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生病

婢女被帶了上來。林寂吩咐了管事幾句,招了幾個府兵上前。

唰地一聲他抽出兵刃。

李瑄錯愕,看上去文人墨客似的林寂莫非還會功夫不成。未能思索片刻,便聽他道:「領教李少將軍高招。」

「放肆——」

一刀刺過,魏聞緒臉色突變,還沒等他阻止。

那一刀便被李瑄輕而易舉一個刀鞘攔住,也不知怎麼回事,林寂手中的刀便飛了出去,嘩啦一聲墜入十丈之外的小水池裡。

「……?」

李瑄看他剛才出招的動作,還差點以為自己遇到個練家子。

完全沒有想到竟弱成這樣。

就這樣,好意思讓我指教呢。

眼底驚訝漸漸化作譏諷,「那你可算領教過了?」

魏聞緒也莫名不解。

林寂身後的府兵立刻又抽刀往魏聞緒身上劈去,老夫人臉色倏然一沉,立刻起身:「住手!」

而小郡王一個偏身,兩腳將刀柄踢落,釘入十丈外的石牆裡,而另一柄被府兵一踢滾入遠處的花叢中。

「你到底在做什麼!」

魏聞緒怒然道,「區區一個庶民,竟敢混進侯府里刺殺皇親國戚,你——」

「小郡王息怒。」老夫人攔在三人之間,不得不斡旋著,「他必是不知您二人身份。」

林寂卻並未如二人所想地驚慌失措。

而是轉眸看向身邊的婢女。

「有,還是沒有。」

「什麼。」

婢女不知其所指。

李瑄覺得此人腦子一定壞掉了,現在還在說胡話。

魏聞緒卻似乎能察覺到此人的意圖。

臉色霎時陰沉。

林寂的嘴角帶著一縷薄笑,此刻只將眼光投向那婢女,無波無瀾,「剛剛我手中握的刀,還有那府兵手中的兩把劍,有沒有帶著余氏族的圖騰。」

婢女的臉色倏然蒼白。

同樣臉色奇差的還有李瑄。

林寂垂著眸子,「能傷李少將軍的,身手定不是我這種文弱之人,也並非余府的府兵。出手只會更快,更狠,更准。」

「如果你能如此確信,那人手中的兵器上帶著余家的圖騰。剛剛自當看得分明。」他踱步靠近那婢女,聲音放低,「仔細一點答,若是錯了,便是你蓄意胡言亂語,竟妄圖挑撥李少將軍和余侯的關係,照著大梁的律法,是要腰斬的。」

腳步停住,緩緩地蹲下,看著婢女被腰斬二字嚇得冷汗涔涔不斷發抖的模樣。

語氣再一次恢復和煦。

「想起來了嗎。剛剛的刀,長劍,短劍。哪個,印著余府的圖騰呢。」

婢女抬頭看了眼李瑄,李瑄卻別過眼去迴避著目光,再看向小郡王,小郡王更是一臉沉鬱。

剛剛幾招事發突然,他們只顧著驚訝和嘲笑,也不曾注意過那兵刃。

「是,是……是刀。」

婢女只能隨意猜了一個。

「哦,確定嗎。」林寂唇邊帶著點笑。

「不,不對,是劍……是長劍……」婢女急得幾乎要哽咽,「還,還是不對,我剛剛沒有看清……」

「沒看清。李少將軍遇刺是在夜間。深夜裡都能看清,□□的卻看不清嗎。」

「我……」婢女啞口無言,只能跪在地上重重地磕頭。

請求討一條命饒。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林寂嘴角噙著一點冷漠的笑意,老夫人也嘆了口氣。魏聞緒終於看不下去,將人喝止,帶了下去。

