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
時間一晃就是又幾年盛夏。
在2007年的那個九月,周一升入了寧城當地的市立第一高中。
蔣擇對此第一個鼓掌表示恭喜,順帶著慶賀一下自己終於不用再特意繞遠路地去接送周一上下學了的事。
兩人剛好可以在放學鈴聲響起后一道回家。
也就是在那個平平無奇的冬天,蔣擇發現了周一的一個「秘密」。
——就是周一小朋友啊,他似乎恐同。
至於蔣擇是怎麼認定這事的,還得從那個冬天的某個周末說起。
那天,蔣擇陪著又長高了一截的周一去商貿街買合身的棉襖,但是卻架不住周一「盤正條順」,蔣擇又恰好好哥哥濾鏡上線地覺得當季的新品都挺適合周一的。
以至於逛到後來,毛衣衛衣之類的也都集體被安排上了日程。
蔣擇當時就像個操碎了心的老媽子似的,一件一件地排著隊的讓催著周一去試,自己則在試衣間外的軟墊上坐著。
在試衣間外等著的蔣擇無事可干,只是百無聊賴地轉著手機。儘管手機上滴滴滴的群聊消息不斷彈出,他也始終沒解鎖,為的是能在周一試完衣服出來的第一秒就給出自己的熱情反應。
而蔣擇那個疑似是同的男同學就是在那種情況下撞進他的視線里的。
那個男同學是蔣擇他們年級出了名的嬌氣包。
怕打針,怕晒黑,甚至怕出汗,會噴香水,會護膚,說話也細聲細氣的。
並且對男生慣常談論的遊戲和球賽也可謂是一竅不通,大概也沒有想加入他們這些滿身臭汗的男人的意向;但是對於女生喜歡聊的護膚品和化妝技巧,他卻頗有研究,像是什麼用過,能夠混在女生堆里侃侃而談。
因此被人戲稱為是一個生錯了性別的精緻小女孩兒。
甚至有不少人因此編排那個男生:「那誰怕不是個GAY吧,還是底下挨捅的那個。」
蔣擇沒參與過編排,但是卻聽到不少諸如此類的話。
來自於他們自己班的,或者是同年級別的班的,層出不窮。
不過那天其實是蔣擇第一次在學校之外的地方看見那個男生。
那人當時穿著一件米白色的毛衣,毛衣外面套著一件薄薄的開衫,下半身穿著一條淺藍色緊身破洞褲。
蔣擇粗略掃了一眼,在預估對方沒穿秋衣秋褲之後代替著牙顫了幾秒。
並且慶幸道:幸虧周一穿了。不然可就不是他看著冷那麼簡單的事了,估計能直接連帶著凍到他的心肝脾肺腎。
那個男孩子當天化了個偏粉色系的妝。粉底、眉毛、眼影、眼線、腮紅、口紅等一個都不少。
並且明顯到是連蔣擇這種不太會刻意關注他人妝容的人,都能遠遠地看出來的程度。
那個男孩子大概也沒想到會好巧不巧地遇見同學,因而在看見蔣擇的那一刻明顯地一怔,肉眼可見地有些手足無措。
就在蔣擇思忖著要不要裝沒看見的時候,那人卻乾笑兩聲地走近了,說不上是尷尬更多還是禮貌佔了上風地和他打招呼:「嗨,好巧。」
蔣擇「嗯」了一聲,沒有把自己的那點微不足道的詫異擺到明面上來,只是儘可能自然地詢問:「來逛街嗎?」
那人有些臉紅地點頭,回答:「就,這不是冬天到了嘛,我媽催我出來買幾件厚實點兒的衣服。」
蔣擇點頭,看著對方露在外面的膝蓋的一大截腳踝,意有所指地客套道:「挺好的,多穿點不容易感冒。」
蔣擇老幹部似的話讓那人除了「嗯」聲表示贊同之外,就不知道該回點兒什麼了。
只是那人似乎不願意讓話題就這麼戛然而止,於是沒話找話地開口問:「你也是來逛街的嗎?」
蔣擇挑了一下眉毛,說:「如果陪人買衣服也算的話。」
說著,他低頭看了一眼腕錶,目光徑直地越過對方地落在了二號試衣間的門上,而後漫無邊際地思考他們家的那個小朋友怎麼試了這麼久。
那人注意到蔣擇的視線降落點之後眸色一黯,故作輕鬆地問:「陪女朋友一起來的?」
「不是,弟弟。」蔣擇收回視線,再自然不過地回應。
錯過了二號試衣間那悄么聲息地打開了一個縫隙,又重新合上了的門。
「噢,這樣。」那人說,臉色又重新變得紅撲撲的。
