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Chapter 68 病名為愛
人生就像一條沒有回頭路可走的迷宮，前面迷茫不可知，而後方迷霧四起，無路可退。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不停的往前，即便路上荊棘叢生，即便一路走來傷痕纍纍。但一切終究都會好起來。
——選自吳茗記錄和徐湛有關的第五年日記一則
大概是渴望到了極致，真正出現的時候，反而不像真的了，也不敢張開雙手擁抱，只有一味地退後才能算好過。
所以當徐湛第二次來看她的時候，她從一開始的驚慌到後來消極抵抗的沉默。是的，就是沉默，不言語，不動作。
她要用最差勁的狀態、最無趣的模樣去面對她想要又不敢要的徐湛。
吳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就是覺得心裡有一股氣，無處可平。她覺得委屈，這麼長一段時間下來，她為自己所經歷的、所感受到的一切而覺得委屈。
她做了最壞的打算，無非就是和徐湛老死不相往來。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徐湛似乎沒有被這樣的她所影響，像平常那樣，不，應該說是像一年前那樣和她說話，說的不多，很多時候可以說是兩個人一起沉默，但這樣的沉默又不會讓人覺得冷寂，倒是有種自然的舒適感。
徐湛和從前相比變了許多，在吳茗看來，他身上多了絲「人氣兒」。
可即便如此，也抵不過吳茗固執又脆弱的心。和徐湛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既捨不得，又令人難熬。
「最近有聽什麼歌嗎？」繼上一個話題結束十五分鐘后，徐湛重新開啟了另一個新話題。
「聽老歌，和粵語歌比較多。」雖然吳茗已經很努力的放平心態了，但她面對徐湛仍有些不自在，說話聲音有些抖。
大概是吳茗的回答引起了徐湛的共鳴，他語調上揚的「哦」了一聲道：「粵語歌是挺好聽的。」想了想又不自覺的努了努嘴，點頭道：「常聽的是哪首？」
「《晚婚》。」吳茗小聲道。
「晚婚？」徐湛為數不多的咧嘴失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年紀輕輕的想這麼遠？」
「不是！」吳茗有些惱怒又有些不好意思，「是江蕙唱的《晚婚》，我覺得歌詞說的很有意思。」
「我記得原唱是李宗盛吧。」
「嗯。」
一時間房間里又被無聲所充斥，兩人靜默無言，但吳茗卻能清晰的聽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周圍太安靜了，安靜到她甚至有些害怕徐湛會不會聽到她的心跳聲。
「你還喜歡《Someonelikeyou》嗎？」徐湛突然問。
吳茗愣了愣，回過神來抿了抿嘴巴，很遲緩的搖了搖頭，說出的「不」字特別特別輕，輕到可能連她自己都聽不太清。
怎麼可能不喜歡呢？
雖然她已經很久沒好好聽過這首歌了，雖然每次播放列表要播到這首歌的時候她都會特意跳過，雖然她已經很少在腦海里響起這首歌的旋律了……但是怎麼可能不喜歡呢？
這是唯一一首，能讓她光是聽前奏就能想起徐湛，想起和他相處的點點滴滴，能夠完美詮釋她對徐湛感情的一首歌了。她怎麼可能不喜歡？
可固執如吳茗，縱使喜歡都要從眼睛里溢出來了，嘴巴偏偏還要言不由衷，就是不肯承認喜歡，像是承認喜歡這首歌，就是當著徐湛的面承認她喜歡他了一樣。
少女的心思總是這樣千迴百轉。
「這樣啊。」徐湛見她搖頭，便發出這樣的感嘆。
雖然他話里有嘆息的意思，但吳茗瞧他表情，永遠是一副淡然的、對任何事都無所謂的樣子，似乎她的回答並沒有對他造成丁點影響。
這樣也好，吳茗想，人不能太自以為是，覺得自己有多重要，自古自作多情總是傷。
興許是坐累了，徐湛站在起來在房間里慢慢轉悠。微弱的光透過薄薄的窗帘照映在地上，微風吹拂，光影閃爍。他走到窗邊，拉開擺動的窗帘，這一連貫的動作掀起空氣中浮動的微塵，陽光應和著微塵顆粒散落在他身上。
「房間還是要透透氣，」徐湛撐坐在窗台上，仰著頭看著被風吹起的帘子，「總悶著也不好。」
吳茗沒說話，只是很安靜的看著他。
見她沒有回復自己，徐湛轉過頭，看向吳茗的眼神裡帶著詢問的意味。
「嗯。」吳茗這才點點頭。
徐湛微微笑了笑，開始輕哼起不知名旋律。
其實好不好不重要，吳茗只知道，她腦海里浮現出「歲月靜好」這四個字。而眼前的一幕，似乎又與多年前她和徐湛初遇時重合了。
木槿花，晴空萬里，吉他，歌聲裊裊，純白少年。
看著徐湛放鬆自如的模樣，吳茗下意識也勾起嘴角，微笑正好。這大概是這些天以來，令她覺得最愜意的時候了吧。
能讓她驚慌失措的，有徐湛；但能讓她瞬間安心放鬆的，也只有徐湛。
其實明子西有很隱晦的說她和以前相比變了不少的話，她也知道明子西和徐湛似乎比以前對自己更熟絡，更親近。
這其實是很奇怪的事，若說分開這麼一段時間，應該是會感到陌生和不自在的，就如她。不同的是，徐湛和明子西卻反了過來。但最奇怪的一點不僅如此，更在於這一切是不對的。不是說明子西和徐湛是不對的，而是她自己才是不對的。
吳茗總覺得自己做錯了很多事，無法挽回的那種，時光無法倒流，無法重新開始過去的一切，她只能強迫自己接受。
實際上，如果她把這些困惑說出來，不論是說給誰聽都好，沒人會怪她，沒人會覺得她有錯。是吳茗自己，一開始把自己放的位置太低了，以致於她草木皆兵，是她自己把自己鎖了起來。
她畫地為牢，病名為愛。
唯，徐湛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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