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補課

晚上，叔叔、阿姨、爺爺、奶奶全都出去應酬了，張媽和小靜在家陪著小安。

晚飯後小安覺得悶悶的，小靜帶著她出去散步，張媽留在家收拾廚房。

六月中旬早晚和中午還是溫差不小的，外面的微風習習，小區人不多，只有昏黃的路燈，有一種莊重靜謐的感覺。她們路過一個一塵不染的大廣場，廣場里有石凳，有茂盛筆直的水杉樹、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和一些運動器材，可惜了這樣好的場地，竟然沒老人家在樹下乘涼，也沒有小朋友在裡面跳繩踢毽子溜旱冰。

小安問小靜姐姐為什麼沒有人在廣場裡面玩。

小靜說：「這小區里有籃球館、乒乓球館、游泳館、羽毛球館，還有棋牌室等活動中心，大家都在那裡面了吧！」

可是小安覺得美好的晚上應該待在外頭玩，而不是在什麼活動中心。她不願意在安靜的小區里逛，拉著小靜出小區的大門。

回來的時候，一個白白凈凈帥氣年輕的保安哥哥攔住了她們，冷冷地說：「這個小區不對外人開放！」

小靜不像在家那般怯懦了，自豪地說：「我今天都進出幾次了，沒看到我嗎？我住在最後一排最後一戶第88號樓。」

保安認真看了一眼小靜，笑著說：「是鼎泰地產的王總家啊！之前沒見過你啊？」

小靜理直氣壯說：「對！這是王總的女兒！這小區都是王總家開發的，你盡然不讓王總的千金進去？」

保安哥哥又認真看了小安，一臉茫然，心裡想，為什麼這麼大一個女兒從來沒見過。

保安和小靜熱情地聊了起來，他們笑的那麼開心。

……

新的卧室很大很陌生，小安夜裡又睡不著了，睡不著的時候耳朵很靈敏，外面的動靜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聽到家人回家的聲音，修勤叔叔說話的聲音很大，聽上去是在發脾氣，和白天完全不一樣了。

奶奶喊了句：「張媽，泡杯蜂蜜茶來，修勤又喝多了！」

小安偷偷從房間跑出來，在黑暗的三樓往樓下看，客廳燈火通明，爺爺很不高興的樣子：「今晚誰叫他跟吳總左一杯右一杯的，吳總年紀大了也不能喝酒！」

叔叔紅著臉躺在沙發上還傻笑著念叨著：「吳總，你看我今天有沒有尊敬你老人家！」

馨子阿姨在旁邊坐著玩手機一臉冷漠。

奶奶親自給叔叔喂下蜂蜜水，看到馨子阿姨像個木頭一樣在看手機說：「他不是你丈夫啊？他每次喝多了你就這樣不聞不問？」

馨子阿姨淡淡地笑著說：「媽，他看到你才願意喝下蜂蜜水的，我來喂的話，他常常把碗都給摔了，不信您看那塊玻璃，就是他喝多了摔的。」說完坐著電梯去二樓了。

叔叔在客廳一會笑一會哭一會又咆哮兩句，奶奶一邊把叔叔的頭放到自己的肩上哄著，一邊叫張媽和小靜一起扶叔叔上樓。

張媽說：「小靜早早就到樓下睡了。」

奶奶問：「她不和你睡一個房間嗎？寧願住地下室那一間？」

張媽答：「農村孩子睡哪倒是無所謂的，主要是今晚做事不好又被我說了，可能不願意和我一個房間吧！」說著和奶奶一同把走路都歪歪扭扭的叔叔扶進了電梯。

家裡漸漸安靜了下來，所有人應該都睡了，小安回到被窩，周圍顯得更加漆黑，開著燈看著冷冰冰的傢具和燈的影子都感覺陰森森的。她內心掙扎了好久好久，又一次從房間出來了，她躡手躡腳一層一層地下樓梯，想去找小靜姐姐。

她屏住呼吸，心理砰砰跳，好不容易到了家裡的負一樓，路過一個塞滿紅酒的酒窖，繞過一個撞球桌、一個麻將桌，進入一個影視廳。只見一塊巨大的幕布、一個投影儀，和一排沙發，但是這些東西看上去都閑置很久，上面布滿灰塵。

小安看到了一扇關著的門，心想那便是小靜的房間了。進入房門，打開燈，看見一地蛇皮口袋，裡面是些瓜果花生和破舊的衣服。床鋪的整整齊齊，卻沒有人。她很疑惑，但困意正濃，再也不想原路返回，就鑽進了小靜的被子里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

次日清晨。

小安一睜開眼便看見小靜的臉，耳邊傳來她的慌張聲音，「小安，你怎麼會在這裡啊？你回自己房間繼續睡吧!」

小安翻過去沒理她。

小靜湊過來小心翼翼對著她耳朵說：「小安，我昨晚不在房間的事情，你能不能幫我保密？」

小安眯著眼說：「除非你答應我一件事，搬到我房間陪我睡。」

小靜沉默了一會。

小安努力睜開眼看見外面天色蒙蒙亮，翻過身對她說：「你不答應，我就不幫你保密，第一個告訴張媽！」

「好好好，我答應你！」小靜爽快答應了。

……

這是梁安逸上小學前的夏天，馨子為她報了好幾個興趣班，一心想著把她培養成王氏集團高貴多才的千金。

七月初的一個下午，外頭悶熱，天色古怪，雲彩一片白一片青，陽光忽明忽暗，就像是神話劇裡面龍王發怒的時候一樣。

阿姨開著車和小靜帶著小安去舞蹈班。路上聽廣播里說，下午不宜外出，會有強降雨。這一天外面的車輛都像無頭蒼蠅一樣，橫衝直撞，天空轟隆隆打起了響雷，也不見一滴雨。只聽外面各種車輛的喇叭聲，吵的人心好煩。

