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況曼對隔壁桌的談話沒了興越,吃完午飯,便回了客房。
躺在床上養了會兒神,起身,將前兒摘下的那朵靈芝單獨包好,找店小二打聽了下東義縣最大的醫館,便出了客棧。
出了客棧,往東走了半柱香,況曼就找到店小二說的醫館。
這會兒是下午,醫館里沒有病人,抓藥的葯徒趴在桌案上,打著瞌睡。
「小哥,醒醒。」況曼走進醫館,叩了叩櫃檯,將偷懶的葯徒給叫醒。
葯徒睜開睡意忪惺的眼睛,「看病還是抓藥?抓藥就把藥方給我,看病請稍等,大夫在午睡。」
「賣東西。」況曼將包裹放到案桌上。
葯徒打了個哈欠,看了眼況曼,懶洋洋地道:「本醫館有固定的藥商,不收零散藥草。」
況曼沒在意葯徒的傲慢態度:「你先瞅瞅再說收不收吧,不收我換一家就是。」
葯徒瞥了況曼一眼。
許是見她是個女子,態度不卑不亢,不像是騙人的樣子,就勉為其難地打開包裹看了一看。
才將包裹打開一角,只看到那朵靈芝的半形,葯徒眼睛就一瞪,頓時來了精神。
他激動地驚叫一聲,態度陡然一轉:「哎呀,好東西啊!姑娘請稍等,我去叫大夫。」
說著,拔腿就往醫館後方跑了去。
沒多大會功夫,他就和一個花甲老人,一起回了前堂。
「店裡夥計說,姑娘有朵靈芝要出售,可否讓老朽先看看?」老人一入葯堂,就迫不及待地道。
況曼頷首,將包靈芝的包裹推到大夫面前:「東西就在這裡,你老隨意看。」
大夫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裹,仔細觀察況曼帶來的靈芝。
靈芝比手掌稍大一些,呈淡褐色,傘面光澤有環溝,蓋緣有些內卷,很完整,沒一絲損壞。
大夫檢查完芝靈,點點頭:「保護得很好,根上的泥還是濕的,姑娘應該才將它摘下不久吧?」
況曼沒和這大夫繞圈子,道:「是剛摘下來沒多久,大夫,這東西你醫館收不收,收的話又是什麼價?」
大夫捋了捋蓄到脖子下的鬍鬚,躊躇了一會兒,道:「這種東西,哪家醫館不收。這朵靈芝看年份是上了百年的,老朽出價一百五十兩,小姑娘看這價如何?」
況曼聽到一百五十兩,眸子突兀晶亮。
旋即,她睫毛輕扇,擋住眼底激動的情緒。
「老大夫,這可是朵百年靈芝,一百五十兩是不是少了點?」況曼一臉笑意。
意思很明確,這個價格,她不滿意。
這大夫開口就是一百五十兩,那麼,這靈芝的價值,那肯定就是在一百五十兩之上。
老大夫:「小姑娘,老朽做生意向來公道,這朵靈芝年份雖足百年,但並不是很稀罕的東西。如果年份在五百年以上,那說不定能賣上天價,但是你這個嘛……」
老大夫頓了頓,垂頭想了下道:「新鮮出土,藥效還未有流失。這樣吧,老朽再加十兩,這價格小姑娘要滿意便賣我,不滿意你可以拿去其它醫館看看。」
