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

世子妃

余洛沒有說,只把腦袋埋在林寂的懷裡拱了拱。鴛娘怕人嚼舌根把身後打燈籠的婢女都喝退了。

林寂領著余洛進了屋內,就坐在廊下的石桌上。

鴛娘勸了兩句沒勸動,便只能守在外頭。

「怎麼了?」

林寂幾分關切地問道。

「我……」

余洛不知如何開口。

現在情況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想。

沒有想到兄長這麼強硬地又給他尋了一門親事過來。余洛本身穿的這個就是個廢物炮灰,除了一張臉一無是處,面對高居內閣的兄長根本沒有什麼話語權。

如果再把這些和林寂說了,只會徒增他的麻煩。

余洛選擇把話吞進肚子里。

「就是,有一些事情。」他含糊不清地說道。

林寂默默然坐著,沒再繼續追問,神色很平靜,平靜到甚至有些淡漠。

余洛看著他好像對自己毫不關心的樣子,心情從一個谷底,跌入另一個谷底。

現在更糾結的事情。

是林寂好像根本不喜歡自己。

婚事他可以拖著,可是如果眼前人無論如何也不動心的話,他要怎麼樣才能和他生下一個孩子。

「林哥哥。」

余洛很板正地坐好了,「今天的星星好亮啊。」

「嗯。」他抬眼掃了下,的確天氣舒朗,但月明星稀,亮是算不得很亮。

倒是比前幾日陰雲密布的好很多。勝在屋子裡很暗,倒是也能看見一小片星河。

余洛心裡打著戰鼓似的,又開始試探起他來。

「金陵城裡很少能看到這麼漂亮的星夜。但是我小時候在別的地方也看到過,印象十分深刻。」余洛徐徐道來,像是回憶起很久之前的事情,「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哦?小世子以前還出過金陵城?」

「嗯,那時候戰亂未歇,我父親把握托給祖母。」余洛道,「我也不記得那是什麼地方,就記得是七年前。」

重點來了。

余洛手心沁出一些汗,拿眼神偷瞄著他的神色,說,「在一片很荒蕪的山丘上,我看到過很漂亮的星河。」

心咚咚咚地跳起來。

快想起來啊。

林寂眉頭稍稍一動,轉過頭來迎上自己的目光,余洛像是被蟄了一下似的將頭扭開。

就聽他莞爾道:「七年前你才八歲,你祖母怎麼會放任你去到荒蕪的山丘?」

「……」

這是沒想起來了。

余洛吞咽一下,進一步解釋道,「那一次我迷路了。那林子好大,我的腳還扭傷了。」

「竟然是這麼可怕的一段記憶。」

林寂感慨著安撫。

「不可怕,一點也不可怕。」

余洛囁嚅,「有人救了我的。」

再瞄了林寂兩眼,發現他神色始終淡淡的,沒有任何錶情變化,甚至眼神都不曾拋過來。

都這麼精確了,你還沒想起來嗎。

外頭的鴛娘重重地咳嗽一聲,提醒他夜已經很深了。

余洛轉頭垂下眼光,神色極其失望,再道,「有人救了我。所以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星星很亮。」

