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林修還回家去叫了人,一人發一條鞭子讓拿著跟在後面,那群王八蛋膽敢有偷懶不爬的,就拿鞭子使勁兒抽。
還要邊爬邊將自己身上的破爛碎布給扯下來,同時嘴裡罵自己不是人,胡言亂語遲早遭報應之類的話。
然後爬了一條長街,身上一絲不掛,引得無數百姓指指點點。
周氏和林修昨夜回來的晚,就沒跟林行之說。
而今天早上又有消息傳來,那些人一夜間全被割了舌頭,還被警告,膽敢再生什麼歪心思,下次少的就不是舌頭了。
這割舌頭的手筆,石硯也猜到肯定是戾王殿下讓人做的,精準解決這些人愛嚼舌根的毛病。
被這麼一嚇唬,必定是不敢再痴心妄想,往後的日子更是好不了。
林行之聽完也覺得舒爽解氣,同時也感受了來自親娘和大哥的愛。
他對石硯說,「我果然是有人疼的。」
石硯給他遞擦臉的帕子,真心實意道:「少爺你這麼好,怎麼會沒人疼,你是全家的心頭肉。」
「咦,」林行之打了個哆嗦,「你這樣說就過分了啊,」什麼心頭肉,太肉麻了。
林行之趕緊洗完走人。
用過早飯,然後去給家中長輩請安,周氏見到他的反應,比昨天下午慈愛了許多,還揉了揉林行之好不容易束好的頭髮,「你受委屈了。」
林行之眼睛瞟到頂上那亂糟糟的頭髮,覺得確實挺委屈,但又想到這是親娘的手筆,他誠懇道:「應該的,」娘親高興就好。
周氏哪看不出來自己跟兒子說的不是一回事,見他沒有不高興,神色複雜的說道:「你長大了,受了委屈不會回來撒嬌告狀,娘很欣慰。」
「但也有些難過,一轉眼你就從個小娃娃長到自己懂事做主了。」
林行之撥了撥自己不安分的頭髮,疑惑歪頭,「娘,你這話是不是說早了,我還沒出嫁呢。」
周氏:……
「閉嘴!」
她好不容易醞釀了點情緒來安慰兒子,結果……
周氏怒道:「你是不是沒長眼,看不出來你老娘在費心寬慰你嗎?」
林行之覺得這才像他娘嘛。
他不一樣了,但他想讓他所有在乎的人都還是原來的模樣。
能任性,能肆意洒脫,能做最真實的自己。
林行之沖周氏燦爛一笑,「娘,你撒潑的樣子才是最好看的。」
並早做好了準備,拔腿就跑。
周氏反應慢了一拍,看著已經跑到門外的林行之怒火逐漸升騰,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林行之怒吼:「小兔崽子,你說誰撒潑呢?」
「你給我回來,看老娘今兒不打斷你的狗腿!」
林行之跑的更快了,傻子才回去。
石硯跟在他身後,認真發問,「少爺,你是報復夫人昨天下午對你愛答不理的事嗎?」
林行之才不承認,哼哼兩聲,「親母子間的事,怎麼能說報復,」明明是母慈子孝啊。
石硯表示,如果腳搗騰的沒那麼歡快,自己肯定就信了。
隨後,林行之去看了妹妹林菀,兄妹倆就誰在家更受寵這事一番爭執過後,吵了一架。
接著又去他大哥的院子看在襁褓之中的小侄子,在人耳邊背千字文,強行給人啟蒙。
最後回院子跑牆邊挑釁想要過來找他玩兒的徐文彥,成功把人給氣了回去。
皮的像個猴兒。
亦是肉眼可見地開心。
石硯便問他為什麼這般愉悅,林行之想了想道:「因為好事即將發生。」
但也不細說,就哼著小曲兒把自己關到屋裡看書去了。
林家讓人赤裸遊街這事,大概是心虛,竟無人追究,提都沒誰在建元帝面前提過一句。
至於被割舌頭,幕後之人就差燒香拜謝這麼做的人了。
當然,也不是真什麼都沒發生,周家被人一紙訴狀告到了京都衙門,又因其是齊王外家,被直接呈到了建元帝跟前,建元帝下令讓人徹查。
至於是誰做的,各人心中都有數。
……
中宮
陳皇后聽完宮女稟報建元帝讓人徹查周家一事,心情頗為愉悅。
自個兒搖著扇子撿了顆葡萄吃,然後吩咐宮女,「記得幫幫忙,別漏了證據。」
宮女應聲,上前給陳皇后捏肩,又道:「娘娘,邊關來了消息,大少爺與林家二少爺起了些衝突。」
宮女口中的大少爺乃陳家長子陳傳。
陳皇后斂眉,「為何事?」語氣明顯不悅。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就為了林家小少爺,娘娘也知曉,大少爺背地裡……那林家小少爺又長的俊俏,手底下的人便開玩笑說讓大少爺娶了林家小少爺,如此林家自然跟太子殿下一條心了。」
