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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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娜回到自己家裡，儘管仍舊對這位葉籬的來歷持有懷疑態度，但她還是選擇相信丈夫不是在外面亂搞的人。
周秦看見妻子心事重重的回來了，以為葉籬那裡怎麼樣，忙問她，「阿籬是不是不習慣？」
「老大他們幾個人呢？回去了？」
「回去了，待在這裡幹什麼？不過說晚上再回來。阿籬那邊還需要什麼不？我還是覺得讓她住在外面不好。要不然等那個姚秘書走了，我們把阿籬接過來？」
張娜坐到了丈夫旁邊，問道，「到時候問問孩子的意思。你親生兒子都不想住在這裡，人家跟咱們二十年不認識，還陌生的很，而且阿籬也是成年人了，你別總把她當成是小孩。」
周秦長長嘆氣，「關心則亂，你說得對。宴會的事情你看著安排，不要太大，就安排自家人，還有平常往來的一些就行了。阿籬不是很習慣這種場合，認一認人，其他的我來安排，你就不用管了。」
張娜遲疑著沒有多說什麼，「行，我把名單準備好了你看看。」
她同丈夫說了幾句話，就去和廚房的阿姨準備晚上的用餐，葉籬從小在南州長大，晚餐就不能以她們家常做的那些來。
吃飯喝水是南州的習慣，起居作息也是南州的習慣。
周秦心疼葉籬，一切都要以她的舒心為要緊。
次日，周秦夫婦帶著葉籬去給已經去世幾年的二老上香。
第三天她和周林的妻子一起去皇宮古建築群玩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葉籬心情頗好地整理今天在太極殿和關雎宮拍的照片，認真挑幾個很漂亮的po到朋友圈，才選了一半，手機鬧鈴一陣陣響起來。
鬧鈴巨大的題目提醒她，「給Lily請假」！
葉籬頭皮一緊，立刻去翻日曆，今天禮拜二！
明天就是上課的時間。
她翻出消息欄，思來想去覺得發信息不是很方便，直接給Lily打了電話，「Lily，是我，……我還是請假吧，請假算了。」
Lily又勸了半個小時，最後勸不動，無奈答應了，「請假條發給你，你填好給我發回來，我給你報上去。」
葉籬掛了電話，很快接收到文檔，迅速填好後轉會給她等消息。
然而請假這事情她頭一次做，很緊張，忍不住給Lily發信息問多久能請假成功，十幾分鐘后，Lily終於回復她，「搞定。不用謝我。看你扣錢的時候心疼不心疼。」
居然這麼順利！
葉籬連忙發了好幾個感謝表情包給她。
同時，她一晚上惴惴不安地等著被蔣靜哲質問。
但是沒有。
她的手機沒有任何響動。
到了第二天吃完午飯，蔣靜哲還是沒有動靜。
葉籬心裡怪怪的，卻說不出哪裡奇怪，像是那種一隻靴子落地另一隻靴子總也聽不見聲音的難受，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PTSD了。
到了晚上，周家給她安排的見面宴會，葉籬看見了來自「南州來的貴客」蔣靜哲。
蔣靜哲似笑非笑的站在遠處，高貴地抬了抬下巴，表示打招呼。
葉籬挽著周秦的手臂，心中冷笑，轉開臉不去看他。
這一晚同蔣懿恆與她認親時十分相似，同樣的衣香鬢影，同樣的許多衣冠楚楚的人，客客氣氣溫溫柔柔和她說話。
動聽的話，恭維的話，好聽的話。
唯一不動聽不恭維不好聽的，全是來自於蔣靜哲。
「周小姐，別來無恙。」
葉籬皮笑肉不笑，「謝謝。」
蔣靜哲笑地十分穩重，「不用這麼客氣。」
葉籬瞪他。
周秦聽了蔣靜哲的這句話，就算葉籬不肯改姓，他也十分滿意，同這個年輕人聊了兩句，就讓周林陪著蔣靜哲，他帶著阿籬再去同別的親朋好友見面。
葉籬不停地腹誹蔣靜哲這個不要臉的，接下來見到的人是誰全都沒記住誰是誰。
