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洛河宴(完)
洛河外,馬車還未停穩便聽到丫鬟鈴鐺嘰嘰喳喳的聲音。
「小姐快些船要離岸了。」
撲撲騰騰的聲音從馬車裡傳來,然後就見鈴鐺麻利的挑開帘子跳下馬車,扶著沈宜修的雙手將她接了下來。扯著小姐的袖子,直奔。
「你這小妮子,為那兩首詩急瘋了不成。」
面對沈宜修的責怪,鈴鐺理直氣壯:「小姐說那后兩句詩不是時候,而算命道士說洛陽宴,那肯定到了洛陽宴就是時候,是也不是?」
「再說,我也很想早點見到小姐你詩才橫溢,力壓群雄的威風場面,讓那些四書五經的書生全都拜倒在石榴裙下。」
「還說,小心我用戒尺打你的手心。」
沈宜修止住鈴鐺的嘴,心下卻想著別的事。
船艙二層,不知怎的,眾書生像是約好了的都讓開了『魚躍龍門』的位置,不大的船倉內居然空開老大的位置,獨留林曜在中間。
誦讀謎題的小廝不解的問道:「諸位這是不打算上三樓了么?」
「上不上三樓用不著你管,只是我們看他可憐,給他個機會,省去他排隊,哼,至於他自己上不上得去那就看他書讀得怎樣了,如果還上不去那我們羞於與他同伍。」
「還是有些自知之明趕緊離去的好!免得說我洛陽學府欺負人!」
眾書生無不譏諷。
「木在口中栽,困字不能猜,杏呆都不是,難死活秀才。
只要你能將這首謎破了自可上三樓,我等也無話可說。」
眾書生調笑道:「你要是不服,可破了此謎再寫一聯,讓我等服啊!」
「怕是他出的謎連三歲兒童都可答出。」
無不起鬨者洋洋自溢。
只是很快林曜在小廝準備的紙上提筆寫了一個大大的「束」字,又奮筆疾書,撩筆,便上三樓而去,未語。
「小姐,你快看那個人!」
這時鈴鐺已經扯著沈宜修上了二樓,指著三樓離去的背影。
沈宜修眺望去。
「是他?」暗自喃呢:「不,應該不是,怎麼可能會再遇到。」
「小姐,是不是那個人?」鈴鐺急急地問道。
這時眾書生不滿的聲音打斷了沈宜修的回答。
「居然就這麼上去了,簡直就是藐視我洛陽學府,看不起我等讀書人么。」
「你這小斯還不快些將他寫的讀出來,出了岔子你承擔的起么?」
誦讀的小廝不敢頂撞,翻起紙來將那個「束」字念了出來,眾書生這才覺得對上來也不太算是意外,互相勉勵這是咱們手下留情給他出了個簡單的。
小斯見這群人真是不要臉面,剛剛還百般刁難,如今卻又為自己貼金,真是一群小人,心下鄙視,面上卻堆著笑。
「在下就連他的謎一塊念了。」
得道首肯,小廝讀了出來。
「黑不是,白不是,紅黃更不是,和狐狸貓狗彷彿,既非家畜,又非野獸。
詩也有,詞也存,論語上也有,對東西南北模糊,雖是短文,卻是妙文。」
這……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學子之間對了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尷尬。
「抄襲,定是抄襲,他連那麼簡單的謎都解答不出,又怎麼能作出這對聯謎?」
「而且定是沒有或是錯的謎底,你這小廝快些將他的謎底念出來好讓我們知道,揭露他小人的嘴臉。」
急紅眼的書生耍著無賴,定是要先揭曉謎底。
「我看呀,你們才是小人嘴臉,見不得別人比你們強,小姐你快些把這謎底寫出來,讓這些害群之馬羞回姥姥家去。」
這時候鈴鐺站了出來,毫不嘴軟痛斥淋漓。
見到她身後的才女沈宜修,眾人再沒有議論聲,好些才子想套近乎則被無視。
沈宜修匆匆寫下兩筆之後就上得三樓而去,鈴鐺緊隨其後,再不看這群書生一眼。
小廝將沈宜修寫的「猜謎」兩字念出,頗為無奈,沒有謎題,不過學子都不覺得有什麼,然後翻開林曜的謎底對照,結果一致,灰溜溜的離去的不知有多少,厚著臉皮繼續『魚躍龍門』的也不在少數。
上的樓來沈宜修眺望四周,鈴鐺也急急四下尋人,面對才女,三層的書生同樣抱著「美人歸來」的心思套著近乎。
「你可見最後一個上來的書生?」
沈宜修拉過一個書生問道,這書生感覺自己八輩子的福氣,居然被第一才女主動拉著說話,頓時魂飛飄飄打著激動的顫回道:「你……看是不是在……那邊。」
順著手指的地方,沈宜修看到了林曜,走了過去。
「果真是你!!?」驚訝,驚喜五味陳雜。
「嗯。」
