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叫楊軒連!(上)
「好黑啊…頭好痛…這裡是哪…我不是在醫院和爸爸說話嗎?」楊軒連緩緩彎起早已麻木的左臂,小心翼翼地揉搓著沾滿土粒的睫毛和眼皮,大惑不解地繼續自語著:「奇怪,這個地方我怎麼那麼熟悉啊?好像還經常來這裡似得…」
「呵呵,我親愛的軒連啊,你真是太可愛了。這裡你當然經常來啊,這兒可是我也就是黑暗的你所賴以生存的地方。」就在楊軒連絞盡腦汁都沒能得出個像樣的結論時,一個對他來說既熟悉又陌生的輕柔男聲突然響起,還帶有几絲哭笑不得的意味。
「你說你是黑暗的我?我一直以來都是向著光明的,你根本是不可能的存在!」楊軒連邊煩躁不安地撕扯著乾草般的頭髮,邊開始緊張兮兮地環繞四周一心想要揪出那個裝神弄鬼,而且還有些神經質的那個傢伙。黑暗的自己,開什麼玩笑?!
「哎呀呀,軒連啊別再自欺欺人了,承認吧你其實早就受夠了夏清庄對人愛答不理的嘴臉,安水玲口是心非的笑容,察斗今和彼岸花的膽小懦弱…你早就想擺脫了吧?因為我是你你的痛苦與煩惱我都一清二楚,光明和希望只會令人唾棄!」隨著話音的逐漸落下,陣陣沉重的腳步聲隨之響起。
不多時,一個面色憤然和楊軒連年紀相仿的黑髮少年就走到了他的面前,幾分鐘前還堅信黑暗的自己不可能存在的楊軒連,現在看到眼前的這人後不經有些后怕與動搖了。難不成就如他所說,自己這麼多年來對大家有這麼多的厭惡…嗎?自己真的有過這麼多的痛苦和煩惱嗎?
「現在你總該相信我了吧?你一直以來都只是生活在你自以為美好的世界里,其實你憧憬的那些幸福根本就不存在。你可以叫我噬,雖然我很不願意告訴你但我也很不希望你帶著疑惑離開這個虛偽的世界。當我成為你的時候,一切就都結束了,到那時候我會讓所有曾經傷害過你的人付出代價!」說完噬輕輕摟住楊軒連的肩頭,一滴滴漆黑的眼淚打濕了楊軒連的潔白的病員服。短暫的溫暖后,噬的指尖竟悄悄地對準了楊軒連胸膛里的心臟…看來他已經等不及了。
「你不可能會是我,因為你不了解我。雖然這麼長時間我對大家都有不滿,但都是我們感情變得更加堅固的過程,什麼黑暗的自己都只是你逃避殘酷現實的借口罷…」楊軒連的後半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氣得咬牙切齒雙眸暴紅的噬捅穿了胸膛。即使只能斷斷續續地喘息,但楊軒連還是說出了那句話:「面對真實的自己。」
「唉,你明知道我心疼你捨不得你,可你為什麼還這麼執迷不悟呢?軒連啊,下輩子記得狠心點,咱可不能再讓他們那些人看笑話了。」噬留著眼淚憤恨地咬著牙關,緊緊地抱住奄奄一息的楊軒連,輕嘆道:「當你理解后我會把所有你被奪走的東西還給你,只要他們還記得世上有你的存在。」噬抱住楊軒連,微屈雙膝慢慢跪做在了地上。當看到楊軒連眼睛殘留的淚水時,噬並沒有替他擦去而是視而不見,畢竟那對他自己對楊軒連來說都是最大的懲罰。
「軒連,我會永永遠遠陪著你的,只要我們變強就不會受到傷害了。」
「我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玩弄你的感情。」
「就讓這個弄虛作假的世界,為你愚昧可笑的善良陪葬吧。」
無力、懼怕、擔憂、痛苦…彷彿一條條堅固的鎖鏈似得,慢慢繞上了楊軒連空洞的驅殼。竊取他的意識焚化他的內心,或許真的是自己太弱了吧?竟然就這麼就這麼…放手了,明明不想失去明明不想重來卻只因為一時的虛榮就毀了原本美好的一切。我真是太傻了太傻了…如果還有下輩子的話,我一定要『狠心』啊…
