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江曜傻眼了：「不……不是我……」

龍荔後腿一蹬，從江曜懷裡跳了下去，嗖的一下鑽到了床底下。

陸星芒趴在床邊的地板上，伸手去抓龍荔：「咦？」

陸星芒的手指碰到了硬硬的糯米瓜空殼，龍荔正四肢並用，努力把瓜殼往陸星芒手邊推。

然後，陸星芒把龍荔從床底下揪了出來，同時從床下清掃出五個空殼。

江曜試圖甩鍋給龍荔：「都是它吃的……」

陸星芒問道：「和你沒關係？」

江曜拚命點頭。

陸星芒似笑非笑：「那你說說，巴掌大的龍荔是怎麼把這麼大的糯米瓜搬到二樓的？」

顯然，無論是整個的糯米瓜還是剖開的空瓜殼，小小隻的龍荔都根本沒辦法將這些推上樓梯。

江曜蔫了，他只能全部坦白。

「我就在半夜去偷過一次瓜。偷瓜的時候我也沒帶龍荔一起去，你們兩個都在床上呼呼大睡，我回來的時候龍荔還打著小呼嚕呢。」

「然後我輕輕叫醒它，把它叫到廚房，喂它吃了五隻瓜。」

「真的只有一次！真的只有五隻瓜！」

陸星芒敏銳地問道：「哪天？」

江曜想了想：「白澤醫生來的前一天。」

「那時龍荔不是體重一直不達標么，我看網上說吃零食就會長胖，我就想偷偷把它喂胖，給你一個驚喜……」

陸星芒用力敲了兩下江曜的腦殼。

破案了。

陸星芒將發生過的事全都猜了出來：「你偷瓜的時候，龍荔通過窗戶看見了，跟著你學會了。」

「當時你是不是把地底下的瓜挖出來后，又把瓜苗插回去，用腳踩了一圈，把土踩實？」

江曜小聲說道：「是……」

陸星芒：「那就是了。它看到后，當天晚上就又去瓜田裡偷了一次瓜，身上的小紅疙瘩都是在瓜田裡被蚊蟲叮咬的。」

陸星芒一直想不通的問題，終於也有了答案！

在跳跳草的守護下，沒有一隻蚊蟲能夠飛進小木屋。龍荔身上的小紅疙瘩果然不是在屋裡被咬的，是在糯米瓜田了！

「它偷跑到糯米瓜田裡的時間，我猜和今天差不多，也是天色蒙蒙亮，我們睡得最熟的時候。」

「到了清晨，它被叮咬的包包開始癢，它暴躁地在床上打滾，健康值下降，App發出警報，我們先後醒過來，呼叫了白澤醫生……」

「接下來它一直趁我們熟睡的時候去瓜田偷吃。」

直到昨天，插回去的瓜苗全部枯死，偷吃的事情暴露出來。

陸星芒一直關注著龍荔，終於在它偷瓜的時候抓了個現行。

江曜聽完陸星芒的分析，頓時又驚又喜：「我們的崽崽這麼聰明？」

「你說我偷瓜那天晚上它其實在裝睡？它裝的可真像！它還知道天蒙蒙亮的時候我們睡得最熟，偷吃了這麼多天，一次都沒吵醒我們。只看我做了一遍，它就都學會了，知道把瓜苗插進去再踩實土……」

在陸星芒的目光下，江曜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我錯了！我認罰！你別生氣！我以後不敢了！」

