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見猶憐
「七渡帝君，七渡帝君，哈哈哈哈哈。果然是喪門星，居然還有臉出來見人。」
「還不噤聲，待會人家的看門狗該來咬你了。」
「我怕什麼，什麼貨色養什麼畜生，諒他也不敢。」
…………
可笑，實在可笑。原以為嗤笑江明月攀附行徑惡劣已是這些人的無恥底線，沒想到，惡人最惡那張嘴才是真的。
我遭千夫所指，萬人唾罵已非一日矣，今日卻連方辭，青淵一同被潑了髒水。我雖忍無可忍，但是偏偏我為七渡帝君，生來就該承最不堪之待遇。否則就是違誓，就該死。
不公吶，實在是不公！
我朝那倆口無遮攔的小鬼微笑著拱手打招呼。就當作我七渡君耳不聰，莫不聞罷！
「快走快走，待會來討罪我可受不了，哈哈哈哈……」那兩人離開還不忘噁心我一句。
罷了罷了，惡言相對算什麼，以後還有得我受。
也是怪我自己，大搖大擺地走出來作甚麼，憑我仙界第一仙鈴使，要想隱藏自己又有何難。
唉，也不知道我那兩千年前的面紗還找不找得到，當時我可是靠它過了不少安生日子。回偏雲殿找找，沒準還在。
「帝……帝君，小……小仙……失言，還請帝……」我正屈著指頭回憶我的面紗在何處，方才那位口出狂言的小仙居然血淋淋地滾到我腳邊，一邊吐血一邊賠罪。要不是有仙脈續著，指不定早就咽氣兒了。
我今日著素袍，下裳被那小仙拽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手印，讓我不禁皺起了眉。
我不想探究是哪位好心人幫我出這口惡氣，儘管我連這小仙背上的鞋印都認得出。
無端傷人，是要受罰的，我罰。這人明知故犯，到底是在幫我，還是在害我。
還不如充耳不聞，視而不見，豈不就清靜了。整天喊打喊殺，要死要活的，多累。
無奈我還要將那小仙扛回仙殿。這麼多傷，那傢伙，下手也不知輕重，這要是真出什麼事，還不是得我受罪。
這下好了，袍子又得重找一件了。
「你還救他。」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一個人，聲音有幾分陌生，再回味又是不能再熟悉的嗓音。有幾分不滿，但是卻蓋不住他的笑意。
那人行在我身後，不打算走上前來與我並肩。但是看著那與我步調一致的影子緊隨其後，我心中不免有幾分好笑。
「無端傷人，你可是要隨我去領罰？」我回頭看著比我高出半個頭的青淵，嚴肅道。
「領罰領罰，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你可有一次真的罰了？」青淵橫我一眼，自顧朝我仙殿走去。
「你又知道了。」兩千多年了，要有壞心思估計也早就磨成碎渣了。不須這傢伙，實在是讓人猜不透。
「人人都說七渡帝君睥睨山河，普度眾生。還說仙鈴使法力無邊，強如神佛。但是誰能想象，傳說中的江南絮居然是連一個弟子犯下滔天大罪都捨不得罰的善茬兒。」青淵挑起眉戲謔地看著我，一臉欠揍的模樣。
「……普度眾生嗎？」我有些心虛，什麼狗屁的普度眾生，我七渡，只不過是一個徒有虛表的空殼子罷了。於這滿天神佛里，被視為公敵，被看作罪孽，唯獨沒有聽聞普度眾生這等中聽的話。
「芸芸眾生中受你恩惠，得你解救的人，不是就在你眼前么。」青淵指了指自己。
雲海無邊無際，虛無縹緲，看到的雖真的只有他一個人，但是這是為何呢，我竟然被說得有些感動。
我不記得我有做過什麼感天動地的大善事，我也不知道眼前的不須到底是承了我任何救濟。但是他如此篤定，我怎敢不當做一回事兒呢。
「那你該怎麼報答我？」我把那小仙放下，故意捶捶肩。
「這種不長眼的狗屁玩意兒。真不知道哪裡值得救。」青淵摺扇一揮，那小仙就如獲新生般地醒了過來。剛睜開眼就看到青淵居高臨下地瞪著他，頓時就被嚇得屁滾尿流，跑得不見影兒了。
「善哉善哉，不須多年不見，長進了許多。」自從我恢復記憶以來，對青淵就有著一股莫名的信賴感，親密感。
兩千年前的不須是唯一一個和我關係近一些的仙君。雖說我輩為師，但我總覺得青淵有著許多不可告人的過去，絕非一個簡單人物。所以也算是我為數不多的友人。
如今與五君似乎已是陌路，但我絕對不會輕易丟下這樣一分情誼，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接受，我這個七渡帝君。
「多年不見，你現在才認出我，徒兒可是要傷心的。」不須拿出一物件在我眼前晃悠，晃得我膽戰心驚。
黑鈴。
我本該成為黑鈴宿主，自我毀滅，好成全方辭。但我未死，方辭未歸仙鈴使之位。反倒是青淵拿走了黑鈴，方辭拿走了白鈴，最後還是都還給了我。
天道好輪迴。
解除方辭噬魂劍反噬時，我已拿回白鈴。我雖猜測黑鈴就在青淵手中，但是未曾想過要奪回黑鈴。說到底是我自己還抱有僥倖心理，不想承認自己是喪門星罷了。
現如今倒好，自己回來了。黑白鈴歸位，我七渡又是神怒人棄的大魔頭。哈哈，挺好。
「解釋解釋。」當初發生了什麼我雖沒有特別在意，但也不免好奇。
「往事莫回首。」青淵把黑鈴系在我髮帶上，黑鈴白鈴就像是突然活了過來一般，緊緊纏繞在一起，融為一體。
「果然，它只認你。」青淵看著我手中的浮生劍，露出些許苦澀。
黑鈴為朽骨，白鈴為魂歸，陰陽歸於浮生劍。銀鈴為浮生，七渡浮生。
原來一切都是冥冥註定好的，就等著我恍然大悟。
「青淵，你說如若沒有我，這仙界會不會有所不同？」
青淵笑笑：「如果沒有你，仙界可能會少一個我。不過，不會有什麼改變的。」
我道：「是嗎？那可真是遺憾。」
…………
「對了，今日是有正事尋你。」
「何事？」
「那隻貓，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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