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瑣玉綢
「江南--你-在-嗎---?」殿外有個聲音喊得很吵,直接驚醒了還在發獃的我。
我瞬身來到門口捂住那人還欲開口的嘴,對他豎了豎手指示意他小聲點兒。
青淵乖乖點點頭,我才把手拿開,哪想他又大吼大叫起來:「裡面是何許人!膽敢在偏雲殿內放肆!」說著就衝進了殿內。
青淵這德行真是一點兒沒變,明明他肯定知道那是陽迭的氣息。我抬手有些生氣地合上殿門,哪想門后又突然冒出一個人,大概是以為我故意關門不讓他進來,他直接一掌就把我的仙殿門劈做了兩半。
……
「什麼意思?」方辭有些生氣地瞪著我,臉上一片陰沉。
我還想問什麼意思的好嗎?我的殿門招你惹你了?
我直接轉頭就走不理他,想起我才飛升時他肯定就認出了我,還裝模作樣處處針對我,我就一陣氣憤。
好歹他也算是我名下的門徒,戲弄師傅如此之久,他居然還這幅鬼樣子,真是讓人生厭。
「江南!」方辭在背後喊我,我懶得搭理他,假裝沒聽見,哪想他直接來拉住我,故意在我耳邊大吼。
我反手就給了他一下,被他接住,他說:「我還以為師傅您年老力衰耳背了,這不是蠻有朝氣的嗎?」
我憤怒地甩開他的手又往殿內走去,他小子,變得一點兒都不可愛了!
「我還道把這些時日發生了何事告訴師傅您,看來,我又白跑一趟了。」方辭在後面虛情假意的嘆氣。
「你最好一字不落的說個明白,否則,你懂的。」我回身朝他亮了亮武器,江夢確實不敵方辭,但江南絮,可就不一定了。
「是是是,不然又把你弄哭我可哄不好。」方辭把我的劍推回劍鞘內,朝我挑了挑眉。
我……
方辭這小孩,真是變得一點兒都不可愛!
我瞪著他已經挺拔了許多背影,有些生氣,又有些懷念。我那算是救了他了嗎?他知道他會成為宿主都是我的原因了嗎?他有沒有怪我?他過得還好嗎?
「江夢,對不起。」方辭突然止住腳步,頭也不回地道歉。
你道什麼歉,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們。
「是我……」我才剛要開口就被打斷,青淵在台階上坐下,雙手托著臉說道:「你倆有完沒完?」
「不念過往,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嗎?只不過兩千年的光陰,現在,都過去了不是嗎?」青淵肯定也是不好受的,雖然他不說,但我也能猜個大概。黑白鈴宿主,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方辭只不過是臨時借用了白鈴的力量,釋放了魂歸劍,就遭到了致命的反噬。那麼青淵呢,這兩千年他會安然無恙嗎?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而我,本該化為灰燼的我,僥倖得了重生,現在完好無初,也只不過是空缺了兩千年而已。我一天一天都在悲觀些什麼?
活下來的人才是最痛苦的不是嗎?他們才是最痛苦也是最堅強的不是嗎?
七渡到底是變了,對自己變得優柔寡斷,心慈手軟,對自己的使命,產生了動搖。不該如此,七渡不該如此。
我笑了起來,從方辭身上摸走一樣東西,我把扇搖開,上面寫著兩個字,七渡。
真懷念,青衣,摺扇,仙鈴,浮生。我是七渡帝君,那個喪門星,就是喜歡苦中作樂。
「哈哈哈哈哈,師傅,我怎麼感覺你還是江夢。」青淵繞著我看了一圈,對著我指指點點。
「普通,太普通了。就連小方辭都比你威風。」青淵搖搖頭,一臉遺憾。
「師傅,嘖嘖嘖,以後出去你躲在後面,丟面兒。」青淵越說越放肆,顯然是沖著挨打去的。就連方辭也忍不住笑出聲。
我簡直快被氣死了,江夢磨平的稜角已經回不來了,誰還會似是兩千年前那麼不知羞不要臉。哼。
「絮哥哥……」陽迭站在門口冷著臉瞪著我,似乎是嫌我們太吵。
青淵和方辭一同轉頭回瞪著陽迭,陽迭啪地把殿門合上,罵了一句:「死斷袖。」然後我的內殿門就又被劈做了兩半。
……
……
青淵追著陽迭進了內殿,頓時和他對罵起來,什麼,臭火雞,死小孩,什麼死斷袖,老不死。什麼難聽罵什麼。
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妥,也趕緊跑進內殿,可還是晚了,方辭指著榻上的榮揚問:「這是誰?」
我尷尬地笑笑,不知該如何作答。然後青淵就拎起了還在熟睡的榮揚說:「你不是怕蛇嗎?」
果不其然,榮揚被青淵附了仙法,居然就變成了一條肥肥圓圓的小黑蛇癱在地上。
方辭也皺了皺眉又問:「你私藏他作甚麼?」
我真想找個地洞鑽下去,怎麼說,說他是榮揚?說他是我新徒弟?