「不慎讓林二少爺手下的人聽著了,娘娘是知道的,林家都是些蠻橫武夫,那林二少爺就動了手。」
陳皇后臉色逐漸難看,罵道:「沒腦子的蠢貨!」
宮女立馬附和,「娘娘說的對,幾句閑話而已,那林家二少爺竟直接同大少爺動手,不是蠢是什麼?」
陳皇后一把推開宮女的手起身,面色泛涼,「本宮說的是陳傳那個蠢貨!」
宮女意識到自己拍錯馬屁了,慌忙下跪求情,「娘娘恕罪,是奴婢說錯話了。」
到底是跟在自己身邊多年的人,陳皇后也沒責罰,只讓人跪了一會兒才叫起,又繼續問,「傷著人了嗎?」
「信中沒說,想來是沒有的。」
宮女想將功補過,對陳皇后道:「娘娘,是林家二少爺先動手的,便是責問也怪不到大少爺身上,娘娘無須憂心。」
陳皇后揉了揉太陽穴,被氣得頭疼,想不明白身邊怎麼一水的蠢東西。
指著門口對宮女說,「滾,給本宮滾出去!」
「是,奴婢知錯,奴婢告退,」宮女神色慌亂,卻不敢為自己辯白什麼,快速退了下去。
陳皇后在椅子上靠坐了好一會兒,門外響起說話聲,她這才開口詢問,「是半夏嗎?進來。」
掩上的門被推開,一身穿碧色衣裳的女子走了進來。
「見過皇後娘娘,」未等皇后開口,女子就自己起了身走到陳皇後身后,「娘娘可是又頭疼了,」嘴上說著,手卻是自然地替陳皇后按起了頭。
陳皇后被按了幾下,便眉頭舒展,長出一口氣道:「還是你貼心,早知道本宮當初就不該讓你去做什麼尚衣局女官,該把你安排到本宮身邊來,本宮也不至於讓回回都讓那些蠢東西氣得頭疼。」
女子,也就是陳皇后先前喚的半夏。
「多謝娘娘賞識,」半夏開口,聲音溫柔似水,又清澈甘甜,一張嘴就叫人心生好感,「若不是娘娘,焉能有今日的半夏,只怕當年早死在幽庭之中了。」
陳皇后被按得舒服,好半響才開口,「本宮知道你是個感恩的,腦子也靈活,宮外發生的事想必你也聽說了,你給本宮出出主意,現在該如何是好?」
半夏從按頭改為給陳皇后揉肩,「娘娘可是想聽奴婢說實話?」
陳皇后不滿,「半夏,你這是要跟本宮耍心眼?」
「奴婢不敢,」半夏連忙解釋,「奴婢只是覺得事關重大,娘娘需要三思,不然一邁出去就難回頭了。」
陳皇后輕嘆一聲,「若非如此,本宮也不至於發愁,你且說說看,你怎麼想的。」
「是,」半夏恭敬道,「奴婢進門前也聽紫蘇提了一嘴邊關發生的事,娘娘,這才是源頭。林家護短眾人皆知,此次邊關勝了,皇上必然要嘉獎林家,若林家想換成旁的,比如為林狀元討一個公道,那此次侯爺讓大少爺去邊關跑的這趟辛苦差事怕是白跑了。」
「再則,林二少爺聽到的是娶林狀元后讓林家與太子殿下一條心,若讓他們誤會此事乃太子殿下授意,屆時……只怕林家不僅會記恨大少爺,就連太子殿下也會被連累。」
陳皇后聽的很是不悅,正要動怒,卻被半夏搶了先,「娘娘,不是怕林家記恨,而是要防林家因為對太子殿下不滿,站到了對面。」
陳皇后瞬間就冷靜了下來,麗妃和齊王的面容在她腦中一閃而逝,哪怕剛將了齊王一軍,可遠沒到能直接除掉他的地步。
況且,除了齊王,建元帝還有別的兒子。
全都是心頭大患。
「所以,你覺得本宮應該怎麼做?」陳皇后沉聲問。
「轉移仇恨,」半夏給出了她的建議。
陳皇后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你是說楚昭?」
半夏解釋道:「剛有人鬧了一出求娶的好戲,從那些人的下場便能看出,林家此刻處於盛怒之中,若這時還有人往刀口上撞?」
結果不言而喻,陳皇后的臉色由陰轉晴。
「還有邊關那邊,大少爺只是嘴上說說林家人就開始動手了,要是讓他們知道京城這邊非嫁不可,還是嫁過去讓人折辱的,又會如何?」
會如何啊?
光只是想想會產生的後果,陳皇后就能笑出聲。
她讓半夏停了手,讓人站到跟前來,滿意的說:「還是你最懂本宮的心思。」
陳皇后將桌上擺著的葡萄賞賜給了半夏,然後喚人進來,吩咐道:「去,給勤政殿那邊遞個信,本宮今晚請皇上用晚膳。」
陳皇摩挲著手上的鑲著寶石的金戒,嘴角微勾,她不僅要讓建元帝為楚昭賜婚,還要給他準備一份厚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