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踢館的老爺爺(2)
連摔賈運康兩個跟頭,老頭目露凶光,鷹一般盯著賈運康的一舉一動。賈運康腦子黑了兩次,到現在都跟歌里唱的一般,「空白了一塊」。
回了回魂兒,賈運康又要上手,老頭倆手抱在胸前,見賈運康一動,就腕子一合一抖,胳膊「騰」就打出去了,手背一翻,正摔在賈運康臉上。
賈運康沒頭沒臉的一拳,卻被老頭回手一勾,用腕子與肘子呼應變化給粘在了小臂上。賈運康回手不便,老手另手借著身形一晃,一巴掌扇上了賈運康的腮幫子。
「再新的功夫也有師承,我就替你師父管教管教你!」老頭左掌一回,壓住賈運康的手臂,賈運康出另一手硬推,老頭將身一挺,硬用周身整勁把賈運康逼退半步,同時右手戳向了賈運康的眼睛。
賈運康將左手一擋,老頭身子稍往右轉,左手一搬賈運康的左手,隨即右臂一抽一甩,「啪」一聲脆響,又抽了一個嘴巴。
賈運康已經眼冒金星了,老頭卻並沒有停步,他在右轉的時間,卻又用了一個插左腿的偷步,此時將右腿往賈運康腿前一支一蹬(四聲),右手一把掌又拍上了賈運康的後腦。
人再鐵布衫,後腦是不抗打的,各類競技比賽到現在不允許插眼、撩陰、打後腦,但看老頭的拳,卻總是奔著這些地方來的。好在老頭只是按著推了一把,一個掛打別子蹬撲式把賈運康又打趴在地。
賈運康狗啃屎似的,連蹌了幾步趴在了地上。
老頭狠狠地瞪了凌秀琳一眼,迅速換了一個位置,賈運康爬起來時都沒找見他。然後老頭見好就收,丟下一句話道:「沒有教練證就不能教拳!什麼格鬥!」說完就下了樓梯。
凌秀琳追了下去,老頭很謹慎地盯著凌秀琳,凌秀琳就站在樓梯口沒敢下去。然後看著老頭上了地面,扶起路邊的飛輪自行車,用腳瀟洒地一蹬支腿,順勢將腿掄上了車子,屁股坐上去后,又朝上狠狠地瞪了一眼,很瀟洒地一溜輪子走了。
賈運康赤著腳追下來,跺得樓板噔噔響。看老頭已經走遠了,又牲口似的叫罵了一聲,然後又沖趙英旗道:「你幹嘛攔著我?」
趙英旗反而被賈運康罵愣了,「我什麼時候攔你了?」
看賈運康發瘋的狼狗一般,也沒跟他一般見識,但一看地上不對,賈運康的腳脖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一塊皮,正滋滋地往外滲血。
凌秀琳趕緊找創可貼、膠布之類給他包紮起來。賈運康嘟囔著打了個電話,呼哧了好一陣,那邊才把他安撫下來。
「老小子是七星螳螂拳師爺級人物,叫祖長林,還真是個協會主席,老小子今年都七十了,竟然還是這麼火爆。」賈運康好似自言自語,看著自己的腳脖子嘮叨著。但是精神卻像撒了氣的皮球,沒方才那麼亢奮了。
其實賈運康骨子裡並不壞,他就是嘴上碎一點。不過他認為這是練武人的性情,如此可以增長氣勢,又能拉近與成年徒弟的距離。只是忘記了,來訪者是個老大爺,還是個要來踢館的老大爺。
「沒事吧?」趙英旗問。
「嗨,摔了兩下,不傷筋不動骨的。倒是事情不好解決,他一把年紀了,我又不能打他。***武協也是,弄這麼個老頭出來主事!」賈運康沮喪地看著窗外,一個粉紅色的塑料袋正借著熱風忽悠忽悠地飄飛著,那樣子像是水中舒展的水母,可正爽著,一頭撞在了電線上,然後很糾結地繞在了上面。
「倒了血霉了,以後他天天這麼來,真就不用教拳了。不咬人硌硬人。」說完賈運康站了起來,沖徒弟們嚷了一聲,「繼續練!該怎麼練怎麼練!」然後一瘸一拐地走回去了。