況曼聽他這麼一說,當下便知,自己手上這朵靈芝,可能真的就值這些。
她垂眸,狀似考慮了一下,抬頭道:「外邊太陽大,我也懶得再跑了,一百六十兩賣給你了!」
老大夫見況曼同意,滿是皺紋的臉,露出一個高興的笑:「姑娘是要散銀,還是要銀票?」
況曼:「銀票吧,方便攜帶。」
散銀她身上還有一些,沒必要換散銀。
老大夫聞言,讓況曼稍等,回內院取了張一百兩和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出來,然後又從櫃檯里,數出十兩散銀交給況曼。
況曼將銀票揣進懷裡,起身,準備離開醫館。
還未走出醫館,就見一男子駝著一人,匆匆進了醫館。
他走得太急,還險些撞到了況曼。
況曼腳步輕挪,為這背著人進醫館的男子讓道。
也就是讓路這瞬間,況曼看清楚男子背上的傷患。
患者同樣是個男性,面色蒼白,嘴唇發紫,一對眼睛鼓得都快掉了出來。
背駝傷患的男人,一臉肅然,剛踏進醫館,就大喊道:「大夫,勞煩救救人!」
喊完話,他動作利索地將傷患放到葯堂的椅子上,然後立即伸指,探了探患者息。
許是呼吸還在,男子眼裡焦急終於沉了下去。
老大夫見有傷患,趕忙從櫃檯後走出來:「我先號脈看看。」
不過眨眼間,那被安置在椅子上的傷患,蒼白的臉便逐漸變色,這會兒,臉上的顏色竟和他的嘴一樣,有往紫色發展的趨向。
況曼本欲離開醫館,餘光一掃,掃到傷患變色的臉,她腳步一頓,鬼使神差地留了下來。
這傷患,一看就是中了劇毒。
她的異能已經升到了四級,再升一級,便有制毒解毒的功效。
她想瞅瞅,這男人重的是什麼毒?升級后的異能,又能不能解古代的毒?
況曼退回幾步,杵到一旁,靜觀大夫看病。
片刻后,大夫眼睛倏地一瞪,大失色驚,「這位公子,這病人老朽治不了,你還是趕緊去找能治他的人吧。快去,快去,這個小公子五腑已壞,最多還能拖一個時辰,解鈴還需系鈴人,下手之人,必能救他。」
男子薄唇緊抿,凝視著大夫:「大夫看出我師弟中的是何毒了?」
大夫眼睛閃爍,避開男子問話,只道:「恕老朽無能為力,公子還是將人帶走吧。」
男子一看大夫這神色,便知他定是知曉些什麼,抱拳,態度誠懇道:「還請大夫垂憐,告知一二。」
大夫看著態度謙卑恭遜的男子,猶豫了片刻,低聲道:「最近城裡出了個通緝令,通緝令上的倫山蠱后……你師弟,是不是得罪了倫山蠱后?」
「倫山蠱后?」男子一聽倫山蠱后四個,精眸劃過殺意。
而一旁想瞅瞅這傷患重的是何毒的況曼,一聽大夫指出倫山蠱后,心思頓時沉了下去。
倫山蠱后不像是亂殺無辜之人……這兩男子,不會是和倫山蠱後有仇吧!
別說,況曼腦袋一轉,還真將事猜了個大概。
這兩男子出自赤陽堡,其中完好無損的這一位,不是別人,正是今兒中午她聽了一耳朵的赤陽堡大弟子——劉元愷!
