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寶貴的一步

「？？？」

當黑人問號盤踞在不少同學的頭頂上時，剛當選為副班長的林強忍不住來了一句自己獨有的口頭禪，「嘛意思，弟弟？」

林強是一班年紀最大的，也是性格最為粗狂豪放的。

「沒嘛意思，班副與各位同學是有所不知，咱班這白大胖子別的本事是要啥沒有，但你要說到看書和記憶，那他可真叫一個字，絕！」

「絕」字脫完口李威的臉色已然比早上的朝霞還要艷上三分了。不過這時已經起了興頭的木劍可管不了這些，他牢牢拽住沉沉下墜的李威，他了解這位同桌的尿性。

「這還真不是我替胖子吹，你們是不知道這傢伙剛認字就開始看《三國演義》了。這麼厚一本書，嘿，愣是讓他一學期給看完了！」

「關鍵是看完不要緊，牛的是他還大差不差都給記了下來！」

木劍搖頭晃腦一頓嘴秀，搞得轉過身聽他說得頭頭是道的同學們是好奇心瞬間暴增。

大伙兒紛紛在心裡頭嘀咕：嚯，想不到平時憨乎乎的大胖胖，居然還有這一手！

而這其中要屬剛剛對木劍好感度爆滿的花珍興緻是最濃了，不知怎麼的，她對木劍這個憨憨可愛的同桌有一種說不清的親近感。

「哦？還有這種情況？那太好不過了！李威同學，那你就上台向同學們展示一下吧。」

花東微感詫異，他倒未曾料到一班還有這樣一位怪才。也是奇怪，李光老師怎麼沒提前跟我說說他侄子的特長呢？

「啊？這樣啊…」

李威的不自信鮮明地寫在了紅撲撲的臉蛋上，他那忸怩畏縮的模樣，看得身旁的木劍是一頭青包。

「來，我們給李威同學來點鼓勵！」

花東微笑著起了個頭，緊跟著鋪天蓋地的掌聲面朝李威席捲而來。轟隆的旋律如同熱流一樣湧上心頭，從未有過的快感慢慢抬起了李威的頭。

從小一直是慫到大，這次真的不想慫包了。

好想離開座位，好想給劍哥爭口氣，可，可為何這一步就是邁不出去？

李威緊攥著雙手，額上有綠豆大的汗珠緩緩流下。最後的遲疑在他心頭徘徊作怪，這種滋味就像一把利劍懸在他的脖頸上，李威使出了渾身解數，但他就是沒有辦法走出第一步。

昔日無數次退縮的畫面一幕幕劃過腦海，夢魘的魔力在無限放大，這一次算是抵抗的最久，但結局，竟是如此的熟悉！

就在李威快要堅持不住時，就在他準備找理由開脫時，拽著他的那隻大手，突然怒了！

木劍一把將李威推向了走廊，幾乎與此同時，一個女孩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教室。

「李威，加油！」

花珍的天外之音徹底籠罩了踉蹌的李威。在無形的光輝中沐浴了半響，重新站穩身子的李威，終於踏出了寶貴的一步。

兄弟為我撐腰，同學為我鼓掌，女神為我吶喊……十二年的人生路滿是失望，直到此刻，腳下這條教室走廊，第一次煥發了榮光。

想不到，我李威，也有成為焦點的一天啊！

不再回首，一往直前，片刻之後李威昂首站在了講台上。到了這時，他才發現黑板前拿起粉筆的除了他之外，竟然還有一名同學。

汪鵬，陳凡的小跟班，他在陳凡的脅迫下極不情願的也站上了講台。

汪鵬也算是讀過幾天《水滸傳》，平日里他總愛在陳凡一伙人的面前顯擺自己多有文化。不過雖說如此，但他心裡卻跟鏡子似的。

他充其量也就記得宋江武松，林沖魯智深之流的梁山大腕兒。若真叫他正兒八經的在講台上比劃，他才沒那本事呢。

可陳凡哪管得了這些，他受夠了木劍搶足畫面，他更不能容忍木劍一夥的再出風頭，於是他轉眼看向了他的同桌，汪鵬。

龍爭虎鬥的局面，不消十個回合就戛然而止了。

陳凡狠狠地盯著講台上汪鵬那站立不安的背影，他強壓住衝上去就是一飛毛腿的衝動。

與咬牙切齒的陳凡不同，木劍悠悠然地靠著牆壁，嘴裡哼著小曲，眼裡流淌著笑意。

當汪鵬捏著粉筆頭無從下筆時，隔壁李威的小半邊黑板已是白花花一大片。等到浪里白條張順，矮腳虎王英，鼓上蚤時遷這類不太如雷貫耳的好漢相繼出現后，台下抱著雙臂的花東終於喊了停。

高下立判，勝負已分。遵照歷史老師的意思，一班的歷史課代表也就花落到李威身上了。

「謝謝花老師和史老師，謝謝汪鵬同學抬一手，感謝各位同學的鼓勵，尤其要感謝我的同桌！」

迎著李威含淚的目光，木劍高高揚起了右臂，他揮舞著拳頭，噙著笑滿意地點了點頭。

同桌的第一天，與李威首次交談后，木劍就察覺到這個靦腆的大白胖子實際上是一個很有教養的男孩，他有著自己遠不具足的謙卑和禮貌。

李威也是以點頭的方式給予了回應，隨後他的視線遊離不定地轉向了離他最近的兩個女生。

「除了木劍同學，我最需要謝謝的是，是，花，花珍同學！」

話到最後，李威的聲音已是細若蚊蠅。

與陳小風的情形一毛一樣，李威也突然變得口吃了。不過同樣是口吃，陳小風尚能眼中帶火地直視花珍，李威卻只能勉強自己盡量不要低下頭。

「不用謝我啊，大家都是同學，給你加油打氣是我應該的。再說我剛當選為英語課代表，以後我有啥不足的地方，還希望李威課代表不吝賜教啊！」

花珍的笑語擱在教室隨便哪個人的耳朵里都挑不出任何毛病，可唯獨近在咫尺的李威如同被潑了一盆涼水，他的熱血尚未沸騰就這樣冷卻了。

「會的，一定！」

李威最終還是低下了頭，沒有人發現他的異樣，近些年他早已適應了如何在人群中隱藏自己。

踏回走廊，李威的步伐再也不復先前的堅定。

雖然劍哥對她沒別的想法，

雖然劍哥鼓動自己勇敢地追求她，

雖然她也站出來為自己加了油。

可她分明是看在劍哥的份上才會跟我李威搭話的啊，要不然，我又算哪根蔥呢？

而今好不容易雄起了一把，我卻得寸進尺地想要癩蛤蟆吃天鵝肉，現在又鬧得自己神頭鬼臉的！

哎，這是圖啥啊？

木劍一路看著李威走回自己的座位，他從來沒見過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的李威。

似是想到了什麼，木劍抬首瞟了眼花珍的大馬尾，最後，也只能無奈地伸出大手搭在了李威的肩旁上。

就這樣，先前還俯首貼桌暢快交流的兩位小夥伴，此刻卻在餘下的選舉中，均選擇了沉默。

李威不想開口，木劍也沒了興緻。直到當花東說到體育委員的時候，李威這才抬起了胖胖的腦袋。

而此時，木劍也睜開了昏昏欲睡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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