不知道是因為室內太熱的緣故,還是由於某些隱秘且不可說的小心思。
本來就不熟的兩人再度無話。蔣擇怕對方尷尬,於是沒話找話地說:「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在學校之外的地方看見你,應該也是第一次見你化了妝之後的樣子。」
那人聞言有些小聲地回:「其實我在學校的時候也化過幾次的,例如美食節或者拍大合照的時候。」
他沒說的是,他當時還因此被人堵在走廊狠狠地嘲諷了一番。
思及此,那人下意識地別開臉,像是怕被蔣擇細看似的小聲問:「你……是不是也覺得男生化妝很奇怪?」
蔣擇不以為然地聳肩,「要是這個世界上有規定說男人都不能化妝的話,那我的才剛上初中的小表妹就不至於每晚都為她的小愛豆熬到半夜十二點了。」
那人不知怎麼的,被蔣擇這無厘頭的話給逗樂了。
他彎腰笑了半天,再抬眼時,眼中閃著隱約的淚光。
蔣擇裝沒看見地扯開話題,善意地補充道:「而且你化完妝之後其實挺好看的。」
他說著,在搜尋了一下附近有的東西之後指了一下對門的彩妝店滾動播放著的大屏:「就跟廣告里光鮮亮麗的彩妝代言人似的,挺好看的。」
蔣擇那已經變過聲了的低沉嗓音帶著少年人特有的魅力,蠱惑著另一個尚且還在迷途中探索的少年。
被蠱惑著要自投羅網的少年像是找到了順勢而問的台階,反覆深呼吸了幾次,鼓足了勇氣地開口問:「那你會考慮……」
只是他這話才剛剛開了個頭,蔣擇就已經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他聽見對方低聲說了句抱歉,道:「我先去看看他怎麼還沒換好衣服。」
他「嗯」了一聲,任由蔣擇大步流星地越過他,卻也意外地鬆了一口氣。
大包小包的東西被蔣擇留在原位。
他曲起手指輕叩了兩下半闔著的試衣室的門,試探性地問:「周一,你換好衣服了嗎?」
被問話的人點頭,忽而又意識到對方看不到,於是又悶聲應了一句。
「那我推門進來了?」蔣擇問,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推門而入。
緊接著就看見周一一動不動坐在更衣室一隅的軟沙發上,換下來的舊毛衣被他無聊地疊整齊了地放在邊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對於周一的小朋友濾鏡使然,蔣擇莫名地覺得周一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就像是一瞬之間又回到了小時候。
蔣擇對此嘆了口氣,伸手rua了兩下周一軟軟的頭髮。
僅能容納兩個人的試衣間因為蔣擇的進入而顯得更加狹窄。
但這擁擠的空間卻莫名地讓周一有了一種微妙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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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擇同學的雙標小劇場:
別人沒穿秋衣秋褲:好慘,對方一定很冷。
周一沒穿秋衣秋褲:(果斷的催人穿上的同時)嘶,感覺自己的心肝脾肺腎都感同身受地好冷。
別人想哭的時候:裝沒看見地移開視線。
周一想哭的時候:心疼,伸手抹,「怎麼了,小朋友?」
PS.怕有小可愛沒看文案或者看了但是忘了的,就,周一是攻。
是假撒嬌其實是為了拿捏蔣擇的白切黑心機美人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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