「水玲、清庄、怨栽祭司還有大家…我真的好想你們吶。我錯了真的…對不起。」噬滿臉詫異地看著喃喃自語的楊軒連,無可奈何地輕聲在他耳邊嘆道:「對不起,軒連我不該讓你這麼痛苦的。只要毀了那塊懷錶,你就再也不會回到那個令你潸然淚下的現實了,我要毀了它毀了讓你撕心裂肺的根源!」說完噬把手伸進了楊軒連的口袋裡,摸索了會之後便把懷錶掏了出來憤憤不平地握在手心裡。
「不行…你不能…」楊軒連吃力地撐開麻木的眼皮,看著噬的那張模模糊糊飛憤恨嘴臉。顫顫巍巍地伸直手臂,毫無血色的手掌輕輕搭在了懷錶上,楊軒連艱難地搖搖頭后開始緩緩動起嘴唇:「如果你把懷錶…毀了的話,我就永遠都見不到大家了。你也不希望我傷心對吧?這都是我自己犯下大錯,我必須去選擇彌補而不是繼續逃避,噬這樣陽光向上的我才是你所了解的…」說完這些話后,楊軒連捂著血流不止的胸口,開始直喘粗氣,豆大的淚滴逐漸在鮮紅的眼眶中打轉。
「方晴瑪利亞和安水玲不是你一直都想甩掉的選擇嗎?你愛安水玲卻只能違心去接受方晴,這麼糾結痛苦的事你不必自己去考慮!只要把這塊破表毀了,曾經的一切就都不復存在了,你也就可以過上平凡人的生活了!」噬完全聽不進去楊軒連耐心的勸解,他氣呼呼地咬咬牙開始緩緩收緊五指,懷錶表面也出現了兩三天細微的裂痕和幾聲碎掉的咯嘣聲。
「想欺負軒連沒門,等懷錶被毀之後我會讓你明白真正的幸福是什麼!」
「噬!快住手你不能這麼做!!」
「真是慘不忍睹啊,像你們這樣既可憐又懦弱的螻蟻竟然也敢選擇重來?現在吃到苦頭了吧,未來的狼族英雄要是你這副衰樣那可就危險了…」擠滿黑暗與恐怖的一角伸出兩隻滿是血痕的手掌,肆虐的強風席捲著那人殘破的斗篷上下翻飛。「在你犯下第二個錯誤選擇之前,我還是讓你面對一次自己真正的內心吧。」話音落下的剎那間一把滿是黑色火焰的紅箭直衝噬飛來,楊軒連見狀想都沒想就把嚇得臉色蒼白的噬緊緊地抱住懷裡。血光一濺那把箭被氣紅眼的噬死死的攥在了手心裡,黑色的烈焰灼燒著他皮開肉綻的手心,就連滴出的血都快被烤乾了。
「嘖,礙事的傢伙。算你走運,下次再敢中途插手你會死的很慘的!」那人雖被噬的舉動氣得咬牙切齒,但他好像也不敢擅自輕舉妄動。自顧自地生了后悶氣之後,他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一揮斗篷消失地無影無蹤了,唯獨在原本站立的地方留下了某樣關鍵性甚至關係到全盤局面的重要東西。
這件東西雖然在曾經根本沒機會出現,但這次楊軒連是生是死是勝是敗,都取決於它,雖常見雖平凡但它的那股力量能夠挽救楊軒連早已死掉的真心。
「噬,你為什麼…」楊軒連的後半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噬伸出的食指壓住了嘴唇,他輕聲叮囑道:「軒連,身為黑暗的你我沒辦法幫你如願以償也同樣沒辦法代替你,所以就請你幫我去完成我本要完成的事吧。你必須答應我幾件事,首先不管怎麼樣都別委屈了自己,不滿就說出了大家聽了也不會怪你,第二別放過任何一個傷害過你的人。第三你一定要切記你現在永遠的一切是最好的,別再妄想什麼重頭再來了。」說完噬低頭睨了一眼粘在手心上的箭,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隨後便突然握起拳頭,狠狠地打在了楊軒連的左臉頰邊上,一陣咯嘣聲隨之響起。楊軒連驚魂未定地扭頭查看,頓時大驚失措只見自己的身後有著像玻璃似得透明屏障,而且已經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縫看樣馬上就要碎掉了。
「這一切都是假的嗎?連…你也一樣嗎?」楊軒連含著喜憂參半的淚水,嗚咽著問道。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自己不應該高興什麼黑暗都是不存在的嗎!為什麼還是覺得快要失去什麼似得,為什麼為什麼啊啊?!
