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第五天
黑沉沉的夜裡,甲板上尖叫聲一片。
「水匪來了!快逃啊!」
水匪的大船橫撞過來,把商船中央撞凹進去一段,水匪大船的船尖直接嵌入了商船甲板。
不斷有船客來甲板上一探究竟,發現是水匪,頓時尖叫著亂跑,場面一度失控。
對面的水匪見商船上一片兵荒馬亂,舉著大刀發出興奮的怪吼聲。
船上的護衛們平日也就在府上看家護院,提防下小賊,哪裡見過這等架勢,別說維持基本的隊形,有幾個甚至拿刀的手都在抖。
「爾等提防船舷四周,底艙也加派人手。」太子沉聲吩咐。
水匪妄圖從船尖直接跳到商船甲板上來,他手中長劍出鞘如白虹,一劍貫過去就有數名水匪被他打落水,僅他一人站在大船被撞凹的缺口處,就生生阻斷了水匪上船的主要路徑。
侍衛見狀,按他的吩咐留下一部分人在甲板上守著船舷四周,自己帶著人往底艙去。
大船底艙有逃生的暗門,若不派人守著,水匪從底艙上船,屆時就是前後夾擊。
對面的水匪們也看出這船上有高手,一部分人繼續同太子苦戰,一部分人則往水下去,將帶繩索的鷹爪鉤甩上商船,抓緊船舷,再攀著繩索爬了上去。
夜色里他們一個個渾身濕透還往下滴著水,凶神惡煞恍若傳說中的水鬼。
留守在甲板上的護衛被嚇破了膽,畏畏縮縮恨不能跟船上的船客一起抱頭鼠竄,眼瞧著水匪都要爬上來了,才拿劍去刺,不出意料地送了人頭。
其他護衛一看同伴死了,更是萌生怯意,不戰而逃。
此時底艙也傳來了尖叫聲和凄厲的哭聲。
「水匪從底艙上船了!」
「快跳船逃,陳員外已經坐小船跑了!」
船上會鳧水的小廝護衛們下餃子似的全往水裡跳,不會鳧水的則哭天嗆地在船上四處躲。
太子眉頭狠狠一皺,他未料到船上這些護衛竟廢物至此,想到秦箏還在船艙里,頓時也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口已經裂開,折身就往回走。
***
秦箏在聽見船艙外一片廝殺聲時,悄咪咪把門打開一條縫往外看,正好瞧見昨日挑事的漢子從底艙衝上來,卻又被甲板上的水匪給亂刀砍死。
哪怕已經經歷過一次宮變,秦箏還是被嚇得心口一哆嗦。
她趕緊掩上房門,插上門栓。
她不知太子在哪裡,但目前外面明顯比船艙里更危險。
可一直躲在船艙里也不是辦法,水匪肯定會挨間搜查。
秦箏環視房間一周,試圖找個能防身的武器。
無奈這間臨時撥給她們的客房實在是簡陋,別說利器,連根木棍秦箏都沒找著。
正在這時,房門突然被人粗暴踹了兩腳,一個粗野兇殘的聲音響起:「她娘的!這間船艙里還躲著人呢!」
那根插在門后的木栓被門外的人踹得搖搖欲墜。
秦箏後背冷汗直冒,電光火石之間,她瞥見了桌上那盆盆栽。
秦箏把心一橫,抱起那盆盆栽就躲到了門后。
門栓不堪重荷被踹斷,一個鬍子拉碴的光頭水匪凶神惡煞走進來,不等他看清房內情形,躲在他身後的秦箏就舉起盆栽,準確無誤砸在了他那顆油亮的光頭上。
「梆」的一聲脆響。
土陶花盆直接被那水匪的腦袋給磕碎了,花盆碎片散落一地,裡邊的土和盆栽撒了他一身。
秦箏緊張得快呼吸都快停止,就等著水匪倒地。
怎料水匪踉蹌了一下,卻還沒暈過去,反而轉過身來。
秦箏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好在那水匪只兩眼發黑地看了她一眼,就直挺挺倒下了。
秦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嚇死她了。
怕水匪倒在門口引起其他水匪警覺,她廢了老大力氣才把人拖進屋,掩上房門。
秦箏猜測這個水匪以前應該是當和尚的,因為他脖子上還掛著佛珠,武器也是一根禪杖。
她掂了掂禪杖,還挺沉。
正好自己沒有武器防身,就先借用這根禪杖吧。
聽到有腳步聲靠近的船艙的時候,秦箏忙拿著禪杖再次躲到了門后。
這次進門的水匪似個小嘍啰,他瞧見躺在地上的和尚水匪,驚呼一聲:「花大師?」
他連忙上前去查看,躲在門后的秦箏直接對著他後腦勺猛敲一記。
小嘍啰直接給敲趴下了。
畢竟只是第二次做這種事,秦箏心跳還是有些快。
她抹了把額前的虛汗,看著被自己敲暈的兩個水匪,心中恐稍微懼散了點,卻又詭異地升起一股成就感。
兩個了!