聲音里還帶著些許委屈。

這種記憶,對於他來說根本不重要。就算加上去了他也想不起來。

一點反應都沒有。

余洛又想起來今天自己差點被大哥打一頓的驚懼,忽然那幾分委屈越漫越高,教他鼻頭髮酸。

告了白,也只能被當作玩笑。

眼巴巴地跟在他後面,得到的也只有禮貌的敷衍。

他就是在單相思。

拿著金手指,都博不到對方一點好感。

那一瞬間心裡的酸楚濃厚道無以復加,可是這一次他沒有哭,只縮了縮鼻子。

他不再說話了。

二人之間就陷入長久的寂靜中。

剛剛被兄長逼迫的時候,余洛有的只是害怕,也不像現在這麼心裡哽得難受。

「你還是不想告訴我,為什麼剛剛要哭嗎。」

一句話打破寂靜。

余洛驚訝地抬頭,林寂只坐在石桌前擺弄著面前的一排棋子,語氣清淺地問著。可一個抬眼間,似乎透著他看不懂的深沉。

「你帶我入府的時候,不是跟老夫人說我們是『朋友』嗎。為什麼有難過的事情,卻不告訴我。」

林寂垂著眼光,「你不要怕麻煩我。我畢竟虛長你幾歲,若是真有什麼難事,盡可以來找我商量的。兩個人總比一個人法子多,不是么。」

余洛剛剛壓抑的心情一下就通透好多。

那憋著沒有掉的眼淚唰地一下又落了下來。

林寂抬手替他順著背,「別哭啊。再哭就不好看了。」

「他要……要打斷我的腿……」余洛抽抽噎噎地控訴著,「他說我,我不去就……就打斷,但是我不想去……我為什麼要去,可是祖母也站在哥哥那頭……」

余洛語無倫次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但是林寂不知為何好像聽懂了。

林寂卻問他:「為什麼不想去。」

「因為我——」

余洛又頓住了,這一次他反而不能那麼順暢地說出來。

臉有些發紅,但是林寂很有耐心地等著,好想知道他一定會說什麼似的。

「因為我喜歡你。」

余洛很輕地說道。

這一次,林寂好像沒有當他是個孩子在說玩笑話。反而如同一個大哥哥在和他認真談心一般往深處詢問。

「你為什麼喜歡我。」

「因為你對我好。」

這句話半真半假,其實也因為你是主角。

余洛說完便低下了頭,似是羞赧,「你生得也好,又有才學,秉性也好……我不大會說話,但你就是很好。」

林寂又緘默了好一會兒,指尖夾著一枚棋子摩挲著。

似笑非笑的。

「可我只是個窮鄉僻壤出身的舉子。金陵城裡有那麼多好生的好,才學好,秉性好的。你是宣平侯府的小世子,身份尊貴,為什麼偏偏……」

「喜歡便是喜歡。」

余洛手絞起了衣服,低著頭,耳根都紅透了,「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林寂低低地笑了聲。

分明是很溫柔的,但余洛卻聽說些嘲笑的意思。

那頭倏然一抬,有些惱羞成怒似的:「你為何要笑我!」

「我是笑你不知世事。」

林寂嘴角微微揚著,「你可知若是喜歡一個身無分文的庶人,你便只能跟著我過苦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再穿不得那麼舒服的衣裳,再吃得那樣好的吃食。這些你想過嗎。」

「你不會的。」余洛似是很篤定,「你以後一定有大出息,你會考上狀元,甚至會更優秀,我知道的。而且就算沒有,也沒關係。」

林寂的心口微微發燙。

眼神愈發深邃,卻只是靜默地看著面前百靈鳥一般啁啾著的小世子。

「哦?」

「我可以和你成婚,你當我的世子妃。以後還是能穿這麼舒適的衣裳,吃金陵城裡上好的吃食。不用再過以前那樣顛沛流離的日子。」

余洛很認真地跟他承諾。

林寂眼底溢出一點笑意來,「世子妃?」

「嗯,雖然我哥哥很兇,但是一次不行,我就說兩次,三次。我們畢竟是親兄弟,血濃於水。事關我終身的幸福,我一定會說服他的。」

林寂收回目光,不置可否地應了聲:「嗯。」

「所以,你只要告訴我,你到底喜歡不喜歡我。願不願意做我的世子妃。」

余洛認真地問道,又忽然像害怕聽到回答,唰地一下站起身來,「倒也不必急著告訴我,你先仔細想想,過一段時間再告訴我答案就行。我,我會等你的。」

說完了,在外頭鴛娘越來越急促的咳嗽聲中,他小跑著出去了。

林寂看著那遠去的背影,只輕微地搖了搖頭,似是無奈。

***

雖然說是不情願,但畢竟是個長久戰,余洛還是不敢第二天就公然和哥哥叫板。規規矩矩地換好了衣物準備和裴家那位小王爺先學學騎馬。

以後再找機會好好和這位裴小王爺說清楚,讓他想法子溫和地婉拒掉這門親事。

他心裡琢磨著,能把騎馬學會了,到時候他也能教林寂。

還能趁著這個機會和林寂有些肌膚之親。

也很好。

遠遠地看見裴寒凜坐在馬背上,一身玄色衣裝利落又英氣,他走到馬前的時候馬夫還吩咐了一句「小王爺騎的那一匹是有名的烈馬,野性未馴,小世子可離得遠些」。

可那裴小王爺卻策馬朝著他的方向而來,沒等他退開幾步,彎腰一下勾起他的身子,輕輕一帶便將人放在了身前馬背上側坐著。

余洛驚呼一聲,卻聽頭頂傳來一句「別動」。

嚇得他一點也不敢動,只用力地抓住了他的衣領,縮成了一團。

「想學騎馬,光是牽著走路有什麼意思。先得領會領會,快馬飛奔時的感覺。」

啊啊啊啊。

余洛面對迎面而來的疾風,一下就後悔了,不該答應的!這樣不被打斷腿,也會摔斷腿啊!

面對飛快往後略去又近在咫尺的樹木,余洛嚇得立刻閉上眼,呼吸都好像要停住了。

你這根本是揠苗助長!

我要原來那個教習先生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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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認偏執反派的下場[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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