「今日,是我與李少將軍莽撞了。還望老夫人見諒。」

余老夫人餘光掃了眼林寂,這個人似乎比她想象中要更有膽色一些,面上打著圓場:「小郡王客氣了,不過都是誤會。」

大夫正來了。

魏聞緒倒是不大在意這場鬧劇,目光很快被余洛那頭的動靜吸引過去。

余洛前幾日才投湖受寒。

他是在侯府里嬌養慣了的,又不曾習武,自然身體底子差些。

遠遠看去,那本是蒼白如紙的臉色現在透出一層薄薄的紅來,似是春盛時的淺杏,由內而外地透著光澤。

「昭溪。」

魏聞緒剛近一步,便被老夫人的打斜的拐杖攔住去路。

「小郡王既已做出選擇。」余老夫人眼光挪向他身後的李瑄,「便不要再流連,誤人誤己。」

這話的意思很分明。

『你既不要我了,那我也不要你了。』

余洛說過的話再次響在耳畔。

沒有啊,我沒有不要你。

我說過,等我當上太子,等我繼承皇位——

魏聞緒暗暗攥緊了手,卻不得再靠近一步。

只能看著管事將那瘦小的人扶起來背起,匆匆離開的背影。

這一次的發熱,將前幾日被葯壓住的寒症徹底勾了出來。余洛只覺得身子忽冷忽熱,臉腦子也不清醒了。

午後吃過一點葯后愈加渾渾噩噩,忽然在昏睡中哭起來,也不只是疼還是怎麼。

恍惚中好像抓住誰的手。

緊緊握著沒放開。

額頭上熱乎的濕帕子又替換成一塊涼的。

林寂好歹是為余小世子出頭了一次,雖然行為有些莽撞。府中管事對他也另眼相看了些,對待他也熱絡些。

林公子午後來看過小世子一回,沒想到小世子緊緊握著他的手,教人小半日的都未離過,直待到天黑。

熱度總算降下。

余洛安穩地睡著,眼角要殘餘著一點淚痕。

因他受不得風門窗都是掩著的,也正因此,屋裡不留什麼人。眼下婢女們和大夫都在外屋休息候著,只有林寂在屋內。

他的眼風再一次掃過少年紅撲撲的臉頰。

太脆弱了。

他大抵能想明白,為什麼余老夫人這麼多年將他長久禁足在府里,不讓他出去了。

並非如傳聞所言,因他性情乖戾驕縱。

正好相反。

是他性子乖順柔和到,好像經不起一點風霜。

只能將他攔在這一方侯府里,拿余家盛權將他好生護住。

余洛翻了個身,額頭的帕子掉落一側,哼哼唧唧地弓著身子將臉貼在林寂手背上,睫羽稍動,緩緩睜開了眼。

那眼神仍是朦朧的,好似沒認出他是誰,只空空地看著。

「余洛?」

他喊他名字。

他只緩慢地眨了眨眼。

然後將他的手翻過來,拿著冰冷的手心貼向自己的臉。

那臉頰還有一些稚氣未脫的綿軟,又因發熱而微紅。

林寂一下沒能明白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只覺得從那細膩而熾熱里透出一種教人心間發麻的觸感。

喉頭上下一動,他聲音有些發啞,再喊:「余洛,你醒了嗎。」

「嗯?」

綿長的一個鼻音,「嗯。」後面一聲輕音是應答的意思。

林寂沒有叫守夜的婢女進來服侍。

而是自顧著伸手將桌案上正拿爐火穩著的葯端過來。

「醒了就把葯喝了。」

沖鼻的藥味一靠近,余洛就苦得皺眉。鬆了他的手翻身轉向里側,一腳將被子都蹬走了——那是發脾氣的意思。

他將被子再蓋上。

余洛再踢了。

林寂摁著他的腳踝,在他耳邊說,「那我叫老夫人來了。」

話音未落,那人乖乖地不動了。

林寂將他翻了個面,朝著外側,將人扶起來拿個靠枕搭在他肩后。

將手中藥碗遞到他唇邊。

他很順從地埋頭喝了起來,一小口一小口地啜著。

喝完了,林寂學著那婢女做的,將葯旁的一小碟糖糕端過來,餵了他一小塊。

余洛張嘴只咬了一小半,被葯熏得紅潤的嘴唇碰到他的指尖,又惹得一陣微麻的觸感。

林寂怔忪片刻,就是這一小會兒,余洛咽下口中的又去吃另外半塊,卻只啃到他的指尖。

嘴裡還是清苦居多,余洛恍惚間想吃點甜味,咬不動,便舔了一口。

瞳孔驟縮,背脊僵住。

將他手心裡的半塊糖糕和著手指都含住,直到糖糕融化在口中。

這才饜足地往下縮了縮身子,鑽回被褥里。翻身繼續睡過去,喝了葯后又開始做夢,只是這次不是難受得直哭。

而是說起了夢話。

含糊不清的。

「魏聞緒……」

聽清了他反覆念叨的三個字,床榻一側的人身形僵住。

「是渣男,是壞人,不喜歡……」

林寂面色稍緩,心裡想,你倒是清楚。

余洛放在枕上的手指蜷了一下,依舊意識迷糊。

將被角給他疊好,聽著他有些急促的呼吸聲,準備起身離去。

卻因一聲低低的呢喃折返,站定在床旁。

余洛剛剛喊了他的名字。

林寂站定在床邊,一時間竟也不知自己到底在等什麼,只是沉默地佇立。

等了很久,久到他以為余洛已經徹底熟睡了。

才聽到後半句含糊不清的。

「是好人。」

「……大好人。」

林寂自己都沒發覺,那一刻他眼底難得地染上一點笑意,像是寒風料峭里結出的一小朵白梅,暗香幽來。

小世子。

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喜歡。」

噼啪一聲。

爐火里的碳燒塌了一塊。

桌案上爐火式微,在橘色的焰火里燒成一團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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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認偏執反派的下場[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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