周秦沒有讓葉籬進入社交圈的意思，他帶著這個女兒見過眾人，就讓姚希怡帶著葉籬離開了。
宴會繼續，但是宴會的女主角不參與。
主人的意思很明確，不希望這個遲來的小女兒過度拋頭露面。
有的人就找到張娜打聽，可惜今晚張娜寸步不離周秦，對葉籬也關懷備至，大家連個說閑話的機會都沒有。
反倒是周家老二周楓的妻子比較張揚，到處被人拉著問那新千金的來歷，大有知無不言的意思，因此她身邊好奇打聽的人越來越多。
葉籬對這些全都一無所知，她一上了保姆車，就把十幾萬高定的高跟鞋脫了，也不管身上的晚禮服多貴，胡亂雙腿蜷縮在化妝椅上，開始卸妝。
本來還有別的化妝師，但卸妝她自己就行，不想讓別人來弄，於是車裡只有她和姚希怡，她忍不住吐槽，「其實那些人的心思我全都能看明白。一個個都看不起我，當我不知道呢，我還看不起她們。」
姚希怡幫她拆散頭髮，硬邦邦造型的頭髮拆下來，頭上的髮飾一一歸回首飾盒。
葉籬摘了睫毛，用化妝棉沾著卸妝油，用力一擦，眼妝消失了一半，鏡子里的眼睛也小了一點，說個不停，像是要把積攢多日的鬱悶全都撒掉。
姚希怡聽她不停地吐槽，似乎是要把她對這裡晚宴的不滿，轉移到了在南州那晚的情形。
等葉籬說夠了，姚希怡才嘆道，「蔣先生認你做養女那晚，你是不是也這樣子想法？」
葉籬頓了頓，嘆道，「我不騙你，是的。不習慣，也不喜歡。」
姚希怡道，「可是你是周家的千金，以後這樣的機會還很多。」
「我不是周家的千金，我姓葉，我叫葉籬，是南理工的普通大學生，不對，是南州理工學生葉籬。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
姚希怡笑了出來，「好，我明白了。」
葉籬也跟著笑了起來，沒有繼續說下去，等把妝都卸完了，保姆車已經從酒店開回了她住著的地方。
姚希怡另有工作要忙，書房那邊的燈幾乎每天都要亮到一兩點之後。
葉籬洗了澡寫完論文補了這個禮拜的讀書筆記，已經十點多。
蔣靜哲的電話卻始終沒有打過來。
就像是他對她根本沒有那種意思了一樣。
葉籬是不信他能回頭是岸，在這北州，在高京，是周家的地盤，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她就不信蔣靜哲能幫她怎麼樣。
然而第二天，姚希怡因為集團公司有重要的會議，必須回南州。
她收拾好了行李，吃過早餐后就同葉籬告別，「我會讓小柳來陪你，她暫時給你做助理，等你這邊全都順利了，我再把她叫回去。」
葉籬哪裡需要什麼助理，「表姐你去忙，我一個人可以的。」
姚希怡知道她向來不愛麻煩別人，因此堅持讓小柳來，等小柳在這裡住下，住在了姚希怡的那間書房后，姚希怡與周秦張娜等人告辭，就飛回南州了。
小柳是個話不多的女孩子，比葉籬大了五歲，搬來這裡之後，在周家安排的活動之外，她帶著葉籬逛遍了整個高京。
兩人逛遍了城裡城外所有的名勝古迹，吃了奇怪的北方小吃，甚至還往大草原那邊玩了一整天。
許多體驗都是新奇的第一次。
尤其她才知道，竟然壽山行宮的整個後山，全都是仿壽山行宮修建的古建築酒店，一夜的住宿費用好點景緻的房間，竟然費用高達十萬之多。
這是人住的地方嗎！這樣的消費完全是超脫了她從前所有能想到的奢侈。
因此住了一晚上，她就不敢再住下去。
在她樂不思蜀重返宮城探險關雎宮時，終於又接到了久違的蔣靜哲的電話。
葉籬本來還在關雎宮的後殿外和小柳一起玩自拍，她隨手拿起手機看了眼上面的來電，發現是沉默了一個多禮拜的蔣靜哲，詫異不是一點點。
工作時間打電話嗎？
她忖思再三，最後求了小柳去買水，她尋了個人少的地方，舒舒服服坐到遊人休息的長條椅子上，氣定神閑接了電話。
蔣靜哲也是忙完和周氏合作的一個項目階段性工作，隨意打過來的，沒想到她竟然就接了。
兩人在電話里同時沉默良久。