陸星芒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崽崽也沒冤枉你，就是你把它教壞的。」

「你倆錯誤一人一半。」

「崽崽年紀小，可以減刑。」

「所以你受重罰，崽崽輕罰。」

-

收穫糯米瓜和跳跳豆的工作，陸星芒一根手指頭都沒動，全都交給江曜和龍荔。

陸星芒每天一壺涼茶，坐在小木屋外的庭院桌椅上，巨大的遮陽傘讓他不必忍受一絲日晒。

微風習習，送來秋日的涼爽，身旁是綠意盎然的跳跳草地，不遠處是鬱鬱蔥蔥的金荔林，深深體會到田園之樂。

當然，最大的樂趣還是看著江曜和龍荔在糯米瓜田裡幹活。

江曜身材高大，挖瓜時每一次都要把腰彎到最低，片刻后汗水就滴落在土地里。

龍荔臉上套著陸星芒買來的狗嘴套，嘴巴一條縫也張不開，跟在爸爸後面挖瓜。熟透的糯米瓜散發著誘人的香氣，然而龍荔只能挖、不能吃，對於龍荔來說是最大的折磨。

陸星芒喝一口涼茶、吃一口粉糯米糰子，再喊一聲：「江曜動作快點，龍荔不許偷懶。」

最終，收穫的糯米瓜只有之前預計的四分之一。

四分之三的糯米瓜都被龍荔吃掉了，倖存的四分之一賣了7萬塊錢。

28萬變成7萬，陸星芒收到七萬塊后，當天的臉色更加陰沉。

江曜捏了捏龍荔嘴巴上的狗嘴套：「崽啊，你可把爸爸害慘了啊。」

龍荔閉著嘴嗚嗚叫，一雙小眼睛里滿是委屈。

現在它每天只有吃專用飼料和洗澡的時候可以摘掉嘴套，其他時間都要戴著嘴套受懲罰。

之前跳跳豆粥和粉糯米糰子這樣的零食，更是沒有了。

收穫糯米瓜時江曜和龍荔就累慘了，沒想到收穫跳跳豆更辛苦一百倍！

蚊蟲飛進跳跳豆的射程範圍內，會被跳跳豆打死。

江曜和龍荔走進跳跳逗的射程範圍內，跳跳豆照打不誤！

當然，死是死不了的。

痛也是少不了的。

「嘶……」江曜揉腦殼。

「嗚……」一顆跳跳豆打在了龍荔的鼻子上，江曜連忙也給它揉。

陸星芒擁有讓跳跳豆不打人的訣竅。江曜和龍荔都看到過，陸星芒每次走進跳跳草中，跳跳草柔順極了，一顆跳跳豆都不會跳起來打他。

當然現在陸星芒不會把訣竅告訴他們。

江曜和龍荔只能痛得淚眼汪汪地採摘跳跳豆。

全部的跳跳豆賣了5萬塊，加上糯米瓜的7萬塊，一共12萬。

之前估計的十萬塊存款，自然是沒有了。

十二萬連還貸款都不夠，他們依舊欠著山海公司十萬塊錢。

陸星芒之前列出的購物清單，自然全部作廢。

「你的新衣服沒有了。」陸星芒看著江曜。

「你的新衣服也沒有了。」陸星芒看著龍荔。

江曜想到陸星芒之前列購物清單時期待的樣子，真心覺得自己做錯了。