倫山蠱后與赤陽堡有仇,赤陽堡的核心弟子進了東義縣城,她又豈能按捺得往。
今兒這一手,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教訓,後面,說不定還有什麼大招呢。
聽到倫山蠱后,況曼便沒了繼續留下的心思,她步伐一抬,轉身,跨步出了醫館。
離開前,醫館內隱隱傳出大夫的聲音:「這位公子,你還是趕緊帶你師弟走吧,老朽年少時,曾遊歷到過倫山,倫山女人所制之毒,中原能解之人,少之又少,而這能被尊為蠱后的蠱毒,天下間,能解之人怕只有她自己……」
*
出了醫館,況曼慢慢悠悠地在街上逛了一圈,大包小包買了不少吃的,其中方便攜帶的餅子,買得最多。
該買的東西都買好后,她舉步轉道,往城東那片建築較為精緻的街道走了去。
東富西貴,南貧北賤,似乎是古代城市潛在的規矩。東義縣雖不大,倒是把府城那一套給學了過來。
況曼姍姍走在大街上,每走一段路,就會停下來,瞧上幾眼街道旁邊的大樹。
走了一會兒,況曼腳步停在了一處三進的院牆外。
院牆外,大樹無風作響,樹葉隨著大樹輕晃的樹枝,掉落到地上。
況曼仰著頭,笑盈盈地睨著這棵樹,片刻后,她彎身,從地上拾起一片落葉拎在手上。側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這座二進小院。
看了一會,似確認了什麼般,她嘴唇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嘲諷,隨即轉身,順著原路回了東福客棧。
*
皓月凄清,寒星點點。
寂靜的東福客棧里,幾道開門聲在狹窄的走廊上響起,緊接著,便是一陣錯亂的腳步聲。
淺眠中的況曼,在聽到這些聲音剎那,頓時激醒。
剛醒過來,雙眸便是一片清明。
她側頭,借著月光凝視門外,聽到外面亂糟糟的聲音還在持續,她一躍起床,攏上衣服,打開門,往走廊上瞧了去。
二樓西側的幾間二等房,在經過一個下午後,都住進了人。這些人幾乎和白日她遇上的那桌客人一樣,都是江湖人。
這會兒,西側客房內的客人魚貫而出,全往樓下大堂跑了去。
況曼皺眉,一臉莫名其妙。
她疑惑的瞅了眼眾人,乾脆也隨大眾,往大堂走去。
「喲,這是都接到消息了。」客棧女掌柜的嬌俏聲在大堂里響起,「千兩賞銀的誘惑可真大,既然大傢伙都知道了,那就一起去瞅瞅吧,老規矩,各憑本事,誰砍下她的首級,賞銀就是誰的。」
說罷,那妖妖嬈嬈的女掌柜,身子一縱,就從窗口翻了出去,一群江湖人見狀,趕忙緊隨其後,生怕去晚了,那千兩賞銀就成別人的了。
況曼不過就晚了一步,等晚下樓時,大堂里已人去樓空。
況曼:「……!」千兩賞銀的誘惑真這麼大嗎?
——擦!
倫山蠱后是捅了馬蜂窩了還是怎麼著,這麼多人去圍剿她,她今晚……
想到倫山蠱后對自己那有些詭異的態度,況曼眼睛一縮,利索的翻身出客棧,追著一群人就跑了去。
賞銀不賞銀暫且不提,先去看看情況再說。
*
夜色如稠。
野狗瘋狂吠叫,一群人猶如入城搶劫的土匪,從南街連綿的屋頂急迅翻飛,愣是將別人房頂的琉璃瓦踩得咔嚓咔嚓直響。
水陸空三道,那群先一步離開東福客棧的人,就沒一個選擇走陸道的。
況曼奔跑在大街上,瞅著那些起起伏伏的身影,翻了個白眼。
這是在炫技嗎?
太沒公德心了,這麼大條路不走,偏去翻屋頂,別人房頂上的瓦,怕都被他們踩爛了。
況曼心裡吐槽,腳下速度沒放慢絲毫,緊緊綴在他們身後。
卻在這時,一條健碩人影,倏地,從況曼頭頂上飛馳而過。
飛過之人,一身黑色勁衣,黑布蒙面,整個人彷彿和黑暗融為了一體,要不是況曼五感敏銳,怕是還發現不了他。
他的輕功極為出色,起落間猶如一隻箭頭飛射而出。
不過一晃眼,他就飛得無影無蹤,那群翻別人房頂的江湖客,硬是沒一個人發現他。
況曼看到那人影,腳步頓時一剎,星眸凝視著他消失的方向,眼底閃過疑惑。
奇怪,那人是誰,身影怎麼看著有些熟悉?
他也是去搶賞銀的嗎?
這搶賞銀的人,真夠多的。
況曼在原地停了兩秒,腳步一抬,又追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