她好像還挺厲害的?
小嘍啰的武器是一根狼牙棒,秦箏掂了掂,沒禪杖沉,但也不輕。
禪杖又長又重,她拿著費勁,用來敲悶棍也不方便,秦箏果斷棄了禪杖,拿起狼牙棒。
再次掩上房門后,門外很快又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第三個來了。
秦箏躲在門后兩手緊握狼牙棒,害怕中又懷著一點小期待。
門開了,一雙錦紋靴踏入房內。
秦箏掄起狼牙棒就要砸下,卻被一雙大手給輕易攔了下來:「是我。」
嗓音清冷,音色低醇。
秦箏看著太子那張冠玉般的臉孔,跟他大眼瞪小眼:「相公?」
太子看著她手中那根高舉的狼牙棒,餘光瞥到屋中還有被砸暈的兩個水匪,眼底罕見地露出幾分訝色。
秦箏見他盯著自己手中的狼牙棒看,想到自己差點就砸錯了人,不免心虛,忙扔開狼牙棒,解釋道:「我不知是相公回來了,以為是水匪來著。」
「是我來遲了。」太子突然說了句。
她若是沒能如此聰慧自保,那等到他過來已經晚了。
他突然說這麼一句話,秦箏還怪不好意思的:「你那邊肯定是被纏住了脫不開身,我這不也沒事嗎?」
她還敲暈了兩個水匪呢!
太子看她一眼,沒再多什麼,只微抬了下手道:「船已經被水匪佔領,先逃出去。」
秦箏會意抓住他袖子,跟著他出了船艙。
甲板上死了很多人,鮮血把船板都染紅了,有護衛的,有小廝的,也有船客的,秦箏看得心驚肉跳。
不斷有水匪圍殺過來,太子長劍一掃便帶起一片血光。
水匪們發現不敵,索性把刀劍全往秦箏身上招呼。
秦箏只抓著太子一截袖子,太子不好帶著她躲避,為了幫她擋劍,胳膊還被拉出老長一道口子。
秦箏有些慌了,主動去握他的手:「你拉著我的手好躲避些。」
太子胳膊上流出的血濕濡了他的掌心,他順勢扼住秦箏的手腕。
明明是生死關頭,可他還是清楚地感受到了那截皓腕的纖細滑嫩,彷彿他握得稍用力些,就能給捏壞了。
太子眉心緊蹙,因為這一刻的心亂,出劍更凌厲了些。
水匪個個都是擅水的好手,直接跳船從水下對他們不利,加上他身上有傷,下水后傷口沾到水情況只會更糟。
太子思索著突圍的路線,瞥見水匪大船下方停著數艘小船,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他帶著秦箏往水匪的船上去,一邊應付船上留守的水匪一邊對秦箏道:「想辦法去小船上。」
秦箏先前也看到了那幾艘小船,小船上的水匪全上商船劫掠去了,現無人看管。
太子這麼一說,她也意識到那是逃生之法,忙在太子掩護下往船舷奔去。
一名水匪見秦箏離開太子獨自往甲板邊上去了,提劍就來追她:「站住!」
秦箏哪敢停下,跑得更快了。
太子正被七八名水匪圍住,他見秦箏快被那名水匪追上,一劍逼退圍著自己的幾名水匪,腳尖挑起一柄水匪落在地上的刀,直接擲向那名水匪。
水匪中刀倒下時,正好撞到甲板邊上一個蒙著黑布的大鐵籠,把黑布也給拽了下去。
秦箏無意識往鐵籠那邊掃了一眼,竟發現裡面關的是個小姑娘。
小姑娘瞧著約莫十四五歲,穿著一身藏紅色衣裙,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一雙葡萄眼黑而亮,帶著幾分天生的野性,手腳卻都帶著鐐銬。
小姑娘也看到了秦箏,忙爬起來道:「姐姐,救救我!」
秦箏有些心軟,但她和太子現在也是自身難保。