葉籬以為自己手機壞掉了，或者誤按了靜音，還好奇的拿開手機看了眼屏幕。
挺好的。
她再出聲詢問前，電話那邊終於有了點動靜。
蔣靜哲輕咳了一聲，說，「是我，快到上課時間了，明天有課。別忘了。」
葉籬頓時警惕起來，「我請假了！」
蔣靜哲已經恢復了平常的智商，不緊不慢道，「不用請假，我也在高京。」
葉籬瞭然，但是答道，「跟我有什麼關係，反正我請假了。」
「可我付了錢，你就得給我上課。」
「不好意思，請假的人不用給你做牛做馬。」
蔣靜哲似乎在思考什麼，過了半天，才答道，「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麼了。
葉籬心中疑惑，但也沒好意思問，怕他說出什麼更叫她不知怎麼回答的話，就答了個「好的」。
然後蔣靜哲就這麼掛了電話。
平靜的令人難以置信。
葉籬坐了好久，等小柳買來兩瓶冰水，她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繼續和小柳去別的上次沒有去過的宮殿逛。
然而蔣靜哲這一通電話給她帶來不小的心理壓力。
明天就是禮拜六，葉籬滿心不詳預感。
到了晚上她們回到住所，葉籬照例去周家的宅子吃晚飯。
葉籬與周秦夫婦已經很熟悉了，興緻勃勃地講今天都去了哪裡玩什麼，有什麼有趣的事。
旁邊一起吃飯的小柳耳尖的聽見了葉籬包里的手機鈴聲，她忙去把手機找來，遞給葉籬，「是個陌生號，接不接？」
葉籬只看一眼就知道是蔣靜哲。
張娜火眼金睛的看了葉籬一眼，笑道，「男朋友？」
她盡量鎮定地按斷電話，「不是，不認識。」
然而蔣靜哲的電話百折不撓，弄得葉籬只好尷尬的接了電話，糊弄應付了兩句就掛了。
周秦好奇道，「是誰？」感覺阿籬很熟悉似的。
葉籬道，「是個學生，明天有課，他問我是不是請假了。」
周秦就笑了起來，對妻子解釋道，「原來是阿籬的那個兼職，阿籬自己賺學費和生活費。她那個讀書的學費很貴的，我聽說先得把三年的學費交了，獎學金一年一發，是不是？」
葉籬沒想到對方連這個都知道，想著大約是姚秘書告訴他的，就點頭，「嗯，是的，以前高中剛畢業那會兒就做過家教。」
張娜驚訝極了，問丈夫，「你沒有給阿籬生活費嗎？」
周秦無奈道，「當然給了，但我給的是我給的，阿籬自己有自己的想法，這樣很好。」
葉籬本來並不覺得自己兼職打工有什麼，小柳一身名牌，不也是給人家打工的。
但是聽到舅舅這麼說自己，她還是很高興他能理解自己。
作是作了些，但這樣子的生活方式，她心裡踏實。
周秦話題一轉，「你蔣伯伯應該也給你了生活費吧？他那個人小氣的很，給你了你就用，不要替他省錢，他給你的你用了就等於替你舅舅賺錢了。舅舅給你的你也不要拘謹，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一直插不上話的小柳終於找到了機會，笑道，「蔣先生有專門交代過，周先生放心。」
她就是來幫葉籬花錢的。
周秦心道，這個小助理比蔣懿恆那個不苟言笑的姚秘書好多了，他笑道，「小柳在蔣氏是什麼職務，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周氏？我給你開兩倍薪水，做得好年底獎金翻一番，你專門幫我照顧我們家阿籬，怎麼樣？」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葉籬忙道。
小柳迅速算出了這筆巨額薪水總價，但她毫不心動，笑道，「周先生客氣了，我幫著姚秘書照顧阿籬是分內之事。」
給葉小姐做個人助理的確看上去很賺錢，但顯而易見沒什麼前途。
葉籬生怕這個舅舅又說出什麼挖坑的話擾亂軍心，趕緊道，「我還是個學生，不用什麼助理，這段時間我和小柳姐一起玩的很好，等開學就還要上學的。學校里可不興這些。」
張娜也說，「她還小，等畢業的時候再說這些。你別給孩子壓力。」