沉默間,榮揚終於是醒了,眯著眼睛爬上了青淵的腿鑽進了他懷裡又變成了小孩模樣。
還呢喃道:「師傅,餓了。」好死不死,平時都叫哥的今兒怎麼就叫師傅了!
我瘋狂得給陽迭使眼色,讓他趕緊把榮揚帶出去,陽迭朝我翻了個白眼,轉過身不理我。
死小孩!
方辭和青淵兩人死死地盯著我,勢必要個答案。我低下頭尷尬地說:「我徒弟,可愛吧。」
哪想兩人根本不理我,搖醒了榮揚問道:「小孩,姓甚名誰,來自何處,有何目的?」
榮揚看見兩個陌生人,也不懼,跳到地上抱著兩人的大腿說:「我叫榮揚,哥哥你是白沐嗎?」
…………完蛋了。
「榮揚?」說著方辭就抽出劍來指著榮揚。青淵抬眼看著我,彷彿在說,還不解釋。
我只好抱起榮揚把他交給陽迭,讓他們去後院玩會兒。陽迭又皺了皺眉,不情願地走了出去。
我看著眼前兩個神情冷漠的仙君,只好乖乖解釋。我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白沐會變成現在這樣,甚至是被囚之後都要私逃出去,為的,就是要找榮揚。如果白沐知道榮揚,或者說榮揚所化的這個孩子和自己有關,那麼保不齊白沐也會把自己歸為復仇的對象。
而且,點妖為仙,本來就不合規矩,更何況這個妖前身還是魔王。
他倆也不出所料,不同意把榮揚留下。但是如果他不是榮揚,他只是單純的愛慕著白沐,那麼他是否能用這一世來成為白沐的救贖。
方辭和青淵並不知道白沐和榮揚的往事,但是我是知道的。求而不得是什麼滋味兒我是知道的,誰都有各自的苦衷和難處。如果榮揚對白沐的愛慕不再是傷害,那麼能否會成為拯救。
「江南,你想得太美好了。」青淵聽了我說的,更加不同意。
「但是,你無法反駁這確實是一種解決辦法。」我依舊覺得兩人不該由此就結束。就算白沐殺了榮揚報仇,落月帝君依然回不來,該痛苦的他依然會痛苦。而榮揚在知曉真相后也不一定有辦法原諒白沐。仇恨,只會越滾越大,也始終不是解決問題的選擇。
但是如果他不止是榮揚,他還是溫茵,那麼白沐會不會就此放下仇恨。
我承認這樣非常不人道,欺騙了白沐,也利用了溫茵帝君,還必須讓榮揚忘記自己是誰。一旦暴露,定會死敗塗地,但是也不是不可以鋌而走險。
「江南,白沐不是傻子。」方辭顯然也有一些動搖,皺著眉看我。方辭說的對,如果如此輕而易舉就能騙過白沐的話,那白沐可就太糊塗了。
但是……
「不瞞你們說,這個想法,是我和落月帝君一同商討出來的。」自從上次在魔界落月帝君引我看過那些往事之後,落月帝君的意識就會時不時出現在我腦海里。大抵是因為我是七渡帝君,六渡別理,所以才會感知到落月帝君的存在。
我和兩人解釋完來龍去脈,兩人都很震驚。青淵似乎是想起一些什麼,竟然打濕了眼眶,說:「七渡帝君,果然不是吹噓出來的嗎?」
我苦笑,若是只是嘴上說說,那可能七渡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只是,你說的把落月帝君意識引導到榮揚身上應該怎麼做?」方辭顯然也覺得這樣對白沐來說,說不定會是救贖,所以也逐漸理解了我的想法。
「瑣玉綢,那根髮帶,落月帝君存於瑣玉綢中。」當落月帝君告知於我,他還存有意識的時候,我很是震驚,存有仙識,那就是還有機會回來。
只需要找到載體,再以修為護著,總有一天,是可以重新凝化靈身的。
但是,落月帝君不願如此,因為重新凝化靈身,會丟失記憶,關於前世的一切,都不會再憶起,除非再遇死期。
落月帝君,不想忘記白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