她咬牙掃視了一圈,發現死在鐵籠旁邊的那名水匪腰間掛著一串鑰匙,只是小姑娘手腳都帶著鐐銬,沒法伸出鐵籠去拿。
秦箏幾步奔過去,解下鑰匙扔進鐵籠就繼續往船舷處跑:「我和我夫君也在逃命,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小姑娘飛快地撿起鑰匙,半點不介意地點頭:「多謝姐姐,姐姐你快走,拿到鑰匙我就能逃出去了!」
她蹭掉鞋子,用腳丫子固定住一把鑰匙,把手上的鐐銬鎖眼對準了放下去,「咔噠」一聲就解開了手上的鐐銬。
秦箏跑到船舷處后,攀著水匪原先固定的繩索降到小船上,解開小船扣在大船上的鎖鏈后,便朝甲板上喊:「相公,快上船!」
幾個水匪聞聲從水下潛過來,不等他們靠近小船,太子就從大船上躍下,踩著他們的頭上了小船。
「快撐船。」太子一手捂著被血濡濕的胸膛,臉色慘白。
秦箏知道他的傷勢肯定又加重了。
她撿起船上的竹篙,學著以前看的武俠劇里艄公撐船的樣子,在大船船身上借力一撐,小船一下子就盪出去老遠。
幾個水匪不死心追了上來,秦箏抱著竹篙吃力地撥水。
要靠竹篙撥水的力道來反推動船往前,委實不是個輕鬆的活。
眼看幾名水匪就要追上來了,太子拭去嘴角溢出的一絲血,接過她手中的竹篙道:「我來。」
竹篙自他手中往後方左右一掃,幾名水匪頓時被那股力道拍得人仰馬翻,他再往水下一撐篙,小船又劃出去老遠。
劃出一段距離后水面上依然一派平靜,看樣子水匪們沒再窮追不捨了。
秦箏知道他身上的傷不容樂觀,撐船又耗力氣,便抱著船槳在船尾幫忙划,減輕他的負擔。
怎料黑乎乎的水面突然冒出一個腦袋來,披頭散髮,形似水鬼。
「鬼啊——」
秦箏嚇得魂飛魄散,操起船槳對著那顆腦袋就是一頓狂拍,成功把那顆腦袋給拍水底去了。
片刻后,水面上橫漂起一個人來。
「別怕,是水匪。」太子目力極好,一眼就看出那是之前追殺他們的一個水匪,只不過在水裡游太久,把頭髮弄散了了而已。
被秦箏一通狂拍后,現在不知是死了還是暈過去了。
「是……是水匪嗎?」
月光下秦箏一張小臉煞白,兩隻手還心有餘悸地抱著船槳,別提多可憐。
「嗯。」太子應了一聲。
秦箏是真的被嚇到了,她吸了吸鼻子道:「我以為是水鬼。」
太子看著她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下意識看了一眼飄在遠處水面不知是死是暈的水匪。
他方才聽見身後破水聲的時候,就轉過身來了,只不過手上的竹篙還沒來得及掃出去,秦箏就突然暴起,堪稱兇殘地把人給拍水底下去了。
不知怎的,他突然又想起船艙里被她打暈的那兩個水匪來。
嗯,手法愈漸嫻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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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箏:敲悶棍技能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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