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離婚了
盛夏夜，暴雨如注。
凌晨，平城人民醫院急診科，送來一車禍重傷患者。
剛從產房裡出來的婦產科值班醫生顏瑟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院領導一通電話召回到手術室。
她根本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趕鴨子上了外科手術台。
十幾個小時後手術結束，天色從暗到明，又要變暗。
術后傷者各項生命體征平穩，被前一晚連夜趕回醫院等了整整一天的院方領導前呼後擁著送去了監護病房。
看樣子這車禍病人來頭不小，不然院方也不會給他這麼大的排場。
可顏瑟卻無暇多思，滿身疲憊的回到了科室，一頭扎進了值班室的簡易床里，恨不得睡到地老天荒。
這一場手術下來，簡直要了她的命。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顏瑟突然睜開眼睛，從枕頭下摸出那個震動了她整個世界的手機。
看著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顏瑟眉頭輕輕的皺了一下。
她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纖細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輕輕的點了一下，電話才接通，那頭就傳來不耐煩的聲音。
「顏瑟，你人呢？欲擒故縱？」
顏瑟這才想起來她忘了什麼。
是了，她約了季宇直今天離婚。
「抱歉，忙忘了。」顏瑟連忙坐起來，撐著快要爆炸的腦袋，無意解釋太多，「你還在民政局嗎？」
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下午四點十五分。
「不然呢？」季宇直壓抑著自己心頭的怒火，「你最好趕在下班之前到這裡！」
「嗯，我馬上就到。」
真難得，這男人竟然有耐性等她一整天。
季宇直在電話里冷聲警告：「希望你等會到了，不要再借口結婚證沒帶拖延時間！」
看著掛斷的電話，顏瑟扯了扯嘴角。
她用忘帶結婚證為借口拖延時間？
呵呵。
從包里摸出那本嶄新的結婚證，顏瑟唇角勾起諷刺的笑容。
她巴不得趕緊結束這段強加在她頭上的婚姻！
三年了，她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民政局。
從顏瑟工作的醫院過來，開車只用十五分鐘。
看了眼看了眼站在門口抽煙，一臉不耐煩的男人，顏瑟只是挑了挑眉頭，從他身邊經過，徑直走進了民政局辦事大廳。
兩個人沒有孩子，又沒有財產分割，離婚手續很快辦完。
從進門，到離開，也不過用了五分鐘的時間。
經過門口的垃圾桶時，顏瑟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她身後的季宇直。
季宇直察覺到她看著自己，皺眉，「怎麼？」
顏瑟朝季宇直伸手，「借你打火機用一下。」
季宇直防備的看著她，卻還是從兜里摸出自己的打火機遞了過去，「你又要耍什麼花招？」
他總覺得顏瑟這麼輕易就跟他離婚，是留了後手。
顏瑟轉身走到垃圾桶旁，用他的打火機點燃了自己手中的那本離婚證書。
很快，垃圾桶上落下一層灰燼。
火焰的餘溫散進了炙熱的空氣中，彷彿帶走了什麼，什麼都沒留下。
顏瑟把手裡的打火機還給季宇直，頭也不回的離開。
終於，結束了。
顏瑟驅車回到醫院，一頭扎進值班床上，睡的昏天黑地。
不知過了多久，枕頭底下的手機不知疲倦的瘋狂震動起來。
接通，一道亢奮的女聲通過電波鑽進她耳朵里：「瑟瑟，你猜我在哪兒？」
顏瑟看了眼時間，沙啞的聲音還帶著睡意，「找到什麼好吃的了？」
「知我者瑟瑟也！」曲彎彎笑了兩聲，「我排到了網紅小龍蝦館的號，我把地址發給你，趕緊過來！」
顏瑟看著被掛斷的電話，揉了揉還有些犯困的眼睛，不情不願的掀開被子下床。
半小時后，顏瑟開著她那輛紅色牧馬人出現在曲彎彎面前。
靠窗的兩人桌，顏瑟一坐下來，就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掏出濕紙巾，擦拭桌上的碗筷。
曲彎彎見怪不怪，拉著服務員把招牌菜都點了一遍。
「我說瑟瑟，你什麼時候能把你這個矯情的臭毛病給改改？」曲彎彎拿起顏瑟剛消毒完的盤子看了一眼，「出來吃飯，哪兒有那麼多講究！」
「這不是矯情。」顏瑟一本正經嚴肅臉：「在外面吃東西，能注意的一定要注意，不然可能會染上什麼細菌……」
「停停停！」曲彎彎連忙制止顏瑟，不然等會什麼大腸桿菌幽門螺桿菌都要出來了。
真不知道她這老友怎麼這麼重口味，總是在吃飯的時候噁心人。
她是經過專業知識的千錘百鍊了，就不能考慮考慮非專業人士的感受？
顏瑟聳聳肩，不置可否，「不過彎彎，你可別嫌我嘮叨，你總是在外面吃飯，多少還是要注意些！」
她說著，把剛剛擦過餐具的紙巾攤開在曲彎彎眼前。
曲彎彎看著紙巾上留下的痕迹，嘴角一抽。
還好，服務員及時上菜。
不然她都要忍不住跟顏瑟絕交。
看著那滿滿一盆的小龍蝦，色澤鮮艷的紅色，氤氳著熱氣，空氣中飄散著食物的香氣。
曲彎彎決定不跟矯情起來又嘮叨個沒完的顏瑟計較。
「快嘗嘗！」曲彎彎快速的剝了一隻小龍蝦，殷勤的把蝦肉喂到了顏瑟嘴邊。
顏瑟垂眸看了眼近在唇邊的蝦肉，猶豫一秒，張嘴吃掉。
入口的辣味完美的結合了蝦肉的鮮，不算突兀的蒜香，倒是符合她平時吃東西的口味。
不過跟小龍蝦這種剝起來很麻煩的食物比起來，她還是更喜歡水煮魚。
「怎麼樣？」曲彎彎眨巴著大眼睛，期待的看著顏瑟。
顏瑟點了點頭，主動的拿起桌上的一次性手套套上。
曲彎彎見她準備自己動手，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就知道你會喜歡！」
顏瑟小心翼翼的剝著蝦殼，不讓湯汁濺到自己身上。
終於成功剝出一枚蝦肉，卻捏在指間，遲遲不吃。
曲彎彎見她剝了肉出來又不吃，把筷子伸了過去，搶走了顏瑟的勞動果實，吃的一臉滿足。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顏瑟回神，戴著一次性手套的右手食指和拇指捻了捻，幽幽地說道；「彎彎，我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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