車在路上堵著，外面下起了一顆顆碩大的雨滴，沒過幾秒鐘就是傾盆大雨，雨聲、混合著各種汽笛聲，還有刮雨器滋滋咋咋的聲音大概讓馨子阿姨煩躁了。小安突然尿急，小聲說了句：「媽媽，我想上廁所。」

馨子不耐煩地對小安說：「憋住了，沒有廁所。」

小安沒有吱聲。

這時又來了一通電話：「姐，下午來我們店裡逛逛唄？」

「你可真有意思，這天氣情況你不知道嗎？我送孩子上課去呢！」阿姨一臉的煩躁。

「喲，您還需要還送孩子上課啊，老公沒給你配一個保姆？」

「少來，又想哄我去消費是吧？」

「這次你不來可要後悔的，我侄女期末考剛考完從紐約飛回來，昨天夜裡才到家！這次就帶了三個，一個Chanel，一個Hermes，還有一個MiuMiu！上次你跟我說喜歡的那個粉色MiuMiu的，我侄女好不容易才買到的！亞洲都斷貨了！」

「啊啊啊啊，你們好棒哦！你晚上晚一點關門，孩子下了課我就去看看！」阿姨像個少女一樣尖叫著。

「我可是最早告訴你的啊，韻景裝飾公司於老闆的那個小情人，還記得吧，還有劉市長的兒媳婦下午都跟我約了來看貨，她們下手從來都很果斷的，可沒有你穩重，這颳風下雨的還帶孩子去上課。」

阿姨一邊把車頭轉向了旁邊的車道，一邊焦急地說：「我馬上就到你店裡！」

車漸漸走動起來，阿姨也順利地擠進了直走車道，問小安：「大概還要十幾分鐘才能上廁所，還憋的住吧？」

小安只好點點頭，把安全帶放鬆些，挺著肚子不敢亂動。

小靜一面對馨子就說起了家鄉話：「姐，俺們不去舞蹈班了？」

馨子車速飛了起來說：「舞蹈班哪天都能去，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小靜又問：「老師不是還在等我們嗎？」

「有時間再跟她解釋。」馨子回答得乾脆利落。

到了一個巷口，她們下了車，打著傘，踩著泥水走了好一段路才在巷子深處進入了一家狹小的店。店裡全是五顏六色的包和高跟鞋。

老闆是個和馨子差不多年紀的阿姨，但是跟她的風格不一樣，馨子淑女些，老闆更加驚艷些。只見她戴著誇張的戒指、耳環和手鏈，包臀牛仔裙襯托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材，腳上穿著看上去能戳死人又布滿亮片的尖頭細高跟鞋，化著如同歐美明星一樣精緻明艷的妝容。

老闆阿姨笑臉盈盈地朝梁安逸走過來，小安問了聲好，她大驚小怪地說：「馨子啊，你從哪抱來這麼個漂亮的小公主啊！」

馨子阿姨笑著瞪了老闆一眼說：「快帶我的小公主去洗手間。」

老闆阿姨的店很小很簡陋，廁所就更加寒酸了，小安不明白馨子怎麼會來這樣的店裡買東西！

馨子拿著一個粉色的包細細看裡面的拉鏈、外面的皮質，說：「上次看到你店裡有這款的A貨，幾乎和這個一模一樣的，拿給我再對比一下。」

老闆發出了尖銳的聲音一臉委屈說：「這十幾萬的貨，我能跟你開玩笑嘛，A貨才三萬多，五金明顯黯淡些，好吧，你既然懷疑我，我就給你A貨對比。」

小安和小靜張大了嘴瞪圓了眼睛對視一下。這樣小巷子里的店賣的包都上萬？

馨子陪著笑臉：「不是不信任你啊，就是因為這麼高的價格擺在這裡，我才更需要謹慎嘛，我要是不信任你怎麼可能這幾年從你這裡買了那麼多包？」

老闆叫來店裡的夥計，打著傘去另一條巷子拿A貨。

這時馨子突然想到了什麼，立馬掏出手機打電話，只聽見她聲音又是嬌滴滴的，噘著嘴說：「喂，田老師，我今天慘死了啦，剛剛都快到了，車子一變道碰了，嗯……一慌忙就忘記跟你說了，現在在4S店呢！別等我了，改天哦，下雨天耽誤你時間了。」

傍晚到了地下車庫，小靜把車裡的包拎了出來，馨子說：「先別拿回家，把包放到後備箱，到家了就說今天帶小安見過舞蹈老師了。買包的事跟誰都不要提。」

回到家，家人都經到家坐在客廳。

爺爺抱著小安坐在他在腿上，對馨子說：「你們別老帶孩子去補習，孩子也累的很了，不學也罷了，這兩天她的兩個哥哥都放假了說要來見見小安，小安就跟哥哥們玩玩吧！」

奶奶有些驚訝：「那修哲和修良他們呢？酒店提前定了嗎？」

「兩個孩子自己過來，老大老二對兒子放手得很，他們從小自己坐飛機到處跑，早就不用大人費心了！也不用定什麼酒店，難得來三叔家還需要住什麼酒店啊！以前那兩個孩子都不願意來，這次居然要來和妹妹認識一下。還是我們小安的面子大！」爺爺笑容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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