接下來的日子，不必陸星芒懲罰，江曜主動包攬了家裡和田裡的全部工作。

江曜把瓜田的土地全部深耕一遍，種下留下來的糯米瓜種子。

每天澆水、施肥，等待新一輪的瓜苗破土。

江曜還帶著龍荔一起，努力完成將金荔林面積擴大四倍的任務。

龍荔一口吞光所有金荔果后，一直沒有結出新的果子，因此也就沒有新的種子來種金荔木。

不過將金荔木的枝條剪下來插在土地里，精心呵護下，也能生根發芽，變成金荔木小苗。

只是這種方式存活率很低，過程也非常辛苦。

好在他們有龍荔。

金荔獸守護下的金荔林，不再是普通的金荔林。

江曜每插下一根小樹枝，命令身旁的龍荔：「澆水！」

「嗚嗚——」龍荔流淚，眼淚滴落在金荔木的根部。

得到金荔獸眼淚滋潤的金荔木枝條，迅速在土地里生根、發芽，變成一棵小苗苗。

「再來一點！」江曜拍龍荔的屁股。

「嗚嗚嗚嗚——」龍荔哭得超大聲。

兩條水柱從龍荔的眼睛里噴出來，滋潤金荔木的每一條根系，剛栽下的金荔木肉眼可見地煥發出生機。

一天下來，龍荔直奔家裡的浴缸，一口喝掉一整缸陸星芒剛放好的洗澡水。

龍荔可憐兮兮地看著陸星芒：「爸爸！渴！」

陸星芒連忙擰開浴缸水龍頭，繼續放水給它喝。

龍荔噸噸噸喝了好幾缸水，用小舌頭舔了舔嘴唇，抬頭看向陸星芒：「爸爸！好！」

陸星芒心軟了。

自從龍荔學會叫爸爸后，只要開口必叫爸爸。陸星芒發現，龍荔一叫爸爸，他就很難堅持自己的原則。

如果龍荔同時用水靈靈的眼睛看著他，陸星芒更是招架不住。

糟糕的是，陸星芒懷疑龍荔也發現了這點！

故意用一疊聲的爸爸和濕漉漉的小眼神對付他們！

陸星芒深呼吸，在心裡不停默念慈父多敗兒，然而最終還是把龍荔抱在懷裡揉腦袋幾。

「算了，慢慢種吧。」

「以後一天不許種這麼多了，累了渴了就休息。」

-

「叮咚！明天是您本月的貸款還息日，請提前準備好足夠扣款的金額哦！」

「利息逾期不還，將受到天雷懲罰」

陸星芒和江曜的App同時發出提醒。

江曜點開App，被需要償還的利息金額嚇了一跳：「一個月的利息就要1500塊？」

陸星芒嘆氣，更糟糕的是，他們現在連還利息的錢都沒有了，只能繼續從山海App里借錢，用新的借款償還利息。

再加上龍荔每個月的專用飼料要花五萬塊，這份錢也要從App里借。

繼續這樣下去，他們的欠款金額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他們的開銷就像從壞掉的水龍頭裡流出來的水，收入短期內卻沒有。