周秦聽了微微一頓，半天沒說話，過了會兒，語重心長道，「阿籬，你既然回到了家裡，我的意思是你就在高京住下來，我已經和朋友商量把你住的那個房子買下來，回頭寫在你的名下。
你從前的第一志願就是國大，舅舅幫你轉學到國大讀書，你那個導師很厲害，我給國大捐個實驗室，請你導師來國大，你還和你導師一起念書。南州雖然好，但到底不是家鄉。」
葉籬微微怔愣，她沒想到這個舅舅能替她做到這麼地步。
就是旁邊的張娜也多看了丈夫一眼，捐個實驗室，葉籬的導師是搞經濟學的，是不是他還想給國大捐個銀行。
小柳很想說什麼，但她經驗尚淺，在周秦這種大佬面前完全沒有說話的餘地。
葉籬反而因為身份的原因，又不把周秦叫舅舅，骨氣更硬一點，遲疑著答道，「我還沒想好，讓我考慮考慮，可以嗎？」
周秦很高興，「可以，你考慮，考慮好了就給舅舅說！」
能考慮就是有希望。
葉籬低頭吃飯，然後看見放在碗邊的手機屏幕一亮，蔣靜哲發了一條信息，「你在哪裡，我到了。」
這條信息的威力比剛才她舅舅要說給她轉學還大。
葉籬臉色都不對了。
她太知道蔣靜哲的狗鼻子，完全不敢賭對方是在說大話還是真的到了這附近，畢竟周秦的家在哪裡，蔣氏的大公子肯定是知道的。
葉籬還沒有回復，對方就發來新的內容，「我進去還是你出來。」
她是真的怕了他了，拿起手機皺著眉發消息，「我出來。」
蔣靜哲看著這三個字，滿意的很。
十幾分鐘后，葉籬的電話終於打了過來，語氣很沖地問他，「你在哪裡？！」
蔣靜哲道，「你住著的那棟宅子外頭。車裡。」
葉籬氣急敗壞道，「你搞什麼！誰讓你來我這裡的，你跟我什麼關係你不知道嗎，你這樣子讓人家怎麼看我！」
蔣靜哲好奇道，「我一個當哥哥的來看妹妹，人家為什麼不能正常的眼光來看我。」
葉籬半晌不說話，好想把手機摔掉。
旁邊的小柳見狀問道，「怎麼了？」
葉籬搖頭，小聲說「沒事兒」，然後對電話里的人道，「你等著，我等會給你打過來。」
小柳也覺得剛剛張娜的感覺是對的，她暗忖：看來是談戀愛了，不過像是還沒正式開始。
兩人走回住所，小柳先看到了停在那院子外面的一輛黑色轎車。
車牌是本地的，但車的價格不是一般富豪承擔得起的。
小柳想過去看看是不是周家人。
葉籬攔住她，尷尬的說道，「你先回去，我有點事。」
小柳立刻明白了，以為是周家人的家務事，就不多說什麼，叮囑了她早點回來，然後就進了別墅回去休息。
葉籬目送小柳離開后，帶著一股怨氣走到那車子的駕駛座旁邊。
都不用敲窗，那窗子自己動降下來。
裡面正是蔣靜哲。
葉籬惱道，「有什麼話你就說，我幾天很累了，不想應付你。」
蔣靜哲見她果然眉目之間有疲憊，便把逗她的心思歇了，只是說道，「明天正常上課，地方我選還是你選？我覺得你這個住處不錯，在這裡上課很方便。」
葉籬呵呵冷笑道，「你什麼時候變成了愛學習的好寶寶？」
寶寶……
蔣靜哲聞言臉色變得怪異。
葉籬自覺失言，強說道，「不能在這裡。要麼視頻課要麼不上課，你選一個。」
蔣靜哲道，「新夢想在高京有校區，你明天來高京的校區上課。地址晚上我發給你。」
葉籬看他說的正式，又是在正規的校區里上課，自然沒有異議，點頭答應了，「行，我知道了。你走吧。」
「明天我來接你。」
「我有小柳，我自己會去。你不準來，你來我就不去了。」
蔣靜哲目的達到，沒有強求，就說了句「明天見」，然後不用她驅趕，自動乖乖開車離開。
葉籬總算是舒了一口氣，心有餘悸的撫著胸口回了別墅里。
這人太難纏了，今天總算是平穩度過，至於明天，明天就讓小柳在這裡休息，她一個人去上課。
她雖然問心無愧，但一萬個不放心蔣靜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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