趙英旗過去沒見過這老頭,但是聽過他的名聲,原本以為他七老八十已經不怎麼出門了,沒想到身體比街上那些戴眼鏡的高中生都棒。趙英旗對凌秀琳道:「這個老頭真不好惹,還是小心些好,備點好茶,他再來你出馬,跟他使勁哭訴一下難處,然後哄著他過來支持。」
凌秀琳道:「你快得了吧!跟二姑父日子久了,老人你也騙。還是等黃校長回來吧。」
「可別黃校長了,老頭兒最不待見這種得瑟青年。」
凌秀琳笑著捶了趙英旗一拳,「不要這麼說你老闆啊!最近你也留意些,三哥把人打得不輕,李玉明肯定不能算完,二姑父把這事情按在了王祖茂頭上,早晚會鬧起來,一旦查清楚了,二哥、三哥都走了,怕他們找你麻煩。」
趙英旗冷笑道:「他最近沒來看你?」
凌秀琳臉上一紅,「他見我,我還不見他呢!」
趙英旗嘿嘿笑了兩聲,轉了話題道:「你跟那位賈教練商議商議,不行先放幾天假,老頭明天來了一看,『誒?真關張了』,說不定往後就不來糾纏著了。」
「難道他還真能天天來啊?」
「你當他開玩笑?你沒聽賈運康說么,那老頭就是祖長林。那可是踢場子的祖宗哎!他一天閑著沒事盡干這個。」
「那他不怕累著啊?萬一真被人打了呢?」
「你知道黃忠是怎麼死的么?」
「講義氣,替關羽報仇,為了引誘吳國大將進埋伏捨身中箭的。」
「也對,但也不全面。他就是想死在戰場上,不讓他去他飛去。」
凌秀琳道:「我明白了。」然後又低聲道,「你說話也注意啊,賈運康是李玉明的前例小舅子。」
二人又嘀咕了一番,趙英旗起身要走,沖賈運康嚷了一聲:「賈教練,兄弟先回去了啊!」
「幹嘛要走?不看看徒弟們練拳啊?拉出幾個給你做陪練啊?」賈運康緩和了口氣,有點討好趙英旗。
「改天吧,咱尊敬前輩,撤了。」
「我……擦哦!那也留下點什麼啊?」當著徒弟的面兒,賈運康沒有罵出那個髒字,他感覺是自己被老頭摔了,趙英旗看不上自己了。
趙英旗沒空跟賈運康啰嗦,道說:「這工作近期怕是做不成了,我得趕緊回去,現在參加民兵應急任務還來得及,現在我很需要這半天二十塊錢的工資。」
趙英旗走後,賈運康狠狠地朝沙袋踹了一腳,然後壓著下巴、瞪著眼珠子,發瘋似的一陣拳打腳踢,好似那沙袋就是老頭的替身一般。一陣組合打出四十多次攻擊,腳脖子上的紗布被蹭了下來,傷口一開,又叭叭往下滴血。
學生們都被他這氣勢嚇得夠嗆,怕教練下不來面子朝自己發火,也都抖擻精神,拼了命地踢沙袋。
流了一身汗過後,賈運康對凌秀琳道:「今天沒有學生來,我先回去了。」他說的學生是學校招收的小孩子,不是社會上這些。
凌秀琳問:「你去哪裡?」賈運康沒好氣地道:「醫院。」凌秀琳擔心地道:「那你快去吧?你感覺嚴重嗎?別丟了票據,回來報銷。」
賈運康無奈地道:「我看病號去,昨晚出了點事。四個弟兄,讓人家一個人,一腿一個收拾了!老大那邊正生氣呢!」
凌秀琳故意道:「什麼人乾的?」
「練散打的生面孔,不過有通臂拳的影子,老大懷疑是『百港』請的新保鏢。」
賈運康沒法穿鞋了,就把后幫踩倒了當拖鞋穿,也沒給徒弟布置作業,丟下他們氣沖沖地走了。
趙英旗出門后,給好朋友陳志剛發了條傳呼簡訊,大意是:你師父下午又踢館了,把練格鬥的人打了,恐怕這事沒有完,你去看看吧。
陳志剛是祖長林最喜歡的徒弟,接到信息都沒管真假,直接跑步去了工人文化宮。這是老先生給他定的規矩,除非不在市裡,否則練拳時必須跑步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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