況且還是SSS級的龍。

伊芙一怒，斯瑾敏銳地察覺整座西宮的防禦罩都在晃動著。

他迅速開口，喊道：「伊芙。」

高等級精神力立刻被壓住，伊芙收起全身外放的精神力。

大眼萌萌的龍崽討好地湊到斯瑾臉色蹭了蹭，「嗷，人家錯了，力量不穩定人家控制不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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