沒有一點意外,林曜點了點頭微笑著:「還把我當無恥小人么?」
沈宜修板著得臉難得的紅了紅,很快恢復正常:「你自己知道就好。」
「起來,我們下船單獨談談!」
「何必要下船,你若要想清靜,我來。」
林曜收拾懶散的坐姿,站了起來認真的答到。
「哦?你是想要用對子將他們轟出去么?」沈宜修不愧為才女,思維敏捷。
「有何不可?以其人之道還至其彼身。」
林曜二話不說走到正中堂前的玉案,上邊供奉著一對聯,而沈宜修更是妙目連連。
「撕拉」一聲雖小卻驚呆了所有的洛河學府的貢生。
「大膽!你可知你撕的是何物么?乃是本朝大清皇帝親出的上聯,而下聯乃是出自國政大學士紀大人!你這是大逆不道!欺宗往上!」
洛陽學府貢生斥責的聲音將眾人都吸引了過來。
人群中高晟則是暗喜,真是找死,可惜他沒想到藍容兒再也坐不住了。
藍容兒雖然看不上林曜的小毛病,但事實已經是夫妻了,堵些小氣可以,但真出事自己不也還是心疼么。
「貝勒爺,你這是做什麼,咱們還是走吧?」藍容兒拉著林曜的衣袖小聲的勸道。
藍容兒要走的舉動激起貢生的反對,「撕了皇聯就想走,不行要報官抓起來才是。」
「放心好了。」
林曜一點不擔心,提墨揮手寫下『煙鎖池塘柳,桃燃錦江堤。』
「這……這怎麼可能?居然比紀大人的『炮鎮海城樓』還要完美,是我等眼花了么?」
林曜可不管這群貢生的心情是有多麼曲折,他再次揮筆寫下「天若有情天亦老」七個大字,道:「早聽說洛陽學府人才輩出,如今若是對不上這聯請下樓。」
「你,你強詞奪理,這是一首千古絕對,從唐到我大清,多上名儒都對不上來,憑什麼讓我等對?」
「歷朝歷代對不上是沒有我朝開運,如今我朝國泰君安,自然有我這個人才能對的上,你等坐享其成就好。
我想今晚一段佳話將要照古今了,各位的品行也將流傳千古。」
是嘲是諷的語氣讓眾人變了臉色。
將貢生趕下樓去,鈴鐺喜滋滋的誇讚林曜,然後拿出自己的詩非要他對一番,無奈:草兒飛飛,花兒飛飛,冬天一到全都飛飛,情飛飛,夢飛飛,此生一過,人都飛飛。
如此荒誕的聯居然讓鈴鐺如獲至寶的收藏起來,佳話么?
如今樓上只剩下藍容兒,林曜,沈宜修。
「這位是?」沈宜修疑惑的問著。
「我是她的夫人。」
藍容兒自然當仁不讓,摘下帽子放下秀髮。
「你娶妻了?」
「不光娶了我一個,家裡還有兩位夫人呢。」
藍容兒撿著重點說:「而且還有一個很兇的婆婆。」
「你知道我的處境么,還記得當年你救過我輕薄了我的事么?」
沈宜修不甘示弱,藍容兒只能幹瞪眼浮想聯翩。
「你的父親逼你結婚,我知道所以來了。」
林曜回答的很平靜,讓沈宜修看不出什麼,她問道:「如果再讓你同上次一樣救我,你還會救么?」
藍容兒聽的心裡已經開始暗罵狐狸精,什麼再救一次,潛台詞還不是再輕薄一次么?
不過還沒反應,沈宜修白色的身影已經躍下,「撲通」砸出大水花,接著林曜的身影也追了出去。
這這,要出人命了么?
藍容兒驚慌失措的看著水裡的兩道身影,落水的聲音很大,船上岸上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一聲「有人落水了!」全都伸長了脖子。
「是第一才女沈宜修!」
圍觀人數頓時突破士增長,鈴鐺初時大急,但看到水裡的林曜變放下心來。
怎麼和當初一樣呢?又是在水裡救了小姐,難道小姐天生命犯水么?
林曜將沈宜修救上岸邊,眾人書生貢生圍成一圈。
「你怎麼這麼傻?」
看著林曜責怪的表情,沈宜修則甜甜的問道:「能答應我一個請求么?笑一個就好。」
林曜微微皺眉,這算什麼請求,頓時反而拉長了臉。
「真的,笑一個就好。」
這時圍觀的人群已經起鬨,笑一個,笑一個……
咧起嘴來林曜笑的很難看,比哭還難看,可是沈宜修抬起頭來貼著他的耳朵吐氣呵蘭:
「牡丹花開君若笑,一若菩提動我情。」
從船上趕下來的藍容兒剛好看到這一幕,果然是狐狸媚子,虧我還以為誤會她了。
鈴鐺看著小姐和林公子親密的接觸,這一下老爺怕是想嫁小姐都嫁不出去了,那個算命道士果然是靈驗,可是他那銀子去哪給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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