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在土改運動的同時出現的席捲全國的鎮反運動,使得隱姓理名混跡在鶴崗的扎木蘇心驚肉跳,每當開著收音機聽廣播的老土匪,聽到各地抓捕過去當過日特,國民黨軍,土匪並處決的報道時,手也抖的連收音機的選台輪都扭不動了。而市裡也舉辦過幾場公審與處決國民黨特務的公審大會,他也不敢去看。這昔日的老土匪,過去膽大包天,作威作福,喝酒時時也愛發狠要宰這殺那地罵,可平靜的日子倒是讓他安靜了許多,這也使得其往日的狠勁削減了許多。自然也對自己犯下的累累罪行開始有了害怕之心。更不敢在公共場所拋頭露臉了。
因他用下關東的山東人的證明漂白了自己的土匪出身,幾徑變換居住地,弄得了一張合法的公民身份,而其所在地政府,也忙於各項運動所堆積的一大批事務,無暇顧及這種沒什麼引人之處的普通人的身份調查之類事,這類人多如牛毛,每一個人的身份派幾個人外出調查,根本不可能。所以,不少解放前血債累累的敵特,匪軍,都找地方改姓換名地過上隱蔽的生活。而在鎮反運動中被殺的則大都是身份明確,歷史清楚的人,有的雖屬投械人員,但他們的歷史的污跡也使他們成為被鎮壓的對象。而扎木蘇這些隱姓埋名的社會渣滓卻靠著他們的靈敏的頭腦,卻逃避打擊,過上安穩而富足的生活。隨著時間的推移,平靜的日子也把他們的匪性磨成光滑的石頭,使他們有了即害怕,又仇恨的個性。
這天,那個給扎木蘇金條的以前當過國民黨營長的人又來進貨,此人叫程玉福,他這蠅第三次從扎木蘇這裡進貨。其實呢,在哈爾濱開店的人從鶴崗進貨,其實是一筆賠本生意。但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找扎木蘇的目的不是賺錢,而是想從其生活中得到啟發,使自己漂白的更徹底。也就是說,他是為了學經驗而來。只困正值全國開展鎮反運動,他作為鎮反對象,正過著提心弔膽地混日子,怕哪個環節考慮的不周到而招致暴露,引至殺身之禍。所以,他過日子如驚弓之鳥,很自然地想到這個可能與自己有著相同背景的人,禁不住自己又過來看扎木蘇。
按理,一個負血債的國民黨匪徒,面對當時的席捲全國的鎮壓反革命運動,應減少拋頭露面才對吧?可這個當過國民黨匪軍營長的人,怎麼頂風冒險地出來找一個似曾見過面的人呢?這主要是他從初見扎木蘇時發覺這人根本不認識自己,當時給他留金條,雖說其金銀財寶多是一個原因,但最主要的,還是藉此警告這個似曾見過的人,讓他明白他把柄握在自己手中。這樣,有時他也能控制扎木蘇辦自己所辦不到的事。
不過,后二次來,他就沒見到那個似曾見過面的人,後來他想起在長春見過面的經歷,但也不是那麼好肯定。但十不離八九。這此也不例外只由店員接待。他提出一大筆生意,指定要見店老闆。可見了欽達木尼,他又說他要見的是真正的老闆,不見就不下單。
正值鎮反時期,那個以前使他驚恐的人又來見他,使得扎木蘇如坐針氈,自感危險正在逼近。所以他當然不想見面。甚至認為,這是公安機關向他投下的一個魚餌,目的是讓他自投羅網。他當然不會輕易見這位幾次從他處進貨的有錢人。可那人指定要見他,甚至提到曾在長春見過面。這使扎木蘇更害怕了。很顯然,此人知道其底細。扎木蘇也就心生殺人滅口之念,想來想去,決定把他引到自己在另一處住房內,趁機把他弄死,以絕後患。
這樣,他就讓欽達木尼引此人到指定的住處。反正那地方,就算讓他明白,也不至於暴露自己常住之地。此人說曾在長春見過他,為此扎木蘇也苦苦地回想了許久,卻還是沒印象,難道他在出城時擋過他的那解放軍軍官找他來了?不象呀?此人與那軍官年紀不同。他又想,可能是他進城時被國民黨的部隊里的人看見了,現在認出自己了。不管怎樣,留著此人是禍根,得滅掉他。所以,他下了狠心,向欽達木尼交待,此人一到其住處,就准務弄死他。
誰料,這個國民黨營長也是過來的人,也有提防他的心計。當他走到盤腿坐在炕桌旁的扎木蘇跟前時,一風扎木蘇抬手作出砍掉的示意時,他突然跳到一側,抽出手槍頂住已抽出刺刀的欽達木尼的頭,並把他轉向扎木蘇,擺出隨時結果兩人的姿態。
「別,別,」扎木蘇一驚,嚇得臉都白了,忙舉起手:「我投降,你別這樣。」
「公,公安長官,」欽達木尼也舉起手,雙手抖動得連刀都握不信了,咣當一聲,掉落在地上。
「誰是公安?」吳玉福冷笑一聲:「我是國民黨新七軍中校營長吳玉福!」
「啊,啊,」扎木蘇那快蹦出口的劇烈跳動的心突然安靜了,忙放下手舉過頭頂的手,陪起笑臉:「原來是兄弟呀,快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是公安人員呢?」
「膽小鬼。」吳玉福不屑地哼了一聲:「見了你們這樣的模樣,我倒是後悔來找你們了。」說著,想走。
「別,別走,」扎木蘇忙跳下炕,陪著笑臉攔住他:「老兄息怒,我們也不得已呀,現在是中共搞鎮反運動之機,你這樣很不安全哪。」
「不安全?你怕了?可我壓根兒就不知怕是什麼。反而覺得與你們這些熊包來往就有被出賣的危險。我還是走吧。」
「哪能呢?」扎木蘇笑了,攤開雙手:「我們出賣你,那我倆也活不成啊。好了,老兄,我們找個館子吃一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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