跳跳豆剛收穫過一波，下一波還要等待幾個月。

糯米瓜也一樣，收穫完一批之後，剛剛重新栽種了種子。

至於最值錢的金荔果，在龍荔一口吞掉的那批金荔果之後，金荔林再也沒有結出一顆果子。

陸星芒也沒有指望金荔果，龍荔的誕生和相伴而生的那批金荔果，已經是奇迹般的存在。

金荔木栽種後幾十年才能結果，這才是正常的。下一批金荔果按理說會在幾十年之後。

「在跳跳豆和糯米瓜再次收穫前的幾個月，我們必須找到新的賺錢辦法。」

江曜立刻說道：「我去送外賣！」

陸星芒：「……忘掉送外賣吧。送外賣的收入根本不夠我們的開銷。」

而且為了完成App任務，他們根本無法長時間地離開七溪谷。

「我們必須找到一個在七溪谷里賺錢的辦法。」

-

這一天晚上，陸星芒和江曜思索著賺錢的方法入睡。

江曜在夢裡中了大獎，數錢數到手抽筋。

陸星芒也做了夢，他在夢裡不停地種地、收穫、賣掉，再種地收穫賣掉……

就在這時，半夜一點，一道身影在漆黑的夜色中走近七溪谷風景區，「吱喲」一聲推開風景區入口沉重的鐵門。

酣睡中的陸星芒和江曜一無所覺，而龍荔瞬間醒來，兩隻毛絨絨的耳朵動了動，歪頭細聽幾公裡外的動靜。

「歡迎大家來到小螺號的夜間探險直播間！今晚的探險目的地非常刺激！」

「小螺號剛剛走進的，是已經廢棄十幾年的七溪谷風景區。」

探險主播羅小昊聲音年輕、身形瘦小靈活，一邊和觀眾們聊天，一邊旋轉鏡頭，帶著觀眾們看周圍的環境。

廢棄已久的風景區出現在直播間的畫面上，觀眾們看到幾乎被野草蓋滿的小路、道路兩旁的枯樹……

枯枝組合成奇怪的形狀，在黑夜中激起觀眾們無盡的恐怖想象。

探照燈照到的地方，驚起不少飛鳥。

「啊——」「啊——」

大大小小的鳥飛向天空，在鏡頭裡留下一道飛影，融入遠處漆黑如墨的重重山影中。

短短几分鐘，羅小昊的直播間里就刷過了上百條評論。

「嗚嗚今天的探險好可怕啊，但是眼睛卻像是被吸在了屏幕上，根本移不開，怎麼回事。」

「卧槽，鳥突然大聲叫著飛起來的時候，心跳都被嚇停了。」

「這個景區好大啊……咦？小螺號開始爬山了？」

在觀眾們的評論和打賞中，羅小昊一邊爬小山，一邊拋出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我們現在要去這座小山的山頂。」

「今天來七溪谷，可不只是廢棄景區探險。而是因為最近一段時間，我收到了很多朋友的私信，大家都告訴我——七溪谷的山頂每到天黑就會亮起燈光。」

「白天，還會響起嗚嗚的哭聲，哭聲能一直傳播到十幾公里之外。」

「對，就是我正在爬的這座山的山頂。」

「廢棄十幾年的景區，每晚亮起的燈光籠罩著什麼？還是為了吸引什麼……」

羅小昊故意壓低聲音，又在直播間里激起一片驚叫。

小木屋二樓的雙人床上，龍荔的耳朵又抖了抖，趴在床上的脖子豎了起來！

金荔獸作為守護獸，擁有金荔獸血統的龍荔耳力驚人，它將羅小昊發出的每一聲動靜都聽得清清楚楚。

當然龍荔聽不懂。

「打賞」「雙擊」「嘉年華」……羅小昊嘴裡說的都是龍荔從來沒有聽過的詞。

龍荔也不明白羅小昊在對誰說話，它明明只聽到了羅小昊一個人的聲音。

龍荔想跑出去看看，然而陸星芒的胳膊壓著它。

它輕輕一動，陸星芒就用更大的力氣將它牢牢壓住。

自從龍荔偷瓜被抓后，陸星芒每晚睡覺都要緊緊抱住龍荔，沉睡之中依舊絕不撒手。

一撒手就是十萬塊！

這麼多錢當然要抱緊！

羅小昊登上小山山頂，一步步朝著小木屋走來，龍荔依舊被壓在床上動彈不得。

龍荔無法偷偷逃走，想起之前半夜跑出去受到的戴嘴套的懲罰，也不敢把陸星芒吵醒。

它無聊地哼唧兩聲，豎起的腦袋又貼回床上。

龍荔發現羅小昊時就知道那是一個弱小的人類，它一口能吞十個。

龍荔沒有感受到絲毫危險，只是想去看熱鬧，看不到熱鬧就算了。

羅小昊瘦瘦小小，身上除了骨頭沒有幾兩肉，爬山時還出了一身汗，龍荔對他也不太感興趣。

直到羅小昊走進跳跳草的射程範圍內，強力探照燈下，他清晰地看到面前的一大片草瘋狂扭動起來！

羅小昊呆住，就在他懷疑自己眼花時，跳跳豆劈頭蓋臉地砸向他。

「啊啊啊啊有鬼——」

陸星芒被撕心裂肺的叫聲驚醒，猛地坐起身。

終於得到自由的龍荔嗖的一下從窗戶衝出去，它最近越來越會飛了。

從二樓窗戶中飛出，徑直砸在羅小昊臉上的一團毛絨絨熱烘烘的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成為了最後一根稻草。

羅小昊白眼一翻，嚇暈過去。

暈倒之前，羅小昊聽到一道焦急的聲音，「這個不能吃！」

果然……他走進了妖魔鬼怪的老巢……

這是羅小昊失去徹底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