「你還真是個讓人心疼的傻瓜啊,黑暗的自己是沒有必要存在的明白嗎?不過當我也像你那樣追求光明和幸福的話,你我雖不能在現實見面但你要記住在你的內心深處,一直有一個改過自新的自己在對著你笑。」噬強忍著快要溢出眼眶的淚水,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溫柔地替楊軒連抹去眼淚。他吃力地笑了,笑的很幸福。
楊軒連沒有再說什麼了,畢竟噬就是他他就是噬,想說什麼對方都已經瞭然於心了。只是有一點楊軒連從來都沒有預料過,自己黑暗的那面竟然也這麼多愁善感,愛哭鼻子啊…不過就像噬所說的只要不忘記就不會覺得失去。所以根本沒必要多麼的傷心,只要做最好的自己做最快樂幸福的自己就足夠了。
「軒連,你一定要記住如果你需要我們大家都會在原地等你回來。」
好熟悉的話啊,對了鴆酒說過那個傢伙也說過…那些愛我的在乎我的朋友們還在等我回去。我不能就這麼倒下認輸,即使是重新來過我也絕對不會放棄!
此時的楊軒連哪知道自己經歷的這些還只是悲痛的毛毛雨,真正的大浩劫正在那人身上開始蠢蠢欲動了,不用時針走到十二你就該面對最終的考驗了。
「軒連軒連!醒醒啊,軒連?」一陣心急如焚的呼喊聲不斷地從旁邊傳來,楊軒連吃力地直起好像快要斷掉的身板。他下意識地伸手揉了揉眼睛扭頭打量一番后,頓時眼睛瞪地滾圓滾圓的,嘴角都快掉到膝蓋上了也愣是收不回來。
自己怎麼又回到醫院了?剛才的是夢嗎!但感覺好真實啊…還沒等楊軒連從大惑不解中擰過腦筋,自己就被拽進了一個既溫暖又熟悉的懷抱里,那個和藹可親的聲音柔和傳來:「軒連啊,你可算醒了你剛才突然倒頭就睡還怎麼都叫不醒,差點把爸爸嚇死了。現在有沒有感覺哪不舒服啊?」
「爸我沒事,對不起讓您擔心了。」楊軒連邊安慰邊笑眯眯地拍了拍楊望騫布滿冷汗的手背,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麼便連忙問道:「爸,我昏迷了多長時間啊?還有…我的名字是叫楊軒連對吧?」
原本就因為楊軒連突然昏迷而心有餘悸的楊望騫又被他這麼不著四六的一問,更是被嚇得不輕了。前面的問題還好說,可後面的那個到底是什麼意思啊?難道這孩子忘記自己名字了!就算被怨栽祭司揍個半死,也不至於失憶吧?!
「咳咳,軒連你可別嚇爸爸啊,你怎麼又開始說胡話了啊?你的名字就是楊軒連不會有錯的,怎麼在你昏迷的時候是不是夢到什麼了?」楊望騫憂心忡忡地看著扭頭朝窗外望去的楊軒連,后怕地吞了口唾沫。
「我好像還有另一個名字,叫做噬。不…是有一個人叫做噬,他在我心裡可我見不到他。」淺淺的淚花再次浮現,楊軒連又不忍地抽泣起來。
明明…明明才幾分鐘不見面而已,可自己為什麼這麼想他呢?到底是為什麼,噬…如果你也像爸爸像大家那樣能陪在我的身邊,那該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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